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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从根据地开始薛剑强苏菲完整文本

主角 薛剑强苏菲

总裁鹰隼展翅

寒风裹着雪粉呼啸而来,那刺骨的寒意就像千百根钢针,通过毛孔死命的往骨头里扎,薛剑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他一脸蒙逼的观察着四周,神情忧伤。是真的很忧伤。如果你穿...抗日之从根据地开始薛剑强苏菲无删减全文最新章节由本站网友搜集并发布,抗日之从根据地开始薛剑强苏菲无删减全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到本站你能找到更多好看的小说

鹰隼展翅 著  薛剑强苏菲  90.28 千字发布时间:2025-07-04 10:0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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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裹着雪粉呼啸而来,那刺骨的寒意就像千百根钢针,通过毛孔死命的往骨头里扎,薛剑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他一脸蒙逼的观察着四周,神情忧伤。是真的很忧伤。如果你穿...抗日之从根据地开始薛剑强苏菲无删减全文最新章节由本站网友搜集并发布,抗日之从根据地开始薛剑强苏菲无删减全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到本站你能找到更多好看的小说

抗日之从根据地开始薛剑强苏菲完整文本节选在线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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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从根据地开始薛剑强苏菲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寒风裹着雪粉呼啸而来,那刺骨的寒意就像千百根钢针,通过毛孔死命的往骨头里扎,薛剑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他一脸蒙逼的观察着四周,神情忧伤。

是真的很忧伤。

如果你穿着夏季的衣物突然被人丢到零下十度左右的冰天雪地里,你也会跟他一样,伴随着一阵阵冷战,油然生出蛋蛋的忧伤的,

没错,这家伙现在穿的正是夏季的衣服,一件海魂衫加一件美式陆军美彩服,一条防刮布制成的迷彩长裤,这些衣服都单薄得很,这行头在零下十度的低温里,没有被立即冷死已经算好了。他现在正抱着胳膊一个劲的哆嗦着,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前一秒还在阿富汗山区跟塔利班撕逼打得难分难解,那时候的阿富汗正值盛夏,怎么一下子就被人丢到冰天雪地里来了?老天爷,你想玩死我是吧?

不管了,赶紧去弄件厚点的衣服穿,冷死大爷了!

他吸着凉气,加快了脚步。

这一带很荒凉,有公路,但是连个人影也看不见,跟遭了匪似的,鬼才知道这是什么鸟地方,但从地形地貌可以看出,这绝对不会是阿富汗。

薛剑强喃喃自语言:“奶奶个熊……老子这回真的是彻底栽了!我为什么要为了一次只能赚千把美元的任务跟一帮法国佬搭伙去招惹塔利班啊?这回倒好,钱没赚到,还把自己给赔了进去,真他奶奶个熊!”

第N次掏出GPS来想碰碰运气,结果还是一样,一点信号都没有,他还是头一回知道,原来想弄清楚自己在哪里竟是如此困难!他恨得咬牙切齿,真想顺手就将这破玩意儿抡到石头上砸他个稀巴烂!

砰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枪声传来,被寒风拉扯得变了调。他耳朵猛然竖起,枪声?这附近有人在打仗?

心里一阵狂喜,虽然搞不清楚这寒风刺骨的鬼天气到底是闹哪样,但是有枪声就是好事,有枪声就意味着有人,有人就意味着……

意味着他能买到一件可以御寒的衣物,或者抢到一件可以御寒的衣物。

顾不上想太多,他加快脚步,照着枪声响起的方向一路狂奔过去。那边,枪声在响个不停,偶尔还夹杂着几声猛烈的爆炸,似乎是轻型迫击炮在开火,打得还蛮激烈的。飞奔中的薛剑强慢慢地皱起了眉头。再怎么说他也在阿富汗那鬼地方呆了三年,执行过数十次任务,对阿富汗地区泛滥成灾的各位武器装备可谓了如指掌了。那边传来的枪声跟阿富汗地区最常见的AKM、M-16、FN等系列武器完全不一样,鬼才知道那是什么武器,总让他有一种大事不好房子要倒的感觉。

不过,他今天遇到的离奇事件也太多了,早就磨练出了一颗强大的心脏,对于这点小小的不正常自然而然的选择无视,加快速度就是了!

一路狂奔跑了整整六个里,翻过了两座小山,一座燃烧的小村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居高临下可以看到,这座小村庄都是茅屋和低矮窄小的泥砖房,泥砖房大多已经倒塌,茅屋正常熊熊燃烧,这些房屋周围都散落着不少尸体,血流满地,有一些已经被高温烘烤得膨胀,轻轻一碰就会肚皮爆裂,脏器四溅。枪声还在响着,朝着村子后面的山林一路延伸,显然战斗还没有结束,就是不知道谁在跟谁打而已。薛剑强盯着那些尸体,目光一凝!

距离并不远,不用望远镜也能看清楚,地上的尸体大多穿着灰白色军装,也有一些穿着土黄色军装,戴着顶黄色头盔,头盔上还裹了一层网……这……这个为毛越看越觉得眼熟?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小心翼翼的走下山,来到村庄。首先遇到的就是两具尸体,身体都颇为高大,穿着灰白色军装,背靠着背,胸口都有好几个弹孔,糊满鲜血的刺刀深深刺入雪地,支起尸体失去生命痕迹的身体。在他们周围倒下了七具身穿土黄色军装戴着个土黄色粪勺还要再加两块屁布片的尸体,都是被刺刀贯胸而死的。显然这两名士兵在打光子弹之后冲出去背靠背与敌人展开惨烈的白刃战,捅死了七名敌人,然后敌人在近距离朝他们开枪,夺走了他们的生命,但他们到死都没有倒下。

薛剑强呆呆的看着这些尸体,那至死不倒的两名士兵所穿的军装,还有臂章上“八路”这两个字刺痛了他的心。他抿着嘴唇继续往里走,越往村里走遇到的尸体就越多,有的是中弹身亡,有的倒在弹坑边浑身血肉模糊肢体残缺不全,有的身中十几刀几乎不成人样,有的身首分离……大多数都是穿着灰色军装的,差不多有四十具,身穿土黄军装的也有十几具。他还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靠着土墙,身中十余弹,手握大刀以刀柱地,怒目圆瞪,虽然人早就死了,但是临死前的愤怒与不甘却仍是那样的鲜明,让他的心为之一颤!

他傻傻的看着这一切,神色越来越复杂,千言万语化作一声低叹:

“八路军……”


薛剑强虽然不是什么军史专家,他甚至连历史爱好者都算不上,但是经过这么多年抗日神剧的轮番洗脑,他好歹还是分得清八路军是穿什么军装,日军是穿什么军装的。再说,就算真分不清,只要不是眼瞎,也能看到八路军士兵臂章上“八路”那两个字,他又不是文盲!

现在情况很清楚了,他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让一发160毫米迫击炮炮弹给轰回了那个烽火连天的年代!现在他正站在八路军与日军厮杀过的战场上,在他脚下,两军将士的尸体横卧一地。他站在这成堆的尸体中间直发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真的,任何人莫名其妙的跑到了另一个时空,都会茫然不知所措的,至于那种一搞明白自己回到了过去立马就下定决心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的仁兄,我只能说:

“兄弟,你真是训练有素啊,没法穿越吧?”

唯一的好处是,他的御寒衣物总算有着落了。犹豫了零点零一秒,他还是弯下腰去,开始扒死去的鬼子的衣服。三两下扒下一件棉大衣,他迫不及待的往身上套,连衣服上的血污都顾不上了,先让自己暖和一下再说。

然后……

然后他愤愤地将好不容易扒下来的棉大衣甩到地上,指着那个被他扒了衣服的家伙破口大骂:“东洋矮冬瓜,你长高大点会死啊!你把衣服改大点会死啊!好好一件军大衣穿起来跟贴心小棉袄似的,我日你全家祖宗十八代!”

那个被子弹打穿脖子,早就翘了辫子的小倭猪翻着一双死鱼眼,一脸无鼙辜的看着他,不明白自己明明都死了,为毛还有人会对着自己大发雷霆。

薛剑强没法不大发雷霆,因为这只小倭猪身高赫然高达148,体重有没有五十公斤都很成问题。

而他的身高是168,体重七十公斤……

甭管身高体重都差了一大截,从这个死鬼身上扒下来的衣服能合身才叫怪事!这件小鬼子穿起来颇为宽松的棉衣穿在他身上真的跟贴心小棉袄差不多,连胳膊都抬不起来,真的是太贴身了!

薛剑强悻悻地将这件贴心小棉袄甩回那只小倭猪身上,继续寻找。他钻了一圈,把那十几具日军的尸体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合适的,这帮死倭猪似乎深谙“浓缩才是精华”之道,一个个都挫得很,普遍比他矮个二三十公分,瘦得跟猴似的,想在他们身上扒一件合穿的衣服还真不容易。

最后,薛剑强不得不将目光投向那位身中十余弹,仍然以刀柱地倔强的不肯倒下的英雄。虽说他那身衣服满是补丁,而且被子弹打出了十几个窟窿,但那也是棉衣啊,而且这位英雄够高大,他的衣服绝对合穿!他走了过去,向这位英雄敬了个军礼,低声说:“老前辈,对不起了,我也是没办法,这帮小倭瓜实在太矮了,没一件衣服合我穿的,只能借你的棉衣来穿穿啦……你放心,既然我穿了你的衣服就一定会替你出气!你中了十几枪是吧,我就帮你宰十几个小鬼子,绝不会白穿你的衣服,这笔买卖挺划算的吧?你觉得怎么样?”

那位英雄对他怒目而视,瞪得他头皮发麻。很显然,这位英雄是绝对不可能开口回答他了,薛剑强等了五秒钟,一拍手,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啦!你放心,我只要棉衣,等一下还会找件披风给你披上,让你威风凛凛的……”嘴里说着废话,他轻手轻脚的将那位英雄的遗体放倒在地上,然后开始脱棉衣。

刚解开一个扣子,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大喝:“不……不许动!”然后就是拉枪栓的咔咔声,很显然,他被至少一支步枪给指住了后脑勺。薛剑强只好停下脱棉衣的动作,乖乖的举起双手,翻着白眼无语的看着天空,大叹命运不公:他只想找件棉衣让自己暖和一点而已,不是什么罪过吧?为毛好不容易跟这位英雄谈妥了(他自认为谈妥了),眼看棉衣就要到手了,却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用枪指住了他的脑袋?

还有没有天理了!

“程咬金”似乎有些紧张,喝:“慢慢站起来,然后转过身,不要乱动,不然我就一枪打死你!”

薛剑强很无语:“我说女同志,我只是冷得受不了了,想找件棉衣穿穿而已,不厚道是肯定的,但也罪不至死吧?为什么要一枪打死我?”

“程咬金”愣了一下:“你……你是中国人?”

薛剑强说:“废话!”

“程咬金”说:“别以为你是中国人我就不敢向你开枪了,被我打死的二鬼子多了去了!转过身来!”

人在枪口下,哪敢不低头,薛剑强只能高举双手,慢慢转过身。

只见十几米外,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八路端着一支三八婆,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胸口,修长的食指早已搭上了板机,只要他稍有轻举妄动,立即就要扣动板机赏他一颗花生米了。这位女八路身高大致是164-166,长腿细腰,留着齐耳短发,一双眼睛清澈灵动,气质相当不错,就是样子惨了点:那张脸满是血污和灰土,脖子和手都被硝烟熏黑了,那身灰白色军装也被呼啸穿刺的子弹扯出好几个窟窿,看上去十足的叫花子。

但是,这才是抗日战场上女军人应有的形象。像电视剧里那些打扮得光鲜靓丽,细皮嫩肉,在烽火中穿梭连发型都不乱的女兵根本就不存在。

薛剑强注意到她端枪的手在微微发抖,嗯哼,是个菜鸟?他露出邪恶的笑容,舔了舔嘴唇,学着东洋腔说:“哟西,花姑娘!”

花姑娘的手抖得更厉害,瞪圆眼睛怒喝:“闭嘴!好好的中国人,学什么鬼子,再学鬼子信不信我一枪做了你!”

薛剑强赶紧收敛起那副邪恶的笑容,说:“姐姐,我跟你没仇吧?你不让我扒棉衣我不扒就是了,为什么你非要跟我过不去?”

花姑娘冷笑:“哼,你打扮得怪模怪样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你会不会是伪军别动队的?少废话,把武器放下!”

薛剑强暗暗咬牙。其实他穿着防弹衣,在这个距离足以承受三八婆的直接命中,如果他豁出去来个先发制人,有八成的概率将这名花姑娘干掉,但是……看着这个端着枪手一直在抖的女孩子,看着她那身被子弹扯得千疮百孔的军装,他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对她动杀机。他并不是什么好人,跑到阿富汗战场混饭吃的雇佣兵能是什么好鸟?但他是中国人,知道正是她们这一代人用血肉拼杀出一条血路,将整个国家从深渊中拽了上来,没有这些老前辈的浴血拼杀就没有他们长达七十年的和平!在生命还没有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对这样一个女兵下毒手,那他成什么了?用狼心狗肺来形容都是美化了吧?

无奈,他只好将自己身上的武器一件件的解下来放到地上。一支81-1式突击步枪,六个弹匣加一个75发的快装弹鼓;一支伯莱塔92F型自卫手枪,三个手枪弹匣;四枚进攻型手雷,一枚定向地雷;六枚枪榴弹;一支一次性的短程火箭筒……

那名女兵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后都瞠目结舌了。乖乖,这家伙是随身带了座军火库么,这么多武器装备,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啊!她警惕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古怪的武器装备?”

薛剑强说:“如果我说我只是偶然而路过的,你会相信吗?”

女兵好看的眉毛竖了起来:“我信你个大头鬼!老实交代,你……”

叭勾————

一声尖厉的枪响打断了她的话,子弹破空而来,险之又险的从她左肩擦过,打入土墙中炸起一团泥屑。女兵吓得尖叫一声,火速卧倒,薛剑强动作比她还快,在枪响的那一瞬间便已经卧倒,抓起了自己的81-1式突击步枪,对准了枪声响起的方向。只见一幢浓烟滚滚的瓦房后面转出三名日军士兵,一个个狂笑着端着枪声这边冲过来,嘴里狂叫:“花姑娘!花姑娘!”显然,这几个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里冒出来的日军士兵隔老远就发现那是个女兵了,刚才那一枪是故意没打中,他们想抓活的!

女兵咬着牙用哆嗦得厉害的手擎起三八婆,对准冲过来的日军士兵扣动板机。

咔!

枪没响。

她再次扣动板机,结果还是一样,没响。这名女兵有点崩溃了,尖叫着玩命扣动板机,把枪弄得咔咔作响,可就是没有一发子弹打出去的。那几名日军士兵见她这个狼狈样,越发的开心,哈哈大笑,眼冒绿光,如同一群发了情的野兽!

薛剑强看不下去了,随手将自己的伯莱塔手枪递过去:“姐姐,枪里没子弹,你就算将板机扣烂也不会有子弹射出的,用这个吧!”心里挺不是滋味,娘的,让一个小姑娘拿着一支没有子弹的枪指了半天,出了半斤冷汗,真的太丢人了!

女兵如梦初醒,丢掉三八婆接过伯莱塔手枪,对着已经逼近到不足四十米的日军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啊————去死吧!!!”

砰砰砰三枪,然后世界清静了。


薛剑强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颗五公斤重的铅球,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如果头顶再冒几缕烟,那就十足一个被雷打过的蛤蟆了。

那三名明显已经是精虫上脑,眼冒绿光流着口水大喊花姑娘的日军士兵也像被人点了穴似的僵在原地,三双王八绿豆眼有多大瞪多大,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他们的咽喉各自开了一个小指头大小的窟窿,子弹从这个部位打进去,撕裂了一边大动脉,鲜血以每秒钟七十毫升以上的速度狂喷,活脱脱三座漏水了的人形小水塔。这三座人形小水塔傻傻的僵在那里,瞪着那名浑身发抖的女兵,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但奈何脖子漏气,根本就说不出来,那三双瞪得极大的王八绿豆眼中透着悲愤……还以为有娇嫩可口的花姑娘可以玩玩了,没想到人家是扮猪吃老虎,把他们放近了再一个一枪!

中国的花姑娘,真是太狡猾了!

那名女兵也傻傻的看着这三座人形小水塔,看着他们伤口鲜血狂喷,几秒钟内就失去了几百毫升血液,她可能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瞎蒙的三枪会将这三个凶残的小鬼子给打得这么惨!所以她整个人都傻了,忘记了补枪。

薛剑强无语的摇摇头,擎起81式突击步枪,砰砰砰三个单发,将那三座人形小水塔悉数撂倒。女兵这才反应过来,扭过头来瞪着他,叫:“他们已经受重伤了!”

薛剑强收起步枪,弯下腰去捡自己的装备:“我知道。”

女兵说:“他们丧失战斗力了,按照日内瓦公约,他们应该是俘虏,不能再伤害他们的!”

薛剑强撇了她一眼,不无同情的说:“仗都打了这么多年,你还信日内瓦公约那张废纸能给交战双方的士兵提供什么切实的保护?这次是你走运,干掉了他们,万一没有我,万一你开枪没打中,被他们扑到你的身上,你看他们会不会跟你讲什么日内瓦公约?”

女兵一时语结。她当然不会不知道日军有多凶残,被他们俘虏,被弄到矿山挖煤或者去修公路修大型工事活活累死都算好的,被那帮畜生以种种骇人听闻的方式虐杀者不计其数,尤其是女兵,一旦被俘命运更加悲惨,不忍猝闻。但部队一直在教育要优待俘虏,她们也一直是这样做的,骤然看到薛剑强无视日内瓦公约杀死重伤的日军士兵,她有点儿受不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时,四下里响起了阵阵脚步声,显然,突然响起的枪声引起了附近的日军的注意,他们朝这边扑过来了。薛剑强手脚飞快的将自己的装备整理好,对还在发呆的女兵说:“如果我是你,就该考虑怎么逃命了,绝对不会傻呼呼的继续呆在那里发呆!”

聆听着四下里脚步声纷旮的响起,日语的吆喝声和咒骂声越来越近,女兵露出恐惧的神色,问:“那……那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可能是刚才薛剑强开枪打死那三名日军士兵的冷酷果决赢得了她的信任,她现在已经将薛剑强当成自己人了。

薛剑强没好气的说:“赶紧逃啊,还能怎么办!”说完一马当先,撒腿就跑。女兵愣了一下,跟了上去,速度居然也不慢,显然她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柔弱……其实也是,在这么残酷的战场上,弱者要么当了顺民,要么被淘汰了,能幸存至今的都是强者,哪怕只是一名女兵,她也是强者。八路军在敌后战场,遭遇日军大扫荡那是家常便饭了,他们就是依靠不断转移牵扯日军,打乱日军的计划的,所以能活下来的一个个都是飞毛腿,即便是女兵也不会例外。

日军动作很快,他们刚逃出村口,一小队日军士兵便已经冲进村里,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三个还在无意识地痉挛的倒霉催。一下子没了三个伙伴,这些日军士兵怒火冲天,咬牙切齿猛追,边枪边开火,十几支三八婆叭勾叭勾打个不停,子弹嗖嗖乱窜射向那两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家伙。女兵吓得嘴唇都没了血色,薛剑强却淡定得很,好歹也是在阿富汗混过几年的,见惯了交战双方拿着自动步枪疯狂对扫的场面,这十几名日军士兵的火力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孩子尿尿,连毛毛雨都算不上。他忽左忽右,蛇皮走位玩得那叫一个溜,那么多步枪在朝他猛打,愣没一发子弹能打中他,让他拉着那个倒霉的女兵钻进了树林里。

女兵喘着大气,边跑边问:“你为什么不开枪还击?”

薛剑强说:“还击个屁!鬼才知道这附近有多少鬼子,万一打倒一个又冒出十个可怎么办?还是逃命要紧!”

女兵说:“你就没有一点军人应有的英勇顽强!”

薛剑强说:“在这种众寡悬殊的情况下,英勇顽强一般都是留给死人的,我可不想死!”

女兵气得够呛,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他这样把胆小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混球!

大概是觉得十几号人去追两个八路划不来,所以只有八名日军士兵追进了林子里,这八名追兵都还是看在有个女八路的份上才追过来的,不然的话有三四个就足够了。没办法,现在敌后战场非常困难,抗日军民衣不蔽体,食不裹腹,连走路都挺费劲,战斗力被严重削弱,跟吃饱喝足、弹药充足的日军打,打得过才有鬼了。华北日军最头疼的就是八路军太滑了,跟泥鳅似的很难抓得住,但一旦抓住了,凭借强大的火力要打败他们并不难。现在八个人对付两个逃跑的八路,其中一个还是个女的,简直就轻而易举!

薛剑强马上就发现了对方兵力上的变化,很好,八个人,并不难对付。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拉着那女兵继续跑,一口气跑出了好几公里。那几名日军士兵大概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能跑,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的,有一个受不了了,扯着嗓子用日语大骂:“八嘎,你就只知道逃跑么?你还是不是军人了?你简直就侮辱了军人这个神圣的字眼!”

薛剑强撇嘴。他可没觉得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选择逃跑有什么不对的,雇佣军和特种部队都一样,见势不妙立即就撤,绝不恋战,被敌人追在后面冷嘲热讽是挺丢脸的,但总好过为了面子整个小队光荣地战死。

他受得了,那女兵可受不了了,喘得跟只风箱似的:“我……我跑不动了,再跑下去我就要死了,你先走吧,我掩护……”

薛剑强扭头看了看被他们甩开差不多两百米的日军士兵,再看看前面的垭口,毫不犹豫地说:“好!”真的扔下这个兵妹子,三步并作两步连跑带窜的朝垭口冲去。

兵妹子还以为他会留下来与自己并肩作战,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连句客气话都没有,扔下自己跑得比兔子还快,她顿时就傻了,瞪着薛剑强的背影,恨不得给他两枪,就没见过这样的混蛋!

日军士兵看到那个非常能跑的男兵居然撇下女兵不管了,一个个两眼放光,好像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朝女兵扑过来。女兵给吓坏了,举起手枪照着他们就打,砰!砰!砰!连开好几枪,那几名日军士兵毫发无损,事实上,制作再精良的手枪有效射程也就五十来米,能在近两百米距离被手枪打中只能证明天要收他们,这几个家伙RP值还算在正常水平,所以女兵白白浪费了好几发子弹。

眼看自己开了好几枪,敌人屁事都没,反倒越逼越近了,女兵彻底慌了,一边胡乱向后面射击一边跌跌撞撞的朝垭口跑去。当然,她浪费这些子弹也不是没有一点效果,至少那些日军不敢逼得太近,毕竟挨一枪可不好受。他们保持着上百米的距离,故意向女兵开枪挑逗她还击,想用这种方式耗光她的子弹,而他们的计划也成功了,一分钟不到,女兵手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光了。撞针撞到空处的声响让她如同坠入冰窖之中,不管不顾的冲进垭口里,使出最后的力气狂奔!她现在只想找个悬崖跳下去,哪怕是摔个粉身碎骨也比被这帮野兽蹂躏强!

然后一只大手突然探出来,将她按到了一块大石后面。

那几名日军士兵嚣张的大笑着追进了垭口,花姑娘已经被逼入绝境,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将她逮住,然后快活一场了!想到花姑娘在自己身下哭喊挣扎的情景,这帮家伙一个个激动得眼珠子发红,跑得那叫一个快!

完全没有留意到,在他们前方,垭口最狭窄处,一个小小的雪丘不正常的隆起。冰冷的积雪下面,一个呈香蕉状的绿色塑料盒子拱起的那一面正对着冲过来的日军士兵,上面赫赫然四个白色汉字:

此面向敌!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日军士兵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停得是如此的突然,以至于后面的伙伴险些就一刺刀戳到他的身上了。后面那位仁兄好不容易才刹车成功,刺刀只差零点零一毫米,停在了他的汗毛上。这位仁兄很恼火:“多田君,你搞什么鬼?怎么不追了?”

多田警惕地盯着四周,说:“清水君!我总有一种有人躲在暗处想伏击我们的感觉!”

清水说:“你傻了是吧,就两个八路,其中一个还扔下同伴逃跑了,只剩下一个女兵,怎么伏击我们啊?”

话音未落,在他们前方十几米处猛然爆开一团火球,爆炸轰鸣声险些震散了他们的魂魄。多田骇然失色,嘶声狂叫:“卧倒!”扔掉步枪不顾一切地往地面扑,后面那几个挤在一块的日军士兵也是一样,不顾一切的卧倒!

可惜,为时已晚,爆炸冲击波扩散,七百枚灼热的钢珠呈一百二十度像把铁扫把一样猛扫过来,雨点般打在他们身上,他们的腿部、腹部、胸部、肩部、手臂、颈部甚至脸部……争先恐后的迸出朵朵血花,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在钢雨之中痉挛、抽搐,当他们终于倒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给打得不成人样了!

内心的困惑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这八名日军士兵惊骇地瞪着那个已经炸成了粉末的雪疙瘩,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迸了出来。这是什么活见鬼的武器,为什么他们听都没听过。

女兵也是震骇的看着薛剑强,声音微微有点颤抖:“你……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武器?怎么这么恐怖?”

薛剑强说:“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从石头后面探出身体,也不走近,隔着差不多二十米擎起81式突击步枪瞄准那些给打得全身漏气,就没有一处不在喷血的日军士兵,飞快的扣动板机。砰砰砰砰砰!清脆的枪声接连响起,子弹壳一枚枚的抛出,躺在血泊中抽搐的日军士兵一个接一个头部中弹,脑浆迸射,抽搐一下就没了气,也算是解脱了。

女兵越发的震惊,瞪着他说:“你……你又枪杀伤员!?”

薛剑强没好气地说:“不干掉他们还能怎么样?把他们背到安全的地方实施救治,以彰显我们的人道主义精神吗?”

女兵认真的点头:“教导员是这样说的!”

薛剑强一指那一地惨不忍睹的死尸:“那你救啊?”

女兵看了看,马上就泄了气。先不说这几名日军士兵早就没气了,就算没有薛剑强那爆头一枪,她也没法救————哪怕是伤得最轻的一个,全身上下也打进了三十多枚钢珠,挨钢珠挨得最多的一个整个人都成了一个特大号马蜂窝,这叫她怎么救?别说是她,就算是让白求恩医生来也无能为力吧!

薛剑强走过去在尸体身上翻翻找找,找到了一堆手雷,还有好几包没有开封的子弹。他也不客气,将这些东东全部据为己有……他只剩下两百多发步枪子弹,对于一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雇佣兵而言,这样的弹药量未免也太少了点,必须补充。81式突击步枪当然没有办法使用三八婆的子弹,但要用子弹杀伤敌军也不一定非得用枪射出去,这些子弹在一个毫无下限的雇佣兵手里,就算没有枪也能给敌人制造巨大的麻烦。

那个女兵则手脚飞快的将糊满鲜血的步枪捡起来,也不嫌脏,直接挎到后背,一支,两支,三支……

薛剑强皱起眉头:“你背着这么多枪,不怕被压扁么!?”

那个死丫头已经背了六支枪,给压得跟个虾米似的连腰都直不起来,正很努力的将第七支往后背挎。一支三八婆四公斤左右,七支就是近三十公斤,别说一个弱女子,就算是让牛高马大的壮汉来背都够呛!而这个死丫头好不容易背好了第七支,居然又吃力的弯下腰去拿第八支!她吃力地说:“这……这些都是……好枪,不能扔掉,很多同志还在用汉阳造呢……”

薛剑强一阵头疼。他生在一个物质极为充沛的年代,甭管是军用的还是民用的,都是严重过量生产了,干他们这一行的就从来就没有为武器发过愁。想要武器?简单得很,跑一趟白沙瓦,各种崭新的枪械像卖菜一样码在摊子上随你挑,俄系、美系、法系、德系、比利时……应有尽有。当然,没有英系,英系的L85自动步枪和L86机枪烂出了新高度烂出了新境界,别说拿来卖,就算白送都没人要。如果觉得白沙瓦那边的武器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也好办,多掏点钱找阿富汗国民军,精良的单兵装备和通信器材随便挑,甚至可以买到给特种部队用的装备。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办法理解这位女八路看到几支好枪就不要命了,哪怕要被压扁也要背走的心情。他耐着性子说:“八支枪加起来都六十多斤重了,你背不走的!”

女兵眨眨眼睛,看起来有点萌:“你可以帮我背几支呀!”

薛剑强撇嘴:“老子才看不上这些垃圾!”

女兵气咻咻的说:“这些都是好枪,不是垃圾,你不想帮忙就直说!”说完吃力的直起腰,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三十多公斤的份量对于她这小身板而言是个沉重的负担,她每走一路都异常艰难。薛剑强实在拿她没办法了,走过去一古脑将这些长枪全卸了下来,从日军尸体身上扒了两件外套将枪包裹起来,又拿了一个背囊,将里面的什物全给扔了,把多余的带不走的弹药全装进去,然后将这些东西搬到远离垭口的一处废弃的炭窖中藏了进去,覆土伪装好。

迎着女兵不解的目光,他没好气的说:“老子可没有兴趣帮你背这堆垃圾,先藏在这里,等以后你有机会了再带人过来将它们起出来用!”

女兵问:“不是把这些枪扔掉?”

薛剑强说:“我倒是想扔掉,但是有个傻妞死活要背着它们走,为了避免某个傻妞被枪活活压死,我只好先将它藏起来了。”

这家伙的语气真够恶劣的!

不过刚刚弄到了八支好枪的女兵也没有跟他计较,甜甜的笑:“谢谢!”

薛剑强哼了一声:“谢个屁,赶紧走吧,不然鬼子追过来可就麻烦了……这一带你熟不熟?”

女兵开心地说:“这一带我可熟了,每一座山,每一个村庄我都跑遍了!”

薛剑强说:“带路!”

女兵很听话的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好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的枪好怪哦,我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装备呢!”

薛剑强说:“我叫薛剑强,这枪啊,我自己做的,你没见过也是正常。你叫什么名字?”

女兵说:“苏菲。”

薛剑强有点惊讶的看了她一下,没想到这个脏兮兮的丫头居然还有个好听的名字,真有点意外呢。他问:“苏菲是吧?你在部队是做什么的?”

苏菲说:“我是卫生员,专门负责救治伤员的。”

薛剑强不解:“卫生员不是应该呆在野战医院里么,怎么跑到前线来了?”

苏菲叹了一口气:“现在鬼子出动好几万人在整个山东大扫荡,都杀得血流成河了,哪里还有什么前线后方之分?各部队都忙着转移,努力跳出鬼子的封锁线,我也跟着部队转移,一路上没少跟鬼子打仗,死了好多人呢!好不容易冲破了一道封锁线,来到黑石村想休整一下,结果气都还没喘匀,鬼子一个中队又咬了上来,又是一场恶战……”说到这里,她有点儿哽咽了:“同志们都又累又饿了,都快跑不动了,有很多战士的弹仓早就空了,他们是拿着空枪跟鬼子拼命的……”

薛剑强默然。他刚才数过日军和八路军的尸体,八路军总共在那个战场扔下了四十四具尸体,日军扔下了十六具,几乎是三比一,差距悬殊。按说能在敌后坚持到现在的八路军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了,又是悬死突围,断不至于打出这么难看的交换比,本来还有点纳闷的,但经苏菲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很多八路军没子弹了,只能被动挨打,这样搞法战损比不悬殊才叫怪事!

值得高兴的是,他和苏菲联手干掉了十一名日军,让日军在这场战斗中的阵亡人数递增到了二十七人,大大缩小了双方的交换比……相信八路军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很开心的。

当然,日军肯定会很不开心,甚至有点想杀人。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问。

苏菲说:“我啊,战斗打到最惨烈的时候我正忙着救治伤员,突然听到轰隆一声,我头好像被汽车重重撞了一下,昏迷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我看到你想脱我排长的衣服,气不过,所以就……”

敢情这个死丫头是躺着打完整场战斗的,除了被爆炸震昏之外一根汗毛都没少。薛剑强不由得感叹:“你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苏菲很是赞成:“我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

薛剑强除了恭喜她之外就不想说别的了。战场就是这样,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有人离交火区域足有两千米远也能让窝过来的重机枪子弹打成两截,有人在枪林弹雨中杀了个七进七出毫发无损踩上地雷都不爆炸,你找谁说理去。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份,这丫头能安然无恙的逃过一劫,说明她有这样的好运气,羡慕不来的。

又走了几公里的山路,苏菲实在是走不动了,指向山间一座破庙,可怜巴巴的问:“我们能不能到那里去休息一晚,弄点东西吃?我……我今天还没吃过东西呢,真的走不动了……”

薛剑强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女孩子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居然还能跟着他翻山越岭跑了这么久,这年代的人都是铁打的么!?

当下,他点了一下头,走在前面开路,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破庙。

这庙确实很破,不久之前才挨了一枚小炸弹,屋顶给炸出了个大窟窿,大殿上全是瓦砾,一片狼籍。关圣的雕像依然屹立在那里,手持青龙偃月刀怒目圆瞪,神威凛凛,可惜的是如今神州陆沉,日寇铁蹄肆无忌惮地践踏着中国半壁江山,无数中华儿女蒙难,关圣也无能为力了。

苏菲首先向关圣虔诚的行礼,嘴里念叨着:“关圣爷爷,我们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清静的,只是日本鬼子一直在追杀我们,我们无处可去,只能在你这里借宿一晚,你莫怪,莫怪!”念叨完了,就跑到看守寺庙的僧人居住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折腾了好一通才耷拉着脑袋走出来,沮丧地对薛剑强说:“僧人逃跑之前把能吃的东西都带走了,一粒米都没给我们留下来。”说着,用手揉了一下腹部,一副要哭的样子……不出意外的话,今晚肯定是没饭吃了,换你你也想哭。

薛剑强说:“兵荒马乱的年代,粮食总是那么紧张,僧人带上口粮逃跑也不足为奇。你先坐着,我帮你弄点东西吃。”

苏菲叹气:“现在冰天雪地,这一带又没有什么人烟,上哪弄东西吃?”

薛剑强说:“反正我有办法。”说完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个瓦盆,瓦盆里装了大半盆冰块。又砸碎一张本来就够烂了的木桌子,弄了一堆木柴,然后用一块破桌布做引火物,用军用打火机点着,把火生了起来。

穿着夏季的衣服在零下十几度的严寒中东奔西走,即便他身体足够健壮也有点儿吃不消,现在被火这么一烤,那种舒坦真的没法形容。苏菲也伸出冻得通红的手去烤,她也够冷的。身体暖和了一点,她感觉好多了,但那盆冰块让她很纠结:“你说的吃的东西就是这些冰吗?”这两天她一直靠喝凉水撑着,胃早空了,再喝的话就要变骆驼了。

薛剑强说:“我说有东西吃就肯定有东西吃,你再耐心等等。”

苏菲哦了一声,耐心等待,反正她除了等待也没法做别的了。

瓦盆在大火烘烤之下慢慢变热,盆里的碎冰一点点的融化,最后变成了一盆热水。薛剑强打开背囊,从里面拿出一块一次性的毛巾撕掉包装,从盆里倒出一点热水将毛巾弄湿然后递给苏菲:“把脸擦擦,一脸的血污泥垢不嫌难受啊?”

苏菲也是浑身不自在,不无感激的说了声“谢谢”,接过毛巾使劲的擦着脸和脖子,一次不够,一连擦了好几次,直到整条毛巾都脏兮兮了才算将脸和脖子擦干净。

薛剑强不禁眼前一亮。

这个死丫头脏兮兮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当她把脸弄干净后,却让他心跳猛然加速。这妹子一张漂亮的鹅卵脸,由于饥饿的缘故脸色有点发黄,但这无损她的美丽,相反还让人怜惜。她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但高耸白皙的额头,一双黑白分明灵动异常的大眼睛,翘挺的鼻梁,微微翘起的樱桃小嘴和两个小酒窝,搭配在一起总有一种悠然似水的恬静和优雅,初时不怎么吸引人,但却叫人看了几眼就挪不开目光了。得亏她把脸弄得脏兮兮的,不然的话追击他们的日军士气起码得涨五百,薛剑强还能不能如此轻松地将他们干掉都是个未知数。

对于一支落了下风的军队而言,一个姿容俏丽的女兵简直是鼓舞士气的不二法宝————可惜鼓舞起的是敌军的士气。

苏菲总算把脸和脖子擦干净了,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只是看着那变得乌黑的毛巾,她又犯了难:“你的毛巾……我弄脏了,怎么办?”

薛剑强收回目光,说:“扔掉好了,反正是一次性的。”

苏菲说:“用一次就扔掉?那太浪费了,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薛剑强说:“随你吧。”

这时,瓦盆里的水已经咕嘟嘟的沸腾开来,薛剑强从背囊里拿出一份野战口粮撕掉包装,先将配菜放到一边,然后拆掉真空米饭的包装,将米饭一古脑的倒进瓦盆里。本来这种野战口粮有发热包,往发热包里倒点水就行了的,但考虑到那个死丫头从昨天起就没吃过东西了,吃米饭不大好,所以他宁可麻烦一点,把真空包装的米饭煮成粥。

苏菲美丽的大眼睛瞪得滚圆:“你……你居然随身带着这么丰盛的饭菜!?”

薛剑强撇嘴:“丰盛个屁,老子看着这玩意儿就想吐!”

真的想吐,像他这种级别不高的雇佣兵,能买到的都是些比较低级的野战口粮,热量绝对够的,但口感不敢恭维,吃了几年早就腻透了。

苏菲看着那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配菜猛咽口水,对他的话一百二十个不赞同:“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看着就想吐呢?你肯定太挑食了,这不好,得改改这毛病。我们能吃上饭就不错了,这样的菜就算是地主都吃不上,你还嫌弃?不怕雷劈呀?”

薛剑强说:“不怕!”一包米饭肯定不够两个人吃的,他拿出个从日军尸体身上搜出来的饭盒打开,里面是个大饭团,早就冻得跟冰坨子一样了。他将这个饭团也倒进瓦盆里一起煮,然后将配菜都倒进饭盒里推到火堆旁烤。苏菲则跑到僧人的小厨房里搜罗,拿来两个粗瓷大碗,两双筷子————谢天谢地,僧人逃跑的时候没把这些东西也给带走。

很快,米饭在沸腾的开水中化开,变成了浓稠的白粥。薛剑强接过勺子,给苏菲盛了一碗,然后又给自己装了一碗,将配菜推到她面前:“吃吧。”

苏菲小心的喝了一口滚烫的粥,然后夹了一小筷子菜送进嘴里,眼睛顿时就亮了。她不再吱声,只是加快速度,再加快速度……

薛剑强一边喝粥一边教:“这个鸡肉蘸点辣椒酱会更加好吃……这个菜有点酸,很开胃,可以多吃……这个是可乐,吃完粥后喝两口能提神……”一开始还挺有耐心的,但很快就变成了怒吼:“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粥这么烫你喝那么快干嘛?烫死你个吃货!!!”

苏菲只是嘿嘿笑着,飞快的喝着粥,飞快的夹起一筷子一筷子的菜往嘴里送,薛剑强的怒吼她只当是耳边风。小半碗粥下肚,她额头冒出了汗珠,原本因为饥饿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薛剑强见了就想吐的单兵自加热食品对她来说却是哪怕过年都吃不到的美味佳肴,在这种日军不停扫荡,部队不断转移,顶着寒风大雪露宿荒野,饿着肚子过夜,一连几天都只能以树皮草根为食的艰难时光里能吃上这么美味的饭菜,简直太幸福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多吃一点,为此挨几句训算个屁!

眼看着一份配菜吃清光了,薛剑强看她把筷子伸进饭盒里沾了菜汁送进嘴晨吸吮,然后继续喝粥的那个可怜样,有点不忍,放下碗筷说:“我再给你开一份吧。”

苏菲惊喜不已:“你还有?”

薛剑强说:“当然!”打开背囊,一口气从里面掏出五份野战口粮,还有一大堆的压缩饼干、巧克力什么的,喂饱一支军队都够了。这是他两年前落下的毛病,当时他和他的队友们在一个村庄被塔利班团团围困,粮食、水源供应都断绝了,他们吃光了最后一包野战口粮又饿了整整三天才熬到塔利班撤退。薛剑强算是彻底饿怕了,从此养成了必须往背囊里塞上足够吃一个星期的口粮才出门的好习惯。不少合作过的雇佣兵都说他神经病,有这体力还不如多带点弹药,但他坚持这样做,这毛病,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没想到这个让众多雇佣兵鄙视不已的怪毛病现在却帮上了大忙,有这么一堆好吃的东西在,他和苏菲几天之内都不会饿肚子了。


苏菲咽了一口口水,有点费力的收回目光,说:“不用了。”

薛剑强看着她那一脸馋样,深表怀疑:“真的不用?”

苏菲几口将碗里剩下的粥都喝掉:“真的不用,我吃饱了!”

然后很不争气的用舌头去舔碗,跟只吉娃娃一样。

薛剑强说:“没吃饱的话我再给你弄一份,别硬撑着。”

苏菲说:“真的吃饱了,不要再浪费粮食。白白吃了你一餐我已经很过意不去啦!”

薛剑强无奈,只能将那一堆野战口粮重新装回背囊里,但还是扔了一袋零食给她。

苏菲放下碗,拿起零食:“这是什么呀?”

薛剑强说:“葡萄干。”

苏菲惊喜万分:“你连这个都能弄到?”

薛剑强说:“说得好像很难搞到手一样。”懒得理她了,自己也撕开一袋葡萄干,一粒粒的往嘴里抛。

苏菲也靠着墙壁,葡萄干一粒一粒的往嘴里送,慢慢咀嚼着,眼睛眯起,弯成上弦月。小小一包作为饭后消遣的葡萄干居然能让她这么开心,这妹子真的是太容易满足了。不过薛剑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战乱地区的平民百姓总是很容易满足的,在阿富汗的雇佣兵两份野战口粮就能把一个阿富汗妹子拐回去啪啪啪,这些事情他都见多了。抗战时期在敌后战场坚持战斗的军民只会比现在伊拉克阿富汗地区的老百姓更苦,苏菲开心成这样一点也不稀奇。

“你到底是什么人呀?”填饱了肚子,苏菲的智商也恢复了不少,这才想起虽然薛剑强两次救了她的命,还请她吃了一顿过年都吃不到的美味,但是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人家到底是何方神圣。

薛剑强笑:“你看我像什么人?”

苏菲说:“你肯定不是日本鬼子,日本鬼子都挫得很,没有你这么高大的。”

薛剑强微微点头,暗暗心疼日军士兵一秒钟……他们留给苏菲印象最深刻的,居然就是他们长得太挫,这也太打击人了。

苏菲接着说:“你也不大像是我们八路军,我们八路军可没有像你这样油光满面的。”

薛剑强:“……”

观察得还挺仔细的嘛。确实,八路军长期都是处于饥饿状态,想找出像他这样营养良好、面带油光的家伙来真不容易。

苏菲挠着头说:“同样,你也不大可能是国民政府军,因为胶东这一片没有国民政府军存在了……”她很困惑:“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你到底是什么人!”

薛剑强将最后几粒葡萄干扔进嘴里,说了老实话:“我是雇佣兵。”

苏菲一脸诧异:“雇佣兵?”

薛剑强说:“对,就是那种谁给钱就帮谁打仗的军人。”

苏菲似懂非懂,她的阅历有限得很,实在搞不懂雇佣兵是个什么玩意儿。她歪着脑袋看着他,问:“那你现在帮哪头呀?”

现在该帮哪头呀?

这可把薛剑强给问住了。

他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后来因为读书不行,高中毕业后就去当了兵,因为身体素质很好,再加上在射击、投弹上很有天赋,加入了海军陆战队的两栖侦察连,服役期间表现相当出色,在南海参加过多次不为人所知的战斗,受过伤,也立过功。在部队一呆就是四年,后来服役期满退役,拿着退伍金跟朋友合作做生意,却被骗得很惨,钱没赚到不说,还倒欠了一屁股的债。这是一笔巨债,仅仅是每个月产生的利息就是一个吓人的数字,以他的能力,正正经经的打工做生意的话这辈子都无法偿清这匹巨债了,无奈之下,他联系上了在海军陆战队退役后出国当了雇佣兵的老班长,跑到阿富汗去当了一名雇佣兵。

雇佣兵……一直是网络小说的绝佳题材,在网络小说作者笔下,雇佣兵是无比牛逼的,身经百战,装备比美军还要精良,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以一当百的狠角色,随便出一次任务薪酬都是以千万算的,而且还是美元,完成一次任务就足够他们花天酒地好几个月。但是,薛剑强表示,以上这段文字纯属扯淡,真正的雇佣兵才不是这样的。雇佣兵是什么?死清光了雇佣者也不会心疼,扔几百万又能招到一大批的炮灰,扔根骨头就忙不迭的跑过去摇头摆尾的战争鬣狗,什么完成一次任务每个人的薪酬以百万美元计,什么个个以一当百装备比海豹突击队还精良……亲,你是在说神话吗?反正他所在的佣兵团就不是这样的,扣掉给中间人的酬金,扣掉装备弹药损耗和伤亡队友的补偿金,一次任务下来每个人的薪酬能有个四五千美元就很开心了。好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北部那鬼地方从来就没有安定过,有战乱的地方就需要雇佣兵,所以他每次任务拿到的报酬不算多,但出任务的机会却很多,每个月都有好几次,能赚到的钱倒也不在少数,就这样一笔笔的还,慢慢把债还得差不多了。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可死就死在,他不该为了贪图尽快还清尾款,连只能赚两千美元的任务都接,跟一支法国雇佣兵联手进入阿富汗北部山区去猎杀一个塔利班头目————那货不久前袭击了一个美军哨所,将六名美军士兵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气疯了的美军出三十万美元要他的脑袋。那个法国佣兵团也只是个三流小佣兵团,刚好,他也是,这样的任务正好适合他们,于是大家合作,为了每人能赚几千美元,开开心心的钻进了阿富汗北部山区。

然后一头钻进了塔利班早就布下的伏击圈。塔利班可没有半点要跟他们客气的意思,一百多号人占据有利地形,将他们放入伏击圈之后猛烈开火,好几挺NSV高平两用重机枪打得跟刮风似的,瞬间就在雇佣兵行进的队伍中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成排火箭弹砸过来,卧倒在地躲避机枪火力的雇佣兵被炸得满天飞。知道不妙的雇佣兵们拼死突围,试图撕开一个口子冲出去,令他们绝望的是,塔利班不仅投入了重兵,更搬出了不少深藏不露的重型武器,铁了心要将他们全部干掉!当一门M160重型迫击炮发出咆哮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他们死定了……

然后一发炮弹落在他的身边,当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以为死定了。只是在炮弹爆炸的瞬间,炸点中心似乎多了一个黑漆漆的洞,有着无以伦比的吸力……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人命比蝼蚁还贱的年代!

四十年代呵!整个中华民族正在血海漩涡之中挣扎,八年抗战,伤亡三千多万,流出来的血几乎将神州大地给冲涮了一遍,然而,血还没有流够!打完了抗战,紧接着又是四年解放战争,三年援朝战争……一直到1953年在三八线与美国握手言和,才为这长达半个世纪的战乱与动荡画上了一个句号。在这种动荡不安、烽火连天的大时代,一个小小的雇佣兵给卷进去,只怕转眼之间就被血海给淹没了,连个泡都不会冒出来!

所以问题来了:现在他帮哪头?

这个二货还真的很认真的考虑了好一阵子,才说:“就目前这形势来看,我肯定是在帮你的,但是你似乎还没有支付订金给我。”

苏菲懵逼:“订……订金?”

薛剑强认真的点头:“对啊,我们雇佣兵办事都要先拿订金的,一般情况下,订金不得少于总酬金的三成。”

苏菲总算明白了,这家伙是认真的,他在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谈生意!

明白过来的她飞快地说出一句:“我没钱!”

薛剑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嗯哼,一身军装破损了好几处,怎么看都不像有钱人的样子。他还不死心:“真的没钱?一个大洋都没有?”

苏菲气咻咻的说:“我一个月的津贴才一元五角钱!一个大洋?你怎么不去抢!”

薛剑强不敢置信:“一个卫生员一个月的津贴才一元五角钱?你们八路军这待遇未免也太惨了吧!”

苏菲哼哼一声:“这算什么?能拿到这一元五角钱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很多时候连这一元五角都没有,都是发些小米当津贴的。”

薛剑强顿时就泄了气:“你们也算是穷穿地心了!”

苏菲说:“所以啊,我现在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爱帮不帮。”有些得意的笑着:“反正你杀了小鬼子那么多人,就算不帮我,鬼子也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抓住你,把你剥光衣服绑到木桩上让新兵用刺刀反复的捅,直到捅成一坨烂肉为止……”

薛剑强打了个冷战:“喂,别一脸平静的说这么恐怖的事情好不好!?”

苏菲惊讶:“恐怖吗?很寻常的事情啊,我们很多同志被俘后就是这样被鬼子杀害的。”

雇佣兵先生只能叹气了。战争年代的妹子啊,神经真的比钢丝还粗,这么的恐怖的事情在她心里居然掀不起一丝波澜!


“总之,现在你杀了这么多鬼子,没得选了,只能帮我们八路军,不然鬼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女八路得意地总结。薛剑强轻而易举地消灭八名日军士兵的强悍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抛开这家伙看见敌人就跑,实在不够坚定不够勇敢不谈,论军事技能,他绝对是顶尖的,这么优秀的战士当然要想办法拉到自己这边来……哈哈,她真是太聪明了!

薛剑强有气无力:“帮你们这些穷光蛋我有什么好处?”

苏菲绷起小脸:“别穷光蛋穷光蛋的叫得这么难听,我们穷归穷,但还是支付得起你的报酬的……”她猛然反应过来:“不对,这是抗战啊!每一名军人都应该全力以赴,浴血奋战的啊,你居然跟我们要好处?真是太过份了!”

薛剑强直翻白眼:“没好处鬼才干!”

苏菲被他气到了:“现在我相信你是雇佣兵了,你真的是钻进钱眼里去了!”

薛剑强理直气壮:“人这一辈子有两件事是无法避免的,第一是花钱,第二是死亡,我钻进钱眼里有什么错?我靠自己的本事赚钱有什么不对?”

苏菲让他呛得说不出话来,索性就不理他了,拿碗出去洗,洗干净后又回到火堆旁,靠着墙壁闭上眼睛休息,气愤都写在清秀的脸上了。

薛剑强叫:“喂,女八路!”

闭着眼睛,不应。

薛剑强声音提高了两调:“小丫头?”

扭头,不理。

好吧,真的生气了。薛剑强哑然失笑,这小丫头真不经逗啊。

不过,她生气的样子也是蛮可爱的,鼓着小脸撅着小嘴,那叫一个萌。一想到这样一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萌妹子要顶着寒风在荒山野岭中东躲西藏逃避日军的追杀,他不免有点心疼。都说战争让女人走开,可女人总是在战争中伤得最重的,能在一次惨败中毫发无损地幸存下来的苏菲,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看着她神情疲惫的慢慢进入梦乡,薛剑强忽然有一种将她搂入怀中,尽自己全力去保护她的冲动。

破庙外面寒风呼啸,大雪纷飞,里面却是暖洋洋的。

职业军人在战场上睡眠是很浅的,睡到半夜,薛剑强忽然睁开眼睛,他隐隐约约的听到有脚步声。在这种泼水成冰的鬼天气,深更半夜还在荒野中游荡的,除了军人大概不会有别的了,而身份不明的军人通常都意味着危险。他悄悄握紧步枪,竖起耳朵凝神倾听。果然,脚步声正朝着这边迅速逼近,寒风送来了这帮夜游客的低语,叽哩咕噜,跟含着块鹅卵石似的,是日语!日本鬼子!

薛剑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那帮小鬼子对他还真是爱得深沉啊,刚来到这个年代就被他们追杀了好几公里也就算了,都深更半夜了还找上门拜访,真是见鬼了!他用脚轻轻一挑,架在火塘上烧着的那一盆水被踢翻,滋的一声,火塘里腾起一大团黑烟,火灭了。熟睡中的苏菲猝不及防,给呛得连连咳嗽,薛剑强过去推她:“女八路,快醒醒!”

苏菲茫然睁开眼睛,见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吓了一大跳,问:“怎么啦?”

薛剑强低声说:“鬼子!”

苏菲第一反应就是去拔那支伯莱塔手枪!

薛剑强按住她的手,说:“他们人数不少,硬碰硬我们是打不过他们的,所以不要冲动,听我指挥。”

苏菲牙齿打架:“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离开这里吗?”

薛剑强说:“外面不知道有多少鬼子,离开这里,在黑暗中很可能会跟他们撞个正着。”

苏菲牙齿厮杀得更加厉害:“那……那我们就留在这里等死?”

薛剑强说:“不会留在这里等死的,我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实力,等我弄清楚了他们的实力,他们的死期就到了。”

此时脚步声已经更近了,苏菲甚至能清楚的听见日语的交谈,内心的恐惧简直没法形容。薛剑强却淡定得很,他打开战术手电筒四下里照了照,目光落在大殿的横梁上,从背囊里取出一根带飞虎爪的绳子抡了抡,用力一抛,飞虎爪长了眼睛似的飞上去,围着那根巨大的横梁绕了一圈,稳稳的勾住。薛剑强用力试了试,对牢固程度甚为满意,小声对苏菲说:“我先上去,然后拉你上去。”不等她回答便反挎着步枪,双手抓住绳子飞快的往上爬,动作那叫一个矫捷,苏菲都看傻了。

横梁距离地面不到四米,薛剑强没费多大的力气就爬了上去,然后对苏菲说:“用绳子缠着腰,我拉你上来!”

现在苏菲甚至能听到军靴踩断枯枝的声响了,没有时间犹豫,她按着薛剑强的吩咐,用绳子缠紧腰,双手紧抓着,薛剑强在上面用力,硬生生将她拉离地面,一点一点的往横梁上拉。绳子勒入肉里,不管是腰还是手都火辣辣的痛,但她强忍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花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将她拉上横梁,薛剑强低声对她说:“你应该庆幸自己长得不胖,不然我……”

苏菲气脑地打断:“我一直都不胖!”

好吧,体重对妹子而言一直都是最为敏感的,“胖”这个字眼一直是妹子们不共戴天的仇敌,不管是谁,在任何情况下提起,她们都会不高兴,薛剑强算是犯了大忌。薛剑强嘿嘿一笑,飞快的将绳子收入背囊中,小声对她说:“小心趴好,横梁和黑夜足以为我们提供良好的保护,只要你别乱动或者发出声音,他们很难发现你的。”

苏菲声音有点颤抖:“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薛剑强说:“那你马上就会被好几支枪射出的子弹打中,从横梁上掉下去摔得筋断骨折。如果没有当场断气,看清楚你相貌的鬼子就会淫笑着扑上来,趁热给你来一发……”

苏菲气得想举起手枪趁热照他脑门来一发……

这都什么烂人嘛,这么龌龊的事情,亏他想得出来!

很成功的把小丫头吓得跟树懒似的死死趴在横梁上动都不敢动之后,薛剑强戴上了微光夜视仪,右手握着枪,左手扣着一枚钢珠手雷,警惕地盯着门口。

钢珠手雷是他出任务之前自己弄的,用强力胶在手雷表面一层层的黏上了七百多枚钢珠,一旦爆炸,数百枚钢珠和上百枚弹片呈辐射状向四周高速迸射,杀伤密度极高,半径七米之内的一切都会给打得跟漏斗一样,在室内使用更是威力倍增,甭管有多少鬼子涌进来,这一枚钢珠手雷丢下去都能将他们撂倒一大半。这玩意儿还有个好处,那就是炸伤不炸死,毕竟小钢珠不是高速飞行、打入人体之后会高速旋转翻滚的子弹,杀伤力是有限的,除非点背的被它直接击中要害,否则很少会直接把人炸死,但当场丧失战斗力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薛剑强现在就是拼着自己挨几枚钢珠,在第一时间最大限度地废掉这路鬼子的战斗力!

反正他戴着头盔穿着防弹衣,挨几枚也不会死。

有一道光柱从门***进来,薛剑强马上关掉了微光夜视仪。他用的微光夜视仪是比较廉价的落后型号,没有滤光功能,戴着它被手电筒照到,很可能会当场失明。再说,人家打着手电筒过来,也用不着微光夜视仪了,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该往哪开火,所以还是省点电吧。

两名身材矮而壮实的日军士兵打着手电筒走了进来,手电筒乱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苏菲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恨不得整个人都变成树精,跟横梁融为一体!薛剑强则很淡定,现在已经是深夜两点,正是人一天中最困乏的时候,再怎么训练有素的士兵在这个时候都不可避免的出现注意力无法集中的问题,那两名探路的尖兵看似警惕,其实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比如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留意过头顶的横梁。所以这种应付差事式的侦察搜索真没什么好怕的,别出声就行了。

那两名日军士兵草工时搜索了一通大殿,没发现什么,便又走了出去。苏菲正要松一口气,脚步声纷旮的响起,一大堆日军士兵乱糟糟的走了进来,足有十几二十个!这帮家伙在荒山野岭里狂追八路军,八路军不好过,他们同样也不好受,一个个冻得嘴唇开裂,脸上和手背被寒风割开一道道口子,皮肉翻卷,鲜血直流,每个人都顶着两个黑眼圈,如果再来一身黑白装,那就活脱脱一群熊猫人了。薛剑强的目光落在他们当中身材最高大的那个家伙身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那家伙身高超过一米六,这块头放在日军中间,那简直就是羊中骆驼……简称羊驼————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棉衣终于有着落了,不用再担心打死这帮鬼子之后只能缴获一堆贴心小棉袄了。

就冲这件棉衣,他也不能放过这帮鬼子!


那头羊驼————异常高大的羊中骆驼————留着一撮漂亮的丹仁胡,军装上满是血雪,脸上还带着血污,笑起来显得很狰狞,跟头嗜血的野兽似的。他显然也累得够呛,却仍然很警惕,首先观察了四周,眉头明显皱起。他把手探进火塘里试了试余烬的温度,结果摸到的是一层薄冰。天实在太冷了,薛剑强倒进火塘里的水在浇灭火焰的同时也给蒸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点,转眼间就结成了冰。他又摸了摸那个瓦盆,结果摸到的也是一层冰花,天气寒冷还是有点好处的。

由于这破庙四面漏风,留不住热量,火塘熄灭之后不到十分钟,整个大殿就变得跟冰窖差不多了,那头谨慎的羊驼没能找到薛剑强和苏菲在这里过夜的踪迹。他也实在是累了,手下搜索了整个山神庙每一个角落,都说没人,他便不再浪费时间,打个手势说:“生堆火取暖,好好休息一下吧。”

那些日军士兵欢呼起来,手脚麻利的生火,有人架起行军锅,把冻成冰坨坨的饭团、肉罐头之类的东西放进去煮,煮到半熟便拿出饭盒一人一份,也顾不上烫了,呼噜呼噜的喝着,吃东西动静那个大啊,不小心还以为进了养猪场。苏菲闻着食物的香味,不禁咽了一口口水,感觉肚子又有点饿了。薛剑强则皱着眉头,因为他发现,这帮家伙吃的居然是牛肉罐头。

牛肉罐头,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超市里三四十块钱就能买到一盒,但是……这是二战啊,这是二战列强中最穷的日本啊!别说日本这个穷鬼,就算是美国也没有办法餐餐让前线大兵们吃上肉罐头,只好搞出斯帕姆这种天怒人怨的玩意儿来做替代品,打过二战的美国陆军和陆战队老兵提起斯帕姆就想吐!英军倒是可以餐餐吃牛肉,问题是那牛肉是纳尔逊时代留下来的咸牛肉,足有一百多年历史了,硬到拿斧头劈劈不开的那种,必须用水泡上一夜,泡软了才能切开,进行烹饪,至于那味道嘛……每一口都透着浓浓的历史沧桑感,咀嚼着它,就像是在咀嚼着英国的历史。美英这两大土豪尚且如此,穷穿地心的日本就更不用提了,普通士兵有个加了小麦的饭团吃就谢天谢地了,如果能再加一条小鱼两颗糖果,他们会高兴得跟过年一样,牛肉罐头?那是军官才有资格享用的。现在这帮家伙居然能携带牛肉罐头作口粮,这肯定不是普通的鬼子。

他把目光投向他们的武器。这帮家伙哪怕是吃饭,武器也是放在随手就能抓到的地方,初时薛剑强并没有怎么注意他们的武器,但现在仔细观察,马上就变了面色!

这帮家伙的武器乍一看,很像一支截短了枪管的三八式步枪,真的非常像,但仔细看就会看到,他们的步枪侧面开了个插口,而每一名步枪手身上都带着好几个长长的弹匣!

这是冲锋枪!大名鼎鼎的百式冲锋枪!他差点看走眼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二战大部份的冲锋枪都是照抄了步枪的设计,比如说芬兰的索米、苏联PPSH-41、意大利的伯莱塔38、德国的MP-38,从外形来看就是一支截短了枪管的步枪加一个弹鼓,或者一个装在侧面的弹匣,在没有这些玩意儿的时候你肯定不敢说那是冲锋枪。日本的百式冲锋枪也是一样,步枪的外形加冲锋枪的弹匣,完事。不过日本人脑洞比较大,给百式冲锋枪加装两脚加,还有刺刀座……嗯哼,趴在地上打开两脚架就能当成一挺机枪突突突,端起来就能当成冲锋枪边冲边突突突,等到两军短兵相接还能上刺刀跟敌军展开白刃战,完美!简直就是日军的梦幻武器!

结果在太平洋战场被美军的汤姆森打出屎来了。

能携带牛肉罐头这种高级野战食品,还大量装备日军极稀有的冲锋枪……这伙鬼子不简单!

这帮鬼子还不知道有人正在暗中琢磨自己,只顾着猛吃。将饭盒里的食物一扫而空之后他们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有个个子不高但很壮实的家伙舔着嘴唇笑着说:“进山四天了,吃得最好的就是这一餐,有口福啦!”

那头羊驼矜持的笑着,说:“诸君这几天都辛苦了,等完成任务回到青岛,我一定请大家吃一顿正宗的日本料理,以犒劳大家!”

这帮鬼子顿时就兴奋起来,纷纷叫:“阿部君,你说话可以算数啊!我要吃河豚刺生!”

“我也要!我要生吃河豚肝脏!”

“你不要命了?那玩意儿可是有剧毒的!”

“不怕,我有祖传秘法,能去掉大部份的毒素,残余毒素顶多就是让我全身起点红疹而已,小意思!”

“我想吃黑胡椒牛排!”

“光吃没意思,还要来点清酒,最好能再请几个艺妓给我们歌舞助兴!”

羊驼兴微笑着举起手往下面微微一压,那兴奋的怪叫声戛然而止。他环视众人,说:“诸君放心,我阿部义行说话算话,只要能完成任务并且活着回到青岛,我一定会请大家吃一顿丰盛的日本料理!河豚刺生、黑胡椒牛排、石锅米饭、清酒、艺妓……这些通通都会有的!只要能完成任务,只要大家能活着回去!”

一帮鬼子斗志昂扬:“一言为定!”

羊驼兄阿部义行敛起笑容,说:“诸君,此次扫荡,我们都见识了八路军的坚韧与顽强,那么残酷的扫荡,把很多八路盘据的村镇变得只闻鬼哭不见人烟,可他们却没有被消灭,每天都顶着寒风飞雪在山林村落间不断转移,逮着机会就狠狠咬我们一口,我军已经被他们拖得筋疲力尽了!”

那个特别壮实的家伙愤愤地说:“这帮八路军,从来都不敢跟我们正面交锋,我们小部队过去他们就出动大部队迎击,我们大部队过去他们立即撤退,被追上了就留下一支小部队断后,大部队迅速跟我们脱离接触,跳到外线,找到机会就照我们屁股咬一口……八嘎!这帮懦夫真的不配被称为军人!”

又有一个说:“可不是么!尤其是胶东这边的八路,简直就无耻!我军下乡去扫荡,他们也不迎战,但不管我军去到哪里总会踩到地雷,或者被躲在暗处的民兵打冷枪,每次扫荡战果小得可怜,还会因为地雷和冷枪死一堆人……”

薛剑强听得嘴角直抽搐。看过军史都知道,侵华日军过得最惨的就是山东这边的,而山东这边的日军过得最惨的就是胶东那疙瘩的,胶东汉子出了名的热情,日军一下乡他们就地雷战地道战冷枪战麻雀战轮番伺候,那一道道大餐真叫日军吃不消。尤其是地雷战,让胶东汉子玩出花来了,海阳那边试过有一个日军中队下乡抢粮,结果被海阳民兵用地雷团团围困,炸死炸伤一堆人,前后左右都是地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还是向那些民兵交了几十支枪和若干弹药作为代价,民兵才排掉一部分地雷让他们撤出来,逃出了生天。据说在他们灰溜溜的打道回府的时候海阳民兵依依不舍,列队欢送:“亲,下次再来哦!”那些抬着成堆尸体和伤员耸拉着脑袋撤出游击区的日军士兵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海阳的乡亲们真是太热情好客了!下次……下次打死老子也不来了!这些他都是在军史上看到的,现在听到那些日军大倒苦水,痛骂山东八路的无耻,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儿想笑!

补充一点,薛剑强的日语还是不错的,至少口语交流不成问题,这帮家伙说的他大体都听得懂。正因为听得懂,所以才想笑。也难怪日军扫荡起来这么狠,平时八路可把他们给折腾惨了,他们能不恨得咬牙切齿吗?平时兵力太过分散,拿八路没什么办法,现在好不容易才集结起大部队,当然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这些老是跟自己作对的家伙连根拔起啦!

但是扫荡的过程并不顺利,从这帮家伙的抱怨就可以听出,他们虽然让八路军蒙受了很大的损失,但是战略目的一直都没有达到,还在八路军一次次突围、伏击之下伤亡不小,更被拖得筋疲力尽,随着时间的推移,胜利离他们反而越来越远了。阿部义行说:“单纯依靠重兵扫荡是没有办法对八路军造成致命打击的,只有找到他们的指挥机关,出其不意地将其打掉,使其整个指挥系统陷入瘫痪,再对其实施铁壁合围,才能给予他们真正致命的打击,而我们,就是那把割断八路军胶东军区神经中枢的手术刀!”

薛剑强眼皮微微一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这帮家伙个个都能啃牛肉罐头,还能大量装备百式冲锋枪,原来他们并不是普通的野战部队,而是在1942年的大扫荡中给八路军造成了巨大损失的日本特工队!

薛剑强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这帮家伙在荒山野岭里终日奔波,目标恐怕就是胶东军区司令部吧?可能是他们坏事做绝了,天要收他们,把他们送到了这座庙,送到了他的枪口下……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都死在这里吧!


这帮日军特工在山林里追高速机动的八路军追了好几天,也累得够呛了,吃饱喝足之后又大骂了一通八路无耻之后,便纷纷进入了梦乡。

薛剑强探出头去数了数,一共十九个,再加上外面一个明哨一个,一共二十一个。一个打二十多个,哪怕对方用的是落后自己一代的武器装备,也是够呛的,毕竟他不是兰博。不过,如果这帮家伙都睡着了就另当别论,要灭掉他们似乎没多大的难度。

苏菲用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裤脚,在征求他的意见呢。这小丫头现在紧张得够呛,汗不停的往下流,幸亏横梁够粗大,不然她的汗滴下去准会引起那些日军特工的注意。薛剑强回手在她手背轻轻点了点,示意她不要紧张,也不管她明不明白,以最轻微的动作又取出了一枚钢珠手雷。两枚钢珠手雷,够那十九号特工喝一壶的了,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发动攻击,而是耐心的等候。

苏菲又急又怕,她感觉现在自己就是在狼窝里,只要她喘气稍稍重了一点,马上就会被那些饿狼发现,然后被撕成碎片!她连心尖都在颤抖,必须咬紧牙关才没有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恐惧地盯着那些日军特工,祈祷着这帮瘟神赶紧走,只要他们走了,她就安全了!

或者薛剑强趁那帮特工睡着了带她偷偷溜出去,逃之夭夭。虽然这有点儿丢人,但总比被这帮恶狼撕成碎片强。

但薛剑强两样都不想选,他要这帮特工死!

漫长的等待中,火塘渐渐熄灭,只剩下三堆木炭在黑暗中闪耀着红光。那些日军特工睡得很死,没有一个起来加柴……嗯哼,好机会!

薛剑强慢慢扯掉了钢珠手雷的拉环,手指压着安全栓,小声对苏菲说:“趴好!无论听到什么,都千万别抬头!”

苏菲小声问:“你想干嘛?”

薛剑强说:“干掉他们!”

他俩已经尽可能的放轻声音了,外面风声又大,按理说熟睡中的日军特工很难听得到,然而才两句话,那个叫阿部义行的羊驼便霍地跳了起来,闪电般抄起百式冲锋枪厉声喝:“谁!?”

薛剑强默不作手,手一甩,一枚钢珠手雷朝火塘飞了过去。

那帮日军特工都是三分睡七分醒,阿部义行一声大喝,他们便一个个条件反射般弹了起来,眼都还没睁开便擎起了步枪冲锋枪,反应堪称快如闪电!

他们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样东西,便是一团炽热的、在火塘中膨胀而出的火球。钢珠手雷在火塘中爆炸,地面为之一震,大团火光裹挟着木炭和无数钢珠呈辐射状向四周高速溅射,密密麻麻的,很多日军特工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体便溅起了大团大团血花,木炭和钢珠狠狠打在他们身上,前者将他们的衣物头发点着,后者从他们身上放出大股鲜血来把火苗浇熄,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中招了,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羊驼兄阿部义行比较幸运,射向他的钢珠大多被伙伴的身体给挡住了,所以他没有像那些伙伴那样被打成筛子,只是腿部、臀部挨了好几枚,火辣辣的痛。他拼尽全力窜扑出去,试图远离火塘,同时厉声大喝:“什么人!!!”一扣板机,一串冲锋枪子弹扫了出去,至于能打中什么……当然是打中墙壁了,因为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攻击者躲在哪里,攻击来自何方!

这头羊驼动作够快,但还是慢了点,因为在第一枚钢珠手雷爆炸的同时,薛剑强便甩出了第二枚。这一枚钢珠手雷在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两米高处爆炸,钢珠和弹片化作磅礴钢珠倾泄而下,打在日军特工身上,噗噗作响。打空的也不要紧,因为地面是硬底的,钢珠打在坚硬的地面又弹跳起来,四处乱溅,跟跳弹差不多,打到谁谁倒霉。那帮日军特工再一次倒了血霉,钢珠和弹片从四面八方袭来,完全没有死角,几乎每一个人都被射中,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山神庙,如同一群重伤的野兽在嚎叫,吓得苏菲浑身汗毛倒竖,瑟瑟发抖!不过在恐惧之余她又觉得很解恨,该死的小鬼子,几乎整个冬天都在扫荡,撵得她和她的战友无处藏身,只能在山林中东躲西藏,不断转移,现在……现在怎么样?你们也有今天!

两颗钢珠手雷炸过之后,那十九名日军特工就没有一个还是健康的了。薛剑强戴上微光夜视仪蹲起来,据枪,居高监下瞄准那帮倒在地上挣扎哀号胡乱射击的家伙,连连扣动板机。81式突击步枪安装了消音器,射击的时候那声响就跟撬开个啤酒瓶的瓶盖差不多,噗噗、噗噗、噗噗!极具节奏感,在微光夜视仪那油绿色的世界中,大团大团点状物溅射开来,每一个点射过后便有一个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大殿内血腥味越来越浓,仿佛下了盐雾似的又咸又湿,还带着一点甜腥味,令人作呕!

苏菲死命捂住嘴,才没有让自己吐出来。

第二枚钢珠手雷爆炸的时候,阿部义行的好运气用完了————他身边的小伙伴全给炸翻了,没人给他做肉盾了,十几枚钢珠打入他的后背,整个后背都给打烂了。当然,这不算什么,他穿的棉衣很厚,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钢珠的杀伤力,这十几枚钢珠还不足以将他重创。但好死不死的,一枚从他胯下飞过的钢珠打柱子上又弹回来,正中他的命根子……他痛得差点就休克了过去,倒在地上直抽搐!这是一切雄性动物的罩门,甭管多强悍的人物,让人往这个部位来一脚准得趴下,没看到非洲鬣狗在后面一口咬住睾丸就能干挺一头体重接近一吨的水牛么?挨了这一下,他没当场疼死已经算是一条好汉了。他分明听到弹壳落地的声音,很显然,袭击者躲在横梁上面!他想提醒同伴朝横梁开火,但是剧痛让他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他想掏手雷跟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同归于尽,却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连呼吸一下都剧痛难当,还投弹?这也太强羊驼所难了。

他只能绝望地倒在地上,任凭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倾听着子弹打入躯体的闷响,内心的恐惧难以形容。他不止一次这样伏击过中国士兵,凭借火力和训练上的优势像打猎一样有条不絮地射杀他们,感觉很爽,可现在轮到他自己了,却害怕得整个心脏都在收缩,缩得只有乒乓球大小!他想不明白这个袭击者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在横梁上躲了这么久,自己却没有发现?难道真的是他们坏事做得太多了,天要收他们?

嘟嘟嘟!

三发子弹射来,打入横梁,凿出一团木屑。显然,不止阿部义行一个发现伏击者的藏身之地,有人通过弹壳落地的声音判断出了薛剑强所在的大体位置,朝横梁扫了一梭子。不过因为他所在的位置的关系,打出的子弹全击中了横梁。这位仁兄肯定很后悔自己用的是百式冲锋枪,如果他用的是三八婆,没准就打穿了横梁,干掉伏击者了,可百式冲锋枪用的是手枪弹,手枪弹的尿性大家是知道的,穿透力弱得一逼,打在横梁上没形成跳弹都算好了,还想打穿横梁击毙躲在横梁后面的人?做梦去!

薛剑强一个双发点射送他回了东洋老家。

砰的一声,神庙掩着的大门被人踹开,在外面放哨的两名特工冲了进来。又是爆炸又是枪声,他们就算是死人也该有点儿反应了。援兵赶到,阿部义行本应该高兴的,但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冲门口嘶声狂吼:“不要进来————”

晚了!

薛剑强在慢条斯理的射杀那些被炸伤的日军特工的同时,也一直盯着门口,他可没有忘记还有两个家伙在外面,在对方踹门的同时,他的枪口便指向了门口,嘴角勾了勾。傻蛋,不知道室内作战的时候,门口永远是交战双方目光和火力的焦点所在么?谁敢从门口冲进去或者冲出来,那纯粹是活得不耐烦了!小鬼子,你们这训练不行啊,一点常识都没有,就这战术意识怎么混哪?好吧,相识是缘,大爷我就大发慈悲,给你们上一常CQB战术课吧!

噗噗!

又是一个双发点射,冲在前面的那名日军特工胸部中弹,仆倒在地,后面那个也给打了一个踉跄————穿透躯体的子弹余势未消,其中一发打中他的脚掌,把半个脚掌都给打碎了。

噗!

苏菲打响了战斗爆发以来的第一枪,她那支伯莱塔手枪也被薛剑强拧上了消音器,开火时动静很小。

非常神奇的,这发子弹先是打碎了那个少了半个脚掌的日军特工的下巴,然后擦着锁骨射入胸腔,最后从臀部射出,当场就要了他的命。

苏菲肯定看不清楚自己的战果,她只是依稀看到有人踹门进来,慌慌张张的就开了一枪,打没打中都不知道,但薛剑强却清楚的看到那个倒霉催颈脖与锁骨之间的三角区迸出一小团点状物,然后那个日军特工仰面就倒。他不禁诧异的看了一眼苏菲。这个死丫头已经是第二次显示出她非凡的枪法了,在小村庄她连开三枪打中三名日军的脖子,现在黑灯瞎火的隔着十几米又是一枪命中,这样的枪法……

连他都感到惊讶不已!


苏菲开过那一枪之后,整个山神庙里已经没有一个还站得起来的日军特工了。薛剑强却很有耐心,他没有马上下去,而是继续呆在横梁上,警惕地盯着下方。

飞溅开来的木炭已经熄灭,大殿里伸手不见五指,冷风灌进来,气温直线下降,冷得跟个冰窖似的。流淌的鲜血很快就凝固了,好些日军特工被冻在了地面上。他们本身就伤得很重,在大失血,再加上这零下十几度的低温,铁人都熬不住,那些中弹后还在血泊中蠕动甚至试图反击的日军特工一个接一个停止了挣扎,生命特征消失了。

有一个突然跳起来,挣扎着朝门口冲去,薛剑强随手一枪将其打倒。在他枪口下还想逃跑,那也太看不起他了。

这个顽强的家伙是这支特工队最后一个还有力气跳起来逃跑的,当他被打倒之后,就再也没有还能动弹的了。薛剑强继续等待,倾听着惨叫和呻吟声渐渐被寒风撕扯成碎片,然后慢慢消失。等了十五分钟,大殿里彻底没动静了,他才对苏菲说:“我们下去吧。”

苏菲牙齿打架:“太……太高了,我……我下不去……”

薛剑强说:“我先下去,然后再找张梯子过来。”

苏菲说:“好,你……你小心点……”

薛剑强拿出一根萤光棒按亮让她拿着,自己则借着萤光荣的光芒取出绳索,套住横梁然后飞快的滑了下去。一落地,马上拔出81式军刺装上,照着日军的尸体挨个往脊椎补刀。虽说在微光夜视仪里,这些家伙的生命特征都消失了,或者濒于消失,就算没死也没有能力再对他构成威胁了,但是他的性格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还是挨个往脊椎补一刺刀安心点。

刺刀刺入骨骼发出骇人的脆响,让人毛骨悚然。苏菲甚至都忘了害怕,借着萤光棒的微光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他的冷酷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但她不得不承认,薛剑强的做法才是最稳妥的,因为在战场上,她不止一次看到战友被装死的日军打了冷枪,或者拉响手雷,死不瞑目。

薛剑强踩住了那头羊驼的后背,羊驼兄居然还有一口气,嘴里全是血沫,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用中国话问:“你……你到底……是……是什么人?”

薛剑强说:“索命无常,替千千万万被你们残杀的中国老百姓来讨还血债的索命无常!”说完,扬起了糊满鲜血的刺刀。

阿部义行挣扎着说:“我……我投降!我要求得到日……日内瓦公约的……保护!”

薛剑强冷笑:“投降?我拒绝!”一刺刀捅下去,但半路又停住了,放下了步枪。就在阿部义行以为他接受自己的投降,在心里嘲笑中国人妇人之仁的时候,这货一只手搭上他的下巴,一只手摁住他另一边的太阳穴,左手往右拧,右手往左扭,双手一叫劲,咔嚓一声将他的脖子生生扭断……

“可别把棉衣给弄脏了……”

这是阿部义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便陷入了永恒沉睡之中。遇上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天煞星,他真的是倒了十八辈子的大霉了,不知道到了阴曹地府,他会不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穿着军装踏上这片他们根本就不该来的土地?

搞定之后,薛剑强将他翻过来,飞快的扒他的棉衣,他觊觎这件棉衣已经很久了。三两下将棉衣扒下来,检查一下,还行,后背穿了十几个小窟窿,有碍观瞻是一定的,但好歹还能穿。他脱掉防弹衣,迫不及待地将这件棉衣穿上,顿时就暖和了许多。他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冷了整整一天,总算弄到一件合身的棉衣了,我容易么我!

苏菲在上面看得迷迷糊糊的,问:“你在干什么呀?”

薛剑强说:“弄件衣服给自己穿!你没发现我穿得非常单薄么?”

苏菲说:“我……我也很冷,你能不能给我也弄一件?”

薛剑强抬头看了她一眼,萤光灯之下,小丫头的脸看上去像个挨了霜冻的冬瓜,青中泛白,不用说,她真的冷得够呛。他说:“我先把你弄下来吧。”打着手电筒到四处找了找,在门口屋檐下找到了一架梯子,赶紧搬上来搭上横梁,扶着,苏菲举着荧光棒,小心翼翼的从上面爬了下来。

一下到地面,血腥味变得浓了十倍,熏得她胃里翻江倒海,面色煞白,死死的捏着衣角,胸膛急剧起伏,喉咙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喉音。

薛剑强貌似关心的问:“你该不会是想吐吧?”

苏菲高声说:“想吐?怎么可能!再怎么说我也当了大半年兵,在战场上救死扶伤,死的伤的见得多了,区区几个死人我会……呕……呕!”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捂着嘴跑到一边,扶着墙壁大吐特吐,恨不得连胃酸都吐出来!

薛剑强微微摇头,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怎么一下子就吐得喘不过气来了?看样子这位卫生员经历的实战还太少哟!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女兵嘛,尤其是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兵,在哪个部队都是被宠上天,一有危险战士们都豁出命去保护她们。很显然,苏菲被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她的承受能力有点儿差,看到这么多尸体,一下子就受不了了。

他先不管她,让她在一边慢慢吐,自己打着手电筒把这帮倒霉催的武器装弹收集起来研究。数一数,一共有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十四支百式冲锋枪,还有三支加装了瞄准镜的狙击步枪。狙击步枪是用三八式步枪改装而成的,由于三八式步枪本身弹道就很平很直,精度相当高,日本军械专家没有费太多心思去改装,就是换上了一支重型枪管,安装一具四倍瞄准镜,再加上一个两脚架,完事了。它的正式型号是97式狙击步枪,日军的神枪手都用它,在太平洋战场,在东南亚的雨林里,乃至在中国战场,给反法西斯联盟造成了巨大的杀伤。至于机枪选用捷克式,薛剑强一点也不意外,捷克式可比他们自己的歪把子好使多了。从装备来分析,这应该是三个标准的特别行动小队,一名机枪手、一名狙击手、五名冲锋枪手,至于传说中的掷弹筒手则没看到,这倒是让他有点儿意外。

他正忙着归类这些武器装备,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朝着这破庙冲过来了。薛剑强额头青筋突突一跳,有点不耐烦了,从昨天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开始就不停地遭到鬼子追杀,灭了一股又来一股,还有完没完了!他扭头对苏菲说:“小丫头,别吐了,我们得赶紧逃了!”

苏菲面色煞白:“又……又有敌人过来了?”

薛剑强说:“有,而且还不少。”

苏菲也听到了那密集的脚步声了,吓得腿肚子都在哆嗦,握紧手枪说:“我们冲……冲出去!”

薛剑强摘下一顶日军特工的钢盔给她戴上:“戴上头盔护住脑袋……其它部位中弹了还能抢救一下,头部中弹基本上就GG了。”

苏菲一边笨拙地扣紧钢盔边好奇的问:“GG是什么意思?”

薛剑强说:“就是要死了的意思!”

苏菲哦了一声,戴好头盔后吃力的抱起一挺捷克式机枪,勇敢地说:“我先冲出去,吸引他们的火力,你趁机突围……”

薛剑强一把将她那挺捷克式扯掉,没好气的说:“我可没有躲在女人背后的习惯!”卸掉那个已经打空了的弹匣,换上75发快装弹鼓。一般情况下他不喜欢用快装弹鼓,太重了,影响了整体的平衡感,在运动突击的时候削弱精度,所以能不用就不用。但是现在从脚步声来判断,奔这边来的人怕是有得数十人之多,这种以少打多的仗,拼的不是射击精度,而是火力,谁的火力能压住对方谁就能赢,所以75发容量的快装弹鼓再后适不过了。装好弹鼓后,他压低声音对苏菲说:“跟紧我!”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就在这时,门口一道人影闪电般窜了进来,险些跟薛剑强撞个正着。这位仁兄一扬手,一道寒光带着森森寒气照着薛剑强面门电掣而来,薛剑强扬枪一磕将它磕开,那位仁兄猱身疾进,一脚就将薛剑强的步枪给踢飞了。薛剑强反应极快,在步枪被踢飞的同时后退一步,两只手的手腕处弹出两支尖锐无比的三棱钢刺,照着那位仁兄的咽喉和小腹猛扎过去。那位仁兄步法极其灵活,一连几个闪幌避开了致命的攻击,手里多了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刷刷刷刷一连几刀,刀刀直取要害,快得让人难以招架。

但薛剑强显然不在难以招架之列,双臂舞动间,两支钢刺灵活如蛇,将对方那疾风骤雨般的攻击悉数封死。与此同时,他两只靴子的靴尖各自弹出一截尖锋的刀片,双腿连环照着那人下盘踢去,那动作居然比人用手还要灵活!这个家伙似乎全身都是武器,每一件都能致命,而他的对手也异常强悍,一把匕首快如闪电,杂以拳、掌、指、肘、膝,似乎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可以伤人,挨上一下都不轻!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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