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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梁惟石李清妍的女频言情小说《跃至巅峰梁惟石李清妍》,由网络作家以墨为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怪邵承先会有这种想法,因为他与唐欣怡的稿子在经过汪副主任的当面点评之后,都被留下了。汪副主任还特别表扬他文笔好,文章写得大气。他们三人当中,只有梁惟石自己是灰溜溜地拎着稿子回来的,那肯定是稿子写得啥也不是,所以被汪副主任给毙了啊。听邵承先这么一说,其他同事纷纷向梁惟石投来同情的目光。坐在对面的徐丹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小梁别灰心,你才上班几天,写材料难免有思虑不周的地方,等时间长了,多写多积累就好了。”黄莉莉也跟着说道:“是啊小梁,咱慢慢来,邵承先刚来的时候还不如你呢!”邵承先一听就不乐意了,心说你个胸大无脑的娘们儿,你特么搁哪儿看出来我刚来的时候不如他了?就算这小子长得又高又帅,你也不能见色忘义故意编排我吧?坐在犄角旮旯的老油条张...
《跃至巅峰梁惟石李清妍》精彩片段
不怪邵承先会有这种想法,因为他与唐欣怡的稿子在经过汪副主任的当面点评之后,都被留下了。
汪副主任还特别表扬他文笔好,文章写得大气。
他们三人当中,只有梁惟石自己是灰溜溜地拎着稿子回来的,那肯定是稿子写得啥也不是,所以被汪副主任给毙了啊。
听邵承先这么一说,其他同事纷纷向梁惟石投来同情的目光。
坐在对面的徐丹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小梁别灰心,你才上班几天,写材料难免有思虑不周的地方,等时间长了,多写多积累就好了。”
黄莉莉也跟着说道:“是啊小梁,咱慢慢来,邵承先刚来的时候还不如你呢!”
邵承先一听就不乐意了,心说你个胸大无脑的娘们儿,你特么搁哪儿看出来我刚来的时候不如他了?
就算这小子长得又高又帅,你也不能见色忘义故意编排我吧?
坐在犄角旮旯的老油条张家伟冷眼旁观。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从梁惟石交稿到回来的这段时间,比邵承先和唐欣怡去汪副主任那里加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这说明了什么?
“你们误会了。
是我的稿子有几个地方写得粗糙,数据也不太详尽,汪主任拿红笔标了出来,让我改完再交给他。”
梁惟石拿起稿子扬了扬,笑着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
同事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猛然反应过来,望向梁惟石的目光充满着无比的惊讶。
邵承先与唐欣怡两人更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梁惟石的稿子被汪主任选中了?
骗人的吧?
这小子才上了几天班啊?
但事实摆在面前,却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看着对方稿子上那几道鲜艳的红笔痕迹,邵承先心中的嫉妒和不甘如同一条扭曲的毒蛇在剧烈翻腾着。
这不可能!
这不合理!
对了,一定是这小子找人代的笔。
我必须向领导揭发这种无耻的行为!
梁惟石似乎想起了什么,向对面的徐丹说道:“徐姐,我需要咱们县前三季度第一二三产业数据,你那里有吗?”
“有有有,我马上传给你!”
徐丹连忙回道。
她一边翻找着电脑资料,一边在心里感叹着,小梁真不是一般的优秀啊!
这回写的材料如能得到刘主任和宋书记的肯定,进而被宋书记采用,那今后的仕途必然就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刘运生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将汪荣华送来的稿子从前到后捋了一遍,脸上不禁露出复杂的神色。
他不得不承认,梁惟石是真的有才华!
而且脑子灵活,一点就透。
为什么这么说?
那是因为发言稿这种东西,由于每个领导的性格不同,喜欢的风格各异,具体要求也就不一样。
他自己一路走来侍候过副县长、县长、县委书记,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有的领导喜欢长篇大论,有的领导喜欢短小精练,有的领导喜欢排比对仗,还有的领导喜欢堆砌数据......从这个角度来讲,邵承先和唐欣怡写的稿子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只不过,他们都没写在宋书记的心趴上。
相比之下,梁惟石的稿子既务实又不缺乏文采,行文精练却又不显得单薄。
据汪荣华说,第一次改稿时,他只是稍稍提醒了一句,宋书记喜欢排比,结果梁惟石修改完之后,那多出的几处排比句势不但无损于文章本意,反而还为内容表达增添了恰如其分的气势。
可惜了,可惜了!
如果不是因为余家执意要毁掉梁惟石,如果不是因为他收了余家的好处,如果不是因为他‘成大事者不拒小姐’被余家抓住了把柄,他还真有可能动怜才之念,放过梁惟石。
“我把稿子拿给书记看看,顺便问问联络员的事情,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刘运生嘱咐了汪荣华一句,然后带着稿子去了书记办公室。
“书记,这是办公室准备的发言稿,请您过目。”
刘运生神色恭敬地将稿子递到了县委书记的手里,然后老老实实地站在了一边。
宋启贤皱着眉头,翻看了起来。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那两道凌厉异常的尖刀眉,渐渐地舒展开来,变得有些柔和。
“这个稿子是谁写的?”
宋书记看完发言稿,语气平淡地问道。
县委办第一笔杆子,当然非汪荣华莫属,然而他手上这篇稿子,明显不是汪荣华一贯的写作风格。
但其纯熟老练之处,比起汪荣华也不遑多让。
尤其让他感到眼前一亮的,是这几段构思巧妙、恰到好处的排比句势,汪荣华都未必能写得出来。
“是今年公考刚招进来的小梁,梁惟石写的。”
刘运生如实汇报道。
“新人?”
宋启贤脸上略显惊讶之色,继而皱紧眉头问道:“不会是代笔吧?”
“应该不会!
小梁笔试申论的成绩很高,面试的时候,正巧赶上市委赵书记和沈部长旁听,市领导对梁惟石的表现十分欣赏,由此可见,小梁的确是有才华的。”
刘运生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他之所以这么卖力替梁惟石解释,当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想打消宋启贤的疑虑,顺利地将梁惟石推销出去。
宋启贤目光炯炯地望着刘运生,似笑非笑地问道:“老刘,你这么看重梁惟石,甚至不遗余力地推荐他当我的联络员,不会是收了人家什么好处吧?”
刘运生连忙叫起了撞天屈,苦着一张脸回道:“书记你可冤枉死我了,我知道小梁上班时间短,没什么工作经验,未必能入您的眼。
说实话,我是打算派他到王副书记那里去的,邵承先才是推荐给您的......”宋书记缓缓点了点头。
他明白刘运生的意思,虽然梁惟石是对方派过去糊弄王东元的,但也要先报给他这个县委书记以示尊重。
不管推荐几个人上来,必须得等他挑完,剩下的才能轮到别人。
“联络员,就梁惟石吧!”
县委书记沉吟片刻,做出了一个让刘运生感到意外却又不是十分意外的决定。
“有人跳河了!
有人跳河了!”
随着目击者的大声惊呼,福民桥上很快聚集了大量围观群众。
正在附近值勤的梁惟石闻声心中一紧,连忙跑了过去。
他分开人群,俯视桥下,在发现河中挣扎的女孩身影之后,稍作犹豫便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为什么犹豫?
那是因为常青市刚刚下过一场暴雨,福民桥河水上涨,水深流急,再加上他得了流感还没完全好,身体有些乏力。
在这种情况下救人,风险太大!
那为什么还是选择跳了下去?
那是因为他身为警察,救死扶伤是他职责所在,而且责无旁贷。
倘若不会水也就算了,关键他还获得过常青市文曲县二龙乡三道河子村游泳比赛少儿组的殿军!
夜风很凉,河水更凉,但,两者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下水救人的梁惟石心凉!
他想到了水深流急,也想到了自己处于半虚弱状态的身体,却唯独没有想到,落水女孩所爆发出的洪荒之力,不但不配合施救,反而手脚并用连推带踢,将他按进了更深的水域。
随着体力逐渐耗尽,梁惟石的一颗心也逐渐沉入了谷底。
脑中仿佛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他——你不要命啦?
人家那么想死就让人家死啊!
你都已经尽力了,这么勉强自己难道是想当烈士吗?
梁惟石咬着牙,奋力游出深水区,然后一把拽住女孩的手臂,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岸边游去。
如果,当年前妻没有打掉肚子里的小生命,如果,他的孩子能够顺利出生、成长,现在也应该和这个女孩一般年纪!
所以,再试一次,试最后一次!
桥上围观的人们都看出了警察的体力不支,在危急时刻,有位老大爷将一条长绳扔了下去。
这条飘浮在水面的长绳,就仿佛是一捆救命稻草,让所有人看到了警察与女孩脱险的希望。
只要,抓住那条绳子!
是的,只要能抓住那条绳子!
于是,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在警察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绳子的那一刻,女孩仿佛被妖魔附体了一般剧烈挣扎起来,先是迷之操作地抢先一步截下绳子,随后身体借势前扑,双腿一蹬,将警察踹回了深水区。
桥上的人们眼睁睁看着那名警察无力地扑腾了几下,就被深暗湍急的河水所吞没,很快没了踪影。
抓住绳子另一端的几个路人,看着慢慢向上爬的女孩,心里同时涌现出一种松手的冲动!
这样的孽障,何必舍命去救?
真为那个警察感到不值!
此时此刻,混浊昏暗的水底,梁惟石正承受着极度窒息的痛苦,并在剧烈呛咳、呕吐的过激反应中逐渐丧失意识。
恐惧、绝望、后悔、不甘......种种负面情绪如潮涨潮落,最终只剩下深深的无奈和不舍。
他真的不想死!
他才四十三岁,他有着稳定的工作,有着平淡却安定的生活,还有,虎先锋没打过!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他死之后,有谁会为他流泪,会一直记得他呢?
除了几个铁哥们儿,大概就只有李清妍、许思凝、蔡静、张芊语、周奕彤、虞姿、韩雨薇、梅云婷、乔佳玉......她们了吧!
也许是临死前的幻觉,在意识陷入黑暗的瞬间,梁惟石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时的他,心里有梦,眼中有光,脚下有路,志在四方!
......二零零三年八月十日,吉兴省常青市委党校。
2003年度市直及县区机关招考国家公务员面试,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此次招考共42个单位,335个岗位,是常青市历年以来招考规模最大,报考人数最多,同时也是竞争最为激烈的一次。
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不为过。
常青市委书记赵汉升,市长杨凤玉连续两天到面试考场视察,足见对此次招考的重视。
此刻等候室里的男女考生们,无不紧张而迫切地等待着,那个可能是决定他们前途和命运时刻的到来。
而在他们当中,却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另类,正以一种‘拨剑四顾心茫然,不知今昔是何年’的发呆姿态,成功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好家伙,这种情况下都能睡着,算你小子心大。
只不过,醒了之后一惊一乍像见了鬼似的,又是个什么鬼?
是做噩梦了?
还是犯病了?
梁惟石深吸了一口气,全力压制着激动、兴奋的狂乱情绪,缓缓坐了下来。
不会错,不会错,他确确实实重生了!
眼前这一幕,正是梁惟石第一次参加公务员面试的场景。
当时他报考的岗位是文曲县县委办科员。
由于缺乏临场经验,他当时的面试成绩并不理想,排在了小组第三,也就是最后一名。
虽然凭着笔试成绩第一的巨大优势,最后总分排名位列第二,但没什么用。
因为录取名额只有一个!
一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梁惟石渐渐恢复了冷静,他先是默默地呼唤了几声系统义父,然而可能是系统觉得义子太多了,所以默拒了他。
他没有感到失望,毕竟做人不能太贪心,老天都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还要什么自行车?
上一世的他三十而立不算立起来,导致四十不惑很迷惑,以至于在奔向五十知天命的人生旅途中,还只是体制里一名平平无奇的一级主任科员。
当锋利的棱角被现实所磨平,当多年的辛勤与努力因为一次‘站错队’而化为乌有,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处事原则大行其道,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躺平’二字。
二十年的机关生活,他早已切身体会到官场的险恶与人性的丑陋,也厌烦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如今重活一世,他决定换条路走!
凭借先知先觉的逆天优势,利用常人所不能及的信息差,他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就算赚不到一个小目标,实现财富自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官场有什么好?
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
如果硬要干,铁定吃牢饭!
哪比得上家财万贯,快活赛神仙。
只要不触碰法律的高压线,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嗯,等会儿面试结束,赶紧回去筹划他的发财大计。
他要再去混官场,他就是狗!
“十七号考生跟我来,十八号考生做准备。”
领考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巡视着在场考生,扬声说道。
十七号?
梁惟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抽签纸条。
哦,原来该他上场了!
“非亲非故,管人家借钱,像什么话?
行了,这事不用你跟着瞎操心,我和你妈心里有数。”
梁卫国冷哼一声,果断拒绝了儿子的建议。
今晚正好请老战友孟江成吃饭,大不了他厚着脸皮向对方开口就是了。
凭两人一起扛过枪的关系,应该不成问题。
梁惟石故作勉强地点了点头,其实老爸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有的时候,‘知子莫若父’这句话反过来说‘知父莫若子’也没毛病。
不管怎么说,老家的房子和地应该保住了,而这将是他实现赚取‘一个小目标’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一环。
想到这里,他就感觉肩膀酸得厉害。
该死的,这种即将背负一个商业帝国的前期综合症,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呢!
......晚上六点,红旗街佳肴菜馆。
梁卫国与老战友孟江成频频碰杯,相谈甚欢。
陶红也和孟江成的妻子郑萍亲热地聊着家常里短。
而被迫参加饭局的梁惟石,则是一声不响地埋头干饭。
酒过三巡,喝得红光满面的孟江成握着梁卫国的手,口中埋怨道:“不是我说你梁哥,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拿兄弟太见外了。
五万块钱算个啥事?
不瞒你说,我那公司一年下来就是几十万呐......”郑萍见状连忙咳嗽了两声。
孟江成斜睨了妻子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咳嗽它也是几十万!”
郑萍心里恼火,却又不便发作,只能强笑两声转移了话题,看着埋头干饭的梁惟石向陶红问道:“前段时间听老孟说,你家惟石参加公考了,怎么样?
出成绩了吗?”
陶红微微一笑,语气淡淡地回道:“惟石这次发挥得还不错,面试第一,笔试也是第一,考上县委办应该问题不大。”
郑萍顿时怔了一下,一旁的孟江成也不由自主地放下了酒杯。
别看他们家开着公司,一年几十万赚着,条件比梁卫国家好得太多,但在当今国内,最有地位的还是官员。
梁卫国四十八岁还只是个派出所所长,应该没有多大发展了,但梁惟石不一样,这么年轻就考进了县委办,日后前途肯定一片光明!
孟江成重新举起杯子,笑着说道:“惟石好样的,来,孟叔祝你前程似锦,大展鸿图。”
梁惟石连忙站起身,以茶代酒恭敬地举杯回道:“谢谢孟叔,也祝孟叔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平心而论,这位孟叔叔为人相当不错,重感情,念旧,上一世着实帮了他家不少。
至于郑阿姨,虽然有那么点儿势利,但人不坏。
他离婚后的那几年,对方一直挂念着给他介绍对象。
自己重生回来,有仇的肯定是要报仇,有恩的当然也要报恩。
郑萍回过神来,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向陶红说道:“我这双眼睛看人最准了,惟石这孩子命里带‘编’,天生就是当官的材料。
对了,惟石今年二十几了?
有对象没呢?
说起来我侄女佳玉好像和惟石年龄差不多......”梁惟石一听就急了,这位郑阿姨明显是触发了‘牵红线’的被动技能,打算给他介绍对象。
但是,可但是,上一世他和乔佳玉就如同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般,睡一被窝都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这说什么也不能让郑阿姨乱点鸳鸯谱,破坏两人未来的纯洁友情。
因此他没等老妈回话,就抢先说道:“郑姨,我有女朋友了,是我大学同学。”
陶红与梁卫国同时一呆,儿子有女朋友了?
他们怎么不知道?
大学同学?
难道,就是那个‘普通同学’?
“这样啊!”
郑萍一脸惋惜地打量着梁惟石。
个子高,长得好,将来肯定错不了,这样的潜力股,打着灯笼都难找。
可惜被别人截胡了。
梁卫国与陶红不约而同地向儿子投去一道审视的目光——你个小兔崽子就没一句实话,等吃完饭回家的,有你好看!
梁惟石神情自若地喝着茶水,他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他这两年的相亲对象即使没有乔佳玉,也会有周奕彤,还有张芊语。
这三人当中,乔佳玉是个只对美女感兴趣的拉拉,而周奕彤则是‘三句话让男人给我花了十八万’的狠人,至于张芊语,更是一个将他骗上床之后提着裙子一走了之的渣女。
所以,相亲是不可能相亲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相亲的。
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相亲麻烦,他决定再次使用‘李清妍’这个工具人。
反正用一回也是用,用两回也是用......嗯,等日后不需要了,就说‘感情不合分手’。
到时爸妈也挑不出毛病!
简直完美!
梁惟石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个大大的赞,然后起身准备去趟洗手间。
就在他刚刚走出包房的一刻,对面不远处的包房门恰巧也开了,一个窈窕的身影随之映入他的眼帘。
梁惟石的视线瞬间凝住了。
谁家的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哎哟我去哎哟我去真漂亮......当然了,你要说漂亮,就不能只说漂亮,你要说‘眉黛含烟,眸光潋滟。
’要说‘鼻峰挺秀,唇如含丹。
’要说‘肌肤胜雪,气若幽兰。
’要说‘瑰姿艳逸,体态纤纤。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女孩就是梁惟石使用了好几次的工具人——李清妍!
梁惟石的大脑立刻进入高速运转状态。
上一世因为面试失利心情不好,所以爸妈就没勉强他过来吃饭,他当然就不会想到,本应远在千里之外的李清妍会在这里出现。
所以现在怎么办?
嗯,不要慌,问题应该不大。
毕竟上一世也没听到父母提过李清妍,那肯定是没有看见。
现在他只要打好时间差,尽可能避免父母遇到李清妍就行了。
想到这里,梁惟石连忙收回眼神,若无其事地向洗手间走去。
别说李清妍没注意到他,就算注意到了,以李清妍的性格,大概率不会主动和他打招呼的。
“梁惟石?”
身后传来一声清柔悦耳的呼唤,瞬间推翻了梁惟石自以为是的判断。
梁惟石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开口回应道:“李清妍?
这么巧?”
李清妍明眸微微眯起,对方堪比奥斯卡影帝般的演技,并不能骗过她。
虽然大学时接触的不算多,但也算点头之交。
刚才对方明明看见了她,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如此反常的行为,其中必有缘故。
要么是嫌她丑,不想搭理她,要么就是心里有鬼,不敢直面她。
正是出于该死的好奇,她才主动开口叫住了对方。
“是啊,真巧,我和家里长辈一起吃饭,你呢?”
李清妍微微一笑,唇边绽现出浅浅梨涡。
“哦,我爸请朋友吃饭,我跟着混吃混喝。”
眼见躲不过去,梁惟石也只能礼貌应对,心里想着幸好爹妈没在旁边,不然就有穿帮的风险。
然而在下一秒,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考场里,七位考官居中一字排开,神色严肃地看着刚刚走进来的考生。
现在是下午两点,按照常理,经过一连两天节奏紧凑的面试工作,难免会让考官们的精神懈怠,状态下滑,从而对后面考生的得分产生不利影响。
然而出乎梁惟石意料的是,在场每一位考官的精神状态都十分饱满,一道道目光仿佛聚光灯一般,唰唰唰唰地照在了他的身上。
梁惟石余光一扫,就发现了其中原委——考官后排的椅子上,正坐着几个气场强大的男女‘观众’。
不用说,一定是市里领导过来视察了。
否则身为主考官的县委办主任刘运生,不会摆出这种正襟危坐正气凛然正经八百的姿态。
“各位考官下午好。
我是十七号考生。”
梁惟石中规中矩地问了好,并在听到‘考生请坐’之后礼貌地回了句‘谢谢’,才稳稳坐下。
无论男女,几乎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第一次刻骨铭心。
梁惟石也不例外。
他在落选之后曾不只一次地去回想、复盘面试时的场景,时至今日,那四道面试题目依然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深处。
实事求是地说,2000年初公考面试,尤其是市县一级的面试难度与后来相比并不算高,不但清一色采用结构化面试方式,而且题目类型相对固定,有迹可寻。
就比如面试第一题,基本就是白送,问的是对所报考岗位工作的了解,并让考生简单回答,在入职后该如何做好本职工作。
梁惟石本打算随意敷衍几句就赶紧回家,因为他身体有些不适,尤其肩膀特别酸,那是即将背负一个商业帝国的前期症状!
他是真不想在面试这种小事情上浪费时间。
然而......当他看到坐在旁听席的十六号考生之后,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能不能考上县委办对他不重要,但是不让余文宏这个王八蛋考上县委办对他来说很重要!
就说上辈子他落难的时候,这个王八蛋可没少落井下石,包括他后来被调到警犬训练基地坐冷板凳,都是余文宏暗中使的坏。
有仇不报非君子!
如今报仇机会就在眼前,他又怎么可能放过?
梁惟石脑中闪念,张口就答。
先是言简意赅地阐明了岗位职责一二三四五,然后就如何做好本职工作的问题,他只回答了十六个字——‘认真做事,踏实做人,循规蹈矩,谨言慎行。
’嗬,这个考生有点儿意思!
考场里,不仅考官们心中一动,甚至连坐在后面的市领导都微微点了点头。
经常参加面试的小伙伴们应该都知道,面试答题并不是说得越多越好,能用精炼的言语准确概括、总结出相关要点,才是得高分的关键。
除此之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仪表、气质和言谈举止方面构成的印象分。
哪怕是存着挑刺的心思,刘运生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十七号考生的综合表现实在是太出色了!
“在工作当中,你的一个同事工作能力也许不如你,但却凭着圆滑的处世方式,赢得了领导的看重,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刘运生清了清嗓子,继续提问。
与刚才相比,这道用于考察如何正确处理人际关系的第二题就显得十分棘手了,尤其对初出茅庐的菜鸟而言,一不小心就会踩中里面的陷阱。
上一世的梁惟石绞尽脑汁,最后给出了一个‘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只坚持做我自己’之类的回答。
算不上全错,但肯定是没get到真正的答题点。
而标准答案,应该是梁惟石现在所回答的——“首先,我认为圆滑的处世方式,也是工作能力的一种,我们必须承认,无论生活还是工作,很多时候采取灵活变通的方式,往往有助于一些问题的圆满解决;其次,我并不认为单位领导对这位同事的看重,仅仅是基于其处事圆滑这一方面,除此之外,这位同事也应该具备过人的业务素质和其他长处;所以,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做为一名党员,一名公务员,只有敢于正视自己的不足,虚心学习别人的长处,时刻保持广阔的心胸,才能不断的成长和进步。”
听到这样一个近乎教科书式的回答,主考官刘运生脸上难掩惊讶之色,其余考官也不禁为之动容。
更别说坐在旁听席等待公布成绩的余文宏,心里简直握了个大草。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却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猛。
这是哪里杀出的程咬金?
难道对方也和他一样提前弄到了面试考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早打听过了,和他一同进面的两个,家境都很一般,根本没什么背景。
余文宏下意识地将目光望向刘运生,心说就看你的了刘叔,你可千万千万别掉链子啊!
这个家伙是笔试第一名,笔试成绩足足超过他八分,如果不能实现在面试环节的大比分反超,那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唰地一下飞走了。
刘运生和另外两名考官都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毕竟饭也吃了,钱也收了,今天要是没能把余文宏推上去,他们该怎么向余家人解释,又怎么向葛副市长交待?
市委赵书记和市委组织部的沈部长就在后面看着,他就算有刁难十七号考生的心思,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啊!
刘运生忧心忡忡,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说道:“十分遗憾,通过你刚才的答题表现,我们一致认为,你没有达到录用的标准。
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主考官的神情冷冽,语气严肃,完全看不出一丝表演的痕迹。
但梁惟石却心知肚明,这其实是面试的第三题,考验的就是考生临场应变能力。
还别说,上一世还真有不少考生被唬住了,心态爆炸之余起身就走,结果就是既丢人又丢分。
此刻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保持冷静问明情况,而考官自然就会说明这只是一个测试,让考生无需紧张,继续进行面试。
刘运生紧紧盯着年轻考生的眼睛,于无形之中施加压力,意图影响对方的情绪,打乱对方的阵脚,迫使对方做出错误的选择。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对刘运生和余文宏来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个考生一直没开口。
坏消息是这个考生也没打算走。
又过了几秒钟,刘运生眼见对方似乎要张嘴说话,立刻抢先一步继续施压,冷言冷语地问道:“十七号考生,你为什么还不离场?”
坐在后排的市委组织部长沈晴岚,闻言不禁微皱了下眉头。
她觉得这个追问,有些多余了。
但转念一想,刘运生作为主考官,在不影响面试主题的前提下,根据考生的实际表现追加提问,也在权限之中。
就看十七号考生如何应对了。
迟迟没有开口,难道被吓住了?
恰在此刻,她听见了十七号考生谦虚而又不失自信的回答。
“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悦耳的彩铃声响起,正在外公家吃晚饭的李清妍拿起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上清清楚楚的‘挡箭牌’三个字后,不动声色地接了起来。
为了应付叔叔婶婶,以及外公外婆的盘问,她不得不想方设法弄到了梁惟石的QQ号码,添加了好友,然后借口询问一位老师的近况与对方闲聊了片刻,并顺理成章地交换了联系方式。
没办法,自己撒的谎,含着泪也要编圆!
毕竟是在‘谈恋爱’,她总不能连‘男朋友’考上哪个单位都不清楚吧?
“喂......李清妍,我梁惟石。
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我想请你帮个忙......是这样,我家里有一枚金代古钱币,想找这方面的专家鉴定一下,但我又没什么门路......”李清妍一听就明白了,对方一定是奔着她的外公,华大历史学教授,著名鉴宝专家杨国林老同志来的!
出于对事情穿帮的担忧,她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但又想到梁惟石作为一块合格的‘挡箭牌’,让她在叔叔婶婶那里名正言顺地拒绝了沈冲的两次邀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何况大家同学一场,这点儿小忙都不帮,着实不近人情。
李清妍眼眸一转,望着外公轻声说道:“梁惟石说他有枚古币,想请您帮忙看看对不对!”
杨国林稍一沉吟,缓缓点了点头:“明天上午我在家,让小梁带上东西过来吧。”
对杨教授来说,鉴宝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鉴人’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他要借这个机会,亲眼看看外孙女所谓的‘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通完电话,李清妍神色如常地继续吃饭,心里却暗自盘算,如何操作才能避免事情败露。
唉,她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撒谎总是简单,圆谎太难。
实在不行,就别再勉强?
哎算了吧,先这样吧,再想也没有用。
大不了提前和梁惟石串好口供!
......第二天上午,梁惟石拎着两瓶好酒,按李清妍给的地址,准时来到了天合小区十二栋楼三零一室。
看着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人,梁惟石恭敬地弯腰问好。
这一位是鉴宝界的权威,拥有‘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故宫博物院研究员’、‘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等一系列头衔。
要问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然是上一世的李清妍告诉他的。
杨国林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梁惟石,微微点了点头。
嗯,至少身高和长相这一块,是过关的。
相比杨教授的淡然反应,外婆邓秋芝的表现就热情得太多,拉着梁惟石的胳膊左看右看,一阵仔细端详之后,笑眯眯地查起了户口。
什么‘家住哪儿啊?
’‘几口人啊?
’‘父母在哪儿工作啊?
’‘什么时候去县委报到啊?
’......梁惟石感觉有些古怪,但还是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一一礼貌作答。
李清妍见状连忙将外婆拽到一边,然后用眼神示意梁惟石,你不是来鉴宝的吗?
赶紧啊!
梁惟石麻溜地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递到杨教授面前。
杨国林都不需要上手,只凭肉眼就能断定,这枚古币确确实实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铸工精湛,铜色温润,形制规范,包浆熟旧,完全符合金代铸钱的特征。
“金代天眷通宝真书折二钱币,市面极为罕见,保守估计,价值在百万左右。”
杨教授拿起古币轻轻摩挲了两下,然后给这件珍品估了一个极为吓人的价格。
听到这个估价,梁惟石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一旁的李清妍却禁不住投来惊讶的目光。
一百万左右?
这么夸张的吗?
也就是说,只要梁惟石肯卖,就摇身一变成为百万富翁了?
“这件东西我想出手,您老人家有兴趣收藏吗?”
梁惟石试探着问道。
杨国林摇了摇头,微笑说道:“东西是好东西,可惜我囊中羞涩啊!
不过,我的一个‘老朋友’,应该会对这枚钱币感兴趣。
我可以帮你联系他,如果有意向的话,我让清妍转告你。”
梁惟石心中大喜,连声致谢道:“真是太感谢您了,这一行我一窍不通,全依仗您老帮忙了!”
杨国林用相机拍了几张古币的照片,然后将东西还给了梁惟石。
目的达成,梁惟石不再多留,遂起身告辞。
外婆本想多聊几句,奈何外孙女根本不给机会。
借口送客,跟着梁惟石一同离开。
时值盛夏,阳光正好。
小区里绿树成荫,百花竞放。
梁惟石与李清妍并肩走在路上,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两人都是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约而同地将对方当作解决难题的工具人和挡箭牌。
梁惟石觉得有点儿对不住李清妍。
李清妍也觉得欠梁惟石一声抱歉。
当然了,此时此刻,这两位还不知道对方干了同样的事情。
梁惟石微微转过头,看着女孩完美的侧颜,眼里没有一丝杂念,全都是欲望,哦不对,全都是欣赏。
美貌与智慧并重,梦中情人的化身,说得就是这样的女子。
回想起两人上一世的交往经历,大概是在自己离婚后的第二年,被追求者追得不胜其烦的李清妍,抱着‘有困难找警察’的想法,拿他当起了挡箭牌。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两人逐渐相互了解、熟悉,进而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坦率地讲,面对李清妍这样的女孩,没有想法是骗人的。
梁惟石曾经不只一次地想对李清妍说,既然我们都是好朋友了,我就不隐瞒你了,我想让你得到我!
如果李清妍拒绝,那他就会耐心地劝说,其实我很好得,一得就能得到......然而直到他沉入河底,他也没能鼓足勇气,给李清妍一次得到他的机会!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
一转眼,这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啊!
“怎么?
不愿意?”
沈冲的声音开始变得阴冷起来。
余文宏一呆之后,立刻满脸堆笑地回道:“沈少您稍等,我这就给她打电话......哈哈哈哈......”沈大公子忍不住放声大笑,伸手拍着余文宏的肩膀,如同拍着自家养的一条狗。
“够聪明,够果断,也够无耻!
啧啧,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听着沈冲带有侮辱性的调侃,余文宏只是尴尬地笑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只要能搭上沈家这艘大船,头上戴点儿绿怎么了,怎么了?
况且只是女朋友而已,又不是老婆,将来不结婚不就行了?
笑过之后,沈冲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对方,语气柔和地说道:“你放心,我这个人,眼光很高的。
你女朋友是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他沈冲上过的女人,哪个不是千娇百媚的极品?
只是在看见李清妍后,这些女人似乎也都变成了庸脂俗粉。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沈大公子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女人就不必找了,你们帮我找个男人,嗯,他叫梁惟石,可能再过一个多月,就会到文曲县委办上班,这个人,我非常不喜欢!
你们明白吗?”
余文宏和丁强明白吗?
余文宏和丁强太明白了!
虽然不清楚梁惟石怎么得罪了沈大公子,但这根本不重要,往死里整就对了!
余文宏更是暗自称快,原本听说市领导对梁惟石印象很好,他这边即使怀恨在心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好了,有沈公子撑腰,保管黑的白的加在一起让梁惟石吃不了兜着走。
强哥也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心里想着是让那个姓梁的拄拐走路好呢,还是干脆一点直接让对方坐轮椅好呢!
......沈冲意兴索然地离开了狂浪酒吧,在保镖的护送下回到了宾馆。
点起一支烟,倚在沙发上,眼前浮现的尽是那天饭局上李清妍的一颦一笑。
说实话,他似乎从未对一个女孩这样动心过。
甚至到了‘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的地步。
以前无论多漂亮的女人,只要他想得,都很好得,一得就能得到。
而现在,他却连邀请李清妍单独见面都做不到!
真特么活见鬼了,他到底哪点儿不如那个姓梁的小子?
对方有他高吗?
有他富吗?
有他帅吗?
还是说,一个破公务员很了不起?
别说姓梁的考上县委办,就算考进省委办,在他眼里也不值一提,他至少有一百种方法拿捏对方。
拿起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沈冲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反正过两天李清妍就要回江南,他只需跟过去‘死缠烂打’创造机会,不信打不动佳人的芳心。
至于梁惟石......哼,敢和老子抢女人!
已有取死之道!
......‘已有取死之道’的梁惟石,根本不知道自己‘已有取死之道’,他只知道自己刚刚通过了体检,下一步只等政审合格,就离正式录用不远了。
上次请李清妍吃了刨冰之后,两人再没有见面,也没有打过电话,只是偶尔在晚上QQ聊天。
而就在几天之后,他收到了李清妍同学的QQ留言——“我回江南了,以后有机会,欢迎你来长天做客。”
梁惟石想了想,手指敲击着键盘回复了句——“一路顺风。
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你那里蹭吃蹭喝。”
话是这样说,但他心里却明白,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如果他不抓紧时间创立他的商业帝国,迎娶李清妍的计划,很可能就会半路夭折。
没错,明人不说暗话,他就是想让李清妍得到他,甚至在与李清妍相遇之后,他连两人生下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抬头看了眼挂钟,上午十点,这个时间,李清妍应该在飞机上了吧。
坐在飞机上的李清妍看着舷窗外湛蓝的天空,脑中不禁浮现着这些天的点点滴滴。
明明只见过几次面,明明只是偶尔聊天,但梁惟石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知心朋友一般,轻松而自然,亲切又熟悉。
回想起那双不含一丝杂质,满满的全是......坦荡和欣赏的眼睛,李清妍心头微微一跳。
算了,不想了。
这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
也许以后偶尔会想起他,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
......梁惟石叹了口气,在房间转来转去,感到无聊至极。
算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商场买个手机。
手里这个用掉漆的小灵通他是实在用不下去了。
从抽屉拿出一叠钱揣好,梁惟石走出家门,准备在小区门口打辆出租车。
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不怀好意的男子凑了过来,碰瓷一样硬撞在了梁惟石的身上。
然后不容梁惟石说话,两人就先瞪着眼珠子喷起了口水:“你特么眼瞎啊,走路不长眼睛啊......问你呢,你特么瞅啥?
不服啊?”
不远处的面包车里,天生长着一头黄毛的小弟,一脸讨好地拿出打火机给强哥点着了香烟,谄笑汇报道:“强哥您来得正好,我让两个弟兄在这里蹲守两天了,终于等到这小子露头了,您就在这看弟兄们怎么修理他就完了!”
强哥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在沈公子那里拍着胸脯打包票,也和余文宏事先商量好了,至少要让姓梁的小子断条腿。
当然了,断腿还不是目的,目的是把‘打架斗殴’的脏水泼到对方身上,让对方的政审不通过,进而剥夺对方的录取资格。
如果目的达成,不但会让沈公子满意,余文宏也能趁机补位,顶替姓梁的小子顺利进入县委办。
可谓一举两得,两全齐美,皆大欢喜!
强哥一边想着,一边露出阴森的笑容。
别怪他狠,也别怪他毒,因为这世道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本就是这么特么的不公平!
要怪,就只能怪你太弱,更怪你太倒霉,惹了不该惹的人!
忽然,强哥脸上的笑容凝住了。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手下被姓梁的小子一记勾拳砸中下巴,一头栽倒在地。
而另一个见状不妙转身就跑,却被人家追上去一个飞踹踹了个狗抢屎,半晌爬不起来。
整个战斗过程历时不超过五秒钟,干净利落,丝滑的令人难以置信。
强哥沉默了一下,转头看着身旁目瞪口呆的黄毛,沉声命令道:“你去把那个姓梁的干掉!”
黄毛顿时一脸懵逼:我?
梁惟石回到家中,就发现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正商量着什么。
左边这位男子,身形魁梧,浓眉大眼,与他长得有几分相似。
嗯,正是他一生要强的爸爸梁卫国梁所长。
而右边这位容貌端庄、和蔼可亲的女士,自然就是他的母亲陶红陶老师。
对爸妈一起提前下班这件事,梁惟石并不意外,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就是在今天,爸妈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为了还债把老家的房子和地给卖了。
哦,准确的说是转让了!
而在两年之后,常吉高速公路正式立项,老家的房子和承包的荒地都在规划路线之内,征迁获得的补偿有好几十万,得知消息的梁惟石差点儿哭晕在厕所。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农村土地所有权归集体所有,不能买卖,只能依法转让。
而且已经搬到城市生活的子女,是没有土地承包继承权的。
但是,他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爷爷奶奶当年和村里签的承包合同,承包是村东的一片荒地。
而荒地的承包权在承包年限内,是可以继承的。
“石头,面试考得怎么样?”
见儿子回来,陶红连忙关切地问了句。
梁卫国却是沉着脸没有说话,随着儿子逐渐长大,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
他嫌儿子不服管,梗着脖子和他喊。
儿子嫌他啥都管,一天到晚没好脸。
梁惟石没有回话,而是默默地走上前,张开双手,给了父母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对他来说,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并不是仕途受挫,一蹶不振。
而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不知多少次,他梦到年少时牵着父母的手掌,一家人幸福的模样,而当他从梦中醒来,却发现父母早已不在身旁。
明明是空荡荡的房间,却塞满了他的孤独和感伤。
面对着儿子忽如其来的感情流露,梁卫国与陶红都显得十分诧异。
在两人的记忆里,似乎从儿子上初中之后,就再没有过这种‘求安慰’的撒娇表现了。
嗯,可能面试没考好,所以心情特别糟!
梁卫国轻咳了一声,破天荒地用平和的语气说道:“第一次面试缺乏经验,没发挥好也是正常的,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
男子汉大丈夫,这算多大点儿事儿?
打起精神来。”
陶红也柔声安慰道:“你爸说的对啊,咱不用失望,也没必要沮丧,下次妈给你报个面试辅导班,多练练就好了!”
梁惟石站直了身体,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笑着说道:“其实吧,我考得还行。”
“考了多少分?”
梁卫国与陶红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94.7。”
梁惟石故作淡然地回答道。
对于这个分数,他并不在意,但是他知道,父母十分在意。
梁卫国与陶红何止是十分在意,简直是欢天喜地,喜极而泣。
儿子笔试成绩就是第一,面试成绩又考出了94.7的超高分,被县委办录取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常言说得好,‘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而在编制当中,所谓‘两办’,也就是‘党委办’和‘政府办’,那是号称‘连呼吸都在进步’的地方。
考上了县委办,就等于赢在了仕途的起跑线。
“好好好!”
梁卫国激动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现在这么一看,有时候儿子和他梗脖子,梗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就比如这次他想让儿子报考市公安局,但儿子就是不听,硬是自作主张报了县委办。
结果还真考上了!
陶红伸手捏着儿子的脸颊,心里乐开了花。
学校教导主任刘强忙着给他外甥女介绍对象,那姑娘她见过两次,不仅人长得漂亮,工作也好。
原想着自己家的条件可能差一点,有些顾虑,但现在儿子考上了县委办,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那个,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好像听爸说卖房子什么的?
到底咋回事啊?”
梁惟石假装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到了那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上。
梁卫国与陶红相视一眼,觉得没必要瞒着儿子。
于是前者轻咳一声说道:“前年你奶奶住院看病,家里钱不够了,和你表叔借了五万,现在你表叔张罗着给他家大肥结婚,需要用钱,咱家一时还不上,就想着把老家的房子和地卖了......”梁惟石心里很清楚,作为一个派出所所长,如果平时黑一点儿,贪一点儿,拿一点儿,五万块钱的外债根本不算什么。
只不过军人出身的父亲,始终一根筋地坚持着不贪不占、不收不送的‘四不原则’。
既不会逢迎讨好上级领导,又不擅长圆滑处世之道,脾气上来了,面对县长也敢顶两句。
所以在仕途上,出道即是巅峰,转业两年后就被任命派出所所长,退休时依然是派出所所长......。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命硬学不来弯腰的男人,后来却不得不放下脸皮与自尊,弯着腰,赔着笑,到处托请关系,只求人家能高抬贵手,放自己儿子一马。
“爸,妈,老家的房子先别忙着转让,我大学同学李清妍你们知道吧,昨天聊天的时候,她和我说省里可能要修建常吉高速,大概率经过红河乡、兴和镇。”
梁惟石急忙睁着眼睛说瞎话,呃,也不全是瞎话,李清妍确实是他大学同学,只不过在大学期间,两人一共也没说上十句话。
至于为什么选李清妍当这个工具人,除了上辈子好朋友的关系之外,另一个原因就在于父母送他去大学报到的第一天,在校门口遇见过李清妍。
当时陶老师就感叹,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样清新悦目气质出尘的女孩子!
通俗一点儿的解释,就此女必定家境不凡!
所以说,人家都家境不凡了,那么提前知道一些内部消息并透露给他这个老同学,就显得很合理了吧?
总之,为了他的发财大计,梁惟石势必要让父母打消卖房还债的念头。
梁卫国怔了一下,继而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儿子。
他以前在刑警队待过,也算是老刑警了,儿子要是耍什么小花招,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梁惟石表现的毫无破绽,因为他上辈子也在刑警队待过,也算是老刑警了,别的不说,反侦查能力绝对远超一般人。
“你和那个李同学,一直有联系?”
教了多年政治的陶老师,非常擅长发掘‘事物’之间潜在的关系以及日后发展方向。
所以她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华点。
“就是偶尔在QQ上聊天,昨天无意中聊到咱们老家兴和镇,她才暗示了我一句。
妈你可千万别多想,我们就普通同学。”
梁惟石眼睛都不眨一下,谎话越编越圆。
梁卫国盯了儿子一会儿,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将目光转向妻子。
陶红心里也有些犹豫,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老家的房子和地肯定是不能转让的,但欠下的五万块钱又拿什么还?
“我觉得吧,李清妍没必要骗我。
再退一步说,就算她的消息有误,咱家也不会损失什么,对吧?”
梁惟石继续劝说道。
“关键是你表叔等着用钱呢!”
陶红叹了口气说道。
“钱的事情,爸妈你们不用担心。
李清妍说她可以借给我,反正到时候修高速,肯定会有征迁补偿,也不担心咱家还不上......”梁惟石见父母想法已经发生动摇,心中顿时一喜,立刻趁热打铁,再次拿出李清妍这个工具人,意图打消父母的最后一丝顾虑。
梁卫国与陶红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儿子。
你还说是普通同学?
哪个普通同学能透露给你这么重要的内幕消息?
哪个普通同学会这么主动地表示借五万块钱给你?
察觉到男人的注视,李清妍转过头,神色淡然地回望着对方。
大学的时候,两人之间并无过多的交集,但相比其他班上男生,梁惟石给她的印象还算是比较深的。
不是因为梁惟石个子高,长得帅,而是因为对方打架很厉害。
有一次系里组织看电影,电影院有群社会混子见色起意调戏班里女同学,男生们上前阻拦,并于互相推掇之间爆发了混战,辅导员见情况不对立刻打电话报警。
等附近警察赶到现场时发现,学生们差不多都是皮外伤,反倒有几个混混躺在地上哼哼呀呀似乎伤得很重的样子,而剩下的同伙正用震惊和仇视的目光瞪着一个男学生。
这个男学生,就是梁惟石。
没错,几个被打翻在地的混混,全是梁惟石下的黑手。
她当时看得很清楚,这家伙又是躺刀摔,又是顶心肘,又是撩阴脚,又是膝撞头,此外还有标指戳喉,和终结技大逼兜!
警察叔叔一边察看混混们的伤势,一边嘴角直抽抽。
带队的副队长还一个劲儿地追问梁惟石是不是练过......梁惟石坦然迎着李清妍带有询问意味的目光,微笑说道:“你这次帮了我大忙,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喝杯刨冰怎么样?”
李清妍唇角轻轻一挑回问道:“你现在身价过百万,就请一杯刨冰是不是有点儿小气了?”
梁惟石摇了摇头说道:“和小气无关,主要是老同学你人美心善,不会让我花太多的钱。
甚至,连一杯刨冰,老同学可能都在考虑要不要赏脸!”
李清妍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因为她的想法竟然被对方看穿了。
实际上她并不需要什么感谢,尤其是物质上的感谢,她之所以选择帮忙,是因为大家同学一场,是因为她对梁惟石印象还行,是因为她拿梁惟石当了‘挡箭牌’。
面对异性的单独邀约,她向来都是婉言拒绝,哪怕梁惟石只是想请她喝杯冷饮,她也准备采取这种轻松得体的玩笑方式不着痕迹的推脱掉。
“怎么感觉,你很了解我似的?”
李清妍沉默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梁惟石微微一笑回道:“那倒没有,主要是我会看相,一看就知道老同学是那种心地善良爱为他人着想的性格。”
李清妍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谎话,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用调侃的口吻说道:“我记得你会魔术,会武术,现在又多了一样相术,梁同学,你这知识都学杂了啊!”
梁惟石笑着说道:“承蒙夸奖,那么李同学到底想好了没有,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喝刨冰,草莓加奶油的那种?”
李清妍心头不禁一震,明净的双眸之中瞬间掠过一片疑云。
草莓加奶油的口味,正是她的最爱。
但问题是,梁惟石怎么会知道?
是巧合?
还是......“我建议你还是赶紧回去把东西放好,凡事总怕万一。”
李清妍看了眼对方的背包,语气淡淡地提醒道。
梁惟石连连点头:“你不提醒我就忘了,那我就先回了,咱们改天再联系。”
互相挥了挥手,道了声再见,两人一东一西,背向而行。
梁惟石走出几步之后,慢慢停了下来,回头望着那道裙角微扬的柔美身影,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他很想让李清妍得到他,但他又清楚地知道,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可遇而不可求,也许再过几天,李清妍就会返回江南,所谓的‘改天联系’,很可能会变成遥遥的‘后会无期’!
等有朝一日再相见,会不会依然重复上辈子的轨迹,双方仅仅是好朋友的关系而已?
李清妍似乎心有感应地停下了脚步,缓缓转头回望,看着那道远离的身影,心头浮现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说来神奇,明明大学时没有太多交集,偏偏这一次偶尔相遇,却让她对梁惟石有种老朋友重逢般的熟悉。
正是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灵机一动、鬼使神差地将梁惟石当作了挡箭牌,也正是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面对梁惟石的求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算了,不想了,反正再过几天她就回江南了,大家天各一方,今后很难再见。
与梁惟石的这次相遇,大概率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当天晚上,杨国林接到了‘老朋友’曾守礼的电话。
“老杨,你发给我的照片我看了,好东西啊,好东西,我收藏了!”
曾守礼的声音充满着十二万分的迫切,似乎恨不得直接顺着电线爬过来,将那枚稀有的天眷通宝抢走。
杨国林佯装不满地拒绝道:“不行,这是清妍的男朋友花大价钱买来孝敬我的,你怎么能收藏呢?”
曾守礼急不可耐地说道:“花多少钱我给啊!”
杨国林转头看向外孙女,装模作样地问道:“哦,惟石花了多少钱呐?”
林清妍忍着笑回答道:“一百万。”
曾守礼连忙报价:“我给一百零五万。”
杨国林冷哼一声道:“那我出一百一十万。”
曾守礼听出了杨教授语气中的不快,立刻加价道:“我出一百二十万!”
“我出一百二十五万......”杨国林继续加价。
“我出一百三十万,不能再多了!”
电话那边的曾守礼一脸肉痛,但还是咬着牙又加了五万。
“我出......算了,君子有成人之美,等我问问清妍的男朋友,他没意见的话,你就找个时间过来一趟!”
杨教授最后‘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这枚天眷通宝拿到拍卖行,差不多也就这个价,而且除了需要按比例支付佣金之外,还容易引人注目,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相比之下,曾守礼这个老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还算守规矩,尤其嘴巴严,特有钱。
至于多坑了对方十多万这件事,杨教授不但毫无心理负担,甚至有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舒爽感。
他乐呵呵地对外孙女说道:“你告诉小梁,有人出价一百三十万,要是没有异议,就约个合适的时间当面交易。”
轰隆轰隆!
一连几声闷雷滚过,将梁惟石从睡梦中惊醒。
他条件反射一般从床上坐起,伸手打开床头台灯,双眼环顾卧室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床头那本翻开的老黄历上。
‘二零零三年八月十一日,癸未年七月十三,星期一,今日所宜:交易、祈福、开光......’梁惟石长吁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他是真怕啊!
真怕自己刚刚重生回来,然后眼睛一闭一睁,又穿越了过去。
他更怕自己重生的经历,是一场荒诞不经的美梦,甚至,是一个人临死前的幻想。
缓缓躺回床上,听着窗外嘈杂的雨声,梁惟石思绪起伏,再无半分睡意。
公考那边他无需多虑,估计过两天就会公布总成绩,然后按部就班,体检、政审、培训一整套下来,直至正式报到,最快也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虽然他不想再混官场,但也绝不会主动给余文宏那个王八蛋腾位置。
而且现在他要说什么弃政从商,保管亲爹亲妈的混合双打能把他打得连亲爹亲妈都不认识!
所以,这个班不妨先上着,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离职也不迟。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搞钱!
毕竟家里欠着五万块钱的外债,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
而老家房子征迁那是两年之后的事情,远水解不了近渴。
说到搞钱,在他的记忆里,其实还有一个能够马上致富的方法。
只不过,这个方法需要碰运气!
......时间一晃来到了周末。
随着夜幕降临,福民桥东侧的旧物市场,沿着道路两边摆满了形形色色的地摊。
什么金银珠宝、古董文玩、琴棋书画、笔墨纸砚、锅碗瓢盆、杯盘碟盏、刀枪棍棒、衣帽鞋袜......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在摊主们的嘴里,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来历,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比如秦始皇戴过的帽子,汉武帝穿过的袍子,成吉思汗送给郭靖的刀子,潘金莲喂武大郎吃药的勺子,还有曹雪芹亲笔所写《红楼梦》后四十回的稿子......摊主们一以贯之地坚持着能骗一个是一个、万一碰上冤大头的原则,信口开河滔滔不绝,随便拿着自己都忘了从哪里划拉来的破烂,就敢狮子大张口漫天要价。
“小伙子诚心要不,诚心要算你便宜些,这个勺子,还有这个铃铛,一共十八万六!”
赵老四独眼闪烁着狡诈的光芒,报出了一个吓死人的价位。
眼前的毛头小子长着一副特别容易上当的面相,刚才还在葛瘸子那里花了三百块,买了一副足以媲美《八骏图》的真迹《七匹狼》,和一个据说是商周,实际是上周出土的青花瓷。
只要他再加把劲,必定也能忽悠成功。
梁惟石蹲在那里东瞅瞅西看看,又从旁边抓起几枚铜钱和一个兵马俑小挂件,慢吞吞地说道:“再加这两样,三百块我要了!”
赵老四差点儿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后挑的这两样也都是百年难遇的好宝贝。
这样吧,看你诚心收藏的份儿上,一口价,三万块。”
梁惟石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假的,根本不值三万块!”
赵老四一听就不乐意了,冷哼一声说道:“你说我的东西是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
你说什么是真的?”
梁惟石摸了下衣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就剩四百块了,四百卖不?
不卖就算了!”
一边说一边转身欲走。
赵老四连忙拽住冤大头的胳膊,满脸堆笑地说道:“卖!
卖!
你敢讲我就敢卖!”
那些铜钱大都是常见的普品五铢钱,市面上两块钱一个,至于小挂件和铃铛是廉价工艺品,勺子更是没人要的破烂。
满打满算一共几十块钱的东西能卖四百块,傻子才不卖。
赵老四看着对方将那几样‘古玩’装进背包,故作感叹地说道:“哎,这年头,像你这样‘识货’的小伙子真的不多!
四百块就能捡这么一个大漏,你就回去偷着乐吧!”
梁惟石笑了笑,拎起背包转身离去。
旁边的葛瘸子凑了过来,似乎于心不忍地悄声说道:“老四,我看人家挺老实的一个小伙子,咱们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赵老四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过分啥?
咱们又没强逼着他买。
一下子淘了这么多‘宝贝’,他还得谢谢咱呢!”
话音未落,就见梁惟石转身向他摆了摆手,笑着说了句:“谢谢啊!”
赵老四顿时就乐了,龇着牙和葛大壮说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哈哈哈,这个小傻子......”然而笑着笑着,赵老四就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十分的难受。
他失去了什么呢?
良心?
还是节操?
直到几个月后,赵老四才痛心疾首地意识到——他特么失去了至少一百万啊!
......“爷爷鸡有鸡窝,我要刀***哥,遭遍天雷......”梁惟石哼着歌儿回到家中,将背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桌子上。
众所周知,旧货市场就是一个考验智商、筛选傻子的地方。
尤其所谓的‘古董文玩’,百分之九十九真的是假的!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上一世就有那么一个幸运儿,无比幸运地从一个‘独眼龙’摊主那里淘到了一枚价值百万的古币珍品——‘金代天眷通宝真书折二’。
当时消息一经传出,轰动了整个常青市。
但在其后不久,这个幸运儿就遭遇了入室抢劫杀人,为其自身的高调和张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梁惟石从一小堆儿铜钱当中挑出那枚刻有‘天眷通宝’字样的古币细细端详,正面字体为楷体,十分规整,另一面是光背,制式也很规范,抱着先入为主的倾向判断,确实像是真品。
但只是‘像真品’还远远不够,想要证明古币的真伪,确定其真正的价值,最后顺利地出手,没有一个识货且可靠的行家是不行的。
所以,到哪儿去寻找这样一个人呢?
梁惟石拿起自己的小灵通,翻到那个备注为‘工具人’的手机号码,沉吟了几秒钟,拨了出去。
梁惟石以为,丁强所说的另一个想动他的人,就是姓余的王八蛋。
是的,此时此刻梁惟石根本没有意识到,就因为他与李清妍这一次的意外相遇,导致沈冲这个原本不应该出现的敌对精英NPC进场,让他陷入了近乎地狱难度的开局。
关于余文宏,哼,先不提上辈子的恩怨,就说这一次的袭击事件,对方就‘已有取死之道’!
“还有件事儿,张小龙是我老家的朋友,请你不要难为他。”
梁惟石看着旁边一脸迷惑搞不清楚状况的蘑菇头,特意强调道。
听到这句话,张小龙十分感动,心说这么多年过去了,石头哥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的仗义!
唉,要是石头哥也混社会就好了,他肯定会从丁老大这里反水,然后带着一帮弟兄去投奔石头哥。
丁强摆了摆手,十分不耐烦地说道:“小龙是我的人,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着,伸手又是一巴掌呼在张小龙的后脑勺上,咬牙切齿地骂道:“你特么一个劲儿地摆弄你那把破枪干啥?
枪口往特么哪儿比划呢?
你特么是想干掉我谋朝篡位怎么地?”
张小龙连忙把火药枪别回裤档,嘿嘿傻笑着上了车。
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和梁惟石挥了挥手。
看着两辆面包车一前一后绝尘而去,梁惟石不禁轻吁了一口气。
上辈子他就知道,别看老爹只是一个派出所所长,却能让整个文曲县的流氓混混甚至黑帮头目都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而这其中,除了老爹性子极烈下手极狠威望极高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有丁强救命恩人这一层身份的关系。
丁强曾经在圈子里放话,谁要和梁卫国过不去,就是和我丁强过不去。
所以说,人性都是复杂的!
别看丁强穷凶极恶心狠手辣,但对梁所长却是实打实的感恩知报。
注意到附近行人频频向他投来惊讶的目光,梁惟石连忙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商场而去。
警报已经解除,手机当然还是要买的。
而这一路上,他满脑子都在琢磨怎么揪住余文宏这个王八蛋的脖子放血。
......刚刚从县委大楼出来,接完丁强电话的余文宏,忽然觉得脖子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却冷不防马失前蹄,迈下台阶的右脚重重地崴了一下。
立时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
强撑着一瘸一拐地坐上车,又一瘸一拐地下了车,然后拄着一把雨伞当作拐杖一瘸一拐地挪回了家。
看着儿子这副模样,余父余母不禁大为吃惊。
早上还是‘仰天大笑出门去’,怎么下午就变成了‘归来倚杖自叹息!
’谁能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余文宏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反正刚才丁强那个神经病打电话告诉他,要动梁惟石,自己想办法。
至于原因,丁强怎么也不肯说,只是强调从今以后不再插手他和梁惟石之间的恩怨。
其态度转变之快,转变之突然,差点儿没闪断他的腰。
嗯,腰倒是没闪断,脚脖子却遭了殃。
发生这种事情,余文宏的心情能好才怪。
问明原委之后,余父余母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没想到关键时刻丁强那厮竟然打起了退堂鼓。
但是不要紧,黑道不行,还有白道,就算梁惟石进了县委办,结果也只有坐冷板凳的命。
身为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的刘运生,想打压和收拾一个没有背景的小科员,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至于儿子的仕途,根本不用着急,他们这边早有备选方案,就等县委下个月招考事业编,直接就能把儿子安排进去,然后再找机会转参公。
虽然走了一些弯路,但终归问题不大。
更何况,他们搭上了沈公子这样的贵人,只要牢牢巴结住,将来儿子必定一飞冲天,前途无量。
......当天晚上,已经抵达江南长天的沈冲沈大公子,给小姑沈晴岚打去了电话,一通抱怨李清妍拒他于千里之外,根本不给他任何亲近的机会,然后又虚心地向小姑请教,如何才能获取李清妍的青睐。
在他看来,小姑与李清妍性情投缘,一定会掌握一些重要的情报,给他一些实用的建议。
“小姑,你看过我给你发的信息没?
我准备把这些伤感的句子发给李清妍,你觉得怎么样?”
沈大少最近恶补了很多追求女人的知识,其中就包括用一些伤感的文案博取追求对象的怜悯和同情。
对此沈部长直接一盆冷水浇了过去:“人家不喜欢你,你就是发遗书也没有用!”
“还有,你愿意继续纠缠李清妍我不管,但是,不准去找梁惟石的麻烦,听清楚了吗?”
沈冲闻言不禁心中一跳,我靠,竟然被小姑知道了!
他一边心虚地喏喏称是,一边却口不对心地盘算着,要是李清妍接受了他的追求,他当然可以大发慈悲地放姓梁的一马,但要是姓梁的依然和李清妍走得很近,哼,那就别怪他手下无情了!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金秋九月。
这天上午,梁惟石来到县委大院,仰望着那座只有五层高的办公楼,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此时此刻,他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自己重生之后命运轨迹所发生的巨大变化。
上一世的他并没有考上县委办,而是在第二年考入了县公安局。
如今自己走了一条之前没走过的路,可以说是前途未卜。
但他心里却毫不发怵,因为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要不想干,谁也拦不住。
他手上有百万巨款,两年之后老家征迁又是小几十万入账,哪怕他‘不思进取’‘小富即安’,但只需把所有的钱投进零五年末的牛市,全部梭哈‘弛宏锌锗’‘广船国际’这样的牛股,就能轻轻松松成为亿万富翁。
说直白点儿,他来县委办就是混日子的,什么升职啊、晋级啊,他完全不在乎。
谁爱争谁争,反正他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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