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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十年后,大小姐回来了霍凌惜褚缚时热门小说

主角 霍凌惜褚缚时

总裁霍凌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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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凌惜 著  霍凌惜褚缚时  66.95 千字发布时间:2025-04-28 19:2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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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十年后,大小姐回来了霍凌惜褚缚时热门小说节选在线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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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十年后,大小姐回来了霍凌惜褚缚时》精彩片段


“听说霍总这几天找女儿都找疯了,怎么今天女儿好好回来了却不见你有多高兴?”

喧闹的宴会场一角,霍凯龙正端着酒杯和几个人说话。

这些都是和他同年龄段的人,到这个年纪已经个个是成功人士,能像霍凯龙一样保持身材的人有,但没几个。

“是啊,没找到女儿的时候你愁,怎么女儿回来你好像更愁了?说起来,你女儿这几天到底是躲去了哪里,你都找到我们这么多老友帮忙了,居然还是没有她半点消息,她不会是就没在京市吧?”

“不太可能,这几天出入京市的飞机高铁火车客车汽车出租车,什么地方我们没查过,没有一点她出入京市的痕迹,除非她是坐没记录的黑车离开,否则我们出动这么多人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找到。”

所有能找的关系霍凯龙都找了,包括一些与他结过私怨同在京市却多年不往来的人,他也去寻了对方帮忙找人。

不难看出霍凯龙这几天找霍凌惜是真费了心的。从他略显憔悴的面容,可以知道霍凌惜失踪这几天他休息得并不好。

但动用了那么多关系找了那么多人帮忙,仍没有霍凌惜半点踪迹。

霍凯龙当然知道霍凌惜并没有离开京市,她从墓园离开时坐的那辆车是京市的牌照。

霍凌惜这几天很可能就是和那辆车的主人在一起。

可惜凌若倩无用,查这么多天都查不到那辆车究竟是什么来路。

霍凯龙没有自己去查,也没有将要查车牌的消息透露给其他人,只让他们帮忙找霍凌惜,并没有让他们帮他查车牌。

他不能让人看出来霍凌惜被司机丢在墓园一事他当时就知情。知道霍凌惜被司机丢下却不阻止,任由事态发展,任由女儿受人欺负,如果这事传出去,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他不能背一个苛待女儿的名声。

他也不曾苛待女儿,当初要不是女儿对没出生的孩子痛下杀手,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气到了他,他也不会将女儿遣到乡下老家去。

他本意只是让女儿好好反省,除了没有亲自去看过女儿,这些年吃的穿的用的他从来没有缺过她。

却不料她会失踪十年之久,人并不在老家。

是她自己……命不好,不是他亏待她。

这次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女儿对她多一些了解,无意伤害她。女儿失踪这十年行踪成谜,他实在是很难不在意。

如果不是女儿脾气大自己躲起来,他早就将她接回家了。

“不会真像她说的那样,是被她妈妈给接去了吧。”

见其他人都朝自己看过来,大腹便便的男人笑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惜惜那丫头也是调皮,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这么乱说话啊,瞧把这场面闹得。不过她这性子倒是和当年的阿翡有点像,阿翡受了委屈也不是个能憋屈忍耐的。”

这男人算凌翡的发小。

事实上这几个正和霍凯龙说话的男人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是当年和凌翡同时期的世家子弟,多多少少和凌翡有些交情,有些当年还爱慕追求过凌翡。

这类人就是和霍凯龙结过私怨虽同在京市却多年不曾往来的了。

他们此时凑过来可不是来和霍凯龙叙旧的,更多是来看霍凯龙笑话。打败那么多优秀的世家子弟抱得美人归又如何,海誓山盟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连爱人唯一留下的血脉都抛之弃之,父女生怨。

是的,在这些曾经爱慕过凌翡的人看来,霍凯龙将霍凌惜打发到乡下老家十余年就是抛弃,即便事情的起因是霍凌惜犯了错。

犯了错又如何,霍凯龙若是执意维护,谁又能把他女儿怎么样?

更别说当年是否真错在霍凌惜尚不能下定论,没有证据全凭凌若倩一张嘴在说,总不能因为凌若倩是苦主,她说的就是实情吧。

这些事很多人都心如明镜,只是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们无意多掺和。到那个年纪,这群人几乎都各自成了家,再去掺和曾经白月光的家事无异于给自己找麻烦。

如果凌翡还在,看在凌翡的面上帮一帮也无妨,可凌翡都不在了。

说到底还是凌翡婚后那三年渐渐和以前的朋友减少了往来,不常往来就会变生疏,然后感情慢慢就淡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这么多年过去仍对当初输给霍凯龙一个乡下小子感到不服气。

“不只是性子像,长得也像。刚才看到惜惜那身打扮出现在宴会上,我恍惚间还以为是看到了阿翡,太像了,太像了。”

说话的男人年纪和霍凯龙差不多,是为数不多和霍凯龙一样到这个年纪还将身材维持得很好的。

正是当初霍凯龙追求凌翡最大的对手。

他看向霍凯龙:“先是护不住阿翡,后又护不住阿翡的女儿,真不知道当初阿翡到底看上你哪里!惜惜那丫头今天会闹这么一出,一看就是受了大委屈。将她扔在乡下十二年,如今人回来才一天就又受了欺负,霍凯龙,你连阿翡的女儿都护不好,你根本配不上阿翡的爱!阿翡如果看到她的女儿这样受人欺负,定会后悔当初选择你!”

他们说其他的霍凯龙都没有太大反应,唯独听到这里,霍凯龙脸色就变了,将手里酒杯重重一放:“沈毅,注意你的措辞!”

“我和阿翡怎么样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评判!惜惜是我女儿,自有我看顾,不劳你费心!还有,阿翡是我妻子,请你称呼她霍夫人!”

“霍夫人?”

沈毅冷嗤:“这个霍夫人的名头如今可有别的人占着,我这声霍夫人喊出来,叫的是阿翡还是你现在的夫人?还道你有多深情,阿翡才过世一年你就迫不及待另娶!早知你是这么薄情寡义的人,就算被阿翡怨恨一辈子,我当初也该把她一起带出国!”

“现在失踪几天不知生死的女儿平安回来了,你不去关心她这几天在外面有没有遇到危险有没有受委屈,还有心情在这里与人喝酒寒暄。怎么,难得有个可以结交到这么多人的机会,舍不得错过?”

“霍凯龙,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从前你就在拼命去够一个不属于你的圈子,现在有了能在京市站稳脚跟的身家你仍不知足,还要想尽办法往上爬,为此爱人没了女儿也伤了,权力地位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比阿翡和你们的女儿还要重要?”

“阿翡当初选择的是人如果是我,我绝不会如此伤她如此伤她的女儿。霍凯龙,你真让人看不起。”

说完转身就走,像是不想再多看霍凯龙一眼。

其他人原本想看霍凯龙笑话,看到霍凯龙这脸色就打消了念头,不想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如今的霍家比之那些真正有底蕴的世家确实要差很多很多,但霍凯龙确实是有实力的,而且霍家是霍凯龙的一言堂,他在霍家和霍家的公司有绝对的话语权,他们这些人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分权的亲戚,没有必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纷纷找借口离开。

留霍凯龙在原地浑身低气压。

不远处,赵玉清收了手机,将录到的视频发给霍凌惜。

赵玉清没别的意思,就是心里为自家老板不平,将霍凯龙吃瘪的样子录给老板看看,让老板高兴高兴。

倒是那个京市沈家的三爷沈毅……

不是说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发展,除了霍夫人葬礼时回来过一次,此后再没有回来过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在老板回京市的当口突然回国,很难不让人在意。

但愿不会是老板的阻力。

“姐姐,我们已经逛了两个小时,还逛吗?”


接到苏婉电话的时候,霍凌惜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屋里老旧的唱片机正在播放着音乐,霍凌惜一身红色吊带长裙,手拿盛了小半杯红酒的高脚杯。

一梯一户的大平层,霍凌惜置办的房子在最顶层。

她喜欢站在高处俯瞰一切的感觉。

一切尽在掌握才不受制于人。

从客厅的这一面落地窗能看到大半个京市,想要看到这栋楼正面的楼下,则是需要到客厅另一面的落地窗。

于是接到电话后,霍凌惜轻挑一下眉头,往另一边落地窗走去。

楼下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不是之前送她回来的那辆。

隐隐能看到车里坐着人。

停在楼下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么,堂堂京市褚家当家人时间倒是空闲。霍凌惜无声地笑了下,放下手中酒杯拿上手机就开门下了楼去。

车上只有褚缚时一个人。

他是独自开车过来。

车窗原本就是滑下的,有人从楼上下来,车上的人就止不住看过去,所以霍凌惜一从楼上下来,车上的人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

看到她的瞬间,车上的人有些愣住。

不是为她居然会发现他还特地下了楼来。他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又在这里停了有些时间,会被发现很正常。

他愣住只是被女孩此时的样子晃了下眼。

她很瘦,但身姿高挑身材很好,一袭红色吊带长裙,一头长及腰间的墨发在细微的夜风下飞扬。她站在路灯下一笑,明艳亮眼。

女孩子穿得这样少,他一直这么盯着看未免有些失礼,褚缚时稍稍移开了目光。

只是稍稍移开,女孩明显已经看到他,也看出了自己已经知道她看到了他,他直接全然回避视线也失礼。

所以他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女孩朝他这边走来。

“褚少,晚上好啊,这么晚了褚少在这里是等人吗?”

霍凌惜站在距离车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离得很近,车里的人抬眼就直接对上了她的视线。

“晚上好。”他说。

没有再避开视线,只是这次他的眼睛倒是没有失礼地到处乱瞟。

“我在这里也有套房,最近因为公务都会住在这边,想着霍大小姐也住这儿便过来打声招呼,到了楼下才想起来我还没有霍大小姐的联系方式。”

“啊,是我疏忽了,说好的要感谢褚少,居然都忘了和褚少交换联系方式。”她笑得明媚也应得坦然,大大方方丝毫不扭捏,“褚少电话多少,我给你拨个号存一下号码。”

褚缚时看她一眼,报了一串号码。

霍凌惜拿手机拨号。

车上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褚缚时拿起手机当着霍凌惜的面存了号码,霍凌惜不小心瞥到他存的备注是“霍大小姐”,中规中矩。

于是霍凌惜也存了一个“褚少”。

“褚少既然来了,上楼坐会儿?”

“改天吧,今天很晚了,不合适。”褚缚时没有犹豫就回。

他们并不是多亲密的关系,大晚上去一个独居女孩的家,不合适。

他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霍凌惜也不坚持,只是笑笑:“那就这么说话?”

褚缚时看了眼她身上过分单薄的衣着。

她模样太亮眼了,偶有路过的人都会不自觉将目光投在她身上,九月的夜里虽说还不算冷,但也有几分凉意,便说:“夜里凉,霍大小姐不嫌弃可上车来说话。”

这是不打算短短几句话就结束交谈的意思了。

对视几秒,霍凌惜一笑,转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有件事我需要向霍大小姐坦白。”

刚坐上车的霍凌惜闻言一愣。

坦白?

什么事需要在他们这样只见过三面都尚不熟悉的关系之中用上“坦白”二字?

褚缚时侧过头看着她,说:“近来外面都在传霍家刚归家的大小姐失踪,我想着那天是我送霍大小姐来的这里,总归有些不放心,就借着同为小区业主的便利调看了三栋周围这几天的监控,想要看看我将霍大小姐送到这里之后你有没有离开过。”

霍凌惜住的这栋楼正是三栋。

这倒是让霍凌惜有些意外了。

不可否认,褚家二少是个教养很好的人,但他绝对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更不会多管闲事。两面之缘,顺路送她一程已是仁至义尽,居然会因她的“失踪”做到不惜调看小区楼几天监控的地步。

算上今天,她失踪也有三天了。

取整了算,一天二十四小时,三天就是七十二个小时。

想要从七十二个小时的监控里找到一个人是否曾出过楼,必须是一直盯着监控才成。要知道三栋周围的监控可不止一个,褚缚时便是没有亲自逐帧去盯监控而是派了人去,那也是要费不少工夫的。

早知道那天她就直接给对方留个联系方式了,她当时不是没想到交换联系方式,只是觉得才见过两面就问对方要联系方式难免显得有些唐突,想着以后多见几面再留也不迟。左右她人在京市暂时不会离开,有的是机会再碰面。

“褚少和江家小少爷是朋友,没有我的联系方式,想必要查到我具体住在三栋哪一层并不是什么难事,既是要确定我这几天有没有出过门,褚少为什么不直接查我的住址着人上门去看?”

“不是没想过。”

褚缚时说,“但是不妥。”

他当然想过,三天时间,京市关于霍家大小姐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有人怜她遭遇,有人笑她活该,也有人单纯看热闹。

这些人都只知霍凌惜被亲生父亲流放到乡下老家生活十二年,三次高考失利才被接回京市;只知她刚回来第二天去给过世的母亲扫墓就被人暗中使绊子让司机将她独自一人丢在墓园,自此失踪。

然而有些消息其他人探不到,他却能探到一二。

他无意中接到消息,霍凌惜在乡下老家的这十二年疑似是失踪了十年,是在回京市的前一晚才找回的老家。

这就解释得通那位霍小夫人为什么大半夜让司机驶车去老家了。

失踪十年,十年前霍凌惜才十岁。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是怎么走丢的?他见过小时候的霍凌惜,五六岁的小孩就聪明又机灵,没道理十岁了反而变蠢笨。

十岁,她自己走丢?

不太可能。

不是自己走丢,那又是怎么走丢的?

走丢这十年她又是在什么地方过着怎样的生活?居然将一个原本那么明朗鲜活的人变成现在这样。

除了这些,他还得知一点别的事。

比如那天霍家的司机将她一个人丢在墓园以及后来那些跟踪的车,都疑似出自她父亲霍凯龙之手。

不知所踪十年归来,迎接她的不是亲人的热泪盈眶满心歉疚,而是藏于笑容之下猝不及防的算计,她心中该是何感受。

这种情况下,她突然闹了失踪,很难不让人担心她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想要弄清楚她到底有没有事,查到她的具体住址直接上门去看最简单快捷。

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想到近来仅有的两次接触霍凌惜留给他的印象,褚缚时就直接否定了。

直觉告诉他此事不能做。

霍凌惜看着他,笑盈眉眼:“让褚少费心了,我只是想躲几天清净,没什么事。”

有关心,且先不论他这份关心是出于同情还是其他,单凭他为这份关系愿意有所行动,这份心意就值得感激。而他有所行动又不过分探究触及别人底线,这个分寸感就更加分了。

不愧是褚二少,霍凌惜想。

没白费她这些年多次出手帮他。


褚缚时走进来,“霍大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霍凌惜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

看着这个布置得过分可爱的的吊椅,褚缚时有点迟疑,转而对上霍凌惜仰头看过来笑意盈盈的眼睛,顿了顿,终是走过去坐下。

他已经尽量往边上坐,奈何吊椅实在算不得宽敞,褚缚时这一坐下,两人之间就只隔了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

“想一个人清净会儿。”这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褚少呢,怎么会在这里?”

霍凌惜侧过头看向褚缚时。

霍凌惜一米七,褚缚时一八六,两人在身高上有些差距。坐在同一高度,她想要看褚缚时的眼睛得微微仰着头。

不过她也没有太仰头就是了,因为褚缚时在她看过去时微微垂了眸就着她。

“宴会上人多吵闹,出来寻个清净,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霍凌惜不信。

但不重要。

褚缚时是因什么出现在这里她不关心,她只知道当下这一刻遇到褚缚时,她心情很不错。

“那么我们还挺有缘。”她笑说。

看着她灿烂的笑颜,褚缚时轻轻道:“看样子是的。”

其实不是。

他是特地找过来的。

霍凌惜突然盯着他的眼睛说:“口罩摘一下。”

褚缚时愣了一下。

她似是丝毫不觉得以他们这样不算太熟的关系,她用这样的口吻说着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对。

神态语气自然得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还是依言抬手将口罩摘了。

口罩刚取一半,单边还挂在耳朵上,她就倾身凑了过来。

这是第二次了。

褚缚时还是会不自觉被她惊到。

到底是没有往后躲。

她不仅人凑过来,甚至还抬手抚上了他的脸。

准确地说是抚上他下巴已经脱痂的伤疤。

褚缚时身形不自觉紧绷,还拿在口罩上的手顿住,忘了继续摘口罩:“……做什么?”

他声音很轻,情绪不明显,但还是隐隐能听出一丝不自然。

现在是白天光线很好,这个距离,褚缚时微垂的眸连霍凌惜脸上细腻的毛孔都能看清。

霍凌惜抬眸,恰撞进他眼中。

突然的近距离对视让褚缚时瞳孔微微颤了颤。

霍凌惜视线没有移开,就着这样对视冲他笑:“看看我给你的祛疤药膏有没有效果,现在看来,效果好像还不错。照着这个趋势,你再用那药膏十天半个月,你这道疤痕就能完全消失了。”

她的手还留在疤痕上轻轻摩挲。

长出嫩肉的伤口本就痒人,她这般指尖轻触摩挲,直接一下痒到了褚缚时心底。

摘掉口罩,褚缚时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来握住她手腕。

握得很紧,手腕微疼。

霍凌惜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过去。

褚缚时握着她的手,让她的手指缓缓从他下巴上离开,却并没有马上将她的手松开。

“药膏的祛疤效果确实不错,多谢霍大小姐赠药。”

看一眼依旧被他紧握在手里的手腕,霍凌惜也不挣扎,笑着再次迎上他的视线:“不用客气。”

“不是说不会来凌家的寿宴吗,褚少怎么又来了?”

霍凌惜本就因着凑近查看褚缚时的伤疤身子微微前倾,一只手被他握住不放,霍凌惜只好将另一只手撑在吊椅的软垫上用以稳住身形。

褚缚时看着她,动作轻缓地将她的手松开。

轻轻往后靠,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药膏效果不错,来当面感谢霍大小姐赠药。”

霍凌惜没想到他会这么回。

太过出乎她的意料。

眨了眨眼眼睛,霍凌惜坐了回去,忍不住失笑。

还以为面对这位清冷话少规矩正经的褚二少,她会占上风呢。

她先是无声的笑,渐渐地就轻轻笑出了声。

“笑什么?”褚缚时看着她,轻声问。

霍凌惜摇了摇头,“没什么。”脸上的笑始终没有收,“就是忍不住想笑。”

接着褚缚时就见霍凌惜盯着他的左手臂,问他:“你手臂上的伤呢,好点了吗?”

褚缚时心道果然,她果然知道他的手臂有伤。

“霍大小姐怎么知道我手臂上有伤?”

他靠坐在布置可爱的吊椅中,分明姿态慵懒风格不搭,却依旧是通身矜贵。落在霍凌惜眼中,只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于是霍凌惜也学着他的样子往后靠。

距离远了些,能将他看得更清楚。

两人隔空对视。

“别叫我霍大小姐了,听不习惯。”

“那我该叫你什么?”他眼睛一直没离开她的脸。

“名字吧。”

“霍凌惜?”

霍凌惜笑了笑:“叫全名好像有点生疏,不如你叫我惜惜吧。”

见他看着她不说话,霍凌惜也不觉得尴尬,抿唇笑:“说笑的,就叫全名……”

“惜惜。”

霍凌惜一愣。

“你还真这么叫我啊。”

褚缚时没接她的话,而是望进她眼睛里,又喊一遍:“惜惜。”

不是,这……

这下换霍凌惜有点不自在了。

“惜惜。”他又喊。

声音很轻,透着点点缱绻。

霍凌惜一下认了输,“好好好,我听到了,褚少就这么叫我吧。”

“我叫你小名,你叫我褚少?”

霍凌惜的不自在也就那么一下,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她还从没认过怂,很快就恢复最佳状态,笑着问褚缚时:“不叫褚少,那我该怎么叫你?”

不见半点羞怯,被闹得不自在了也就那么片刻工夫就调整好心态恢复如常,好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我在家中排行第二。”

霍凌惜假装听不懂:“所以?”

“你可以叫我二哥。”

话落褚缚时就自己皱了皱眉。他想到了家里那群堂弟堂妹都是叫他二哥,瞬间就不想让霍凌惜这么叫他了。

“你还是叫我褚二哥吧。”

霍凌惜被他给逗笑了。

一个称呼而已,瞧把他给纠结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褚二哥也生疏,不如我叫你时哥吧。”

对上褚缚时看过来的视线,她笑说:“你不是叫褚缚时吗,我叫你时哥不是正好?”

“是正好。”全世界就她一个人这么叫他。

“时哥。”

霍凌惜笑容很甜,声音也很甜。

甜到了褚缚时心底去,让褚缚时略微不自然,也让褚缚时不自觉轻扬了一下唇角:“嗯。”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我手臂有伤。”

“哦,这个啊,我嗅觉比较敏锐,那天在车上闻到了很轻的血腥味和药味,又见你坐上车后手臂略有不自然,就猜你可能是手臂受伤了。”

手臂略有不自然?

褚缚时很注意细节,不可能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疏忽。但他手臂到底是受伤了,再怎么维持自然也肯定会有细微的差异。

这点细微的差异就被她抓到了?

她果然敏锐。

霍凌惜也不全是说假话,她只知道褚缚时受伤,却不知道他具体伤了哪里,是坐上车闻到血腥味和药味再结合褚缚时略有不自然的手臂,她才猜到他伤的是手臂。

“时哥,你手臂上的伤好点了吗?”

时哥。

褚缚时将她喊出的这两个字放在心里反复回味。

“伤得不重,一直在用药,养一个月就能好全。”

不信。

伤筋动骨一百天,什么灵丹妙药能让他一看就不算轻的伤好这么快。不过霍凌惜没拆穿他。

只说:“我知道一款效果不错的伤药,改天给时哥送去。”

褚缚时听罢她的话,看向她。

她有祛疤效果极好的药膏,褚缚时自动忽视了她给他药膏时说的那句她亲测过多次,告诉自己她是女孩子爱美,会留意祛疤效果好的药膏不足为奇,可她现在又说她知道效果不错的伤药……

褚缚时没办法再欺骗自己。

“惜惜,你……”

“我什么?怎么话说一半不说了?”

霍凌惜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假装不知逗他的。

“没什么。”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是太急了。

他不打算说下去,霍凌惜也不会主动多言,转了话题:“时哥觉得我今天这身打扮怎么样?”

说着她站起来,在褚缚时面前转了一圈。

花房中都是盛开的鲜花,漂亮的女孩站在花海前抬起双臂转圈,让人移不开眼。

“很漂亮。”褚缚时说。

无关这身衣服,她这长相就算披个麻袋都是漂亮的。

“我也觉得很漂亮。”

霍凌惜没有再坐回来,站在褚缚时两米开外的地方和他说话。

“我妈妈成人礼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我从前在霍家也没有见过任何她成人礼当天相关的照片或视频,我并不知道我妈妈成人礼当天是什么样子,是费了不少工夫才找到一张她成人礼当天的照片,然后依照那张有些模糊的照片去定制了这一身,就是打算在我外祖父的寿宴上惊艳众人。”

惊艳是有的,不过更多是惊。

他看宴会现场好多人都被她吓到了。

褚缚时说:“很值得。”

不是宽慰她,也不是站在高一阶的位置怜惜同情她,而是很中肯地说她做这些很值得。不是评价,是给予赞同。

分寸把握得很好,让人感觉很舒服。

霍凌惜就喜欢他说话。

“是啊,很值得。”

人的表情和反应能透露出很多信息,她特地作这一身打扮出现在凌家的寿宴上可不只是为了吓一吓这些人。

一眼看去,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看出了不少东西。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等人推开玻璃门走进花房,只有霍凌惜一个人坐在吊椅上。

“小小姐,老爷子请您过去。”

是凌家的佣人。

等霍凌惜跟着佣人离开,褚缚时才从一棵比人高的大绿植后走出来。褚缚时不自觉回想刚刚听到脚步声两人的反应,没有多余的话,只一个对视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不需要商量更不需要争执,甚至都不需要说一个字。

他自动起身藏起来,她则自然坐回吊椅上。

分明没见过几面,竟就有这样的默契。

想着想着,褚缚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大、大哥?”宋方臣肉眼可见的怂了。

宋牧屿目光落在宋方臣脸上:“你刚刚说不认什么认什么?”

怕归怕,宋方臣可不想在这帮兄弟面前显得自己很怂,还是硬着头皮说:“我说我和霍家的婚约,我不认霍凌惜这个未婚妻,要认也是认霍家二小姐霍云溪!大哥,我是不会娶霍凌惜的!”

“你对自己是有什么错误的认知吗。”

宋牧屿是扑克脸,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但他扫在宋方臣身上的那一眼就是让宋方臣觉得自己受到了他的鄙视。

“先不说婚约的事,宋方臣,你一个大男人在背后对一个女孩子评头论足,这就是你的教养?”

宋大少明明只是在教训他弟弟,旁边的人却都觉得自己被点名了,一群人的表情各有精彩。

“还在人家姐妹间挑肥拣瘦,就你这不学无术的样子,是怎么好意思的,真以为人家姑娘看得上你?”

这么在兄弟面前被亲大哥下面子,宋方臣脸色涨红,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恼怒地喊一声:“大哥!”

宋牧屿看着他,表情严肃:“宋方臣,你在外面怎么不着调都随你,左右真把正事交给你你也做不来,但我宋家的脸还得要,你说话做事注意着些分寸,莫要让人觉得我宋家的人没教养无底线,连一个小姑娘都要去欺负。你再这么口无遮拦招了祸,别怪宋家不管你。”

说完不管宋方臣如何气愤懊恼,宋牧屿径直离开。

二楼的褚缚时纵观全局,自然也看到了宋牧屿。

离得远,他没听到宋牧屿说什么,但看那几个纨绔的神情,不难猜出他们是说了什么挨了宋牧屿的训。

宋方臣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宋牧屿可不是。

忽然,宋牧屿脚步顿住,抬头朝二楼看去。

隔空对上褚缚时的目光。

宋牧屿愣了下,有些意外褚缚时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宋牧屿并没有过多探究,很快又恢复他那张惯常的扑克脸,冲褚缚时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宋家是名副其实的京市一流世家,且处在一流顶端,作为宋家手握实权的优秀继承人,宋牧屿是见过褚家二少的。

“惜惜!”

江青出声叫住霍凌惜的时候,霍凌惜已经穿过回廊来到她妈妈凌翡曾经在凌家的闺房门口。

她其实早就知道有一群人跟着她过来了,但她并没有给予这些人任何关注,直往她的目的地去。江青的声音传来时,她的手正握在门把手上要将房门推开。

房门被推开。

霍凌惜这身打扮站在凌翡的闺房门口,一时间在场不少人都有些恍惚,以为是看到了当年的凌翡。

“……阿翡。”

这个不自觉喊出凌翡名字的是宋家的夫人余袅袅。

她是从前凌翡关系最要好的朋友。

霍凌惜目光快速扫过众人的脸,最终落向余袅袅,对她微微一笑:“余阿姨,您认错人了,我是惜惜,不是我妈妈哦。”

余袅袅看着她,回过了神,笑说:“是阿姨失态了,让小惜惜见笑。小惜惜来你妈妈的房间是就来看看还是要拿什么东西?如果是拿东西,你久不来凌家怕是找不到,让凌家派个人陪你找。正好你小外祖母来了,让她陪你找。”

“小外祖母派个人陪你找”,字字不提对江青这个凌老夫人的轻视,却句句都有这个意思。在场的人却好似早就习惯,可见宋夫人平时没少这么呛江青。

偏宋家的地位摆在那里,饶是辈分大了一截,江青也奈何不了余袅袅,只能强忍下这口恶气。

一旁的凌若倩暗暗咬牙。

她就知道余袅袅这个宋夫人对霍凌惜会很好,所以她才不想霍凌惜嫁进宋家,即便宋方臣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

但她不会蠢到现在出声找存在感。

谁知道霍凌惜会不会当众乱发疯!

“小外祖母……”

霍凌惜看向人群最前的江青。

满脸皱纹,瘦骨嶙峋,背微微佝偻。

老了呢,她这位小外祖母。

眉眼弯弯,霍凌惜笑得很可爱:“小外祖母,好多年不见了,你活得还好吗?”

凌若倩:“……”

她就知道霍凌惜开口没好话。

江青面不改色:“劳你记挂,我活得很好,倒是惜惜你,这些年活得还好吗?”

换作别人听到她这么反问,面色少不得要有所变化,霍凌惜却没有,她依旧眉眼含笑,神色如常得像是在与人话家常:“呃,我活得不是很好,不过我终究是活着的。我活着回来了,小外祖母意外吗?”

江青打量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好片刻,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惜惜来你妈妈的房间是要找什么东西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她话题转得快,霍凌惜也接得自然:“我确实是来找东西的,不过不用劳烦小外祖母,我知道东西在哪里。我当年离开京市的时候都八岁了,很多事都记得清楚的。”

“劳诸位在这里稍候,我先进屋去取东西。”

礼数周到,娇俏又大方,既有少女的俏皮,也有世家闺秀的落落大方,和刚才她在楼下的不顾场合对长辈步步紧逼简直判若两人。

任谁看到这样的霍凌惜,都不会将“村姑土包子胆小怯懦上不得台面”之类的词汇用在她身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些年并不是生活在乡下老家,而是生活在霍家得霍家精心教养受着世家氛围熏陶长大的呢。

不少心如明镜的人暗暗将目光投向凌若倩。

看来这些年霍家这位大小姐在京市的坏名声某些人功不可没啊。

霍凌惜进了房间,没有关门。

江青想要不顾霍凌惜的意愿跟进去看看霍凌惜到底要找什么,被宋夫人先一步堵住了门没让进。

“房间狭窄,站不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小惜惜取了东西出来吧。左右这房门开着,小惜惜也偷拿不了你们凌家的东西,凌小老夫人倒也不用这么防着她。”

好个“小老夫人”。

众人在心中惊叹不愧是宋夫人,找凌老夫人的不痛快很有一套。

有宋夫人在,人群中的苏婉完全找不到发挥的余地。


霍凌惜可不管他们心里是如何惊涛骇浪,她顾自说她的:“项目让利得好处的是爸爸,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别墅和车是外祖父代为赔偿的,小舅舅本身并没有损失。所以我除了要小舅舅这句道歉,还要小舅舅在城郊的那处酒庄。”

凌宏到底是出身京市仍挂着第一世家名头的凌家,自身虽没什么能耐,名下却是有些私产的。

不过都不算有多拿得出手就是了。霍凌惜点名要的这处酒庄就是凌宏名下最拿得出手最赚钱的私产。

这处酒庄最初的收购计划书是凌翡拟定的。

凌翡直觉怀的是个女儿,古时候的人家生女儿都有埋女儿红的习俗,凌翡打算效仿。她决定收购一家有些历史的酒庄好好经营,将来当作女儿的陪嫁。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实施,凌翡就孕反严重,之后凌翡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养胎和生孩子上,生了孩子又一再耽搁,收购酒庄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直至凌翡去世都没能施行。

后来这份计划书就落入了凌宏手中。

凌翡做好了所有计划,连原酒庄的主人那里凌翡都先去谈妥了条件,甚至是酒庄往后三十年的经营计划,凌翡都详尽做好了。凌宏拿到计划书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出点钱就能得一处好产业。

这些事霍凌惜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大人们都以为小孩子不懂事,说话总不避着,殊不知很多事她都能听懂也记得清楚。

早年关于霍家大小姐承其父母优良基因,小小年纪就出类拔萃,前途不可限量的传言可不是假的。

不然凌若倩哪会忌惮她至此。

不惜牺牲未出生的孩子也要将她赶走,将她赶出京市之后都不放心,还要将她弄到那人间地狱去想要她死。

“不行!”凌宏激烈反对。

“你如果执意要补偿,我可以给你别的东西,那处酒庄你想都不要想!霍凌惜,你别忘了你刚刚也伤了我儿子,念及你是小辈又在乡下吃苦多年,我们凌家才不予追究。我们顾念你,你也应该为我们着想一二,别做得太过分!”

“你们可以找我要赔偿啊。”

“什么?”

霍凌惜笑着继续说:“我伤了凌佑旭,你们可以找我要赔偿啊,我又没说不给赔偿。一码归一码,你们可别想混为一谈。”

视线扫过凌家众人:“奉劝你们一句,我好好要的时候你们最好就直接给,否则等我换个法子来要就不会是只要这点东西了。”

她的话让不少人的心“咯噔”了一下,特别是凌建邦。

“小舅舅不用担心,我不白要你的,就拿外祖父赔给我那套别墅和那辆车来抵吧,算是我同你买。”

好个空手套白狼!

关键是别墅和车的总价值还不够酒庄二十分之一!

她竟也好意思说是买!

这分明就是明抢!

“外祖父,你怎么说,酒庄能卖给我吗?”

“那是我的私产,你该问我!”凌宏恨得牙痒痒。

霍凌惜从善如流,好脾气地问他:“小舅舅,酒庄能卖给我吗?”

她居然真敢问!

凌宏更气了。

“不能!”

以为霍凌惜还会坚持,却见她说:“那算了。”

她说算了,其他人反而更慌。

“你真想要,拿去就是!”从凌建邦的勉强不难看出这酒庄确实经营得不错。

“爸!”

“不就是一个酒庄,惜惜要你给她就是,我会给你其他的补偿。”凌建邦瞪凌宏,要不是他先针对霍凌惜,霍凌惜就算要酒庄也暂时寻不到由头,都是他没脑子给作的!

凌宏知道老爷子动了大怒,这会儿只是强压着没有发作。如果他再闹,老爷子说不定不仅不会给他补偿,怕是还会直接迁怒到他头上。

“霍凌惜,算你狠!”

霍凌惜扬眉一笑,不置可否。

“稍等,我让人将合同发过来,家里应该有打印机的吧?直接打印了当场签合同,正好江老爷子和余阿姨在这里可以做个见证。”

江老爷子和宋夫人:“……”

今天这戏看得真值!

“你早有准备?!”凌建邦表情非常精彩。

“说什么早有准备,外祖父可冤枉我了,我刚才是要走的,是你不让我走。你要是刚才就让我走,哪会有后来的事。”

凌建邦被她气得心梗。

霍凌惜确实没打算今天就把酒庄弄到手,一次给凌家太多刺激,怕他们受不住。合同她早就让方琴准备好了,原打算过几天再拿出来,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么。

我最擅长随机应变了。

凌建邦压着怒火:“你已经准备好合同,难道不是早就在打你小舅舅酒庄的主意?!”

霍凌惜没否认:“对啊,我确实早就想好了要把小舅舅的酒庄拿到手,可我原本没打算今天谈这事啊,这不是外祖父你给我的机会么。机会都送到面前了我还不要,我又不是傻。”

扬了扬手机,“好了,合同发过来了,劳烦外祖父叫个人去打印出来,谢谢。”

凌建邦没动,只眼神阴沉地盯着她。

霍凌惜收了手机:“外祖父这是要反悔啊,不要紧,我不强求。”

转身就要走。

“合同发来!”

霍凌惜停下回头:“外祖父看起来很勉强。外祖父不用勉强,买卖嘛,双方都乐意才能皆大欢喜,我不强求。”

“我-不-勉-强!”

还不勉强呢,牙齿都要咬碎了。

江呈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不过凌老爷子这么气,未必有多少是因为舍不得这酒庄,估计更多还是因为一次次在霍凌惜面前落下风,让他感觉威严受到了挑衅,偏又奈何不得霍凌惜。

“我还没有外祖父的联系方式呢,先加一个。”

霍凌惜这下又把凌建邦给气着了。

能怎么办呢,只能阴沉着脸将二维码放出来给霍凌惜加联系方式传送文件。

“加了,外祖父同意一下,我这就将合同给你传过去。”

霍凌永和霍云溪看着这一幕,良久无言。

对视一眼。

显然他们想到了一起去,再这么下去,他们真怕外祖父被气晕。

合同很快有人打印好送来。

一式两份,甲乙双方各执一份。

霍凌惜将合同递给凌宏:“小舅舅请仔细看看合同,莫要到时候又说我给你下套。”

凌宏本来就愤怒,此时对上霍凌惜笑盈盈的脸,只觉得霍凌惜是故意在他面前得意,更愤怒了。

这一愤怒,哪还有什么耐心看合同。

本就是个草包还没耐心仔细看合同,里面就是有问题凌宏也发现不了。凌宏不耐烦地随意翻阅一遍,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宋方臣将手机拿出来点开群,确实有人在里面发了条视频。

录视频的人不知是太激动还是太害怕,视频录得有点抖,但并不影响观看。从凌佑旭冲出来怒骂霍凌惜到他被霍凌惜扼住喉咙再到他落荒而逃,都录得清清楚楚,当然也将霍凌惜松开凌佑旭之后那温柔的模样录了进去。

但凡看完这条视频的人就没有几个是淡定的。

震撼程度不比在现场目睹的人少。

将视频看完,宋方臣久久不说话。

“宋二少在想什么,被你这个未婚妻迷住了?后悔说过不承认婚约了?后悔其实也没什么,谁让霍大小姐和传闻中差别这么大呢,有颜值有脾气,很难不吸引人啊。”

“后悔?谁说我后悔了!就算她不是个土包子勉强能看,她这随便就掐人脖子的凶狠样子哪里像个千金闺秀?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粗俗女人谁爱娶谁娶,反正我是不会……”

宋方臣越说越激动,有点控制不住音量,旁边的人怕又跟着挨训,忙提醒他:“嘘嘘嘘,宋二少小声点,你大哥就在不远处,别被他听去又挨骂。”

一抬头果然见在不远处和人碰杯交谈的宋牧屿正往这个方向看过来,宋方臣立刻怂了。

“以后有关霍凌惜的消息别再告诉我,我不感兴趣!”

旁边的人连忙应是是是。

宋牧屿其实没听到宋方臣在说什么,只是见三两个纨绔又聚在一起似在谈论什么,就给了宋方臣一个警告的眼神。

又继续和身边的人交谈。

在和他交谈的不是别人,正是江呈。

今天凌家寿宴来的宾客,论及辈分资历,有不少和凌老爷子同辈的老人,宋牧屿作为小辈不算最尊。但从别的方面论,比如自家实力自身实权,宋牧屿算是今天凌家宾客里身份最高的。

除却几个长辈,都是别人主动来和宋牧屿打招呼,而那些老人大都喜静,在喧闹的宴会场露了个面就被凌家安排到相对安静的地方去招待了,宴会现场已经看不到几个老人。

如此一来,这里就真是宋牧屿身份最尊了。

不少人想上前来与他攀谈,但都有些顾虑。

主要是宋牧屿那张扑克脸看着就很难接近,别到时候攀关系不成反将人得罪了,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江呈从楼上下来远远看到宋牧屿,想到霍凌惜和宋家的口头婚约,轻挑一下眉头便拿了杯酒朝宋牧屿走去。

他褚哥难得看上什么人,去帮忙打探打探消息吧。

至于为什么是去找宋牧屿而不是去找真正和霍凌惜有口头婚约的宋方臣,当然是因为江呈压根就没将宋方臣放在眼里。宋家真正握着话语权的可不是宋二少,而是宋大少。

“宋大少,好久不见。”

宋牧屿也冲他举杯,“江少。”

“没想到会在凌家的宴会上见到宋大少,我还以为像宋大少这样的大忙人会没有这个空闲。”其实不是空闲不空闲的问题,完全就是现在的凌家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长辈有旧,理应前来。”宋牧屿的回答一板一眼。

“长辈有旧?宋家和凌家有交情吗,我好像没听说宋家和凌家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江呈故作不知。

宋牧屿似也不在意他是不是真不知,“是长辈私交,我母亲和已故的凌家大小姐是好友。”

江呈了然:“是这样啊。”

“这么说,宋大少岂不是和今天高调出场的霍家大小姐很熟?”

“幼时见过几次,不算熟悉。”宋牧屿现在二十七岁,比霍凌惜大七岁,霍凌惜八岁的时候他都十五岁了,已经是懂事的年纪,对于母亲故友家的小妹妹,虽只见过几面,他印象却也是深刻的。

不过这些话宋牧屿没必要和一个不算熟的江家小少爷说。

江呈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可惜扑克脸什么都看不出来。

“宋大少和霍大小姐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你们不熟也能理解。”

话音一落就见宋牧屿惯常的扑克脸似乎有了点别的情绪,不算明显,但确实是有,“不是一个年龄段,七岁的差距很大吗?”

哟呵!

他的反应瞬间引起江呈的兴趣。

打量的目光不着痕迹落在宋牧屿脸上,江呈眨了眨眼:“七岁的差距自然不算大,只是宋大少这般反应,莫不是……你很在意自己与霍大小姐之间的年龄差距?”

宋牧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淡淡看了江呈一眼。

这种时候江呈如果识趣就该结束这个话题不再多说,可惜江呈有时候就是不太想识趣。

“宋大少,我近来听到一些传言,说霍夫人在世时曾和你母亲为两家孩子定下口头婚约。此事我虽不知真假,却也知那个和霍大小姐有口头婚约的人好像是你的弟弟宋二少。”

宋牧屿眼睛在江呈脸上停顿好一会儿。

江呈任由他看,半点不露怯,笑得非常之坦然。

他其实知道宋牧屿在想什么,他花花公子的名声太响亮,这般对霍大小姐的事感兴趣甚至探问其婚约细节,宋牧屿估计是怀疑他对霍大小姐有意。

殊不知对霍大小姐有意的另有其人。

江呈也不打算解释。

误会就误会,褚哥的私事可不是随便能往外说的,不然让人知道褚家当权的二少对霍大小姐有意,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褚哥还好,没几个人敢把蠢犯到褚哥面前去,怕就怕有人将主意打到霍大小姐身上对她不利。

至少褚哥把人追到之前,消息不能轻易往外露。

“口头婚约是真,霍大小姐的口头婚约对象也确实是我弟弟,但我弟弟和霍大小姐不是一路人。”

江呈挑眉。

宋牧屿不愧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宋家在他手里还隐隐有越过先辈之势,是有点眼力的,宋方臣和霍大小姐确实不是一路人。

不提其他,单论颜值就不配。

“宋大少的意思是,宋家和霍家的口头婚约,宋家不打算作数?”

“不是。”

江呈警惕。

宋牧屿看着他继续说:“宋家和霍家的婚约依旧作数,不过婚约对象会换人。”

江呈:“???!!!”

好家伙,感情这才是褚哥的情敌啊!

宋方臣不足为虑,可如果对象换成宋牧屿,两家又有口头婚约在前,褚哥还有胜算吗?


“我说没有,你肯定也不会信。”

褚缚时很直白。

霍凌惜不置可否。

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我心中确实有很多疑惑,但以你我现在的关系……交情,若是问了就是越界,是没分寸。”

他看着霍凌惜,坦诚道:“等时机合适吧,时机合适我会问你的,哪怕你并不想说。”

对旁人的事追根究底是不是有违教养得看对象是什么人。

对有些人来说,追根究底是冒犯;对有些人来说却未必。

就是有这样一类人,他们不喜欢别人过度探究自己的事,别人去探究的时候他们会心生反感,并非就是他们不想能有一个可说心里话的人。这类人往往就需要有那么一个愿意追根究底、并在一次次挫败之后仍锲而不舍的人逼着他们将藏在心底的事说出来。

在商场侵淫多年,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褚缚时不说能一眼将人看透,些许看透人心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特别是在对方本就无意对他掩藏的情况下。

霍凌惜弯眼笑着看了他一会儿,说:“哪怕我不想说也要问,时哥可真不讲道理。”

却似乎并没有生气。

霍凌惜当然不生气,真到身份暴露那一天,都不用褚缚时来问,他就可以什么都清楚。而她既然愿意与褚缚时继续深交下去,身份肯定是不能瞒他一辈子的,也瞒不了。

“那就等时哥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再来问我吧,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你问你的,我却不一定会回答。”

褚缚时只无声看着她,没有说话。

换个别的女孩被他这么直白的目光盯着看,估计会不好意思,霍凌惜却半点不自在都没有。

他看过来,她就笑着看过去。

“时哥有被我刚刚的样子吓到吗?”

“我还没这么胆小。”却没有就此话题深聊。

霍凌惜一笑:“这倒也是。”

“时哥,我们走吧,你捎我回霍家。”

她走在前,走路有点一蹦一跳。

又是生机焕发的样子,天真娇俏。

和刚才戾气横生的模样判若两人。

帮她拿着相册和合同走在后面的褚缚时看着她活力满满的身影,脚步放缓跟随她的步调不快也不慢地走着。

走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说话声。

是宋夫人和宋家的两个少爷。

宋夫人正在和宋牧屿说话。离得不远,霍凌惜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竟是与她有关。

霍凌惜回身拉着褚缚时藏起来。

褚缚时垂眸看着被她抓住的手,手指微蜷,见她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他也没有挣扎。

就这么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偷听宋家母子说话。

只见宋家夫人说到激动处,竟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褚缚时的感触没有霍凌惜深。

霍凌惜目光落在不远处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宋夫人身上,抿了抿唇,静默着良久没出声。

直至听到宋牧屿问宋夫人她还有没有别的名字,注意力才从宋夫人身上转向宋牧屿。

心道果然不愧是宋家的掌权大少,只凭远远瞧见她签名的那一眼就生了疑。这可比凌家和霍家的人细心也敏锐多了。

“我们换个方向走吧。”

霍凌惜说完就拉着褚缚时转了个方向离开。

等走到楼梯口回头要和褚缚时说话,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霍凌惜眉头轻挑了一下。

像是才发现。

却不见半点尴尬。

两人在身高上本就有差异,此时霍凌惜还矮褚缚时两个台阶站着,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褚缚时的脸。

她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就着这个姿势仰头冲褚缚时笑:“抱歉,刚刚一时情急,没注意。”

嘴上这么说,手却没有松开。

褚缚时瞥一眼依旧被她握住的手,视线上移和她对视,波澜不惊:“没事。”

霍凌惜无声地笑着和他对视几秒,先一步将手松开。

“时哥,听到他们的话,你作何感想?”

她失踪十年的事,应该是她离开那间会客室后有谁说漏了嘴。

她盲猜一下,应该不会是凌家的人,可能是凌若倩被她气太狠后的失言,也有可能是霍凌永或者霍云溪。

会想到这三人,是因为凌若倩就是个蠢的,会说漏嘴不足为奇,至于霍凌永和霍云溪,她单纯是觉得这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知道。”褚缚时说。

霍凌惜示意他说下去。

“近来圈子里关于你的传言很多。十年时间并不短,十年没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做得再天衣无缝都会有破绽,更别说他们做得也不算天衣无缝,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发现端倪。”

至于宋牧屿问的霍凌惜有没有别的名字,褚缚时只一听就过,并没有多在意。

霍凌惜失踪十年,在外有别的名字不是很正常吗。

他生在京市长在京市都有两个名字。

他的话让霍凌惜笑容变得潋滟。

对的嘛,凌若倩又不是做得有多天衣无缝,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发现端倪。便是褚家二少能耐大远在其他人之上,褚二少只用几天就能发现的东西,其他人花十年时间难道都发现不了?

“不好奇我失踪这十年在哪里吗?”

“好奇,但……”

霍凌惜笑着打断他:“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肯定是又要说以你我现在的……交情,还不适合过问这么多,等到时机合适了再问。”

褚缚时垂眸看着她。

眼底隐着细微的笑意。

他笑,霍凌惜也笑:“走了。”

*

“惜惜!”

二人从楼上下来,没打算往宴会场去,走的是小道离开凌家。以为不会碰到什么人,没想到还是碰到了。

有个在石板小道树荫下打电话的男人看到了霍凌惜,先是意外,紧接着就惊喜叫住她。

霍凌惜停下看过去。

落后她两步走着的褚缚时早在下楼的时候就戴上了口罩。

那个男人挂了电话朝霍凌惜走来。

等靠近,视线先越过霍凌惜看向她身后的褚缚时。

戴着口罩看不清脸,男人只以为褚缚时是某个和霍凌惜有旧的世家子弟。心里对褚缚时的身份当然有好奇,却也知道第一次和霍凌惜见面就问东问西怕是会惹她不喜,于是男人将落在褚缚时身上的视线收回,看向霍凌惜:

“惜惜,你这是要回去了?”

霍凌惜疑惑问:“请问你是?”

她其实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

京市沈家长居国外的三爷沈毅,她妈妈以前的追求者。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女儿才是我老板啊。

再说这酒庄可不小,接管酒庄她就是老板之下第一人,发展前景可不见得没有在紫藤商场好。

方琴配合地回他:“霍总说得不错,我如果继续留在紫藤商场,发展前景确实更好一些。可像紫藤商场那样的地方,竞争与机遇是并存的,机遇多竞争也大,压力太大了。我一直想找个压力不那么大的地方工作,霍大小姐恰好找到我,我就答应她了。”

“霍大小姐将酒庄交到我手里,我一定会帮她好好打理,绝不让她失望,霍总可放心。”

这是放心不放心的问题吗。

他们根本就不相信霍凌惜会找一个刚认识的人来帮她接管酒庄。

换句话说,他们根本就不相信霍凌惜和方琴是那天霍凌惜回到京市之后才认识的。

霍凯龙定定审视方琴几秒,转向霍凌惜:“惜惜,你如果需要人来帮你接管酒庄,爸爸可以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职业经理人。当然爸爸不是觉得方经理不好,只是术业有专攻,方经理更擅长处理商场事务,未必擅长经营酒庄。”

“爸爸找的人我可信不过。”

霍凌惜说得太直白了,一点表面功夫都不做。

看得方琴直叹好家伙不愧是老板。

霍凌惜对霍凯龙微笑,非常礼貌非常乖巧:“我的事爸爸就别操心了,酒庄是我的,是盈是亏都是我的事和别人没关系。酒庄既然到了我手里,我想交给谁来打理就交给谁,我自己乐意就好了。我知道爸爸也是担心我,爸爸不用担心,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我觉得方经理能行她就一定能行。”

方琴:“……”谢谢老板信任。

“老板,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去忙了?”她拿着合同示意。

“去吧,辛苦方经理,有事电话联系。”

方琴将面前张姨倒来的茶一口喝完才离开。

“所以,这位方经理是姐姐请来代管酒庄的,那这位又是?”霍凌永看着坐在沙发另一边的沈致。

他看沈致的眼神带着探究和一点点的防备。

沈致又笑着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原来是沈家的哥哥,是我眼拙竟没有看出来。”得知沈致是冲霍凌惜来的,霍凌永对他的防备更甚。

“我一直生活在国外,阿永弟弟认不出我很正常。我就住在附近,接下来我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会待在国内,我们可以慢慢熟悉。”

霍凌永总觉得沈致这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霍凌惜。

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霍凯龙视线瞥向笑容开朗的沈致,皱了皱眉头。

随意应了沈致一声,霍凌永问:“你们大家都吃早餐了吗?”

于是霍家四人和串门的沈致都坐到了霍家的早餐桌上。

“妈呢?还没起床吗?”霍云溪问。

霍凌永正吃着早餐,闻言随意回:“起了,在后院浇花,不用叫她,她忙完会自己来吃。”

霍凌惜抬头看霍凌永一眼。

他明明没有下楼,张姨肯定也不会闲到特地跑到三楼将凌若倩的事告诉他。这么看,霍凌永应该是自己站在他房间阳台看到在后院充当园丁的凌若倩。

说不定他早就起床了,只是站在阳台看凌若倩在后院忙活的身影一直没有下楼而已。

一听他这么说霍云溪就懂了。

没有再说话。

吃过早餐,霍凌惜被沈致叫到院中单独说话。

“惜惜姐姐。”

沈致笑弯了眉眼看着霍凌惜:“我其实见过你,在公海。”

一句话引去了霍凌惜的关注,“哦?是吗?”

“是的,不过当时离得远,我又只从我爸那里看到过凌翡阿姨的照片,并没有真正见过惜惜姐姐,还以为只是见到了一个长得像凌翡阿姨的人,完全没想到见到的就是惜惜姐姐本人。”

“怎么就确定是我本人了?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何其多。”霍凌惜姿态漫不经心,像是在闲聊,从她脸上看不到半点类似慌张的情绪。

看在眼里,沈致笑容又放大了些:“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确实很多,气质却各不相同,长相相似又气质相近的更是不多见。在今天见到惜惜姐姐之前,我也不能确定当初在公海游轮上看到的人就是你,今天见到你之后我才确定的。”

“不是说惜惜姐姐这十多年都是生活在乡下老家吗,怎么会出现在公海上?现在乡下条件都这么好了吗,可以想去公海就去?还是说惜惜姐姐所在的乡下老家住着什么厉害人物?”

他瞧着是真在疑惑。

“沈家弟弟,你消息滞后了。”

霍凌惜笑笑:“回去再打听打听吧,以沈三伯伯的能力和人脉,沈家弟弟作为他亲自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应该能很快打听出来消息。我就送到这里了,沈家弟弟慢走。”

说完不等沈致反应,转身就要往回走。

“等等!”

霍凌惜停下回头。

“你就不担心我把在公海游轮上见过你的事告诉其他人吗?我记得那艘游轮是私人所有,寻常人根本上不去,而我当时见你,你是和那艘游轮的好几个高管走在一起,看起来是那艘游轮的常客。”

不是常客。

她寻常很少会露面,不管是什么场合。

没想到为数不多的一次露面,居然就恰好被认得她这张脸的人看到了。沈毅培养的这个继承人年纪小归小,能上到那艘游轮上去,看来也是个爱玩的。

单看他这阳光男大的气质还真看不出来。

这个所谓的“玩”未必就是指私生活混乱,毕竟在那样的公海游轮上,玩的东西涵盖方方面面,并不拘于某一类。

“不担心啊,你想说就去说。”

先不说她从不受人威胁,这件事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威胁。

在公海游轮见过她又如何,以为凭此就能查到她的底细了吗?

“沈家弟弟,慢走。”

她这无所谓的态度很出乎沈致的预料。

“……我没有告诉别人。”

想了想,沈致还是说。

霍凌惜越是这种半点不受威胁的无所谓态度,就越能说明霍凌惜深不可测。对于这样的人,沈致一贯的态度都是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

“在公海游轮疑似看到一个长相和凌翡阿姨很像的人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爸。”

聪明人啊。

霍凌惜笑说:“是吗,那就谢谢沈家弟弟了。”

直到彻底看不到她的身影,沈致才转身离开霍家。

心里回想着霍凌惜的话,当即打了电话让人去查霍凌惜这些年在乡下老家的具体情况。

主楼二楼霍凯龙的书房。

霍凯龙和霍云溪站在窗边看着不远处和沈致说话的霍凌惜。

离得太远,听不清两人说什么。

等两人结束交谈霍凌惜往回走,霍凯龙半拉上窗帘挡住霍凌惜的视线,不让霍凌惜看到他们。

“那个方琴当真是和惜惜才认识?”

霍云溪和霍凯龙之间有点距离,她是被霍凯龙叫来书房的。但霍凯龙将她叫到书房后却没有马上说事,而是站在窗边往院子里看,霍云溪见状,也往窗边走去。

“姐姐是这么说的。”霍云溪微垂着头。

“你信?”

霍云溪没有回答。

“去查查那个方琴的底细,你亲自去查。”

“好的,爸爸。”

霍云溪乖巧应下,转头就去见了霍凌惜:“爸爸让我去查方琴。”


“你找我?”

面前的房门突然打开,惊了霍云溪一下。

她已经在这里徘徊了几分钟,犹豫了很久总算下定决心要去敲眼前的房门,刚抬起手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霍凌惜换了一身衣服。

纯白的长裙,纤瘦的身形。

衬得她更娇弱了些。

像朵纯善的小白花。

看不出她的裙子是什么品牌,但质地和设计都绝非乡下老家那样的地方能有。不过霍凌惜说过她失踪了十年才回来,这么说她行李箱里带的衣服应该也不是在乡下老家那儿买的。

不是乡下老家,又会是哪里?

霍凌惜失踪这些年是去了哪里又是怎么生活的?

“我来叫你下楼吃饭。”

其实不是。

至少不全是。

楼下的饭还得有一会儿才做好。

“嗯,谢谢。”

“稍等,我拿一下手机。”

没有酸刻薄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天真烂漫的笑容更没有骤然突变令人难以招架的诡异情绪,霍凌惜此时的神色很平静,不过分疏离也不显亲近,很平常的与人交谈的状态。

给霍云溪一种感觉,这样的霍凌惜好像才是她平常的样子。

霍云溪站在房门口看她回去拿手机。

透过半开的房门能勉强看清房间的样子。

霍家大小姐是在父母的期待中出生,不管母亲去世前还是母亲去世后她在这个家都是极得宠的,她的房间很大采光极好,可以说是这幢别墅最好的房间。大大的阳台上有个特地搭建的秋千,房里是大大的公主床,配套的书桌电脑,独立的卫生间,一个很大的衣帽间和一个专放毛绒玩具的玩具间。

张姨的工作效率很高,短短半个小时就将这个十二年没人住的房间收拾得焕然一新,阳台和屋中甚至都摆上了新的绿植。

桌上点着熏香。

香炉的款式和熏香的味道都不像这个家能有的,应该是霍凌惜自己带的。

霍云溪对香略有了解,像这样淡淡的薰衣草花香,闻久了能使人舒缓紧张,放松心情。

从张姨带人将房间收拾出来已经过去快有两个小时,而霍凌惜是在房间收拾好后就上楼。

也就是说她在这个房间待了快有两个小时。

这么淡的香味站在门口都能闻到,说明这香点的时间不短。霍凌惜可能是一回房间就点的熏香。

拿了手机见她盯着自己桌上点着的熏香看,霍凌惜淡淡问:“云溪妹妹,看什么呢?”

“没什么。”

霍云溪收回了视线,什么都没有多问。

“现在下楼吗?”霍云溪问她。

霍凌惜看她一眼,微笑点头:“嗯。”

两人没有并行,霍云溪落后霍凌惜半步走着,三层的别墅楼,单是二楼就足够大。

长长的楼道里响起脚步声,伴随着霍云溪不算大的声音:“我叫霍云溪,八岁那年在孤儿院被妈妈领养,我比你小两个月,是在你去老家的第三个月被领养回来的。”

霍凌惜停下脚步回头朝她看去。

霍凌惜一米七,霍云溪一米六八,两人身高相差不大。不过瞧着霍凌惜要比霍云溪瘦一些,霍云溪也很瘦。

也跟着停下脚步,霍云溪的话却没停:“原本像我那么大的孩子,都已经记事了,很少有人家会愿意领养。妈妈会领养我,据说是我和你长得像年龄也相仿,还有就是我的名字也有一个xī字。”

“我本名云溪。”

“我曾被领养的家庭弃养过一次,因为我性子沉闷不讨人喜欢。通常被弃养再回孤儿院的孩子很少有人家愿意领养,更别说我那时候都八岁了。所以妈妈愿意领养我,我是很高兴的。”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家是什么样的,更不知道我原来是作为替代品被领养回来的,你走了,妈妈想让我代替你讨好爸爸;后来知道了我被领养的原因,却因为害怕再次被弃养,就装作不当回事努力学着做一个令妈妈满意的女儿,妈妈要我学你的言行举止做好你的替代品,我就照做。”

说着,霍云溪似是笑了一下,“别说,我还真得了爸爸一段时间的关注和宠爱。”

“可惜假的终究是假的,我小时候长得和你是有点像,可没过几年我就长得和你一点都不像了。替代品做不成,爸爸不再关注我,妈妈见我这么没用,便也不再在我身上费心。慢慢地,我成了这个家的透明人……”

“呃,好像也没那么透明,弟弟年纪小身体又不好,妈妈为了稳固弟弟的地位,我刚上大学妈妈就让我进公司去了。说是让我先进公司帮弟弟固权,等弟弟成年后身体好一些了就进公司去把我换下来。”

“打白工啊?”霍凌惜笑。

不等霍云溪说话,她打量的目光就落在霍云溪脸上:“进这个家没几年就和我长得不像了吗?可我瞧着你如果将你脸上的妆卸干净,你长得应该还是和我很像的啊。”

霍云溪面容一僵。

霍凌惜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说:“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撇开其他不谈,你我只是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而已,初次见面你就同我说这么多?我有这么叫人亲近?”

“无意交浅言深,更不是要向你投诚,我只是觉得这些事应该让你知道。”霍云溪又恢复了镇定,板着一张脸,瞧着性子确实沉闷。

“这是我的名片,我这段时间都会住家里,我房间在三楼,就在你房间正上方,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我或是给我打电话。”

霍凌惜接过名片单手拿在手里屈指弹了下,看着霍云溪离开的背影喊了声:“喂。”

霍云溪回头。

“你比我小两个月,是霍家二小姐,按照规矩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姐姐?”

板着脸的霍云溪突然愣住:“你……愿意承认我?你不恨我?”

霍凌惜笑容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冷笑:“不恨你,你觉得可能吗?我恨霍家所有人!”

转而没了冷笑,又恢复她和煦的微笑:“但这和你叫不叫我姐姐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冲突不是吗。”

“……确实不冲突。”

“姐、姐姐。”

她看不懂霍凌惜,一点都看不懂。

“好妹妹。”扬了扬手里的名片,“你的名片我会好好收着的。”将名片放进裙子兜里,与此同时从兜里取出什么,朝霍云溪一扔:“接着!拿了你的名片,作为交换还你一张。”

小小的卡片带着劲风朝自己飞来,霍云溪忙伸手接住。

卡片没入手心。

手心微微刺痛,皮肤却没有被刺破。

或者说皮肤恰好在被刺破的临界点。

巧合?

纯黑的名片,上面有一个烫金的“霍”字,附着一朵略显妖异的紫色薰衣草图案,除此就是一串电话号码,再没有其他。

霍云溪摩挲着名片边缘。

这么锋利,稍一不慎就会割到手,这到底是名片还是利器?

还有,什么人的名片会是这样特殊的质地这样特别的样式?

总之拥有这种名片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霍凌惜就这样将名片给她就不怕暴露什么吗?

又或是,霍凌惜压根就不怕暴露?

到底是什么样的底气竟让她行事如此张扬,没有一点顾忌。

“……姐姐怎么会随身携带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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