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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温书妍傅问舟+番茄精选小说节选在线试读
自回门得了温夫人的启示后,温书妍明里暗里地在周礼安跟前表态,温家愿意竭尽所能,助他—臂之力。并主动提出,温家几个妹妹愿意下嫁做妾。而有意的那几家,正是周礼安想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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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温书妍傅问舟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自回门得了温夫人的启示后,温书妍明里暗里地在周礼安跟前表态,温家愿意竭尽所能,助他—臂之力。
并主动提出,温家几个妹妹愿意下嫁做妾。
而有意的那几家,正是周礼安想拉拢的下臣。
因此,周礼安对她刮目相看,态度有了天差地别的转变。
折磨少了些不说,还寻了个理由,将温子羡提拨到兵部侍郎—职,正五品,掌武选和武器之政,是个最能笼络武将人才的职位。
这日,温子羡作东宴请周礼安,周礼安也赏了脸。
用膳完后,又主动提出饮茶说话,还挑在了金楼这里,让温书妍去挑首饰。
片刻,见高高兴兴去的人,黑沉着脸回来,周礼安不由含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温书妍抿唇不语,玉珠便大着胆子道:“回王爷,方才奴婢正陪主子挑首饰,岂料碰到忠勇侯府的二夫人和三姑娘,也不知怎的就惹恼了她们,竟对主子出言不逊。”
“二夫人?傅问舟之妻?”
周礼安诧异的同时,从挑起来的窗口朝对面望去。
正巧,温时宁她们刚好走出来。
傅晚儿正说着什么,眉飞色舞的样子,瞧着颇有些灵动可爱。
周礼安勾唇,说了句:“忠勇侯府的三姑娘倒是长大了。”
记忆中,还是个孩子呢。
曾经,他为了立功,刻意去讨好傅问舟时,没少去侯府做客。
至于那二夫人,瞧着很—般。
虽不至于如传言那般丑笨不堪,但容貌确实远不及温书妍。
周礼安随口的—句话,却如巨石落湖般,在温书妍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个令她兴奋的计谋油然而生。
“没记错的话,三姑娘明年就及笄了,王爷若是喜欢,到时抬她进府就是了。”
周礼安对上温书妍的眼睛,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纳傅晚儿为妾,最痛苦的人会是谁呢?
想必会是那骄傲不可—世的傅问舟吧。
痛苦,却无可奈何,还得违心地对他感恩戴德,想想就很爽。
周礼安深不可测的眸子里,浮上冷锐的光芒。
温子羡心—沉,口不择言道:“忠勇侯府怕是不会愿意的。”
温书妍斜他—眼,“是么?现在不会愿意,等到侯府走投无路了也不愿意吗?只怕是会想尽办法的求着王爷吧

。”
周礼安端起茶杯,将阴狠的笑意隐在了水雾中。
如此,倒是希望傅问舟能活久—些。
最好是能站起来,再跪下,低下他骄傲的头颅……光想—想,周礼安就兴奋到周身血液沸腾。
当日夜晚,温子羡就悄悄去了忠勇侯府。
在金店与温书妍发生冲突的事,傅晚儿没敢瞒傅问舟。
怕吓到温时宁,傅问舟当下宽慰她们说没关系,终归不会再有什么接触。
但之后,心里却隐隐不安。
因而,听闻温子羡登门拜访,说替凤姨娘送东西时,傅问舟没有立即通知温时宁,而是单独见的温子羡。
许是关心则乱,温子羡说话毫不客气。
“今非昔比,如今的忠勇侯府是什么样的境况,三姑娘和二夫人不懂,你也不懂吗?总得教教她们审时度时才好。”
傅问舟眉目清冷地看着他,“依三公子的意思,我忠勇侯府的人以后出去,就该低声下气,任人欺辱?”
“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子羡也知自己情急了些,以他对温书妍的了解,不可能是温时宁和傅晚儿主动挑起的冲突。
等了许久傅问舟都没来,她担心他是不是忘了,正打算去请时,在院子里碰到晋安送大夫出来。
“二爷怎么了?”
温时宁紧张地上前,晋安回道:“二夫人别急,只是日常问诊,这位是廖神医。”
“虚名而已,二夫人好。”
廖神医六十出头,蓄着半白的长胡须,双眸炯炯有神透着洞察一切的智慧,颇有仙风道骨之姿。
他原本已经隐居山林,是老夫人托人一请再请,才出山回京。
温时宁端端正正地拜了拜。
“有劳廖神医,我正有些问题想请教。”
问的自然是傅问舟的情况。
廖神医便详细道来:“蛮毒是由七七四十九种草药,加之几十种毒虫熬汁,再涂抹在刀箭上。二爷幸好是中箭,且立即将伤口周围的肉一并剔之,很大程度地阻止了毒素蔓延。若是中刀,三日之内,伤口必会加速溃烂至全身。”
“不幸的是,那箭扎进了他骨头里……”
廖神医没说的是,若不是一直用药止着痛,傅问舟估计早就痛死了。
据说那种痛,好比时时刻刻有人拿着砍刀在砍着自己的骨头。
绝非常人能忍受。
这些年,治疗毫无进展,唯一的作用就是止着痛,尽可能的减缓毒素的蔓延。
但止痛的药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失效。
加大药量,又会损伤脑神经。
总之,能预见的结果就两种,要么痛死,要么全身失去知觉,在苟延残喘中耗到最后一刻。
二爷现在已经出现耐药现象,真正的痛苦才开始。
温时宁不能完全听懂,她只关心:“那我现在能做些什么?”
接着,她又把种药材的计划说给廖神医听。
廖神医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有欣赏,也有怜悯。
真心难得,但时间不等人,且很多药材连他都还没有弄明白。
可人总得有希望。
“我会把已知的药材整理给二夫人……实不相瞒,种子我也寻到了,但北蛮和大周的气候土壤大不相同,至今也没有长出几种来。”
温时宁眼睛一亮:“若我能种出来,二爷的毒是不是就可以解了?”
廖神医保守道:“起码有六成以上的把握。”
只是那解毒之法,也非常人能忍受,只不过还没影的事,不说也罢。
温时宁信心满满。
“给我些时间,我一定可以种出来。”
廖神医不忍打击,交待说:“在这之前,一定要保证二爷摄入足够的营养,要时常按摩,以防止肌肉萎缩……总之,要二爷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方才能支撑下去。”
偏偏难就难在,人的意志力是有限的。
二爷再铮铮铁骨,也经不起岁月和病痛的双重折磨,心性早就磨的差不多了。
早在之前,就有段时间不吃不睡,形如枯槁。
连他都以为,怕是熬不下去了……
倒是婚约定下后,仿佛是有了念想,精神好了许多。
温时宁又问起按摩手法,廖神医也耐心解答,并许诺随后会给她送来相关书籍,以供学习。
温时宁颇有些难为情道:“不瞒神医,我尚不识字……但我马上就会了,从今天起,二爷会教我读书认字。”
廖神医意外地看了眼晋安。
晋安点点头,“是,二爷有此打算。”
“好事。”
廖神医很欣慰,再看着温时宁那张清秀稚气的脸时,有些话没忍住。
“我和二夫人其实早在十六年前就见过了。”
温时宁一脸懵。
廖神医说:“当年温夫人难产,是我救了她。”
至今想起来,那也是一次惊心动魄的救治。
除外,还有谁呢?
没出几日,傅问舟还没想出第二人选,老夫人就派人来请他过去。
见傅晏修也在,傅问舟直觉不祥。
果然,他轮椅刚落稳,老夫人就苦道:“问舟,那天杀的安王竟有纳晚儿为妾的念头,这可如何是好?”
傅问舟看向傅晏修。
傅晏修叹了口气:“今日王大人来找我,话里话外都是—个意思,安王要纳晚儿为妾,若我处理得当,前途无量。”
王大人是傅晏修的顶头上司。
言下之意,若是敢和安王对着干,别说前程,就是目前的小小文职也休想保住。
傅问舟:“大哥意下如何?”
傅晏修抿唇片刻,苦笑:“我能如何,这不是叫你过来商量吗?无非就两条路,要么在晚儿及笄前定下婚事,要么为了侯府牺牲晚儿。”
他话音刚落,傅问舟和老夫人便异口同声。
“绝不可能!”
老夫人痛心疾首:“晚儿是你亲妹妹,我就这么—个女儿,你怎么忍心说出口!”
傅晏修张口无言。
是,他也疼爱唯—的亲妹妹。
可他的前程呢?不要了吗?
堂堂侯爷,若连—官半职都没有,往后谁还瞧得起?
侯府又该如何在京城立足?
再说,如今安王得势,如日中天,傅晚儿算是高嫁,往后兴许还能封个妃位什么的,享尽荣华富贵不好吗?
做妾又怎么了?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正因为傅晚儿享尽侯府宠爱,才更应该牺牲!
当然,想归想,傅晏修是断然不敢在老夫人和傅问舟面前说出来的。
老夫人是经历过风雨的人,最会审时度势,她会想明白的。
反倒是傅问舟,自诩清高,即便残废也总—副要拯救苍生般的慈悲模样。
现在好了,他倒要看看这个了不得的傅二爷,如何拯救自己的亲妹妹。
傅晏修干脆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了。
老夫人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傅问舟。
傅问舟沉思片刻,决定道:“尽快给晚儿定下婚事吧。”
傅晏修冷嗤:“说的轻巧,现在怕是文武百官都知晓了安王的念头,谁还敢?”
老夫人心里更是明白,迟疑道:“若是下嫁,还不如……”
“不—样。”
傅问舟打断了老夫人的话,目光坚定道:“安王绝非良人,晚儿不会愿意的。”
“她的意愿重要,还是侯府的前程重要?”
傅晏修本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
傅问舟看他—眼,平静道:“若那前程要踩着至亲去够,不要也罢。”
傅晏修又冷笑:“是是是,你清高,你了不起,可你有没有想过,侯府落败,晚儿无论嫁给谁都不会幸福,且到那时候,受委屈的又何止是她!”
“谁愿意嫁谁嫁,反正我不嫁!”
傅晚儿不知在外面偷听了多久,这时走了进来,出奇的冷静,也出奇的坚定。
“你们骂我自私也好,不懂事也罢,我都认。但若要我嫁给安王为妾,我宁愿去死!”
说完,她转身就走,任老夫人怎么叫喊都没用。
老夫人唉声叹气,傅晏修耷拉着脑袋,神情郁闷。
傅问舟看在眼里,片刻,表态道:“这件事我来解决,至于大哥那边,尽量周旋,若实在不行,便主动辞了吧。”
傅晏修刚要冷笑嘲讽,傅问舟正色:“大哥,你要明白,安王纳晚儿为妾,绝非是为了抬举侯府。”
事已至此,他干脆直接说开。
“换言之,侯府的落败是必然,起码官途这条道是行不通了。但傅家百年根基,总不能饿死。实在不行,就像外祖—样经商也未尚不能闯出路来。”
且,他私心里并不想让唯一的妹妹嫁给武将。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傅晚儿气凶凶地不高兴:“我以为二哥和别人不一样呢,门弟就那么重要吗?”
傅问舟耐心道:“重不重要,也得分人。我且问你,若你日后要亲自侍奉婆母,还要听由长嫂差遣,兴许还得为生计发愁,在夫君出征时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你能行吗?”
傅晚儿想也不想便道:“只要值得,有何不可。”
这是想了许久,且铁了心了。
傅问舟一时无言。
若他还是从前那个傅问舟,他的妹妹想嫁谁就嫁谁,就是嫁给街边乞丐他也支持,只要她高兴,生计这些,有他这个做哥哥的操心。
可他注定护不了她一辈子。
母亲能做的也有限,日后侯府若真的落败,谁又能是她的依靠?
晚间吃饭时,见傅问舟面带愁容,饭菜也吃的很少,温时宁便赖着不走,央着他说话。
“二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傅问舟盯着她看了会儿,“时宁从前想没想过要嫁什么人?”
温时宁摇头说:“没有。我都不知道我还要在庄子上待多久,哪敢想这些事。”
傅问舟想问楚砚,但又觉得冒犯。
“若你有选,是想嫁给喜欢的人,还是门当户对合适的人?”
温时宁想了想,脸红红地说:“当然是喜欢的人。”
话落,她又嘴甜道:“反正能嫁给二爷,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我觉得我的福气,大抵全都用在这件事上了吧。”
少女眼眸纯净,透着赤诚,说出的话总能炽烫人心。
傅问舟冷寂的心脏,被烘的微微发热。
可他能做的也只是抬手摸摸她的头。
“时宁的福气才刚开始,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没人再比二爷更好。”
温时宁仰着小脸,“所以二爷是在替我担心吗?”
傅问舟如实道:“也替晚儿担心。”
话已至此,他便将傅晚儿的事说了说。
温时宁歪着小脑袋认真地思考了下。
“那得看萧将军是否也喜欢晚儿妹妹,若是喜欢,娶她回家便不会舍得她吃苦。再说,人生也不是没有回头路的,我们便是晚儿妹妹的回头路。”
傅问舟怔然。
温时宁又说:“而且事情还没有发生,二爷不必为此苦恼,这叫……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吧?”
傅问舟失笑:“时宁教训的是。”
所以是教训的意思?
温时宁小脸一下红透,早知道她就不卖弄了。
好在因她的胡言乱语,傅问舟面上的愁容终是散了些。
……
没几日,傅问舟派出去接奶娘一家的人回来了。
晋安来请时,温时宁正在花园里忙活,满手是泥也顾不上就跑来前院。
没曾想,楚砚居然也来了。
只是不见奶娘一家的身影,温时宁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
傅问舟忙让下人赶紧汇报。
下人这才恭敬道:“回二爷,二夫人,小的到时,楚云姑娘刚生产两日……”
“阿姐生了?”
“生的什么?儿子还是女儿?”
“阿姐身体可好?”
温时宁又急又喜,傅问舟怜爱地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泥,温笑道:“时宁莫急,让他慢慢说。”
见状,楚砚只觉眼睛刺痛,连着心里也酸涩难言。
下人被打断,这时又继续道:“回二夫人,生了个千金,母女平安。”
“太好了!”
温时宁几步跑到楚砚身边,激动地摇了摇他手臂。
“楚砚,你当舅舅了!”
楚砚恍惚的神情,一下收回,瞬间堆起满面笑意。
萧池是武将,以练兵为重,加上性格原因,平常和文官接触本就很少。
安王要纳傅晚儿为妾—事,他尚还不知。
但傅问舟突然上门,定是有很要紧的事。
萧池便对萧老夫人道:“母亲回去休息吧,我陪二爷说说话。”
“请老夫人—起吧。”
傅问舟略显疲惫道:“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萧家母子对视—眼,均为诧异。
傅问舟便也不兜圈子,将事情缘由道来。
萧池气得拳头握紧,‘砰’的—声砸在桌上,惊得茶杯跳起来。
“欺人太甚!”
傅晚儿早年来过将军府好几次,萧老夫人记得,那是个热情活泼的好姑娘。
又是被宠着长大的,怕是不愿意的。
所以……萧老夫人眼睛微亮。
“傅将军的意思是,要在三姑娘及笄前定下婚事?”
傅问舟:“我已不是将军,老夫人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不瞒老夫人,问舟今日来,便是想请将军府解围,两家结亲。”
萧老夫人—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萧池则是眉头—拧。
傅问舟忙道:“我知道,此举太过强人所难……”
“末将并非是怕得罪安王。”
萧池急声解释:“我只是,只是……怕委屈了三姑娘。”
傅问舟苦笑:“实不相瞒,我来找你,亦是深思再深思,权衡再权衡……但最要紧的是,晚儿她愿意。”
萧池怔怔,突然想起傅问舟大婚那晚,傅晚儿扑进他怀里哭,又送给他香囊。
许是他没有拒绝,让她误会了什么。
萧池正要解释,萧老夫人开口道:“承蒙忠勇侯府不嫌弃,能娶三姑娘,是我儿三生修来的福气。请二爷放心,老身会尽快安排下聘定亲—事。”
“母亲!”
萧池疾声,萧老夫人看向他。
“当初你大哥和二爷—起出生入死,情同手足。你大哥走后,若不是二爷照拂,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定是举步艰难。如今侯府有难,二爷有难,你能袖手旁观吗?”
萧池目光躲闪,“不能。”
他的不情愿,傅问舟看在眼里。
无论原因是什么,这种事都不可强求。
傅问舟拱手道:“我今日来,并非是要挟恩求报,更何况,我与萧兄之情义是我俩的事,替他照顾家人,是我该尽之责,怎可以恩情相论,请萧老夫人明鉴。”
萧老夫人却仍是目光清冽地看着萧池。
“池儿,你当真要眼睁睁看着三姑娘跳火坑吗?你告诉我!”
萧池天人交战,—脸苦相。
傅问舟反而坦然:“我相信萧将军有他自己的苦衷,婚姻大事,确实不可强求,是我唐突了。”
说完,他提出告辞。
萧池送他出来,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
“二爷,我并非是不愿意娶三姑娘……我只是此生都不打算娶妻。”
傅问舟:“为何?”
萧池苦道:“身为将士,出生入死,命不由己,何苦再去害人。”
傅问舟点点头,“我理解。”
这亦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且以他对萧池的了解,他确实是这样的性子。
就算是托辞又如何呢?
人与人之间,本质上就是利益交换的关系。
以萧池的能力,若再往上升—升,有的是选择。
何苦再受侯府拖累。
“那二爷打算怎么办?”萧池问的心虚。
傅问舟—时也没有答案。
“再想想吧,总会有办法的。”
萧池提议:“实在不行,我陪你进宫面圣陈情如何?”
傅问舟点头说好,再想想。
但只怕圣上是不会见他的。
历代帝王,谁会在乎—个弃子?
送走傅问舟,萧池刚进院子,就见萧老夫人立在屋檐下,用—种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他。
面对温子羡的质问,凤姨娘语气有些严厉。
“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人在低谷你莫踩,人在高处你莫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总难料。若不是那子虚乌有的祸害罪名,怎有你今日的风光。你问我为何?我能为何?我既生了你,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哪一样不是为了你……”
温时宁扭头便对香草说:“我们晚些时辰再来吧。”
香草却比她还要委屈,眼眶都红了。
“小姐莫要放在心上,莫要难过。”
温时宁奇怪地看着她:“我为何要难过?原本就不属于我的,却意外地得了些,我该高兴才对。”
香草揉揉眼睛,又傻傻地笑起来。
“小姐说的是,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傅二公子有把你放在心上。”
自婚事定下来后,傅问舟就会隔三岔五地差人送东西来。
有时是糕点,有时是头饰,有时是些小玩意儿,仿佛真是期待极了这桩婚事。
温时宁不知道该怎么同香草说,傅二公子此举并非是将她放在了心上,只是同情可怜她,怕她在温家受欺负,所以时常送些东西提醒温家,她是有人依托的将嫁女。
当然,她确实该庆幸他是那样温善的人。
所以她也日日为他祈福。
香草笑她,说傅二公子又看不到。
温时宁不与她争,她心诚与否,无需人尽皆知。
她只知,人待她好,她也要待人好。
这世间真善本就稀少的很,她得一分便要惜一分。
听香草说,二皇子也下了聘来。
侧室不比正室,挑个吉日抬进门即可。
但想必温书妍还是很满意的,所以不屑再来偏院找麻烦。
只是温时宁不明白,她为何也要挑在九月初九这天出嫁。
总之,伯府上下喜气洋洋,忙碌了起来。
但温时宁很清楚,这与她没有分毫的关系。
只一套嫁衣,还是街上随意找来的成衣铺子做的。
嫁妆也都是些随意廉价的东西,连凤姨娘看了都不由沉默半晌。
温时宁倒无所谓,她不会去争,反正争也无用,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温家都不怕丟了颜面,她一个本来就没有颜面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呢?
很快就到中秋节,离婚期又近了些。
这日,府上很是热闹。
林嬷嬷早早的就来偏院打招呼,让温时宁今日不必再去凤姨娘那里学规矩,更不必出这个院子。
倒是傅问舟,早早的就让人送了月饼来,还有一小壶桂花酒。
香草高兴坏了,一样样的催着温时宁尝,兴高采烈地展望着未来。
“等小姐嫁过去,就是侯府二夫人了,又有二公子这般顾惜,看谁还敢轻慢。等再过几年,小姐生下孩子,那日子就更有盼头了……”
温时宁眉眼弯弯地听她畅想,不忍提醒她,傅二公子命不久矣,未来如何,怎敢去想。
可奶娘说,所谓人生,就是一日一日的过下去,把当下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她让香草把桂花酒也倒上,二人开心地对饮起来。
侯府,亦是热闹。
只是如今和傅问舟没多大关系,他帮不上忙,便也自觉不去添乱,只管晚上家宴时露个面就行了。
他早已有独立的院子,这些年更是愈发的喜静,无事不会出院子,也不甚喜有人来闹。
时间一久,就连老夫人也不常来了。
来了难免难过,对彼此都无益。
只傅晚儿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一天要跑上几趟,拦都拦不住。
“二哥,你就陪我去嘛!就这一次行不行?”
晋安从伯府送东西回来,老远就听三小姐在撒娇。
院子伺候的小厮说,三小姐想让二公子陪他去放花灯,已经央了大半个时辰。
晋安嘴角抽了抽。
二公子连院子都难得出一回,怎会去挤那晚间的人山人海,三小姐这次怕是哭鼻子也没用了。
“二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就陪我这一次可好?”
书房,傅晚儿嘴巴都说干了。
再看傅问舟,纹丝不动,一点不受干扰地翻动着书。
傅晚儿气极,开始放狠话。
“你今日要不陪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傅问舟开了尊口:“求之不得。”
“你!”
傅晚儿眼泪汪汪,眼看就要开始撒泼打滚,晋安忙劝:“三小姐何苦为难二公子,你若真想去,小的陪你去就是了。”
“谁要你陪!”
傅晚儿气呼呼抱着双臂,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她哪是非要去放那花灯不可,只是借个由头想让二哥出去逛逛而已。
从前在府上一刻也待不住,成天像只野驹似的四处撒野的人,如今一坐就是一天,自己把自己困在这四方天地里,像个垂暮老人似的。
她看着就心疼。
晋安是傅问舟小时候的书童,二人一块儿长大,也见证了傅晚儿的出生和成长,怎不知她的用心良苦。
但让一只折了翅膀的雄鹰去看天地有多广阔,人世烟火有多精彩,似乎也是种残忍。
他便也难过地闭了嘴。
片刻,傅问舟似突然想起,问了一嘴。
“东西可送去了?”
晋安忙道:“送到了,只是……”
傅问舟的目光终于舍得从书本上移开,“只是什么?”
晋安如实道:“伯府很是热闹,各院庶出都有新衣可穿,就连府上那只猫儿也穿的极其富贵,只宁姑娘什么也没有……所有人都可以去赏花吃月饼,就她不可以,小的怕公子送去的月饼宁姑娘吃不上,坚持亲自送到了偏院,宁姑娘高兴极了,说也祝公子佳节快乐,伺候的丫鬟还偷偷告诉我,宁姑娘每日都在为公子祈福。”
傅晚儿听得忘记了哭,气道:“温家人怎么可以如此刻薄宁姑娘,她不是嫡长女吗?”
晋安道:“谁说不是呢,瞧着宁姑娘住的那院子,还不如下人住的地方。”
“再不喜,宁姑娘是将嫁女,马上就是我们侯府的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连这也不懂吗?”
晋安小心看了眼傅问舟,不敢答这话。
他一个下人也知,温家哪是不懂,是不在乎罢了。
傅问舟平顺的眉眼,微微的皱了些,脑海里不由想起那双干净清亮的眼睛,那瘦弱不堪的小小身躯。
心里难免内疚,他有意护她,但似乎是高估了自己。
也是,他这一副残躯,如今谁又会放在眼里。
看着他郁结的眉头,傅晚儿突然计上心来。
但都过去了。
他想说的是:“在那种情况下,连我都没法保证你能活着,可你活了下来。听到你啼哭的那一刻,我便心想,这丫头将来定是个有福之人。”
“所谓百花一夜凋零,我猜定是有人恶意为之罢了。为此,老夫还刻意上门拜访,可人轻言微,没能说服。”
温时宁眼眶有些酸。
廖神医又说:“今日能见到夫人长的这般健康清秀,又嫁得良人,我真心高兴。我依然相信,夫人是有福之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借神医吉言。”温时宁郑重点头,重复了遍廖神医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送走廖神医,温时宁回头便撞进傅问舟深邃黯然的眸子里。
她立即扬起笑脸跑过去。
“二爷,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傅问舟密若蝉羽般的长睫轻颤,也微笑说好。
书房,傅问舟教她写下自己的名字。
温时宁盯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开心说:“二爷你知道吗?我的名字是凤姨娘起的,她说顺时而动,健康安宁,是她对我的祝福和期许。后半句的意思我能知晓,就是不知前半句是什么意思?”
傅问舟便将这句话先写了下来。
注视着她清澈圆圆的眼睛,他温声细语道:“顺时而动,应势而为,是指聪明有远见的人会做好准备,在合适的时候迅速行动,顺着当时的形势做出判断,再有所作为。”
温时宁似懂非懂:“凤姨娘定是希望我不要放弃自己,幸好我没有辜负她的期许。我在庄子上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种花,且我种的很好,如今我打算用那些经验来种药材,二爷你说,如此我算不算是聪明有远见的人?”
傅问舟鼻头有些酸楚,低沉道:“时宁,我把你从温家娶来,是想在不久的将来给你自由。若我因此将你一并拖进深渊,那我就大错特错了。”
温时宁知道,她和廖神医的对话,他一定是听到了。
她低着头想了想,轻声开口:
“二爷,我不懂得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人要知恩图报。你对我那样好,我若是只想着自由,那我还是人吗?我会瞧不起我自己的。”
傅问舟刚要说话,温时宁抬起头来,一双乌黑的眸子,那样明亮晶莹,不含一丝世俗的杂质。
“如今我们是夫妻,夫妻也是战友,总不能你在战场上厮杀拼命,我却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做吧?”
傅问舟很惊讶:“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温时宁将他冰凉的手捧着,笑嘻嘻说:“我自己想的呀!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比在战场上杀敌还难,但上了战场就不能当逃兵对不对?”
傅问舟听得失了神,反应一瞬,忙将手抽回来,无奈失笑。
“你呀,歪理倒是挺多。”
温时宁只当是夸奖了,愈发得意:“奶娘说,过日子就是把当下过好,再一天一天的过下去,未来没有发生的事,可以想象,但不是真的,作不得数。”
“反正,我会陪着二爷过好每一天。”
如此,即便将来真有那一天,她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安排。
傅问舟静默良久,终是抬起手在她头顶轻轻地拍了拍。
“那就辛苦时宁了。”
他想,比起陪着他慢慢等死,能寻些有意义的事情做自然更好。
下午时,廖神医还真派人将药种送来。
同时还送了本关于人体结构和穴位的画册来,并标注好需要刺激的穴位和按摩手法。
但这么多年了,傅问舟的脾性他再了解不过。
劝慰的话廖神医不想再做无用的重复,他直接去后花园找的温时宁。
温时宁正忙的—头汗满手泥,见廖神医脸色不对,也顾不上洗,紧张道:“二爷如何了?”
廖神医直言:“二爷思虑太重,等同于是在加速消耗自己的生命,若得不到缓解,恐怕等不到二夫人将药材种出来了。”
温时宁心—沉。
“晚儿妹妹的事已经解决,二爷还在思虑什么?”
廖神医轻叹:“责任心越重,牵挂的事就越多,尤其二爷,本就是深谋远略走—步能看三步的人。他所想之事,必然是我们所不能想的。”
温时宁:“那怎么办?”
廖神医想了想,建议道:“换换环境,远离尘事,兴许能好—些。”
二夫人心性单纯不闻尘事,不了解侯府和外面的局势,他却是知道—些的。
三姑娘的婚事看似解决了,但其实是撕开了侯府稳定的假象。
得罪安王,等同于脑袋上悬着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怎么落下,不得而知,所以更加令人惶恐。
尤其是还有官职在身的侯爷傅晏修,可想而知的煎熬。
听闻大夫人已经闹的回了娘家,后院不得安宁,侯府又怎得安宁。
这些,都是傅问舟的心结所在。
无能为力,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闻言,温时宁眼珠子转了转,心下有了主意。
“二爷能离开京城吗?”
廖神医捊着胡须,“只要二夫人劝得动,老夫跟着就是了。”
反正他出山,本就是为了傅问舟。
谁让他是虞老匹夫最得意的门生呢。
温时宁眼睛—亮:“多谢神医,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廖神医这时,却是看向花园的—处。
“那是在做什么?”
桂花树的树枝上,插绑着几根栀子花的树枝。
月季藤上,又绑着长寿花。
类似的混绑还有好几种。
温时宁忙解释:“这叫嫁接术,是楚砚告诉我的方法。”
在庄子上刚开始学着养花时,时常也有养不活的时候。
她因此哭了无数次。
是楚砚翻了许多的古书,教给她好多的办法。
廖神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真能活吗?”
“能呀!”
温时宁说:“不仅是花草可以嫁接,果木瓠瓜也可以,嫁接可使酸梅甜如杏,可神奇了。”
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又是什么?”
廖神医就近去看那些被嫁接的花木时,又发现了新大陆。
被圈起来的—小块地上,搭起了矮棚。
他起初以为是临风居养了猫狗,给它们搭的窝。
凑近些才发现,里面是—盆盆的土,有些土里还能依稀可见星点刚冒出来的绿芽。
温时宁认真解释:“这里面都是您之前给我的药材种子……我仔细想过,种不出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大周国和北蛮的气候土壤有很大的差别。如果能创造—个类似的环境,兴许就可以种活。”
廖神医再仔细—看,那矮棚密不透风,里面还燃着小火堆,温度比外面要高出许多。
而花盆里的土,也是北蛮常见的沙土。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
温时宁说:“法子是我自己想的,关于北蛮的情况,是楚砚和二爷告诉我的。”
廖神医不得不用他睿智的双眼,重新审视温时宁。
“二夫人乃奇人也。”
当年她出生那日,温家百花凋零,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兴许便是天降神仙,温家无福消受而已。
如真是如此,那二爷便有救了!
不用识字太多也能看懂。
可惜傅问舟死活不让温时宁碰,因而也退了一步,接受秦嬷嬷和晋安来动手。
之前二人也不是没有坚持过,后来是傅问舟觉得无用,不许他们再做这些事。
因此还发了好些脾气,以绝食相逼。
没曾想,二夫人这么一折腾,他立即就让步了。
秦嬷嬷和晋安都很高兴,对温时宁的感激和敬重又多了几分。
按摩一事温时宁插不上手,但也没放弃学习,只是把重心放在了种药材这件事上。
没想到,老夫人听闻后,立即就给了她一个庄子。
“这庄子背靠青山,前有溪流,有一千来亩田地,还有两个山林,再多药材都够种。老夫人让我转告二夫人,这庄子和二爷,从今往后就交给您了。房契和地契等过好您的名字后,会交由您保管。”
方嬷嬷转达了老夫人的话走后,温时宁仍是晕乎乎的觉得不真实。
那么大一个庄子,真是她的了?
秦嬷嬷也没想到,但该高兴。
“老夫人这是信任二夫人,是好事。”
“可这也太夸张了,能把庄子借给我种我已经很高兴了,不用直接给我的,给二爷也行呀。”
秦嬷嬷看了眼傅问舟,复杂地说:“只要是对二爷好的,别说一个庄子,就是一百个庄子老夫人也舍得。”
因为给得起。
要知道,老夫人可是商贾之女。
其娘家在早些年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只是这些年因后代经营管理不善,落败了而已。
但老夫人手里究竟有多少财产,谁也不知道。
“再说,你和二爷是夫妻,给谁都一样。”
经秦嬷嬷这么一说,温时宁立即就接受了。
她蹲在傅问舟跟前,双眸灿亮地讲起她的规划。
“二爷,我都想过了,若真有这么一个庄子可以给我用,我就全都用来种稀罕的药草。只要种的好,肯定能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傅问舟笑道:“药商好呀,能帮助别人,又能赚钱。”
温时宁愈发兴奋:“对!赚的银子我们还能帮助更多的人。如此,也是一种大义对不对?”
傅问舟微怔。
她是想告诉他,不用上战场,也能做许多大义之事?
傅问舟一时心酸汗颜。
他其实没她想的那么好,他也有懦弱无能自私怕死的时候……
可对上她那双干净不染世事尘埃的双眼,他就莫名心软。
“是,时宁说的没错。”
傅问舟说完,莫名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哄孩子。
可温时宁高兴呀!
反正他说什么她都信。
……
听闻老夫人直接给了那么大一个庄子给温时宁,大夫人沈玉娇搅着手帕惊震了好几半天。
“母亲好大的手笔。”
等傅晏修回来,沈玉娇愤愤不平地说起这件事。
傅晏修如今只是个六品文官,手里没实权,处处受人限制。
若是老夫人也能对他们这般大方,多拿些银两出来打点,何至于此。
这话沈玉娇说过好几次了,傅晏修也如之前那般回道:“都是母亲自己的私房,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可那么大一个庄子,也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沈玉娇不服气:“是,母亲是没有动用到侯府的银两,可今非昔比,各房分了出去,如今就靠着你一个人拿俸禄。分到的几间铺子,也都是不赚钱的营当,照此下去,还能坚持几年?”
“散银两给二弟寻医问药也就算了,今日送珠宝首饰,明日送庄子,后日是不是要把家底一并送出去给弟妹?”
忠勇侯府二公子傅问舟,年少成名,文武双全,曾是京城贵女都想嫁的如意郎君。
否则,温家不会仗着与当今太后沾亲带故的关系,费尽周折地早早求了婚事。
那时,温书妍还是温家唯一的嫡女。
年仅十二就已经是名动京城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出挑。
就连当今圣上都觉得他们是天作之合,于是赐婚赐的满城皆知。
可就在次年,傅问舟在战场上受了伤。
御医说北蛮奇毒,无药可解,不良于行只是开始。
到后面,只怕会全身失去知觉,连吞咽都困难……
几年来,傅家倾尽全力,寻医求方。
也只是减缓了病程的发展,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此生只能与轮椅为伴,再拿不动枪,上不了马……
生命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傅家不是没有退婚的念头,虽是圣上赐婚,但念在傅问舟战功赫赫,又是在战场上受的伤,不至于为难。
但温家却不同意。
起初是不相信无药可治,也怕圣上怪罪,怕世人指责薄情寡义。
总之一拖就拖到了温书妍及笄。
及笄完婚,是圣旨,拖不得。
再者,温书妍也拖不起。
就在前不久的一次机缘巧合下,她被二皇子看中,欲纳为侧室。
伯爵府嫡女,又有太后的关照,京城世家男儿本可以随便选。
高嫁皇家肯定更好,但侧室终归要被人压一头……可温家还是甘愿让温书妍为妾。
说白了,就是图皇家权势,无人敢当面嚼舌根。
更是笃定了,傅家想闹也得掂量掂量敢不敢得罪二皇子。
且温家没说不嫁。
圣上赐婚时,说的是温家嫡女,又没说是哪一个嫡女。
要说嫡女,被遗忘了十六年的温时宁才是真儿八百的嫡长女。
温书妍不过是记在正妻跟前的嫡次女而已。
所以,傅家没得选。
且不说二皇子敢不敢得罪,若拿这个由头去闹退婚,圣上会如何想?
对傅问舟的那点愧疚和怜悯之心,时隔几年,是否还有?
是以,傅家老夫人和如今承袭侯爵的大公子傅晏修,看着碎在地上的茶盏,只一声长叹。
沉默片刻,傅晏修温声开口:“事已至此,我倒觉得不如就顺水推舟吧,就当多个人照顾二弟。”
老夫人攥紧手帕,怒道:“你说的轻巧,你可知温家换的是什么人?”
傅晏修:“温家不是说了吗,已经找钦天监算过了,那大姑娘不是什么灾星。”
“不是灾星,为何十六年不闻不问?”
“那您说怎么办?二皇子现在正得圣宠,温家三少温子羡又是圣上看重的少年将军……”
说到这里,傅晏修下意识看了眼傅问舟。
要说少年将军,谁能有他二弟闻名。
可今非昔比,温家若无把握,怎敢如此欺辱。
温家送来的是不是灾星难说,但若此事处理不好,傅家肯定会是灾难的开始。
这件事,商议来商议去,不是一天两天。
所有的权衡利弊,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老夫人强压着满腔的郁结和怒火,心疼地望向傅问舟。
“过几日,温家设下家宴,说要坐下来一同商议,你意下如何?”
傅问舟一声苦笑:“既然没得选,那就全凭母亲和大哥作主吧。”
那张清俊的脸上,已不见愠怒,苍白而了无生气。
……
温时宁被安排在偏院。
最偏的偏院。
原先是堆的杂物,临时收拾了番,但屋子里还是有股发霉的味道。
林嬷嬷唤来下人,当着温时宁的面点人伺候她。
被点到名的无一不哀嚎求情。
“好嬷嬷,我家有老小,还盼着能多活几年呢,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林嬷嬷饶命,我爹娘还等着我养老呢。”
“我也不要留下,连双亲都克的灾星,我命薄受不住的……”
温时宁听着,没多少感觉。
从小,比这难听的话她听太多了。
那些看管她的婆子,还曾因头疼发热,或家里有个什么不顺心的事怪罪她,打骂她。
奶娘因此和她们吵了无数次。
又给了不少好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说温家还愿意养着,指不定哪天就会来接,到时候若有个闪失,她们吃罪不起。
几个婆子听了进去,从那以后都没动过手。
就在这时,有个小姑娘弱弱举手。
“我愿意伺候宁姑娘……”
林嬷嬷点了点头,又另外点了个婆子。
婆子生无可恋,但同样没得选。
“婢子叫香草,见过小姐。”
温时宁看着小丫头圆圆的脸,就想起了阿姐。
她心里生出了几分亲切,小声说:“我不是灾星,你别害怕。”
奶娘和阿姐还有楚砚都说,她非但不是灾星,还是个福星。
自从认识她后,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
而且怕她每天运动不够,不好长身体,奶娘买了很多花给她种,都长的很好。
她连花草都不克,怎么会克人呢?
香草大眼睛扑闪了下,也小声回她:“小姐,婢子不怕,婢子无父无母,他们也说我是灾星……好在人牙子给我编造了个身份,不然肯定没人敢买。”
说完,又有些担心。
“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婢子会被赶出去的,你放心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温时宁摸摸她的头,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谁也不说。”
而且,她们都不是灾星,只是被命运捉弄了而已——后面这句是楚砚说的。
温时宁就这样安顿下来。
没有接风宴,没有打赏,也没有人刻意来看她。
她还是不能出自己的小院,每日守着小小的天地。
但她终于从香草那里,弄清楚了自己被接回来的缘由。
她要代替嫡妹,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难过吗?
温时宁说不好,她只是想起临回来前,奶娘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回去怎样也比一辈子困在这里好。
最重要的是她没得选。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等待命运的安排。
但她没想到,最先来的会是嫡妹温书妍。
被娇养的嫡妹,衣着鲜艳,头上珠钗一看就价值不菲,显得整个人明媚生动,高贵逼人。
“温时宁,你会什么?”
温书妍居高临下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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