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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者:木叶的科技忍者丁平木叶隐村结局+番外优秀文集节选在线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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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者:木叶的科技忍者丁平木叶隐村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沉甸甸地压在眼皮上。每一次挣扎着想要醒来,都像是要把自己从一锅滚烫、粘稠的金属熔浆里拔出来。耳边是永恒的噪音:尖锐、刺耳,仿佛有无数把生锈的铁锉在疯狂地刮擦着金属内壁,一下,又一下,直抵骨髓深处,要把脑浆都搅成冰冷的碎屑。更深处,是凄厉得变了调的嘶吼,分不清是谁的,也许是自己的,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在那片没有尽头的金属地狱里被反复碾压、撕裂。
“零…”
一个名字,或者说,一个冰冷的编号,带着蛇类特有的滑腻湿冷感,缠绕上来,勒紧咽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消毒药水的混合气味,那是刻在灵魂里的烙印气味。
“啊——!”
甲猛地从冰冷的床板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蹦出来。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窗外,惨淡的灰白色光线刚刚渗入,勉强勾勒出这间斗室的轮廓。狭小,低矮,像个被遗忘的杂物间。墙壁斑驳,墙角堆满了层层叠叠的金属残骸——扭曲的齿轮、断裂的轴承、布满凹痕的仪器外壳、纠缠成团的导线……它们沉默地堆积着,散发出机油、灰尘和金属氧化后特有的、淡淡的铁腥气。这里是木叶村边缘最不起眼的角落,廉价出租屋的最顶层,一个被阳光遗忘的角落。他为自己编织的身份,是远方一个被山贼洗劫的小村里唯一的幸存者,流落至此,仅求一口饭吃。
他叫甲。一个简单到随时可以抛弃的名字。
急促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左臂内侧传来熟悉的、针扎似的锐痛。他低头,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看到一小片皮肤正不正常地闪烁着,那是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类似水银或劣质合金的光泽。它像活物一样微微起伏,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更深切的刺痛。
“该死…”他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右手猛地攥紧左臂,指甲深深掐进皮肤,试图用更强烈的痛感去压制那非人的异变。力量在失控的边缘游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指下肌肉和骨骼的硬度在非自然地增强,仿佛皮肤下包裹的不是血肉,而是某种冰冷的金属构架。他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将那诡异的金属光泽和失控的力量硬生生压了回去。
剧痛如退潮般缓缓散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恐惧。他松开手,左臂内侧只留下几道深深的红痕和一点微不可察的、暂时消退的金属色斑驳。
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
他摸索着,从冰冷的枕头下抽出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粗糙的金属片。不知是什么设备的残骸,表面布满划痕和凹坑,触手冰凉。他将这冰冷的金属紧紧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一种奇异的、非人的平静感,如同冰水注入灼热的血管,瞬间抚平了噩梦带来的剧烈悸动和残留的恐惧。金属的冰冷仿佛能吸走灵魂里的灼热与混乱。他闭着眼,感受着那份纯粹的、无生命的冰凉,它比任何安慰都更有效,也更令他心底发寒。
他需要这份冰冷,又本能地抗拒着这份冰冷的本质。
窗外,木叶村在晨曦中渐渐苏醒,人声、车马的喧哗隐约传来,那是属于活人的、充满烟火气的世界。而他,甲,只是蜷缩在这堆冰冷废铁中的一抹阴影,一个努力模仿着人类呼吸的、失败的残次品。
***
木叶医院后勤部的气味,是甲每天生活的底色。消毒水的刺鼻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深处,试图掩盖其他更糟糕的味道,但总是徒劳。汗味、排泄物的酸腐气、血液的甜腥气,还有各种药物混合发酵后的怪异气息,最终都败给了弥漫在空气里的、浓重的机油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
这里是医院庞大躯体最阴暗的肠子,处理着它消化后产生的所有污秽和残渣。
甲沉默地站在巨大的金属滑槽前。滑槽深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是更大型的粉碎设备在下方工作。他戴着厚实的、沾满污垢的帆布手套,动作精准而机械,将一筐筐沾满暗褐色干涸血迹、脓液和各种不明粘稠污物的废弃手术器械、针头、碎裂的玻璃药瓶,以及扭曲变形的金属托盘,倾倒入滑槽。沉重的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后勤处理间里回荡。刺鼻的气味浓烈得几乎能凝结成实体。
几个同样穿着深蓝色工装的杂役在远处搬运着污物桶,他们刻意避开了甲所在的区域,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和疏离,仿佛他本身就是一件需要被处理的废弃物。甲对他们的目光视若无睹,或者说早已麻木。他只是专注地完成手头的工作,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处理完滑槽边的污物,他推起一辆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平板推车,走向更深处。那里是报废医疗设备的临时堆放点。断裂的病床支架、外壳碎裂扭曲的心电图机、屏幕布满蛛网裂痕的监护仪、扭曲成麻花状的输液架……如同经历了一场小型战争的金属残骸,堆积如山。
这才是他的“宝地”。
甲的目光扫过这座散发着机油和绝望气息的垃圾山,死水般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转瞬即逝。他放下推车,开始在废铁堆里“淘宝”。他的动作不再像之前处理污物时那样纯粹的机械,带上了一种近乎本能的筛选感。
他的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外壳,掠过断裂的线缆接口,触碰着变形的齿轮和轴承。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顺着指尖传递回来。并非触觉上的温度或纹理,更像是一种模糊的“回响”。他能“感觉”到一块外壳下某个精密齿轮的断裂点,能“感觉”到一根看似完好的导线内部因为反复弯折而产生的金属疲劳,能“感觉”到一块电路板上某个焦黑芯片散发出的、残留的微弱能量紊乱。
这种“感觉”无需思考,如同呼吸般自然,是他在这片地狱里唯一能抓住的、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很快,他的推车上就多了几件“战利品”:一个外壳严重凹陷变形、但内部核心部件似乎尚存的心电监护仪主模块;一个布满裂纹、但光学镜片意外完好的内窥镜前端;几块大小不一、含有稀有金属触点或微型精密齿轮的电路板。
就在他试图将一块沉重的、锈死的金属底座从废铁堆里拖出来时,意外发生了。过度堆积的废品山发出了危险的呻吟。一块扭曲变形的合金板,带着撕裂的锋利边缘,从上方松动、滑落,带着沉闷的风声,直直砸向甲的后背!
危险感如同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他的脊椎。几乎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他猛地转身,左臂下意识地向上格挡!
砰!
一声闷响。巨大的冲击力让甲踉跄着后退一步,踩在散落的零件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预想中手臂骨折的剧痛没有传来。相反,撞击点传来一种沉闷的、仿佛砸在厚实橡胶垫上的感觉。他低头,瞳孔骤然收缩。
那块沉重的、边缘锋利的合金板,此刻正被他抬起的左小臂牢牢挡住。帆布手套的布料被轻易撕裂,露出了下面的皮肤。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那块撞击点的皮肤,此刻正清晰地呈现出一种非人的、类似磨砂不锈钢的哑光色泽!而且,合金板撞击点周围的金属,竟然向内凹陷下去一个清晰的手肘形状!虽然不深,但在那灰暗的金属表面上异常刺眼!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物。
“喂!那边!搞什么呢?这么大动静!”远处传来一个粗犷的喊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快速接近。
甲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暴露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比刚才的撞击更让他窒息。他猛地将左臂收回,用撕裂的帆布手套残片死死盖住那片异常发光的皮肤,同时身体迅速侧移,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推车上那块凹陷的合金板。
“没…没事!”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带着一丝被惊吓后的沙哑,“东西堆得太高,滑了一块下来。”
一个身材壮硕、穿着油腻工装裤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过来,是维修科的组长松本。他狐疑地扫了一眼狼藉的地面,又看了看脸色有些发白、微微低着头的甲。
“搞什么名堂!小心点!砸坏了东西或者伤到人,你担得起吗?”松本不耐烦地呵斥着,目光在甲身上和他身后推车上的废品堆扫视着,“又捡这些破烂?说了多少次,报废品就是报废品!别想着偷懒!赶紧把这片清理干净!”他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显然对甲这种沉默寡言的“捡垃圾”行为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嫌麻烦。
“是。”甲低声应道,紧绷的身体丝毫不敢放松,直到松本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这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血印。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小臂,那片异常的金属光泽正在快速消退,皮肤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只留下撞击带来的、大片的青紫色淤痕和微微的灼热感。他抬起那块肇事的合金板,看着上面那个清晰的手肘状凹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力量…失控了。而且,差点暴露。
他迅速将那块凹陷的合金板塞进推车最底层,用其他破烂严严实实地盖住。他需要更小心。必须更小心。
木叶村边缘的“齿轮巷”,名副其实。狭窄、曲折、终年弥漫着劣质机油、铁锈和廉价饭菜混合的沉闷气味。两侧是低矮、歪斜的木板房,墙壁被油烟熏得漆黑。这里是工匠、小贩、苦力以及像甲这样最底层外来者的栖身之所。
甲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薄木门,属于他的狭小空间扑面而来。不到十平米,几乎被各种废弃的金属零件和半成品工具填满。一张铺着薄薄褥子的木板床紧贴着墙,床边的小木桌同样堆满了螺丝、齿轮、钳子、焊枪和几块布满复杂蚀刻线路的电路板。唯一能落脚的地方,是从门口到窗边的狭窄通道。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松香焊锡和旧金属的味道,浓郁得几乎能盖过他自身的气息。这混乱却充满“材料”的空间,反而给了他一种病态的安全感。他将推车上的“战利品”小心地分类,放进几个敞开的旧木箱里,动作轻柔,仿佛在整理稀世珍宝。
刚一起身,门口就传来熟悉而温和的呼唤。
“小甲?回来了吗?”是邻居田中婆婆的声音。
甲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放松,走到门边,拉开了半扇门。门外站着一位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脸上布满岁月刻下的沟壑,但眼神却透着木叶底层平民特有的、未经世故打磨的慈和。她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粗陶碗。
“婆婆。”甲的声音依旧低沉,但少了在后勤部时的死寂,多了一丝生涩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软化。
“哎,回来就好。”田中婆婆笑眯眯地把碗递过来,里面是简单的味噌汤,飘着几块豆腐和海带,还有一团白米饭,“快趁热吃。看你天天回来这么晚,累坏了吧?年轻人也不能这么熬,身体是本钱啊!”
熟悉的唠叨声像温热的溪流,冲刷着甲被机油和恐惧浸透的神经。他接过碗,指尖触碰到碗壁的温热和婆婆布满老茧的手,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属于生命的温度。
“谢谢婆婆。”他低声说,笨拙地道谢。
“谢什么呀,街坊邻居的。”婆婆摆摆手,絮絮叨叨地说开了,“今天天气倒是不错,就是风有点大,刮得窗户纸呼呼响…西街藤野家的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哭声响亮得很…巡逻的忍者大人说最近村外不太平,让大家晚上锁好门…”她的声音不高,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缓慢节奏,讲述着木叶最平凡、最底层的日常。
甲端着碗,站在门口狭窄的光线里,默默地听着。这是他一天里,唯一能短暂接触到“正常”人类生活的时刻。婆婆的唠叨,是这冰冷铁屋外唯一的慰闻。他僵硬地站着,像个不合格的倾听者,偶尔在婆婆停顿的间隙,发出一个含糊的“嗯”声表示自己在听。
忽然,婆婆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了点声音,带着一丝唏嘘:“说起来啊,小甲,这世道真是不太平。以前咱们村里,也出过怪事呢。”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怜悯,“好多年前了,有个孩子,看着跟别的娃娃也没啥两样,就是…就是那双眼睛啊,邪门得很!金色的,竖着一条缝,冷冰冰的,看人一眼就让人心里发毛,跟蛇似的!大人们都绕着走,娃娃们更是吓得哭…后来啊,听说那孩子不知怎么的,跟了个更吓人的叛忍走了…唉,造孽哦,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蛇眼…叛忍…”这几个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甲的心尖上。他端着碗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汤汁溅出来几滴,落在手背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一股冰冷的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僵住了。大蛇丸!婆婆口中那个“更吓人的叛忍”,除了他还能有谁?那个名字,那张苍白阴冷的脸,那滑腻如蛇的目光…实验室里冰冷的金属台,刺入骨髓的针剂,身体被强行撕裂改造的剧痛,同伴绝望的哀嚎…无数破碎而恐怖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引爆的炸弹,瞬间在他脑海中疯狂翻涌、炸裂!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指尖用力到发白,死死扣住粗糙的碗沿,才勉强稳住没有失手摔落。暴露的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他仿佛看到婆婆那慈和的目光瞬间变成了冰冷的审视,看到他皮肤下隐藏的金属光泽被发现,看到戴着面具的木叶暗部破门而入,看到自己被拖回那个比地狱更可怕的实验室…
“小甲?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婆婆担忧地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是不是太累了?快进屋坐着吃吧!哎,瞧我,尽说些陈年旧事吓唬人。都过去了,过去了!快吃饭!”婆婆显然没想那么多,只当是自己说的“怪事”吓到了这个看起来就有些内向胆小的年轻人。
“……嗯。”甲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几乎是逃也似的后退一步,迅速关上了门。木门隔绝了婆婆关切的目光,也隔绝了外面那个可能随时会带来毁灭的世界。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手里的粗陶碗依旧温热,那份微小的善意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灼烧着他的掌心。他将碗放在堆满零件的桌子上,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热气,胃里却翻江倒海,毫无食欲。
他坐倒在冰冷的床沿,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桌角。那里放着一个他前几天用报废零件组装起来的古怪玩意儿。主体是一个拆自老式收音机的金属外壳,里面塞满了各种微型齿轮、线圈和一块不知从哪里抠下来的、指甲盖大小的能量感应晶片。线路杂乱地连接着,几个微型指示灯忽明忽灭,发出极其微弱的嗡鸣。
没有任何具体功能,纯粹是他在本能驱使下,在极度压抑和恐惧时,无意识拼凑出来排解压力的产物。像是一种无声的呐喊,一种对体内那非人力量的拙劣模仿和试图理解。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那粗糙冰冷的金属外壳。那非人的冰冷触感,竟奇异地稍稍平息了他灵魂深处的惊涛骇浪。他拿起一个小巧的、打磨得异常光滑的青铜齿轮,无意识地在指间转动着。金属的冰凉感透过皮肤,带来一种诡异的慰藉。
指尖的皮肤传来极其细微的吸附感。那枚小小的青铜齿轮,竟像是被无形的磁力牵引,在他指腹上停留了足足两三秒钟,才因为重力滑落下去,掉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甲的手指僵在半空,瞳孔骤然收缩。又是这样!这种不受控制的、诡异的“亲和力”!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再次深深陷进掌心。疲惫、恐惧和体内那股冰冷力量的躁动感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地压下来,几乎要将他压垮。
夕阳像一块冷却的巨大烙铁,沉沉地坠向西边的山脊,将天空染成一片病态的橘红与淤紫。白天的喧嚣渐渐沉淀,木叶村开始笼罩在一种黄昏特有的、慵懒而倦怠的寂静里。甲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沿着熟悉的、通往齿......
冰冷的月光被厚厚的云层过滤,只剩下惨淡的灰白色,吝啬地涂抹在齿轮巷湿漉漉的鹅卵石路面上。空气又沉又闷,带着暴雨将至的黏腻水汽,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湿透的棉絮。
甲蜷缩在房间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堆满零件的木箱。黑暗中,他双眼睁得很大,却没有焦点,死死地盯着对面墙壁上那片被月光勉强勾勒出的、扭曲怪异的零件堆叠的阴影。额角的冷汗不受控制地渗出,滑过冰冷的脸颊,在下颌汇聚,然后滴落,在陈旧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又一个噩梦。
比以往更加清晰,更加…具有实感。
不再是模糊的金属摩擦和嘶吼。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了!狭窄、冰冷的金属通道,墙壁上凝结着暗红色的、可疑的污垢。头顶惨白的光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不稳定地闪烁,将摇晃的影子拉得如同择人而噬的鬼魅。通道尽头,一扇厚重的、布满铆钉的合金门,门缝下渗出一缕缕带着浓重血腥味和…金属锈蚀味的白色冷气。
门后,传来清晰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不是工具,更像是…某种巨大而沉重的金属肢体,拖曳在同样冰冷的地板上移动!伴随着一种非人的、如同老旧齿轮强行啮合又卡死的、低沉而痛苦的“咯咯”声!
恐惧像冰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想逃,双脚却像被焊死在地上。那沉重的摩擦声和痛苦的“咯咯”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门后,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出!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呜咽从甲喉咙里挤出。他猛地惊醒,身体因为剧烈的痉挛而撞在身后的木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他大口喘着粗气,冰凉的空气涌入灼痛的肺部,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那不是梦!那感觉…那声音…太真实了!仿佛某种被遗忘的、属于实验室深处的记忆碎片,被强行撕扯出来,塞进了他的脑海!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撕裂般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右肩胛骨深处猛地炸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尖锐!仿佛有一把烧红的钝刀,在骨头缝里狠狠地剜搅!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厥过去。
“呃!”他死死咬住牙关,把痛苦的嘶吼硬生生憋了回去,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剧痛的肩胛,指尖触碰到皮肤。
冰冷!坚硬!如同捂在一块冰冷的钢板上!
他猛地低头,借着窗外透入的惨淡月光,惊恐地看到自己捂着右肩的左手小臂内侧,皮肤正清晰地浮现出一片片不规则的、如同碎裂鳞片般的金属光泽!它们相互挤压、摩擦,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非人的、冰冷的哑光!
这异常的光泽正在顺着手臂,向上蔓延!
失控!比上次捏凹合金板更严重的失控!
恐惧瞬间压倒了剧痛!他挣扎着,连滚带爬地扑到墙角那个盛满清水的破旧木桶边。冰冷刺骨的水泼在脸上、手臂上,带来短暂的刺激。他发疯似的用湿透的破布用力擦拭着泛起金属光泽的皮肤,指甲在皮肤上划出深深的红痕,试图将那非人的冰冷“擦掉”。
“下去…下去啊!”他无声地嘶吼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次擦拭都带来皮肤被撕裂般的痛楚,但他毫不在意。比起暴露,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
时间在恐惧和剧痛中变得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是几秒,那蔓延的金属光泽才如同退潮般,极其缓慢地、不情愿地消退下去。皮肤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只留下大片大片的淤青和被指甲划破的血痕,以及那深入骨髓的、仿佛骨头都被碾碎过的余痛。
甲瘫倒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浑身脱力,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铁锈味。汗水、血水和冰凉的井水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躺在地板上,望着低矮、布满蛛网的天花板,眼神空洞而绝望。噩梦的阴影,身体的失控,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木叶…真的还能待下去吗?下一次失控,还能这么幸运地掩盖过去吗?
***
门被轻轻叩响,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节奏和小心翼翼。
“小甲?小甲?你在家吗?”田中婆婆担忧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昨晚那雷声好大,风也刮得吓人,窗户没关严吧?听着哗啦啦响了一宿…你没事吧?”
甲猛地从地板上坐起,动作牵扯到肩胛的伤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他飞快地扫视自己:湿透的、沾着血污和灰尘的旧衣服,手臂上触目惊心的淤青和血痕…绝对不能让婆婆看到!
“我…没事!婆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窗户…关好了!昨晚…睡沉了,没听见!”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那件相对干净些的工装外套,胡乱套在身上,勉强遮住手臂的伤痕。
“哦…那就好,那就好。”门外的婆婆似乎松了口气,但担忧并未完全散去,“听着你屋里动静不小…真没事?”
“真没事!不小心…碰倒了东西!”甲急声解释,心脏狂跳。他必须尽快让婆婆离开。
“唉,你这孩子,总是毛毛躁躁的。”婆婆叹了口气,脚步声在门外停留了几秒,似乎在犹豫,“那…婆婆给你做了点热粥,放在门口了。你记得拿进去吃啊!脸色看着就不好,得多吃点热乎的!”接着,是碗碟放在门边地上的轻微磕碰声。
“谢谢婆婆!”甲连忙道谢,屏住呼吸听着门外的动静。直到那缓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巷子口,他才像虚脱般,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刚套上的外套。
他靠在门板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门口放着一个粗陶碗,盖子盖着,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白米粥,散发着朴实的米香。旁边,还有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半旧但浆洗得很干净的靛蓝色棉布外套。
一股强烈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婆婆…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絮絮叨叨的老妇人,是这冰冷铁屋里唯一的光源。她不知道他的秘密,不知道他的恐惧,只是凭着最朴素的善意,给予他食物和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他蹲下身,端起那碗温热的粥,拿起那件带着阳光和皂角清香的棉衣。指尖触碰到柔软的棉布,那与金属截然不同的、属于人间的温暖触感,让他冰冷僵硬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端着碗,拿着衣服,慢慢走回床边坐下。粥的温度透过粗陶碗壁,温暖着他冰冷的手心。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温热的米粥,送入口中。朴实的米香在舌尖化开,带着食物最原始的力量,一点点熨贴着痉挛的胃和冰冷的四肢。很简单的味道,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珍贵。
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动作有些笨拙和迟缓。目光落在手边那件靛蓝色的棉衣上。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棉布柔软的纹理。这微不足道的关怀,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心底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一股混杂着巨大酸楚和微弱暖意的洪流,几乎要冲破他长久以来筑起的冰冷堤防。
他生涩地、极其缓慢地,将棉衣抱在了怀里。粗糙但温暖的布料贴着冰冷的胸口,带来一种陌生的、令人鼻尖发酸的慰藉。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体内的金属,忘记了实验室的噩梦,忘记了无时无刻的恐惧。
“像个人一样…”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他干涩的喉咙里滚动了一下。他抱着棉衣,蜷缩在冰冷的床沿,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一小块避风的角落。疲惫如同沉重的潮水,裹挟着这短暂而脆弱的暖意,将他拖入了无梦的昏沉之中。
木叶医院的气氛像绷紧的弓弦。空气里弥漫着比往日浓重数倍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和一种…焦糊与奇异腥气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走廊里人影匆匆,推车轱辘滚过地面的声音、忍者们压抑的交谈声、伤者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沉闷而紧张的背景噪音。
后勤处理区更是如同战场。一车车沾染着暗褐色、甚至诡异蓝绿色粘稠污物的破损护甲、扭曲变形的苦无手里剑、断裂的忍刀、碎裂的忍者足具,还有大量被不明能量侵蚀得坑坑洼洼、甚至部分熔融的金属装备,如同潮水般涌来,在原本就拥挤的空间里堆叠成一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小山。
“动作快!前线急需补充!这些污染的装备必须立刻处理掉!不能耽搁!”松本组长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油腻的脸上布满汗水和焦躁。
甲也被临时抽调过来,负责处理一批刚从前线转运下来的、污染最严重的金属装备。那是一种边境巡逻队遭遇不明敌人后留下的“纪念品”。厚重的合金胸甲上布满了深深的爪痕和腐蚀性的坑洞,边缘残留着蓝绿色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粘稠污迹;扭曲的忍刀刀身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仿佛被高温灼烧过,却又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几面边缘碎裂的金属臂盾上,更是凝结着大块大块类似干涸沥青的黑色物质,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和混乱的能量波动。
这些装备上残留的查克拉极其混乱、暴戾,充满了腐蚀性和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邪恶感。
甲戴着加厚的防护手套和简易的过滤面罩,和其他几个同样全副武装的杂役一起,费力地将这些沉重而危险的金属垃圾搬上平板推车,准备送往专门的熔炼销毁区。每一次搬动,那混乱的、充满恶意的查克拉残余都像冰冷的针,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他强忍着不适,动作保持着惯有的机械和沉默。
就在他俯身,试图将一块格外沉重、布满黑色沥青状物质的臂盾挪动位置时,异变陡生!
那块臂盾上,一块拳头大小、凝结得如同黑曜石般的沥青状物质,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混乱、尖锐、如同无数细小金属碎片在脑髓中疯狂刮擦的查克拉波动猛地爆发出来,近距离、毫无防备地狠狠撞向甲!
嗡——!
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钎,猛地捅进了他的太阳穴,然后狠狠搅动!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哼从甲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目的白光覆盖,随即又被翻涌的黑暗吞噬。那并非普通的头痛,而是源自体内深处,源自那些被强行融合的金属组织与这股混乱查克拉产生的、毁灭性的共鸣!
右肩胛骨深处,那个曾经在噩梦中折磨他的位置,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金属般轰然燃烧起来!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比昨晚在房间里那次更猛烈十倍!更可怕的是,这一次,那冰冷的金属光泽不再是局部闪烁——它如同失控的野火,顺着他捂着头部的右臂疯狂蔓延!小臂、手肘、肩膀…皮肤下清晰地浮现出大片大片、相互挤压碰撞的金属色斑块,在昏暗的后勤处理区灯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冰冷寒光!
更糟糕的是,他因为剧痛和突如其来的眩晕,脚下不稳,身体猛地向前一个趔趄!
“小心!”旁边一个正在搬运污染护甲的杂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就在甲前方几步远,一个穿着中忍马甲、戴着口罩、手里抱着一叠医疗记录的年轻医疗忍者(山中井野的某位同期生,龙套角色),正皱着眉快步走过。他被甲的痛哼和踉跄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瞬间定格在甲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然后…难以置信地、死死地钉在了甲那只暴露在外的、闪烁着大片不规则金属光泽的右臂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甲的世界只剩下撕裂灵魂的剧痛和灭顶的恐惧。他看到了医疗中忍眼中瞬间爆发的震惊、困惑和一丝迅速升腾起的骇然!
暴露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瞬间劈散了他所有的意志。他再也顾不得剧痛,猛地收回手臂,用宽大的工装袖子死死捂住那闪烁着非人光芒的部位,同时用尽全身力气,踉踉跄跄地撞开旁边堆放的杂物,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朝着最近的、标着“污物清洁间”的小门冲了过去!
“喂!你…”医疗中忍惊疑不定的喊声被他狠狠甩在身后。
砰!
清洁间的门被甲用身体撞开,又被他反手死死关上、反锁!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清洁剂的刺鼻气味。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身体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无法控制地剧烈抽搐、滑落,瘫倒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右臂的金属光泽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清晰可见,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疯狂闪烁、脉动。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他全身的衣物。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用皮肉的疼痛压制着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惨嚎,鲜血的腥味在口中弥漫。
门外,隐约传来医疗中忍和其他杂役模糊的交谈声。
“……刚才那人…手臂…你看到没?那光…”
“谁?甲?他怎么了?脸色是挺吓人…”
“不是脸色!是手臂!像…像金属一样!还会发光!邪门得很!”
“你看错了吧?脏东西反光?”
“不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绝对有问题!得报告上去…”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甲的心上。完了…彻底完了…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
***
雨,下得毫无征兆,又大又急。沉重的雨点砸在齿轮巷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路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湿冷石头的气息。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让本就狭窄破败的巷子显得更加阴暗压抑。
甲提前结束了医院的工作——在经历了清洁间那惊魂一刻后,松本大概也觉得他“状态不佳”,挥挥手让他提前滚蛋了。他拖着比来时更加沉重的步伐,只想尽快回到那个堆满冰冷金属的小屋,把自己藏起来。恐惧如同附骨之蛆,紧紧缠绕着他,每一次心跳都带着冰冷的回响。
他拐进一条平时少有人走的僻静窄巷,想抄近路回去。巷子两侧是高耸的、被雨水浸透成深褐色的老旧木板墙,头顶是住户伸出的、滴着水的简陋雨棚。他缩进一处稍微宽裕点的雨棚下,背靠着冰冷湿滑的木板墙,试图躲开这劈头盖脸的雨水,顺便喘口气。冰冷的湿气透过单薄的工装,渗入皮肤,带来一阵阵寒意。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水花四溅的声音。
一个矮小的、湿漉漉的身影低着头,像一颗被雨水打蔫了的金色向日葵,一头撞了进来,差点撞到甲的身上。是漩涡鸣人。
他似乎刚从某个地方跑出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橙色的运动服紧紧贴在瘦小的身体上,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还在不断往下淌水。他抬起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露出那张熟悉的、带着婴儿肥却写满了沮丧和疲惫的脸,蓝色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跳脱,只剩下被雨水冲刷过的、沉甸甸的失落。
他显然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愣了一下,看清是甲后,似乎觉得有点眼熟(可能是公园那次模糊的印象),但又想不起具体是谁。巷子里狭小的空间让两人挨得很近,雨水敲打雨棚的声音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鸣人天性里的自来熟,或者说,他那份渴望交流、害怕孤独的本能,在茫然无措的时刻压倒了警惕。他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对着这个沉默的、浑身也湿透了的陌生人开口了,声音闷闷的:“喂,大叔(他大概觉得甲比他大不少)?你也一个人躲雨啊?这鬼天气,真讨厌!”他像是在抱怨天气,又像是在宣泄某种无处安放的情绪。
甲的身体在鸣人开口的瞬间就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他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尤其是鸣人!这个同样被排斥的“异类”,此刻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源,一个随时可能引爆他体内炸弹的导火索。他只想对方立刻消失。
“嗯。”他喉咙里极其勉强地挤出一个含糊的音节,算是回应。同时迅速侧过身,将脸扭向墙壁布满霉斑的角落,用肢体语言明确地表达着“拒绝交流”。湿冷的墙壁紧贴着他的脸颊,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但鸣人显然没接收到,或者接收到了也选择忽略。他自顾自地往下说,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有些飘忽:“今天…训练又搞砸了。伊鲁卡老师教的新术…明明看卡卡西老师用起来那么简单…”他烦躁地抓了抓湿漉漉的金发,“那些家伙…又在旁边笑…说什么‘吊车尾’、‘怪物’果然不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委屈和不甘,但那双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抬起来,看向巷子外灰蒙蒙的天空,里面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固执的火焰。
“不过!”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对抗整个世界的不公,“我一定会成为火影的!比任何人都强!让那些看不起我的家伙,让全村的人!都认可我!都对我刮目相看!你等着瞧吧!”
“火影”…“认可”…
这两个词,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甲的心上。他猛地转回头,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几滴雨水。阴影中,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鸣人那张被雨水打湿、却写满倔强和天真的脸。共鸣?不!这一刻,强烈的荒谬感和一种冰冷的嘲讽感如同毒液般涌上心头!
认可?多么奢侈又天真的想法!
“如果…”甲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挤出来的,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和绝望,“…如果你永远得不到认可呢?”
鸣人脸上的倔强瞬间凝固,蓝色的眼睛困惑地睁大了,似乎没听懂。
甲向前逼近一步,阴影几乎将淋着雨的鸣人笼罩,他的声音更低,却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冰冷力量:“如果…他们害怕的,厌恶的,排斥的…根本不是你不够强,不够努力…而是你本身呢?是你这个‘存在’本身呢?”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鸣人用“成为火影”这个梦想构筑起来的、脆弱的心理防线。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巨大的、被击中的茫然和一丝…动摇的恐惧。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嘴唇翕动着:“不…不可能!只要我…”
“吼——!”
鸣人的反驳被一声非人的、痛苦到极致的嘶吼打断了!
就在甲情绪激烈波动、说出那句诛心之言的瞬间,近距离接触鸣人本身,以及鸣人因为情绪激动而无意中散逸出的、一丝微弱却本质极其暴戾的九尾查克拉气息——如同一点火星,猛地引爆了甲体内早已躁动不安的金属力量!
右肩胛骨深处,那沉寂了片刻的剧痛如同休眠的火山轰然爆发!这一次的痛楚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仿佛他体内所有的金属骨骼、肌肉、神经,都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巨力疯狂地撕扯、扭曲、碾碎!皮肤下的金属光泽不再是闪烁,而是如同熔岩般瞬间喷涌而出,顺着他捂着肩头的右臂疯狂蔓延,整条手臂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刺眼的、非人的银白色金属质感!剧烈的能量冲突让他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弓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吼!
“喂!你怎么了?!”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那非人的嘶吼彻底吓住了,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看起来痛苦到扭曲的甲。
“别碰我!!”
就在鸣人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甲肩膀的瞬间,甲如同被毒蛇咬到,猛地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极度的痛苦和暴露的恐惧彻底吞噬了理智,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他抬起那只闪烁着刺眼金属光泽、力量完全失控的右臂,用尽全力,猛地推向鸣人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
鸣人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的恐怖力量狠狠撞在胸口!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整个人就离地飞起,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砸在几米外巷子另一侧的、堆放着破木箱的角落里!
哗啦!木箱碎裂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刺耳。
鸣人摔在泥泞和碎木片中,胸口剧痛,眼前金星乱冒,呛咳着,半天喘不上气。他挣扎着抬起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依旧清晰地看到了巷子那头,那个将他推飞的身影。
甲站在雨棚的阴影下,浑身剧烈地颤抖着,那只推飞他的右臂无力地垂落,皮肤上那刺眼的金属光泽正在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但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怖景象和力量,已深深刻入鸣人的脑海。甲的脸上混杂着极致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离我远点!”甲嘶哑的声音带着破音,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警告。他最后看了一眼摔在泥泞中、满脸惊愕、困惑和一丝受伤表情的鸣人,眼神复杂得如同翻滚的雷云。下一秒,他猛地转身,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撞开密集的雨幕,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窄巷深处,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帘之中。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拍打在甲的脸上、身上,却浇不灭他体内那焚烧灵魂的剧痛和灭顶的绝望。他一路狂奔,跌跌撞撞,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
完了…这一次,是真的彻底完了。他不仅暴露了秘密,还用那非人的力量…攻击了九尾人柱力!
“平田屋”内,机油和金属粉尘的味道依旧浓郁,但气氛却凝重得如同铅块。平田大叔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工作台前忙碌。他坐在柜台后的旧藤椅上,烟斗里的烟丝明明灭灭,升腾起淡蓝色的烟雾,却驱不散他眉宇间深深的沟壑和眼中的阴霾。
铜铃叮当响起,带着一身湿冷水汽的甲推门而入。他低着头,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角,试图径直走向工作台——那里还有他之前未完成的几件小修理。
“站住。”平田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
甲的身体瞬间僵住,停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他没有回头,但后背的肌肉却绷得死紧。该来的,终究躲不掉吗?是鸣人的事?还是医院里那个医疗中忍报告了?
平田站起身,绕过柜台,走到甲面前。他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扫视着甲狼狈的样子——湿透的、沾着泥点的工装,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还有那双深陷眼窝、布满血丝、却如同受惊野兽般充满警惕和死寂的眼睛。
“你最近…”平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街坊邻居间传递秘密的谨慎,“…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甲的心脏猛地一沉,但面上依旧死水无波,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没有。”他吐出两个冰冷的音节。
“哼。”平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不信。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你小子,别糊弄我。这两天,有生面孔在附近转悠。看着不起眼,像是行脚的货郎或者流浪工匠,但眼神不对,阴得很。”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光,“专打听事儿,打听‘特别会修理东西的人’,尤其是‘手艺邪门’、‘来历不明’的那种。问得细,绕着弯子套话。”
甲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追兵!大蛇丸的人!他们果然找来了!比预想的更快!
“你这手艺…”平田的目光扫过工作台上那几个被甲修好、甚至做了些古怪改进的小设备,眼神复杂,“…太扎眼了。木叶是忍村,不是铁匠铺。藏不住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听我一句劝,这几天…小心点。尾巴夹紧点,没事别乱晃。要是…要是真有什么不对,风紧,扯呼!”
甲猛地抬起头,对上平田那双带着警告和一丝无奈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举报的意图,只有一种底层小人物对麻烦本能的规避和一点微薄的、基于“手艺”的提醒。但这提醒,却比任何审判都更让他感到绝望。
“嗯。知道了。”他喉咙发紧,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他不敢再多待一秒,生怕自己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他胡乱地点了下头,甚至没去看平田的反应,转身拉开店门,再次冲入了外面冰冷的雨幕中。
雨水冰冷刺骨,却无法冷却他心中翻腾的恐惧烈焰。平田的警告如同丧钟,敲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木叶,这个他藏身的角落,已经不再安全。无形的绞索,正在收紧。
***
推开吱呀作响的屋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金属冰冷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甲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狭小的空间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入的、被雨水模糊的惨淡天光。
他浑身湿透,冰冷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寒意刺骨。但他感觉不到冷,身体内部那焚烧灵魂的剧痛和灭顶的恐惧,早已盖过了一切。追兵已至,木叶也不再是庇护所。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金属垃圾。逃亡?能逃到哪里去?外面是比木叶更广阔、也更危险的世界,大蛇丸的爪牙可能遍布每一个阴影。留下?如同砧板上的鱼肉,等待着被揪出来,拖回那个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堤防。他仿佛听到了实验室里金属门滑开的冰冷声响,听到了大蛇丸那滑腻如蛇的低语…
就在这时,一个细微的、有规律的“嘀…嘀…嘀…”声,穿透了雨声和他内心的狂澜,传入耳中。
声音来自墙角一个敞开的旧木箱。那里面,放着他之前利用报废零件、在无数个压抑恐惧的夜晚,无意识拼凑出来的几个古怪小玩意儿之一。主体是一个拆自老式收音机的金属外壳,里面塞满了微型齿轮、线圈和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淡黄色的能量感应晶片。此刻,晶片正散发着极其微弱、但异常稳定的黄色光晕,伴随着那规律的“嘀嘀”声。
这是他无意中弄出来的东西,没有任何明确的功能,只是本能地试图将体内那股对金属和能量的模糊“感觉”具象化。此刻,它却像一个锚点,将他从绝望的旋涡中短暂地拉了出来。
甲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微弱的黄光上。一种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毒藤,在绝望的土壤里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如果…如果这能力,不仅能用来隐藏和逃跑呢?
如果…它也能用来…
…战斗?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点燃了他冰封的血液!一种混杂着毁灭欲和最后挣扎的疯狂,在他死寂的眼底燃烧起来。他挣扎着爬起身,踉跄地扑到那个木箱前,双手颤抖着,近乎粗暴地将那个发出嘀嘀声的古怪装置抓了出来!
冰冷的金属外壳刺激着他滚烫的掌心。他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铁皮工具箱。雨水敲打屋顶的声音如同战鼓。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意识地拼凑,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和毁灭性的冲动,开始拆解它!
手指因为冰冷和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异常灵活。小巧的螺丝刀在他指间翻飞,精密如同手术刀。他粗暴地撬开外壳,扯断那些在他看来“多余”的、用于稳定信号和过滤杂波的冗余线路。他的目标异常明确——强化核心!
他将那块淡黄色的能量感应晶片小心翼翼地取下,又从另一个废旧设备里抠出一块更小、但颜色更深、散发着微弱查克拉波动的紫色晶石碎片(可能是某种封印术的残片)。他利用一种导电性极佳的银质导线,将两者以一种极其不稳定、近乎破坏性的方式强行并联在一起!
接着,他拆下一个微型马达上的强力钕磁铁,用坚韧的合金丝线将它牢牢固定在新组合的晶石模块旁边。然后,他找到一块报废的、用于增幅查克拉传导的微型金属谐振腔(来自某个损坏的通讯器),将它粗暴地嫁接在晶石模块的输出端。
没有图纸,没有计算,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对金属和能量流动的疯狂直觉在驱动!他的动作越来越快,眼神越来越亮,那是一种绝望深渊中迸发出的、不顾一切的光芒。汗水混合着未干的雨水,从他额角滑落,滴落在布满零件的肮脏地板上。
他不再是修复,而是在破坏性地重构!再制造一个极不稳定的、能量高度凝聚的…炸弹?还是某种能瞬间引爆他体内力量的…钥匙?
他不知道。他也不在乎了。
窗外,雨声更急了。木叶村沉浸在灰蒙蒙的雨幕之中,无人知晓这破败小屋深处,一个被逼至绝境的“残次品”,正在绝望的深渊边缘,点燃了一簇疯狂而危险的火苗。
木叶医院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距离上次边境巡逻队遇袭事件才过去几天,紧张的情绪尚未完全平复,新的伤员又源源不断地被送进来。这一次,似乎是村内某处发生了突发事故。走廊里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担架轮子的滚动声和医护人员焦灼的指令。
“让开!快让开!”
“急救室!需要手术!快!”
“血压在掉!准备血浆!”
混乱的声浪如同潮水,拍打着后勤处理区厚重的金属门。甲推着一辆沉重的、满载着刚刚清理出来的医疗废弃物的平板车,正沿着通往焚化炉的专用通道行走。这条通道位于医院地下一层,狭窄、阴暗,两侧是粗大的蒸汽管道和污水渠,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陈旧霉味和管道泄漏出的淡淡铁锈蒸汽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气味。巨大的蒸汽管道在头顶和身侧纵横交错,发出沉闷的、永不停歇的“轰隆”声,伴随着管道连接处因热胀冷缩而产生的尖锐金属摩擦声,如同巨兽在管道深处沉重地呼吸和磨牙。
突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通道深处、靠近焚化炉的方向猛烈炸开!声音巨大到瞬间压过了所有管道的轰鸣!整个通道如同遭遇了强烈的地震,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的灰尘和锈屑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刺眼的白光和灼人的热浪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沿着狭窄的通道汹涌扑来!
甲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震得一个趔趄,平板车脱手而出,撞在旁边的管道上,发出巨大的哐当声!刺眼的光芒让他瞬间失明,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浓烟和刺鼻的化学品燃烧的气味,呛得他几乎窒息!尖锐的金属警报声如同垂死者的哀嚎,在通道内凄厉地回响!
“爆炸!焚化炉区爆炸!”
“管道破裂!高温蒸汽泄漏!!”
“疏散!紧急疏散!!”
“有伤员被困!快救人!!”
惊恐的尖叫和呼喊声瞬间撕裂了爆炸后的短暂死寂,从通道两端传来,充满了绝望和混乱!
就在甲前方几十米处,通道拐角附近,情况更加恐怖!一根足有水桶粗细、输送着高温高压蒸汽的合金主管道,在爆炸的冲击下发生了可怕的破裂!炽热的、乳白色的高压蒸汽如同愤怒的白色巨龙,发出撕裂耳膜的尖啸,从破裂的管壁处疯狂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大半条通道!那恐怖的高温,足以瞬间将血肉之躯蒸熟!
更致命的是,爆炸的冲击波和管道破裂的巨大应力,将通道顶部悬挂着的一个沉重的、用来存放备用器械的金属货架彻底震塌!那个巨大的、由粗壮角钢焊接而成的货架,如同被巨人推倒的积木,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朝着下方轰然倒塌!而货架下方,正是那喷涌着致命蒸汽的管道破裂口!
崩塌的货架如同一座钢铁小山,裹挟着无数散落的金属零件——沉重的扳手、锋利的切割刀片、断裂的钢管、扭曲的金属支架…如同致命的金属风暴,撕裂浓烟和蒸汽,朝着下方倾泻而下!
而在那地狱般的金属风暴和致命蒸汽喷口的下方,甲惊恐地看到了两个身影!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人,显然被爆炸和眼前的景象吓傻了,瘫软在地,徒劳地用双手护着头。而在她身边,一个穿着病号服、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小男孩,似乎是在混乱中跑散了,正茫然地站在喷涌的蒸汽边缘,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小小的身体在灼热的气浪中瑟瑟发抖,眼看就要被崩塌的金属货架和漫天飞射的碎片彻底吞没!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在瞬间压缩至一个点!
护士绝望的尖叫!男孩茫然惊恐的眼神!漫天砸落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金属构件!喷涌的、足以瞬间致命的乳白色蒸汽!震耳欲聋的管道尖啸和金属崩塌的轰鸣!
这一切,如同最恐怖的慢镜头,狠狠烙印在甲的视网膜上!
逃跑!求生的本能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着让他转身逃离这片地狱!
但就在转身的刹那,他的目光与那个小男孩茫然、充满泪水的惊恐眼神撞在了一起。
那眼神…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最冰冷的囚笼——实验室里,其他孩子被拖走时,那最后的、绝望的、看向他的眼神…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的力量,混合着极致的恐惧、深埋的愧疚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毁灭性的冲动,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他体内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防!右肩胛骨深处传来一声清晰的、仿佛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咔嚓”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粉碎灵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
“呃啊啊啊——!!!”
一声非人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咆哮从甲的喉咙深处炸裂而出!那声音甚至压过了蒸汽的尖啸和金属的轰鸣!
在护士和男孩惊恐到极致的目光中,在远处正拼死冲来的几名忍者的视线里——
那个穿着肮脏工装、推着平板车的杂役,猛地抬起了头!他的双眼因为剧痛和力量的狂涌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皮肤下,不再是闪烁的斑块,而是如同熔岩般刺眼的银白色金属光泽瞬间蔓延至脖颈和半边脸颊!血管在金属化的皮肤下如同扭曲的青色蚯蚓般暴凸出来!
他没有冲向孩子,也没有试图躲避!
他朝着那即将吞噬一切的金属风暴和蒸汽喷口,朝着那轰然倒塌、带着毁灭性力量的巨大金属货架,朝着那漫天飞射的致命碎片——
猛地,伸出了那只完全金属化、闪烁着非人寒光的右臂!
五指张开!掌心向前!
嗡——!!!
一股无形却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力场,以甲为中心,骤然爆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那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重达数吨的钢铁货架,连同上面附带的无数尖锐沉重的金属零件,在距离下方护士和男孩头顶不足半米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壁!
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同时炸响!整个通道都在剧烈震颤!
巨大的金属货架,连同上面所有的构件,被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硬生生地定格在了半空中!它剧烈地扭曲、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濒死巨兽般的恐怖呻吟!钢铁的骨架在无形的巨力下弯曲、撕裂!无数锋利的金属碎片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凝固在距离地面咫尺之遥的空气中,兀自震颤嗡鸣!
就连那喷涌的、足以融化钢铁的乳白色高压蒸汽,也在那股无形的力场边缘被强行扭曲、偏转,如同撞上礁石的激流,向四周猛烈地扩散、激射!灼热的气浪吹得甲破烂的工装猎猎作响,头发向后疯狂飞舞!
“呃…呃啊啊啊——!!!”
甲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枯叶般剧烈地颤抖着!维持着伸出右臂的姿态,整个人弓成了一个痛苦的弧度!皮肤下刺眼的金属光泽如同失控的电流般疯狂闪烁、流淌!鲜血从他的眼角、鼻孔、嘴角甚至耳蜗里不受控制地涌出!那是力量超负荷运转、身体濒临崩溃的征兆!每一秒钟的维持,都像是在用灵魂点燃火炬!
通道两端,刚刚冲进来的几名忍者(包括一名戴着动物面具的暗部)彻底僵在了原地!他们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一片空白,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缩成了针尖大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超越常理、颠覆认知的一幕!
一个卑微的杂役…徒手…凝固了钢铁风暴?!
“怪…怪物…”瘫软在地的护士,失神地喃喃着,看向甲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真正的妖魔。
而那个被救下的小男孩,呆呆地看着那个挡在他面前、浑身浴血、闪烁着非人光芒、如同金属魔神般的身影,小小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忘记了哭泣。
噗通!
力场如同破碎的玻璃般骤然消失!
凝固在半空的巨大金属货架失去了支撑,带着更加恐怖的声势轰然砸落在距离护士和男孩仅一步之遥的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激起漫天烟尘!
而甲,在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暗红色鲜血后,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皮肤上那刺眼的金属光泽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消失,露出了下面布满淤青、血管破裂的可怕皮肤。他倒在冰冷的、布满金属碎屑和灰尘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只有身下迅速蔓延开来的、刺目的血泊,证明着刚才那非人一幕的代价。
通道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蒸汽管道破裂处发出的、如同垂死哀鸣般的嘶嘶声。浓烟弥漫,尘埃缓缓飘落。
“医疗班!快!!”那名戴着动物面具的暗部最先反应过来,嘶哑的吼声打破了死寂,充满了急切和凝重。他和其他几名忍者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倒地的甲。
护士抱着吓傻的男孩,瘫坐在废墟中,看着那个倒在血泊里的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茫然,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无法理解的震撼。
窗外,木叶村灰蒙蒙的天空,依旧飘着冰冷的雨丝。
木叶隐村的午后阳光,慵懒地透过后勤部巨大仓库高处的气窗,在堆积如山的苦无箱、封印卷轴架和整齐码放的医疗绷带包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几何图形。空气里弥漫着金属、皮革、药草和淡淡的灰尘混合的味道,一种属于秩序与支撑的独特气息。
森田甲正蹲在一排新到的黑色金属箱前,小心翼翼地清点着里面的精密传感忍具。这些细长如手指、表面布满细微符文的装置,是侦查班不可或缺的“眼睛”和“耳朵”,价值不菲。他戴着薄薄的棉布手套,动作精准而轻柔,指尖拂过冰冷的金属表面,记录着序列号,检查着能量指示灯的初始状态。
汗水顺着他有些过长的额发滑下,滴落在仓库略显闷热的空气中。胸口传来一丝熟悉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闷痛,像是一根生锈的针在旧伤疤里轻轻刮了一下。甲皱了皱眉,习惯性地用指关节按了按左胸下方——那里有一道被岁月磨平的、不规则的浅色疤痕,隐藏在日常的忍者服下。他早已习惯这种偶尔的不适,将其归咎于幼年那场模糊记忆中的“地震”或“陨石撞击”留下的后遗症。那次灾难带走了他记忆中的某些部分,只留下这道疤和偶尔的低鸣嗡响,尤其是在靠近高强度查克拉波动源时,比如远处训练场传来的轰鸣。
“甲,第三区的苦无库存核对完了吗?”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货架另一头传来。是他的前辈,后勤部有名的老好人,秋道丁平。丁平前辈体型壮硕,性格却温和得像晒过的棉絮,总是不厌其烦地提醒着各种琐事。
“快了,丁平前辈。核对完这批‘蛇眼’传感器就过去。”甲抬起头,声音平和地回答。他喜欢后勤部的这份平静。没有前线刀光剑影的生死搏杀,没有执行机密任务的巨大压力,只有这些沉默的物资,记录着他为村子运转贡献的、微不足道却实实在在的力量。他像一颗最不起眼的螺丝钉,紧紧咬合在木叶这架庞大机器中一个安静的角落,这让他感到安心。存在感低?那正是他刻意维持并珍视的护身符。
几天前年度体检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医疗部长纲手大人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在深度扫描后曾短暂地停留在他胸口的旧伤位置。静音姐在一旁操作仪器时也流露出些许困惑。最终结论是“无害的陈旧金属残留/特殊疤痕组织”,建议观察。虽然她们没有深究,但那短暂的眼神交汇和仪器微不可察的异常读数,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留下了几圈不易察觉的涟漪。他只能将那份不安更深地压下去,用日常的忙碌来麻痹自己。
***
夕阳的余晖将仓库深处染成一片昏沉的橘红。大部分同事已经下班,空旷的空间里只剩下设备运转的微弱滴答声和甲整理物品的悉索轻响。他正在将最后几件“蛇眼”传感器放入特制的防震箱内。周围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远处入口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在巨大的货架间拉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却充满火药味的争吵声,伴随着不算强大但明显紊乱的查克拉波动,从仓库入口附近传来,打破了死寂。
甲的动作瞬间停滞,后勤人员的警觉让他像受惊的鹿般竖起耳朵。他放下手中的传感器,悄无声息地贴着高大的货架边缘,向声音来源处潜行。在一个堆放待处理杂物的角落,他看到了冲突的源头。
两名中忍。一个身材魁梧,面红耳赤,拳头紧握,查克拉如同失控的蒸汽般从体表喷薄而出,是出了名脾气火爆的岩城勇。另一个则瘦削阴沉,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正是与岩城素有旧怨的雾岛隼人。两人显然是在私下交接任务物资时爆发了冲突。
“…上次任务报告里,你故意少报了我的贡献!那些补给本该有我一份!”岩城勇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查克拉激荡得更厉害,吹得地上的灰尘打着旋儿飞起。
“呵,你那种莽夫行为,没拖后腿就不错了,还想要补给?”雾岛隼人冷笑,阴冷的查克拉如同滑腻的毒蛇般缠绕周身,毫不退让。“有本事,你自己去抢啊!”
“混蛋!”岩城勇最后的理智之弦彻底崩断。被“莽夫”二字彻底点燃的怒火冲垮了克制,他并非施展什么高级忍术,而是纯粹因情绪失控导致查克拉暴走!一股肉眼可见的、混乱而狂暴的查克拉冲击波,如同失控的蛮牛,毫无章法地轰然炸开,目标直指雾岛隼人!
雾岛隼人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向后急退闪避。
然而,那狂暴的冲击波并未完全击中雾岛,而是擦着他的身体,狠狠撞向了他身后一堆叠放得不算稳固的木箱!木箱轰然倒塌,露出了里面几个临时关押、等待分配给通灵班新人的小型铁笼——笼子里是几只瑟瑟发抖的流浪忍猫幼崽!
“喵——!!”
其中一只最小的、黑白相间的小猫,正惊恐地缩在笼子角落。倒塌的木箱碎片和沉重的铁笼边缘,裹挟着失控查克拉的余威,眼看就要将它彻底淹没、碾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拉长。
甲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是战斗忍者,没有瞬身术的速度,没有强大的体魄,没有足以抵消冲击波的忍术。他只有一个后勤人员对物资(包括这些活生生的“物资”)的责任感,以及内心深处对弱小生命无法抑制的保护本能。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利弊。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身体的本能超越了一切!甲像离弦之箭般从藏身处猛冲出去,目标只有一个——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挡在那只绝望的小猫和毁灭性的冲击碎片之间!
“住手——!”他的吼声在巨大的仓库里显得如此微弱。
就在他扑到小猫笼前,试图用后背硬抗冲击和碎片的瞬间,两股极端强烈的情绪如同高压电流般狠狠贯穿了他:对眼前脆弱生命的无限保护欲,以及对那股狂暴失控、足以毁灭一切的查克拉能量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嗡——!!!
这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令人牙根发酸、骨髓颤栗的**高频震荡**!它仿佛来自甲身体的最核心,来自那道旧伤疤的深处!一股无形却无比剧烈的能量,以甲的身体为中心,毫无征兆地、猛烈地爆发开来!
**效果是瞬间而诡异的:**
*仓库顶部所有照明灯管,“噼啪”几声脆响,瞬间齐齐熄灭,整个空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远处应急出口的幽绿指示灯像鬼火般亮起。
*甲周围那些堆放在防震箱里、甚至更远处货架上的精密“蛇眼”传感器,内部同时爆出细密的蓝色火花,屏幕瞬间焦黑,刺鼻的电子元件焦糊味弥漫开来。
*首当其冲的岩城勇和雾岛隼人,脸上的愤怒或阴冷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茫然取代。他们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颅骨内嗡鸣不止,全身的查克拉运行轨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彻底紊乱、崩解!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彻底失去意识。
*最为惊险的是,那股裹挟着碎片和查克拉余威的冲击波,以及倒塌的木箱铁笼,在距离甲的背脊和小猫笼仅有毫厘之遥时,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剧烈高频震颤的“墙壁”。木材瞬间被震成齑粉,金属扭曲变形,狂暴的能量被强行瓦解、偏折,化为一阵混乱的气流四散吹开。被甲护在身下的小猫,只是惊恐地缩成一团,毫发无伤。
“呃啊——!”甲自己则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闷哼。胸口传来的剧痛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仿佛体内的某个东西要撕裂他的血肉破体而出!眼前金星乱冒,视野发黑,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几乎立刻就要步那两名中忍的后尘晕厥过去。他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靠着后勤人员刻入骨髓的“善后”本能和意志力,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
黑暗,死寂,刺鼻的焦糊味,还有地上两个生死不明的同僚。
甲急促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首先颤抖着手,摸索着确认了身下小猫的状态——温热的,还在发抖,但活着。巨大的庆幸伴随着更深的恐惧席卷了他。他强撑着剧痛的身体,踉跄着扑向仓库墙壁上那个鲜红色的紧急警报按钮,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拍了下去!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仓库的死寂,也穿透了厚重的墙壁,传向木叶隐村的深处。
最先赶到的是医疗班,带队的是静音。她带着几名医疗忍者冲进弥漫着焦糊味和黑暗的仓库,应急手电的光芒迅速扫过现场。当光线落在昏迷不醒的岩城和雾岛身上时,静音的眉头立刻紧锁。她蹲下身,双手迅速覆盖上两人的额头和胸口,淡绿色的医疗查克拉光芒亮起。
“不是物理打击伤…脑部查克拉核心受到强烈干扰,精神冲击迹象明显…类似于…但强度又不同…”静音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但眼底深处却充满了凝重和困惑。她迅速指挥手下将两人抬上担架,然后目光锐利地转向靠着墙、脸色惨白如纸、捂着胸口急促喘息的甲。
“森田甲?你怎么样?发生了什么?”静音快步走到甲身边,医疗查克拉探向他的身体,立刻感知到他体内查克拉的紊乱和胸口的异常能量残留——与上次体检时捕捉到的微弱信号同源,但此刻残留的“余震”要清晰得多!
“我…我没事,静音前辈。”甲的声音嘶哑,尽量压抑着身体的颤抖和内心的惊涛骇浪,“我看到岩城前辈和雾岛前辈在争执…然后…然后岩城前辈突然查克拉失控…冲击波打向了那边的猫笼…我想去挡…结果…就被震到了…后面的事…我不清楚…”他避开了关键,将一切推给了查克拉失控的冲击波。
静音看着他苍白的脸和闪烁的眼神,没有立刻追问,只是用医疗查克拉帮他稳定紊乱的气息。“别说话,先稳定一下。这冲击…有点奇怪。”
几乎就在医疗班处理伤员的同时,另一队人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仓库门口。他们身着暗部制式服装,戴着动物面具,气息冰冷而内敛。为首的一人面具上绘着昆虫复眼的图案,正是油女一族的精英上忍,油女志微。他没有理会伤员,而是径直走向那些冒着黑烟、屏幕焦黑的“蛇眼”传感器,以及冲击波最终被瓦解的那个区域。
志微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无数细小的、几乎肉眼难辨的寄坏虫从他的袖口和衣领中如同黑雾般涌出,迅速分散开来,覆盖了那片狼藉的区域,甚至攀附上那些损坏的仪器。虫子们发出细微的、高频的振翅声。
片刻之后,一部分虫子飞回志微身边,围绕着他盘旋,传递着只有油女一族能解读的信息。志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转向身边带着特殊方形仪器(类似盖格计数器但更精密)的暗部成员,做了个手势。
那名暗部立刻启动仪器,小心翼翼地扫描着甲之前所在的位置,特别是空气中残留的能量场。仪器的指针疯狂地跳动了几下,屏幕上划过一串复杂而陌生的波形数据,随后又归于沉寂,只留下一个微弱的、持续波动的异常信号标记。
“捕捉到残留…非查克拉属性…高频物理震荡…源点模糊…强度峰值…异常…”带着仪器的暗部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报告,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志微沉默地点点头,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黑暗,落在了靠着墙、正接受静音检查的森田甲身上。他快速做了几个手势,身后的暗部成员立刻行动起来,无声地封锁现场,收集散落的碎片,记录仪器数据,动作迅捷而专业。
一份标注着“后勤仓库C区事件-原因不明精密仪器大规模失效及人员昏迷-检测到未知能量残留(非查克拉体系)”的初步报告,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加密送出,直达火影办公室和情报分析部门主管山中亥一的案头。
仓库的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照着焦黑的设备,昏迷的同僚,忙碌的医疗班和暗部,以及那个靠在墙角、脸色苍白、身体因剧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后勤中忍——森田甲。他体内的异物,如同沉睡了多年的火山,第一次向这个充满查克拉的世界,投下了一道微光,也掀起了第一圈注定无法平息的涟漪。
而这圈涟漪,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向着木叶隐村各个隐秘而敏感的角落扩散开去。
仓库事件的余波,并未因应急灯惨绿的光芒熄灭而真正散去。它像一团无形的、带着焦糊味的烟云,悄然渗入了木叶隐村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
木叶医院,高级观察病房。
纲手双手抱胸,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灯火渐起的村子轮廓。她身后的办公桌上,摊开着几份报告:医疗班静音对两名昏迷中忍的详细诊断(“强烈精神冲击与查克拉核心紊乱,非已知幻术或忍术造成,恢复期不明”),暗部技术班关于“蛇眼”传感器损毁的分析(“内部精密元件遭受高强度、极短脉冲式物理震荡摧毁,非查克拉灼烧或腐蚀”),以及那份最关键的、由油女志微和仪器操作员联合提交的简报——**“现场捕捉到微弱、独特、非查克拉属性高频能量残留。模式未知,源点高度疑似森田甲救猫区域。建议:高度关注,深入调查。”**
“非查克拉属性…”纲手低声自语,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她回想起不久前甲体检时,那如同幻觉般一闪而过的、难以解析的异物反应。当时只以为是旧伤的金属碎片或特殊组织增生,现在看来,远非那么简单。“高频震荡…瞬间瘫痪精密仪器和忍者…有意思。”她眼中闪过一丝医者对未知病理的好奇,但更深处,是身为火影对潜在威胁的警惕。
“静音。”纲手没有回头。
“是,纲手大人。”静音立刻应声。
“那两个中忍,岩城和雾岛,情况稳定后,用山中家的秘术做一次深度精神探查。我要知道他们昏迷前最后一刻感知到的确切信息,尤其是能量冲击的来源和性质。保密进行。”
“明白。”
“还有,”纲手转过身,金色的眸子锐利如鹰,“通知卡卡西来一趟。另外,给后勤部发一份正式通知,森田甲因‘卷入事故受惊及保护村有财产(忍猫)’,特许带薪休假三天。让他‘好好休息’。”“好好休息”四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
静音心领神会:“是,我马上去办。”她知道,这休假既是安抚,也是隔离观察的第一步。
***
森田甲的“家”,只是一间位于村子边缘、靠近慰灵碑森林的普通单身公寓。简单,整洁,几乎没有任何个人化的装饰,透着一种刻意的、近乎透明的低调。此刻,他正蜷缩在窗边的旧沙发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将外面世界的灯火彻底隔绝。
黑暗中,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声。
白天仓库里那地狱般的几秒钟,像烙铁一样反复烫灼着他的记忆。小猫惊恐的尖叫、狂暴失控的查克拉、扑出去时决绝的本能、然后是…那撕裂灵魂的剧痛和仿佛来自体内恶魔的、毁灭一切的嗡鸣震荡!灯光熄灭、仪器爆裂、同僚瞬间倒地…还有油女志微那透过面具投射过来的、仿佛能穿透血肉的冰冷目光,以及那台捕捉到“异常”的仪器发出的冰冷蜂鸣…
“不是查克拉…他们知道了…他们一定知道了…”甲死死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按住那个随时可能再次咆哮的“怪物”。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暴露意味着什么?被当成怪物切片研究?被根组织抓走成为实验品?还是直接被高层视为不稳定因素清除?后勤部那点脆弱的平静日常,如同被巨石砸中的冰面,彻底粉碎了。
更让他绝望的是对自身力量的无知与失控感。那碎片是什么?为什么在他体内?它到底想干什么?这次是救人,下一次呢?如果他在人多的地方,因为一点小事情绪失控…后果他不敢想象。巨大的无力感和负罪感几乎将他淹没。
“必须…必须控制住…”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他开始有意识地、近乎残酷地压抑自己所有的情绪波动。看到窗台上跳过的鸟儿带来的片刻愉悦?立刻掐灭。想到仓库事件的恐惧?强行转移思绪。甚至对后勤部同事可能投来的关心目光,也提前在内心筑起厚厚的高墙,准备以最平淡、最疏离的态度去回应。他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情绪的、机械的空壳,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自保方式。
三天“休假”,如同三年监禁。甲几乎足不出户,食物只靠最简单的兵粮丸和清水。每一次敲门声都让他如惊弓之鸟,每一次窗外掠过的黑影(可能只是飞鸟)都让他肌肉紧绷。胸口的闷痛和偶尔的低鸣并未消失,反而因为他精神的高度紧张而变得更加频繁和清晰,像是一个沉默的嘲笑者。
火影办公室的灯光亮到深夜。卡卡西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仅露出的右眼却毫无睡意,仔细翻阅着油女志微的详细报告和静音的医疗记录。那份关于“未知能量残留”的描述,让他想起了某些尘封的、关于异域力量或古老遗迹的传说。
“你怎么看,卡卡西?”纲手坐在主位,手指敲击着桌面。
“很有趣,也很…棘手。”卡卡西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拖沓,但内容却一针见血,“森田甲,后勤部中忍,记录清白得像张白纸,性格评价是‘可靠、安静、存在感低’。这样的人体内藏着能瞬间放倒两个中忍、瘫痪精密设备的未知力量?要么是他隐藏得太深,要么就是他自己也完全不了解甚至无法控制这股力量。我更倾向于后者,从静音描述的他在仓库事件后的反应来看。”
“团藏那边有什么动静?”纲手皱眉。
“根的消息渠道不比我们慢。油女志微的报告刚归档,‘根’的人影就已经在档案室附近晃悠了。团藏对任何‘未知’和‘可能成为武器’的东西,都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卡卡西耸耸肩,“我们需要动作更快一点,也更…温和一点。打草惊蛇或者被根截胡,都不是好结果。”
“所以?”
“让大和去。”卡卡西做了决定,“他稳重,心细,感知力强,木遁也能在必要时提供控制和防御。目标:低调观察,评估森田甲的真实状态、可控性以及那股力量的性质和触发条件。避免任何直接刺激或冲突。任务等级:机密。”
“同意。”纲手点头,“另外,通知天藏院博士,科学忍具班那边准备好接收一个‘特殊’的设备维护员。我们需要更专业的手段来‘观察’了。”
***
几天后,甲结束了“休假”,重新回到了后勤部。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沉默、专注、动作一丝不苟。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平静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和如履薄冰。他尽量避免与人眼神接触,回答问题时言简意赅,甚至刻意绕开仓库区域。同事们只当他受了惊吓,善意地没有过多打扰,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却更感孤独。
下班时分,夕阳将街道染成温暖的橙色。甲低着头,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想尽快回到那个能给他带来一丝虚假安全感的公寓囚笼。
“哟,这不是后勤部的森田君吗?”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从侧面传来。
甲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一个戴着暗部面具(并非动物面具,而是较普通的款式)的高挑身影靠在巷口的阴影里。虽然面具遮脸,但那独特的嗓音和沉稳的气质,甲在几次物资交接中隐约记得——是暗部中颇有名气的大和(天藏)队长。
“大…大和队长。”甲的声音有些发紧,努力维持平静,“您有什么事吗?”
大和从阴影中走出,面具下的眼睛似乎带着笑意,但甲却感觉那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自己。“没什么特别的事,刚执行完一个无聊的护卫任务回来,正好看到你。听说前几天仓库出了点意外?你没事吧?”
来了!试探!甲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他强迫自己放松肩膀,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回答:“谢谢队长关心。只是被冲击波震了一下,有点耳鸣,休息几天已经好了。是岩城前辈他们…比较不走运。”
“是吗?”大和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静音前辈的医术真是高明。对了,听说损坏了不少‘蛇眼’传感器?那东西挺贵的吧?冲击波能造成那种程度的损毁,有点少见呢。”
甲的心沉了下去。对方果然在关注仪器的损坏!“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太混乱了,可能…可能是查克拉暴走引发了某种设备故障连锁反应?”他只能硬着头皮将猜测推给“连锁反应”,手心全是汗。
“哦,这样啊。”大和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甲感觉对方的视线并未离开自己。“森田君在后勤部工作很认真呢。对了,最近村子外围靠近三十七号训练场那边的监测结界似乎有点小问题,反馈数据不太稳定。后勤部这边可能需要派个细心的人,协助技术班去做一次基础维护和记录。我觉得你挺合适的,怎么样?任务不难,就当散散心。”
协助技术班?外围训练场?甲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绝不是巧合!这分明是精心设计的“偶遇”和“任务安排”!是暗部的进一步试探!他想拒绝,但一个普通中忍,有什么理由拒绝这种合情合理的、来自暗部队长的“建议”?
“我…我听从上级安排。”甲低下头,掩藏眼中的慌乱,声音干涩地应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被引入一个精心编织的观察网中。
***
与此同时,在木叶繁华的商业街一角,一个不起眼的杂货摊前。
摊主是个笑容憨厚、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热情地向一位带着孩子的母亲推销着风车。他叫三船,一个在木叶经营了七八年的“老实”商人。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看起来像是刚从农田里回来的村民,踉踉跄跄地走过摊位,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失去平衡,直直地朝着正低头挑选忍具包(三船摊位上唯一值点钱的东西)的森田甲撞去!
“小心!”旁边有人惊呼。
甲在对方靠近时就已心生警觉,那村民踉跄的动作透着一丝刻意!就在对方即将撞上他后背的瞬间,甲凭借后勤人员常年整理物资锻炼出的、远超普通文职的敏捷和平衡感,身体如同条件反射般向侧面极快地滑开半步,同时手肘下意识地微微抬起,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格挡卸力动作。
“哎哟!”那村民扑了个空,结结实实地摔在甲刚才站立的地上,手里的几个番茄滚了一地,看起来狼狈不堪。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甲连忙俯身去扶,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后怕。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和身体的本能反应,胸口那该死的碎片再次悸动了一下!虽然极其微弱,转瞬即逝,但那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嗡鸣感和刺痛还是让他指尖发凉。
“没…没事,是我不小心!”村民揉着摔疼的膝盖,连连摆手,眼神却飞快地、极其隐蔽地扫过甲刚才站立位置旁边一盏悬挂的街灯——那盏灯的灯泡,在甲侧身闪避、碎片悸动的同一瞬间,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
“那就好。”甲松了口气,帮忙捡起地上的番茄塞回村民怀里,然后迅速付钱拿了自己挑中的忍具包,匆匆离开了摊位,仿佛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三船依旧憨厚地笑着,招呼着其他客人。直到甲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慢悠悠地弯腰整理摊位,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摊位下方一个极其微小的、伪装成木纹的凸起——那是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刚才街灯那一下微不可察的闪烁,被清晰地记录并加密发送了出去。
信息接收点:木叶根部基地。
团藏拄着拐杖,听着手下根成员的汇报:“…试探目标‘森田甲’,反应速度超出普通后勤人员,疑似受过基础体术训练。在突发撞击威胁下,成功规避。但…在其规避瞬间,目标三米外街灯出现一次非电路故障的异常闪烁。波动模式…与后勤仓库残留报告中的‘高频震荡’特征有百分之十七的弱匹配度。初步判定,目标体内异物在应激状态下,可能产生极其微弱的能量外泄。”
团藏独眼微眯,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的毒蛇。“百分之十七…足够了。继续监控,增加测试强度和频率。我要更确切的数据。通知‘貉’,加强对目标住所的‘清洁’(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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