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又令人心慌。林国栋站在病房门口,还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流产诊断书。因为用力过大,纸张已经在他掌心皱成一团。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妻子为了表弟打胎,我不伺候了后续+完结最新章节由本站网友搜集并发布,妻子为了表弟打胎,我不伺候了后续+完结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到本站你能找到更多好看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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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为了表弟打胎,我不伺候了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又令人心慌。
林国栋站在病房门口,还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流产诊断书。
因为用力过大,纸张已经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见妻子苏梅正半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却是笑的温柔。
但那笑容不是给自己的。
而是病床前一个俊朗的男人。
那是她的远方表弟,陈志明。
“姐,没事的,虽然孩子流产了,但姐夫会理解的。”
“他人那么好……”
对方正殷切的给自己妻子削着苹果,口中的话,却像无数条恼人的虫子,钻过玻璃窗,钻入林国栋的耳朵。
林国栋冷冷的站在外头听着,太阳穴突突直跳。
自己的孩子,明明就是因为这个人流产的!
他想不通,一个人,怎么会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
难道有些人真的是有娘生,没娘养的?!
从打他和苏梅结婚,妻子就对这个弟弟格外上心,甚至上心到不像话。
原本这一切,林国栋都忍了下来,毕竟苏梅已经怀了孕,他不想老婆因此置气伤了身体。
可就在几个小时前,他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被告知苏梅已经做完清宫手术。
医生告诉他,怀孕三个月的胎儿没能保住,原因是孕妇饮酒过量导致大出血。
找人打听之后,他才知道。
原来是苏梅为了给陈志明争取配房名额,在孕期帮他谈生意喝酒。
就是这么个荒唐可笑的原因,让自己失去了三个月大的孩子!
“林厂长?”
护士推着药车经过,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不动的男人。
林国栋回过神来,强自压下心头怒气,朝对方强笑两声,才推开了病房门。
门轴转动的声响惊动了房内的两人。
陈志明看见他这张冷冷的脸,目光微闪。
然后,立刻扔下削到一半的苹果,站起身,脸上迅速堆满恰到好处的愧疚:“姐夫,你听我解释,这件事都是我不好……”
谁知,林国栋还没回话,苏梅却是先伸手拉住弟弟的衣角:“你道什么歉?坐下。”
她又转头看向丈夫:“林国栋,你虎着脸给谁看?我告诉你,孩子是我要打的,有事情朝我来,不关志明的事!”
林国栋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从妻子拽着陈志明的手,移到她平坦的小腹。
几天前,那里还微微隆起,孕育着他们期盼已久的孩子。
自己追了苏梅整整三年,结婚两年才终于怀上这个孩子。
那会儿他每天下班都要贴着妻子的肚皮听动静,连厂里最不苟言笑的老工人,都乐他魔怔了。
可如今,孩子没了,他只从妻子的脸上看见了理直气壮,和倒打一耙。
没有先和妻子开口,陈国栋转过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句话是对陈志明说的。
陈志明立刻红了眼眶:“姐夫,我也是担心姐……”
“够了!”
苏梅突然提高音量,“林国栋你什么意思?志明是我叫来的!”
林国栋走到病床前,将揉皱的诊断书摊开在床头柜上:“你看过这个吗?”
苏梅扫了一眼,别过脸去:“不就是流产吗?我们还年轻,孩子可以再要。”
陈国栋怒声低吼:“你把孩子当什么了?又把我当什么!”
“你发什么疯?不就是个孩子吗,又不是要不了了!”
苏梅反过来指着他,狠狠咬牙,“说到底,要不是你卡着名额不放,我们至于去求那个王处长喝酒吗?”
“孩子没了,也怪不了志明,都是你自己作的!”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捅进林国栋的心脏。
男人的语气带着颤抖,已经临近爆发边缘:“国营厂分房名额,我是不是说过会按资历分配?他才调来半年,给了特殊照顾,上面会怎么看我?!”
“我管你上面怎么看!”
苏梅冷笑,“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自己没本事,连套房都得瞻前顾后,亏我当初还觉得你是厂长,有出息才嫁给你的!”
陈志明也跟着插话:“姐,姐夫,你们不要吵了,要怪就怪我。”
“是我没拦住梅姐,她非要替我喝那三杯白酒……”
苏梅拽着他:“志明,你不用委屈自己,是我当初瞎了眼。”
林国栋看着这个自己呵护了一辈子的女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他还记得求婚那天,苏梅在纺织厂宿舍楼下,羞红着脸接过他攒了半年工资买的金戒指。
可当初那个女人去哪了?
林国栋找不到。
那双曾经含情脉脉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咄咄逼人的刻薄。
霎那间,他仿佛失去了所有质问的力气,攥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离婚吧。”
话出口的瞬间,整个病房都安静了下去。
陈志明眼里划过几分不易察觉的得逞。
而苏梅的表情从错愕,逐渐变成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
林国栋缓慢地解开西装扣子,露出里面皱巴巴的衬衫,一字一顿。
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现在已经没精力多作纠缠,转身就走。
“姐夫,姐夫你等等!”
陈志明连忙将他拦住,“姐夫你别说气话!要是你真的生气,那你打我一顿好了,我都受着!”
“梅姐刚失去孩子,你不能……”
林国栋清晰的看到。
在这小子背对着苏梅时,他讲话的语气内疚,可脸上竟然是挂着笑的。
这毫无疑问,是在朝他挑衅。
林国栋冷眼盯着他:“如果你再敢继续上蹿下跳,我就把你从三楼扔下去,说到做到。”
“林国栋,你是不是有病!”
苏梅抓起枕头砸过来:“志明已经很自责了,你不安慰两句,反倒还威胁他?!你还是人吗!”
枕头砸在林国栋脸上,轻飘飘的没有分量。
但这一下,已经足够令一个男人彻底死心。
他随手推开笑的得意的陈志明,走向门口。
却看到陈志明顺势往旁边倒去,夸张地跌坐在地,后脑勺咚地磕在床头柜上。
“志明!”
苏梅的尖叫瞬时响起,“林国栋,你今天必须给志明道歉,否则就别想我以后原谅你!”
之前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占不占理,只要自己一耍脾气,林国栋都只会低头。
尤其是打从她怀孕,对方都恨不得把自己当成祖宗供起来。
所以这次,苏梅如法炮制。
然而,林国栋只是淡淡看了眼坐在地上捂着头、眼眶通红的陈志明,又看看病床上对他怒目而视的妻子,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轮不到你原谅我。”
他语气冰冷,“而且,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们。”
走廊上的护士探头张望,林国栋大步离开。
身后,还在传来苏梅的喊声:“林国栋你给我等着!这次就算你跪着求我,也休想我回家!”
“姐,我没事,你不要生气。”
“就是姐夫这脾气是得改改,他把孩子看的太重了,一点也不在乎你……”
林国栋不想去理会身后的声音,他丧胆游魂的走进电梯,不锈钢墙壁映出一张心灰意冷的脸。
电梯下到一楼,穿过大厅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林厂长。
是妇产科的张主任,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密封袋。
“这是什么?”
老医生欲言又止:“按规矩要处理的,但我想您可能……”
透明袋子里是一团暗红色的组织,不到拇指大小。
林国栋已经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颤抖着双手接过。
然后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这是他的孩子。
三个月大的亲生骨肉。
“您节哀。”
张主任拍拍他的肩,“苏同志子宫受损严重,以后恐怕……难了。”
林国栋不在乎。
将密封袋紧紧攥在手心,男人走出医院。
他是红星机械厂的厂长,算是捧着国家的铁饭碗,走到哪里地位都不低。
所以,孩子的火化,不到两天就办好了。
这两天,他都是在车里睡的,然而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坐着发呆,几乎没合过眼。
两天以后,他才抱着孩子的骨灰,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里。
房子已经几天没人收拾了。
林国栋小心将骨灰安放好,收拾房间时,却看到客厅沙发上,上周刚买好的婴儿衣服。
那是件鹅黄色的连体衣,胸口绣着只憨态可掬的小鸭子。
苏梅当时还笑他:“才三个月就买衣服,万一是个女孩呢?”
林国栋记得自己当时只顾着傻笑,没有回话。
而现在,他期望缰绳的孩子,已经从一团会动的血肉,成了那袋冰冷的医疗废物,再变成小小的盒子。
有些错误就像这袋死去的胚胎,永远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叠好几件婴儿衣服,林国栋瘫坐在沙发,出神许久,最终掏出了电话。
半小时后。
“林厂长,您要的离婚协议。”
厂里的法律顾问王律师,推门而入。
看到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的厂长时,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放桌上吧。”
林国栋沙哑着嗓子,朝这个老伙计一笑。
王律师犹豫了一下:“厂长,要不要再考虑……”
“老王,别多管。”
林国栋打断他。
结婚这几年,他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给苏梅,对于陈志明,他曾经也是当成亲弟弟照拂。
换来的结果,却是两个人害死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背叛,绝对不会有回旋的余地。
“叫上几个伙计,帮我搬到工厂宿舍吧。”
王律师叹了口气,轻轻点头。
临走前,林国栋最后环视了一圈这个他住了五年的家。
客厅墙上还挂着他们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周雅笑靥如花,而他搂着她的肩膀,眼里满是宠溺。
谁能想到,这段他苦苦追求三年才得来的婚姻,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帮我把照片烧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经没有丝毫情感,转身上了车。
……
几天后,陈志明搀扶着苏梅,回到家里。
推门而入的刹那,见房间空了大半,尤其是那张结婚照不翼而飞,苏梅先是愣住了。
然后紧接着,那份怔愣迅速转换成恼怒。
“林国栋,你什么意思?”
“你给我出来!姓林的!!”
她喊了半天,发现没人回话,气的推开陈志明,在房子里找了半天。
等她骂咧着回到客厅时,看见陈志明正站在茶几旁,手里拿着那张离婚协议书。
有那么一瞬间,苏梅心头冒出一股难言的烦躁与恐惧。
她知道丈夫的脾气,对方从来不是情绪化的人,也从来不会和她赌气。
那么留下离婚书,只有一个解释。
林国栋要和她来真格的。
“姐,姐夫他……”
嗖!
苏梅少见的没有理他,而是一把夺过离婚协议,咬牙死了个粉碎。
“走,带我去厂里找他!”
女人的神色咬牙切齿。
不就一个孩子吗?至于吗?
她今天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陈志明见拦不住苏梅,眼睛眯了眯。
“姐别着急,姐夫那么爱你,现在这样应该是想等你道歉,好让以后你们的关系他来变成领导者。”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林国栋那么爱我,不可能因为一个孩子就要离婚,离婚只不过是逼我道歉的手段罢了!”
“呵,想得美,只要我表现的生气他一定会来乖乖哄我的。”
红星机械厂,厂长办公室。
林国栋看着桌上的文件,正头疼的揉着太阳穴。
他们厂的产品出了问题,昨天刚被找上门,要求退回,紧急返工。
这批货本来是陈志明负责的。
一条单子,直接赔了上千块。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给对方去电话追责赔偿,这时保卫科的小张敲门慌忙的跑了进来。
“厂长,您老婆带着陈主任在外头闹了,我们也拦不住。”
心累的长处口气,林国栋扔下笔。
行,那这帐正好算算。
他跟着小张出去,刚到正门,就听苏梅在叫嚷。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拦住对方:“这位女同志,厂长规定,没带工牌的一律不准进。”
“女同志?!”
苏梅瞪圆了眼睛,“认不出老娘是谁?我可是你们厂长夫人,还不赶紧滚开!”
那保卫科脸色犯难,咽了口唾沫,却还是摇头:“要么您自己给厂长打电话,我们只是按照规定办事。”
苏梅冷笑一声,指着陈志明:“那他呢?车间主任也没资格进?”
“再不识好歹,小心我叫我老公开了你!”
“陈志明因重大工作失误给厂子带来极大的损失,已经被开除了”
林国栋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厂领导。
他穿着整洁的工装,头发一丝不苟,除了略显苍白的脸色,几乎看不出前几天的憔悴。
“林国栋!”
苏梅尖叫起来,“你什么意思?搬家?还敢开除志明?”
林国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离婚协议放在茶几上了,签好后联系王律师。”
“一个没成型的孩子罢了,至于闹成这样?”
“怎么,以为说离婚就可以让我低头吗?想都别想!”
没成形。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林国栋的心脏。
“林国栋,我告诉你,现在你要是乖乖把离婚协议撤回,再让志明回去任职,诚心道歉,我还可以考虑原谅你。”
“我说了,轮不到你来原谅我。”
林国栋盯着这个令人恶心的前妻,丝毫没心思顾忌情面了,“早点离婚,对你和你弟弟有好处。”
“你威胁我?!”
苏梅近乎是尖叫出声,“林国栋,我不过是流个产罢了,你也至于这样?!”
她甚至都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林国栋摇了摇头,觉得和这种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正要转身,陈志明适却时地上前插话:“林哥,你别跟姐生气了,都是我的错,要不以后我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林国栋面无表情回头,话也不说,直接抬起拳头,狠狠砸在对方那张看似委屈,实则拱火的脸上。
将这孙子整个人掀翻在地,门牙都掉了两颗,不住哀嚎着。
“志明!!”
“姓林的,我跟你拼了!”
苏梅看了,尖叫两声扑过来,张牙舞爪。
林国栋见状,不光没躲,反倒淡淡上前两步,一巴掌狠狠抡倒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啪!
清脆的耳光响彻在整个厂区,周围徒然寂静下来。
林国栋转向保卫科,“把无关人员请出去,今天有重要客户来访。”
无数员工都在看着自家厂长,好整以暇的掏出手帕,擦着手,嘴巴都张得老大。
他们在厂里干活儿好几年,长的甚至快十年了。
从来没见过厂长对妻子说过半句重话,更别提动手打了。
可今天见到,他们在惊愕之余,更觉得无比解气。
这苏梅跟陈志明,仗着是厂长的老婆亲戚,在厂里作威作福惯了,哪个员工没被他们挤兑欺负过?
更别提,林厂长在他们心中是个德高望重的人,对待员工和蔼,作风也端正。
可是却要整天忍受着恶婆娘的欺压。
他们嘴上不说,其实私底下总是为林国栋抱不平。
打得好啊!
早该打了!!
厂长霸气!
地上,苏梅愣愣的捂着被抽肿的半边脸,目光都清明了少许。
然而,随着她听到周围的嗤笑跟议论,那双眼睛又迅速充血。
“姓林的,你打我?”
没人再搭理她。
几个保卫科直接架起她们,扔出了厂门外。
但是苏梅竟然还在叫嚣:“林国栋,你给我等着!”
“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原谅你!”
可没等她再喊两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厂区。
车门打开,穿着干练的女人迈步而出。
她看着二十五六,面容姣好,戴着金丝眼镜,目光锐利,正是此次前来考察的甲方代表——沈清澜。
陈志明留下的烂摊子,总归得有人来收拾。
林国栋收敛情绪,快步迎上前,伸出手微笑道:“沈总,欢迎莅临指导。”
沈清澜与他握手,目光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笑道:“林厂长客气了,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贵厂的生产情况。”
两人并肩走向车间,沈清澜一边走一边询问:“听说最近厂里有些变动?”
林国栋神色不变,语气沉稳:“是的,内部调整了一下,不过不会影响生产进度,请沈总放心。”
主要是把苏梅和陈志明强塞进厂里的人都清干净了。
这些人就是蛀虫,偷奸耍滑不说,还到处得罪员工,导致厂里的风气一度极差。
这件事当然有人冲他反映过。
但当初的林国栋,老婆刚怀孕,他只能先拖着,想着能不能找出些柔和的法子解决一下,避免让苏梅她们也难做。
好在眼下,他什么也不用顾忌了。
直接一刀切,刀到病除,丝毫不用拖泥带水。
打从离了苏梅,林国栋才发现,原来处理事务竟然能如此轻松。
沈清澜点点头,目光扫过车间里忙碌的工人,满意地说道:“林厂长的管理能力果然名不虚传,工人们的精神面貌很好。”
林国栋淡淡一笑:“沈总客气了,都是职责所在。”
他们说笑着,嘴上都是商业互吹,却也暗含着打探,一路走进车间。
“沈总,这是这次返工的货,您可以看看。”
沈清澜依言拿起一件成品轴承仔细检查,镜片背后的美眸闪过几丝精光,端详半响后才放下,同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忽然问道:“林厂长,听说这批货原本是陈主任负责的?”
林国栋目光微冷,但语气依旧平静:“是的,不过由于他的重大失误,已经被辞退了。”
沈清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林厂长做事雷厉风行,难怪能把厂子经营得这么好。”
只是辞退……
这么大的问题,难道他都不准备让对方赔偿?
还是要多方面考察啊。
沈清澜打着主意,如果对方是那种任人唯亲的腐败分子,那她们下一批货,就该好好考虑要不要从红星进了。
而与此同时。
被赶出厂的苏梅和陈志明站在路边。
看着两人谈笑风生的背影,苏梅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好啊,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我看都是扯淡!”
“分明是早在外面勾搭上人了!!”
她又是嫉妒又是憎恨的盯着沈清澜背影,心头妒火几乎压不住。
沈清澜二十来岁,身姿高挑匀称,一袭剪裁得体的职业装勾勒出干练优雅的曲线。
金丝眼镜后是一双锐利明澈的杏眼,皮肤白皙如玉,唇色淡而润,乌黑的长发盘成简洁的发髻,通身透着知性从容的气场。
与苏梅的市井泼辣相比,她像是精工打磨的瓷器——光华内敛,却每一寸都透着经年积淀的矜贵。
连苏梅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比她年轻、漂亮、身材好,尤其最让她嫉妒的是,沈清澜身上那股职场女性的自信气质。
那是她无论如何叫嚣跳脚,也无法拥有的素养。
“该死的狐狸精!狗男女!”
陈志明捂着肿起的脸,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但嘴上却劝道:“姐,别生气了,姐夫可能只是工作压力太大……”
“压力大?!”
苏梅尖声打断他,“谁压力不大?啊?!”
“他打你,打我,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还在外头找了个贱人!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陈志明故作委屈地低下头:“都怪我,要不是我……”
苏梅一把拉住他的手,咬牙切齿道:“不怪你!是他林国栋无情无义!走,我们去找爸,看他怎么收拾这个白眼狼!”
沈青兰踩着细高跟,在车间金属器械的反光中缓步前行,金丝框眼镜下的那双丹凤眸始终保持着审视的锐利。
林国栋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跟随,随时记录着她提出的改进意见。
参观结束时夕阳已斜。
林国栋主动询问:“沈总若是方便的话,可以留步用个便饭,城里食堂的红烧肉倒是一绝。”
他语调平稳,不卑不亢的态度听了舒服。
沈清澜的唇角勾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林厂长客气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沈清澜目光扫过厂区里简朴的建筑,略有好奇:“林厂长身为一厂之长,怎么不见有单独用餐的地方?”
林国栋脚步顿了顿,目光望向不远处正在搬运货物的工人们抿唇:“厂里条件有限,我习惯陪着工人们同吃同住。这样一来,他们有什么困难、生产上有什么问题,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也能更清楚了解厂里的真实情况。”
沈清澜微微挑眉,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
一身深蓝色的工装,洗得发白的布料上还沾着几处淡淡的机油痕迹,显然是忙碌工作留下的印记。
原本她只觉得林国栋雷厉风行,处理事务果断,但此刻看着他望向工人时那带着关切的眼神,心中对他的评价又多了几分。
能放低姿态与工人打成一片的厂长,在如今可不多见了。
两人走进食堂,打了简单的饭菜坐在角落,正交谈间,保卫科小张又急匆匆跑了过来,在林国栋耳边低语几句。
林国栋面色瞬间沉了下来,随后略显歉意地看向沈清澜,“沈总,实在抱歉,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您稍作等待。”
沈清澜优雅地点点头,“林厂长请便。”
看着林国栋快步离去的背影,她缓步走到窗边,双手抱臂。
食堂窗户正好对着大门,远远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瘫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嘴里还大声喊着:“林国栋!你个没良心的!身为厂长抛弃妻子,还在外面包养小三!大家都来评评理啊!”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她围在中间。
林国栋阴沉着脸快步走到厂门口。
“妈,您这是做什么!”
“就是他!”
苏母刘慧芳看到林国栋走来,立刻冲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声嘶力竭地喊:“大家快来看,这就是红星机械厂的厂长,抛妻弃子,养小三!”
林国栋攥紧拳头,咬肌越来越鼓。
他太了解这个丈母娘了,撒泼打滚,胡搅蛮缠。
以前为了讨好苏梅一家,他没少受这泼妇的气,但凡有一点不合她心意,她就撺掇苏梅跟自己离婚。
可如今真要离婚了,她却又来闹事。
林国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烦躁,“妈,您知道苏梅都干了些什么吗?”
“我女儿能干什么?”
刘慧芳抬起头,用词尖锐:“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当上厂长就看不上我女儿了,在外面勾三搭四,包养小三,想把我女儿踹了让那狐狸精上位!”
周围的路人瞬间对林国栋指指点点,指责声此起彼伏。
“太过分了,这不就是陈世美吗?”
“就是,自己富裕了就抛弃糟糠之妻,这样的人还怎么当一厂之主!”
“…”
林国栋胸膛深深浅浅的起伏,一阵头疼。
沉默半瞬,他冷声问道:“您知道苏梅因为陈志明导致孩子流产的事吗?”
刘慧芳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梗着脖子说道:“那咋啦?这就是你找小三的借口?我看你就是变心了,在这里倒打一耙!”
林国栋现在算是知道苏梅的不可理喻是从哪学来的了。
有这样的母亲,能指望她教出多好的女儿来。
他冷笑,眼中满是讽刺:“借口?那您说说,我哪儿来的小三?”
“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不承认!”
苏梅抹着眼泪从厂门口走进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今天那个女人跟你在厂里有说有笑的,难道不是早就认识了吗?你为了他把我赶出厂,婚都还没离呢,迫不及待的把小三带进来,林国栋你还是人吗!”
“…”林国栋脖颈红温,血管脉搏肉眼可见的跳动。
他咬着牙,正要反驳,一道清冷的嗓音从人群外传来
“小三?你是说我吗?”
沈清澜站在人群外,身姿高挑,气场强大,瞧着眼前的这场闹剧,眸中带着几分审视与玩味。
刚才在食堂她见外面围了不少人,好奇心作祟下便走了过来。
没想到这瓜竟然吃到了自己身上。
真是有趣。
周围的人见她气质不凡,纷纷自动让开一条路。
苏梅原本正撒泼哭闹,见到沈清澜出现,顿时像被激怒的母兽,伸手就要抓沈清澜的脸。
“就是你这个狐狸精,敢勾引我老公!我和你拼了!”
沈清澜见惯了有素质的人,怎么都没想到苏梅竟会朝她扑过来,一时间躲闪不过,怔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大力将她猛地一扯。
林国栋一把将沈清澜护在身后,苏梅的指甲擦着他的手臂划过,瞬间留下几道红痕。
苏梅由于惯性摔倒在地,浑身疼得呲牙咧嘴。
“梅梅!”刘慧芳见状,立刻又大声喊道:“打人了!厂长为了小三打老婆了!大家快来看看啊!”
她枯瘦的手掌在水泥地上胡乱拍打着,扬起阵阵尘土。
见围观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哭声瞬间拔高八度,“堂堂厂长搞婚外情,还要对结发妻子下狠手!”
“你!”
林国栋呼吸粗重急促,垂在身侧的手都不易察觉的颤抖。
“血口喷人。”他咬牙切齿:“明明是她…”
“诶。”这时,沈清澜拦住他。
只见沈清澜慢条斯理地整理被扯乱的丝巾,目光如炬地扫过苏梅母女,平静而威严。
“我是宏远集团的代表,今天来厂里进行参观。”
她顿了顿,指了指躲在苏梅身后缩着肩膀、脸色惨白的陈志明,似笑非笑:“呦,看见熟人了。”
她刻意放慢语速,从手包里抽出一份文件。
“陈主任应该还记得我吧,我这次来,就是因为之前和陈主任谈的合作,结果上个月交付的齿轮组,硬度不达标导致我们整条生产线停工三天,这对我们公司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所以我才来视察厂里的生产情况,并且对陈主任进行起诉。”
陈志明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起诉”这两个字压在头上,让他双腿忍不住的发颤。
宏远集团是市里的龙头企业,前前后后都有人买,而他不过是厂里的一个小主任,真要追究起来,他哪能受得住?
厂里的工人发出一阵惊呼。
“难怪最近总加班,原来是零件出了问题!”
“这么大的疏漏,这下可谁都救不了陈主任了!”
陈志明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自行车,车铃发出刺耳的声响。
回过神来,他连忙上前拉住了也在诧异的苏梅,牙关打颤:“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刚来没多久,我…我也没想到姐夫能给我派这么重的任务啊。”
这锅甩的毫无瑕疵。
林国栋眸中失了温度:“你也知道自己刚来没多久,那你要主任头衔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能力不够?”
这样的反问刺激到了苏梅,她气血上涌,忽然冲上前,将弟弟护在身后,脖颈青筋暴起:“你是厂长,志明不过是个小职员,就算零件有问题,也是厂里的责任!为什么要起诉他?!”
看着他这副是非不分、无可救药的样子,林国栋只觉得心寒至极。
明明就是陈志明工作失误,但她为了维护这个男人,把这样的罪名压在整个厂的身上!
可当初让陈志明当主任的时候,他就曾三令五申说陈志明能力不够,一定要严谨,一定要严谨!
她听了吗?
她非但没听,还背着他偷偷把这个项目给了陈志明。
林国栋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他扯松领口的纽扣,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苏梅,你非要把黑的说成白的?这批货从采购到质检,全是陈志明一手经办!”
“要是非追究责任的话,你和他有同样的责任!”
苏梅吓住了。
沈笑了笑,将文件在空中抖开,泛黄的质检报告上,不合格的项目被红笔圈的秘密麻麻。
而最下方的签字栏赫然印着陈志明的名字。
“冤有头,债有主,和我们签合同的是陈志明,所以我们只找陈志明。”
看着几人越来越白的脸色,她唇角的笑容愈发的明媚。
“不过…即便是真的要问责厂子,厂子也应该会因为这样重大失误而追责陈主任,区别不过是,公司追责让他赔钱,厂子追责的话…他恐怕就得去坐牢了。”
轰—
陈志明如遭雷击。
他彻底慌了,赶忙拉住了苏梅的手,慌不择路:“姐,怎么办啊,我不想坐牢,姐,你救救我呀!”
苏梅也慌了。
她哪儿想到这件事会这么严重?
坐牢…要真让志明坐了牢的话,以后他哪里还能有出路?
想到这儿,她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林国栋,恶狠狠的挤字:“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想想解决办法!”
林国栋不为所动。
“林国栋,你哑巴了!”
苏梅气急,见他真的不管了,只能咬着牙看向沈清澜:“你说,需要赔付多少钱?”
沈清澜神色淡然的比了个数字八的手势。
“八百?”
倒也还行。
沈清澜粲然一笑:“结合定金还有违约金,总共要赔付大概8000元。”
“8000?!”苏梅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你这是在抢钱啊?你就算把我卖了也凑不出8000呀!”
尖锐的声音穿透了厂区的暮色,惊飞了树梢栖息的麻雀。
沈清澜抱着双臂,目光冷静如刀,将面前这个犹如泼妇的窘态尽收眼底。
只见她指尖轻轻扣了扣手中的合同:“苏女士,违约金算法全部都在合同的第七条,定金双倍返还,再加上工期延误的赔偿,白纸黑字已经写的清清楚楚了。”
“你要是看不懂这些中文字的话,我可以让法务部带着计算器,逐一给您解释清楚。”
她刻意将“法务部”三个字咬的很重,余光瞥见陈志明,就像是一只受惊的鹌鹑,瑟瑟发抖地缩在苏梅身后。
“当然。”沈清澜挑眉:“你们也可以拒绝赔偿,这样的话,我的律师将会给陈志明一封起诉书,我们公司不仅会起诉他,而且还会联合行业的协会将他彻底的列入黑名单。”
刘秀芳忽然暴起,苦瘦的手抓住了林国栋的工装,龇牙咧嘴:“林国栋,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志明他是你小舅子呀,现在你的厂里出事,凭什么要他赔?”
老人浑浊的眼泪混着鼻涕全都蹭在了林国栋的衣襟上。
“当年你追我们家梅梅的时候,天天就提溜着点心往家里跑,现在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
林国栋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求婚那天,他在苏梅的纺织厂宿舍楼下等了整整三天,只因为苏梅的一句要考验他,他的皮肤就被烫伤,他毫无怨言。
结婚时,就因为苏梅的一句想要看得起,他就花光所有的积蓄在金满楼置办酒席,只为博她一笑。
结婚后,更是月月工资上交,把他们母女两个照顾得服服帖帖,连带着陈志明一起沾光。
到头来,他竟成了翻脸不认人?
人性的丑恶在此刻昭然若揭,更是对他以往付出的嘲讽!
他紧绷着下颚线,用力掰住老人的手,推开,声音犹如浸了冰霜:“他负责的项目出了问题,就该承担责任,做错了事情,可不是喊几声姐夫就能翻篇的。”
“再说,我和苏梅已经在走离婚的程序了。”
“姐夫!”
陈志明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重重的砸在水泥地上:“姐夫,我真的知道错了,看在姐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求求你救救我…”
声泪俱下,泛红的眼眶里却不见半点眼泪,反倒是在偷秒林国栋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果然,苏梅一把拽起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提起来:“起来!你跟他求什么?他林国栋当厂长当了这么多年,少说也捞了有十几万吧?这8000块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她激动的胸口剧烈起伏,理直气壮的看向林国栋。
“你我还没离婚呢,我是你老婆,志明就是你小舅子!如今他在你厂里出了问题,你作为姐夫,就有责任帮助他!还有,既然没离婚,那你的钱就是我的钱,赶紧拿钱出来!”
这会儿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沸油,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吹嘘。
穿蓝色工装的老师傅气的跺脚,淬了口唾沫:“我们林厂长上个月的时候把自己的奖金全都捐给了困难的职工,你们倒好,吸了他这么多年的血,如今要离婚了,竟然还要把血吸到骨子里!”
这话彻底点燃了众人的情绪。
“这都要离婚了,还在这里道德绑架,真是服了!”
“我家那婆娘要是这么胡搅蛮缠,还有这么恶心的亲戚,我早和她离婚了!”
“就是啊,明明就是小舅子自己惹的祸,凭什么要让别人买单?”
“这女人的脸皮也太厚了,简直不可理喻!”
周围几个平时就看苏梅和陈志明不顺眼的工人们彼此对视一眼,混进了人群中,煽风点火。
“可不是!你们不知道,这!苏梅口口声声说是人家林厂长出轨,但你们不知道这苏门为了给这小白脸弄分房的名额,孕期陪人喝酒把孩子都作没了!”
“这是给了林厂长爱惜她,要给了别人早不和他拼命了?”
这话像是一记炸弹炸进了人群中,引来了一阵哄闹和愤懑。
“造孽呀,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离吧,离吧,这报应迟早得回到他们身上!”
一阵又一阵的谩骂犹如潮水般涌来,字字都像是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苏家几人的脸上。
刘秀芳气急败坏:“你们懂什么,少在这里嚼舌根,我们这叫姐弟情深,再造谣信不信我撕烂你们的嘴?!”
“闭嘴,闭嘴!”
苏梅也涨红着脖子尖叫,直接冲进人群,朝着说话的那几个工人就抓去,却被旁人灵活的躲开。
“这是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们管!”
路人看不惯,直接毫不客气的回怼:“家事?家是你跑到人家厂里闹,这不就是想弄得人尽皆知吗?”
苏梅抬起下巴:“那咋了?我老公的场子我爱咋闹咋闹,盐吃萝卜淡操心!”
“还你老公呢,都要离婚了,要点脸吧!”
路人嗤笑。
“我算是看出来了,打着姐弟的幌子,根本就是在外面勾搭野男人,为了这野男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不说,还反过来在这里指责自己的老公,这样的女人在古代就是进猪笼的货!”
另一个妇人愤怒的指责。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苏梅一张嘴根本就骂不过,急红了眼,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她又再次把矛头指向了一言不发的林国栋,劈头盖脸的质问:“林国栋,你是聋了吗?现在因为你被这么多人骂,你杵在那里干什么,你踏马还是不是男人!”
林国栋静静的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爱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寒意。
以前的苏梅虽然任性,但却温婉善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眼前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
他眸中再没有以往的温柔和爱意,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苏梅,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脑子有病?你杀了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站出来帮你说话?”
突然觉得一阵反胃。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保卫科,冷漠道:“把无关人员扔出去,以后若是他们再来,不用通报,直接打出去就行!”
此话一出,保卫科的人纷纷露出了笑脸,就差一起拍手叫好了。
早就看不惯苏家母女的做派了,厂长总算是雄起了!
几人齐声应道:“是!”
苏梅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国栋,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你,你…”
“林国栋,我和你拼了!”
她咬牙切齿的就要扑过来,却被两个保安稳稳地架住。
女人的鞋子在挣扎的时候不小心甩飞了出去,露出了磨出破洞的丝袜,头发也全部散开,或像个疯婆子。
“林国栋,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别想摆脱我!”
“林国栋,你这么辜负我,以后别后悔!”
陈志明吓傻了,眼镜胡乱的架在脸上,脸色发白,满脑子全都是刚才沈清澜对他说的那句话。
“陈主任,如果你拿不出钱来,我们就只能在法庭上见,我们公司准备了非常完整的检测报告,还有详细的生产停工损失明细,这些,也足够您在牢里好好自我反省了。”
这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砸的他面如死灰。
8000,八千啊…
几人的叫卖声越来越远,只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林国栋闭眼,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对沈清澜说道:“沈总,家事,让您见笑了,也实在抱歉,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
沈清澜微微一笑:“林厂长不用放在心上。”
见男人没眼中的憔悴和沧桑,她顿了顿,刻意补充道:“反倒是从这件事让我看出,林厂长处理事情干净果断,不拖泥带水,倒让我对贵厂更加有信心了呢。”
林国栋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她变相的安慰后,心中一暖。
“多谢沈总信任,这次的事,也多亏了您帮忙解围。”
沈清澜摆摆手:“没事,举手之劳。”
二人并肩回到食堂,打下的饭菜已经凉透。
瓷盆里凝结的油脂还泛着灰白,红烧肉的色泽也已经褪去了鲜亮,干巴巴的,看起来就毫无食欲。
“林厂长,看来这顿红烧肉的盛宴,是要改期了。”
听出她话里的调侃,林国栋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略显歉意:“沈总,实在是抱歉,要不我请您去厂区附近的馆子,重新吃一顿?”
沈清澜抬手制止,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
“吃饭的事情并不着急,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先回公司汇报一下今天的视察情况。”
林国栋喉咙一紧,担心因为苏梅和丈母娘的这场闹剧影响了两方合作,试探性的询问:“那您觉得…我们之后的合作还有机会吗?”
看着男人突然变得小心翼翼的模样,沈清澜挑眉:“我觉得…”
她抿抿唇,尾音拖长。
林国栋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了。
“呵。”沈清澜没忍住笑了:“好了,不逗你了,今天的视察让我觉得咱们的合作可以继续推进,只是以后对接人的话,我希望林厂长能够亲自来。”
林国栋梗在喉咙里的气骤然一松,露出了从开始到现在唯一一抹灿然的笑。
“好,沈总放心,只要能够达成合作,我一定亲自跟进,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
这次的合作对于工厂来说意义重大。
如果顺利的话,将会为厂子带来一份稳定的收入,工人们再也不用担心工资的问题,而他也可以给工人们制造更好的条件。
之前因为苏梅在耳边吹枕边风,才会把这样重要的合作交给陈志明,结果差点拖累了整个厂子。
这样的前车之鉴顶在前头,即便沈清澜不提出要求,他也绝对不会再把这个合作假手他人。
送沈清澜出了厂,一辆桑塔纳牌的轿车停靠在马路边缘,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
“沈总,等厂里整改完,我一定请您吃一顿像样的饭,到时候可千万别推辞。”
沈清澜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好啊。”
走到半截,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语气里难得多了几分温度:“注意休息,别把神经绷得太紧,希望下次见到林厂长的时候,没这么沧桑。”
说罢,坐进了车里。
这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令林国栋的心头泛起了涟漪。
他有些恍惚,看着那辆桑塔纳逐渐趋离。
他已经不记得已经多久没人这样关心过他了,最近孩子的、妻子的指责、工作的压力,几乎压得他喘不上气。
喉结轻滚,喃喃自语:“好,我会的。”
回到办公室,林国栋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
苏梅和刘秀芳不是善茬子,绝对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所以要想彻底的摆脱苏梅和她的家人,就必须赶紧把婚离了,这一大家子都像是蚂蝗一下,趴在他的身上不停的吸血。
从前他爱苏梅爱到骨子里,对苏梅言听计从,一次次让步,一次次妥协,认为只要他足够包容,对她足够好,就一定能换来婚姻的幸福。
可如今看来却哪哪都是麻烦。
他心烦意乱,拿起电话拨通了律师的号码:“喂,王律师,我想问一下,如果苏梅拒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话,我该怎么样才能离婚?”
电话那头,王律师沉吟片刻后道:“林厂长,根据法律要求,如果对方不同意协议离婚的话,那就只能是走诉讼离婚的程序了,只是诉讼离婚可能会比较麻烦,耗时也比较长。”
那也总比现在这样强。
林国栋思考了下,语气坚定:“没事,不管多麻烦,这个婚我肯定是要离的,如果这周他仍旧没有签字的话,那叫走诉讼流程。”
另一头,苏梅扶着刘秀芳走在回家的路上,刘秀芳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那个没良心的东西,居然敢对我动手了!”
“我看就是翅膀硬了,等着我给他松皮呢!”
“且看着吧,这件事没完,我一定饶不了他!”
陈志明的手依然在发抖,心里盘算。
这些年苏梅在林国栋的身上捞到不少钱,8000应该也不算什么问题吧?
想到这儿,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心里对林国栋虽满是怨恨,但还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故作神伤:“姐,我觉得姐夫这次好像是来真的,他会不会真的要离婚?”
“他敢?!”
一听到“离婚”两个字,就像是踩到了苏梅的命门。
她立刻停下脚步,咬牙切齿:“我俩结婚这么久,岂是他说离婚就离婚的?”
“就是!”
刘秀芳也跟着附和,目光阴狠:“之前他死乞白赖的,非要让你姐嫁给他,现在得偿所愿了,就想撒手不管了?什么好事还都让他占着了!”
他牵住苏梅,脚下倒腾的步伐更快了。
“等着吧,等你爸晚上回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看怎么收拾他,真是反了天了,林国栋现在居然敢不听我的话了!”
周末的阳光斜斜的洒进了厂区宿舍。
林国栋倚在床边,手里还握着一杯刚泡好的浓茶,缭绕的烟雾升在空气中,惬意又安详。
难得清闲。
以往周末,他都得在家里给苏梅洗衣做饭,忙起来的时候,甚至比在厂子里还忙。
现在脱离了那个窒息的家后,竟觉得自己的时间都多了不少。
正当他起身要准备给办公室里的绿植浇一些水时,忽然有人敲门,惊得他手中的茶杯都跟着晃了几下。
褐色的茶水在杯沿泛起了细小的涟漪。
“厂长,沈总忽然来了。”
保卫科的小刘站在门口,连声音都透了几分紧迫:“现在人已经在厂区门口了!”
林国栋愣住了。
前几日他还说着要请沈清澜吃个饭,再详细聊一下合作细节的,没想到人家反倒先来了。
他没敢耽搁,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匆忙整理了一下衣角,快步朝着厂区的门口走去。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沈清澜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边。
今日他褪去了上次的职业套装,其实,藏青色的针织连衣裙勾勒出了她优雅的身形,外面还搭着一件白色的薄款西装外套,简单而不失精致。
“沈总,您怎么忽然来了?”
林国栋走近:“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
沈清澜今日没有戴金丝眼镜,露出了那双狭长锐利的丹凤眼,明亮清透。
“我是来给您送好消息的。”
她从车里拿出合同,白皙修长的指尖在文件夹边缘轻轻扣了两下:“经过上层领导的商议,只要这批成轴的质检能够达到我们公司的最新标准,我们可以签署为期三年的长期合同进行合作。”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就像是一个锤子,砸的林国栋头昏脑胀。
他手微微颤抖,接过那份文件夹。
翻开文件,目光快速的扫过了合同的条款,心跳不自觉加快。
三年的长期合同,就意味着他们厂将会有持续三年稳定的订单和资金流,这足以让红星机械厂彻底的摆脱困境呀!
他嗓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沈总您放心,这批货如果由我亲自监督的话,绝对没问题!”
冷风一吹,他逐渐冷静下来。
市里大大小小的厂子少说有上百家,宏远集团作为本市的龙头企业,想与他们合作的厂子比比皆是,竞争激烈可想而知。
“沈总,这份合同…”他抬起眸,幽深的目光真挚:“想必你也帮了不少忙吧?”
沈清澜笑了笑:“倒也不是,主要是我视察了全市90%的厂子,综合对比后才做出的决定,红星机械厂的设备规模还有工人技术底子都不错,而且咱们厂也是唯一一个厂长跟自己员工同吃同住的,这一点令我印象非常深刻。”
“我想,作为一个工厂,工人的凝聚力很重要,如果厂长能够和他们共进退的话,在责任心这一块,在我们这里也算是一个保障。”
林国栋薄唇微张。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个作为,能给厂子带来这么大的收益。
“不过林场长也别高兴的太早。”
沈清澜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不少:“上次陈志明负责的那批货,在热处理环节出现了严重的偏差,导致硬度严重不达标,林厂长必须向我保证,这次的合作质量绝不会有半点差错。”
“您放心。”林国栋认真道:“这次我一定会亲自紧盯生产的每一个环节,从原材料进厂到成品出库,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沈清澜满意的点点头,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检测报告,摊开放在车引擎盖上。
“上次那批退货主要的问题,就是在淬火温度的控制上。”
她只见划过报告上的专业数据:“我建议你们能够升级热处理车间的温控系统,当然,作为合作方,我也可以提供几家靠谱的供应商名单。”
林国栋受宠若惊,又是一番商业互吹。
“沈总不愧是专业出身,我们厂确实该更新设备了,只是之前厂里资金紧张,一直拖着…”
想到之前苏梅为了给陈志明牟利,多次阻挠设备升级,林国栋心里的火气又滕的一下冒了出来。
他用力压下心中起伏,主动询问:“沈总,上次我说请您吃饭,不如择日不如撞日?”
沈清澜某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光,不容置否。
二人来了厂区附近的一家小餐馆。
由于是在工厂附近,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工人,店内陈设简单,木制桌椅也被岁月磨得发亮,墙上还贴着泛黄的菜单。
沈清澜满身精致,与这里格格不入。
林国栋不好意思的揪出纸巾替她擦着椅子:“沈总,工厂附近没什么像样的馆子,您别介意,不过他们家的炸酱面一绝,我们厂子里很多老工人都爱来。”
沈清澜不怎么在意:“环境好不好不重要,味道好就行。”
她坐下,接过林国栋递来的菜单,点了几个家常菜,又特意要了两碗炸酱面。
等菜的间隙,沈清澜端起眼前的陶瓷缸喝了口大麦茶。
忽然道:“林厂长,这次我也算是帮了您一个大忙,作为回报,您是不是也该帮我一个忙?”
林国栋愣了一下,随后应道:“那是必然的,只要我自己能做到且不违法乱纪的事情,任总的事情,我绝对责无旁贷。”
“违法乱纪倒不能够。”
沈清澜轻笑出声,眉眼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其实就是一件私事,我爸妈最近催婚催得紧,总是给我安排相亲。”
她指腹轻轻的摸索着面前的陶瓷缸边缘,无奈摇头:“但我现在一心都在事业上,根本没心思谈恋爱。”
林国栋端起大麦茶,不解她为何说起这个。
沈清澜上下打量着林国栋,一鸣惊人:“所以我想请林厂长假扮我的男朋友,回家陪我吃个饭。”
噗—
林国栋被茶水呛到。
他咳嗽了几声,涨红着脸问:“沈总,你我之间这相差了快十岁,你让我假扮男票?”
看出他的顾虑,沈清澜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再说了,我觉得年龄也不是问题吧?”
这个念头要说什么时候有的。
其实,从第一次见林国栋的时候她就有了。
她认识的那些人符合条件的长得都不太行。
林国栋这个人吧,虽然看起来性格冷漠了些,刻板了些,难以接近了些…
但在颜值和身材这种硬性条件面前,那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五官凌厉,眉目英俊,挺鼻薄唇,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老是老了点,但长的不错。
她想,哪怕是个假对象那她也是有门槛的呀,不能随随便便一个歪瓜裂枣的,就能成为她沈清澜的对象吧?
林国栋眨了眨眼,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清澜将胳膊搁在桌上,身子往前探了探:“而且从之前的事我也看出,林厂长的婚姻应该是彻底破裂了吧?”
林国栋握着茶杯的手收紧,坚定点头。
“彻底结束了。”
沈清澜狡猾一笑:“好,那就这么愉快的同意了,下周末我来接你,回家见爸妈。”
林国栋眉心微动,拳头抵在唇边干咳了一下。
“…好。”
半小时后,饭桌上蒸腾的热气逐渐消散。
沈清澜用纸巾擦了擦唇角,问道:“上次我以前恐吓过陈志明了,他这两天应该吓怕了,那你到底要不要起诉他?”
她抿了一口凉透的大麦茶:“这个人你们厂子造成的损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提到陈志明,林国栋放下筷子,神色随之冷了下来。
“当然,于公,他害得我们厂子赔了那么多钱,还差点丢了合作,于私…”
想到那个还存放于盒子里的骨血里,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的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他间接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沈清澜微微颔首:“那需不需要我帮忙给你找律师?我认识几个专攻这种商业纠纷的,胜诉率很高。”
“不用了,厂里的王律师经验丰富,足够应付他。”
林国栋摇摇头,冷笑:“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陈志明应该就能收到法院的传票,他不是最喜欢装无辜吗,那就让他在法庭上好好表演!”
—
风扇在头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闷热的房间里还搅动着浑浊的空气。
苏梅一边给陈志明剥橘子,一边看着安慰心神不安的陈志明。
“志明,不是姐不给你拿钱来,而是根本就没有必要拿这个钱。”
她漫不经心的说:“放心吧,你姐夫就是在气头上,等冷静下来,会给你摆平的。”
陈志明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沙发上的破洞。
“真的吗姐?可我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不安什么?”
苏梅冷哼:“反正林国栋要是敢动你,我就一定会去厂里闹得他不得安生!”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惊得苏梅手里的橘子都掉在了地上。
“疯了吧,不能温柔点敲门啊!”
苏梅稳了稳心跳,骂骂咧咧的起身去开门。
“这么大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她打开门,看着门口身着制服的警员,嚣张的气焰瞬间凝固:“来抢劫的…”
警员神色严肃:“同志你好,请问陈志明在吗?”
听到他们询问陈志明,苏梅心中的警铃顿时敲响,警惕地挡在门口:“你们找他干什么?”
“我们接到报案,陈志明需要配合一起商业纠纷案件的调查,报案人已经对他提起诉讼。”
“诉讼?”
苏梅心中一惊,差点吓出鸡叫。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瑟瑟发抖的陈志明,后者已经脸色惨白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连站都站不稳了。
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真的起诉了陈志明!
苏梅捏住拳头,忍着害怕,回头理直气壮的喊:“我,我老公是红星机械厂的厂长,我弟弟就是个打工的,就算是要起诉也应该起诉厂子,你们来找他做什么?!”
反正林国栋有的是钱,有的是资本。
可志明身边只有他了,反正说什么也不能让志明出事!
“姐…”
陈志明害怕的揪住她的衣角,声音压不住的颤:“我不想去坐牢,我要是坐了牢,人可就废了…”
“放心,有姐在,就不会让你去坐牢的。”
苏梅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两个警员互相对视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这怎么还有人主动把锅往自己老公身上甩的?
为首的警员用指尖敲了敲记录本:“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是红星机械厂的厂长起诉的陈志明,要求他赔偿因工作失误造成的损失。”
他顿了下,看着苏梅瞪大的眼睛,最后补充:“两天后,将会在市法院进行调解,通知已经送到,到时候记得请准时到场。”
说罢,挺着笔直的腰脊转身离开。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苏梅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半响没回过神来。
林国栋竟然动真格的…
他既然真的起诉了志明?!
陈志明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本就发白的脸色更加毫无血色:“姐…姐,怎么办呀?我不想坐牢,你快想想办法呀!”
“别怕,有我在。”
苏梅手抖的几乎握不住门把,但依然强撑着嘴硬:“有姐在,就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陈志明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全完了…”
苏梅心急如焚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忽然,眼前一亮,一把将陈志明拽了起来。
“志明,别怕,今天晚上爸就回来了,只要我和林国栋还是夫妻,那他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真的吗?”
陈志明眼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当然了!”苏梅笃定的说:“爸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做的,除非他当这个不孝子!”
阿嚏—
另一头,林国栋刚刚送走来给他送消息的两位警员,鼻尖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闷热的风卷起了地上的几片落叶,也卷起了他的思绪。
也不知道老两口怎么样了。
他深吸口气,这两天反正在厂子里闲着没事,不如回家看看。
这几天风大,裹着树叶打在胡同口的砖墙上,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林国栋拎着保养品站在斑驳的红旗大门前,骨节分明的手悬在褪色的铜门环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自从两年前和苏梅结婚后,这扇门在记忆里似乎就成了模糊的影子。
除了过年过节,基本没怎么回来过。
只因为苏梅的一句:“我爸妈就我一个,我不想让他们觉得嫁了人就是卖了女儿。”
所以,她的爹妈就成了他的爹妈,而他的爹妈成了孤寡老人。
真是蠢呢。
林国栋胸腔燃起涩意,好半响,他我期期用起,直接扣在门板上,“咚咚”敲了两下。
“谁呀。”
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门轴转动,赵秀秀灰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映入眼帘。
他看着门口的林国栋,先是一愣,随后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颤抖,一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写满了欣喜。
“国栋?!”
她声音陡然提高:“哎呦,你这孩子咋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家里啥菜都没准备呢!”
半年没见,母亲瘦了,也矮了。
他上次回来的时候,母亲的头发还是乌黑的,眼角也还没这么多皱纹。
林国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营养品,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又酸又胀。
他努力挤出一抹笑:“妈,我就是忽然想你们了,正好最近也没什么事,就回来看看。”
赵秀秀笑得合不拢嘴,浑浊的眼里略微有些潮湿。
“行行行,快进来,来。”
她接过林国栋手中的东西,有些嗔怪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看看你又浪费,回自己家带这么多东西干啥?”
说着侧过身让他进屋,目光下意识的往门口扫了一眼。
“哎?梅梅咋没和你一块回来?”
林国栋的脚踏进家门,看着堂屋墙上那张泛黄的全家福,犹豫了下。
“妈…”
他回头,不自觉地攥紧了裤兜里的手:“我和苏梅,打算离婚了。”
赵秀秀放东西的动作顿在了半空中。
“你说啥?”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要和梅梅离婚?”
儿子有多喜欢苏梅她是知道的,前几年日子过得苦,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他都是紧着先给苏梅吃,生怕有一点亏待了她。
而且如今孩子都有了,咋可能会离婚?
只当小两口是闹矛盾了,她摆了摆手:“行了,先不说这个了,你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钱票和肉票:“妈去菜市场买点肉,晚上跟你包你最爱吃的牛肉荠菜馅饺子!”
林国栋眼眶微红,含笑点了点头。
家呀,永远都是治愈的良药。
哪怕他如今已经30多岁了,在母亲面前仍旧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孩子。
回家,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吃到母亲亲手包的牛肉荠菜馅饺子。
夜幕降临,林父林建业布满老茧的手握着一个酒盅,仰头一饮而尽。
桌子上的氛围有些凝重。
咚—
林建业放下酒杯,粗粝的嗓音中带着醉意:“我早就说过了,那丫头根本就不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整点趾高气扬的,哪有半点儿媳妇的样子?”
“上次大雪天,明知道你妈腿脚不好还非要让你妈跑十里地去买那个糕点,要不是你喜欢,我早就和他翻脸了!”
“哎呦。”
赵秀秀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林建业的碗里:“孩子心里难受,你就少说两句呗。”
随后,她又看向了同样神情凝重的林国栋,眼角的皱纹里满是心疼。
“国栋,你和妈说说,你和梅梅咋就要离婚了呢?”
林国栋盯着碗里翻着油花的饺子,紧紧的绷着下颚线。
不能说苏梅为了给程志明争房子流产的事,更不敢提这两年来他在苏梅那里受的气。
老两口就指望着这个孙子呢,说出实情来,指定接受不了。
“就是…过不下去了。”
他扒拉着碗中的米饭:“感情破裂。”
林建业叹了口气:“离了也好,明儿啊,就让你妈去纺织厂刘婶那里打听打听,给你物色个好的,就算是随便拎一个回来,也比那苏梅强100倍!”
哐当—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打断了一家人的温存。
院子里随之传来杂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是急促的拍门声。
“开门,赶紧开门!”
这声音…
林国栋握着筷子的手骤然收紧。
是苏梅的父亲,苏德贵。
赵秀秀慌忙起身去开门,刚狭开了一个缝,苏德贵一脚就踹开了门。
他穿着一身中山装,浓眉大眼,一脸凶相,身后还跟着哭哭啼啼的苏梅以及瑟缩着脖子的陈志明。
一看就是来干架的。
他这呼喊声太高,几个邻居纷纷都从自家里走出来,伸着脖子看热闹。
“林国栋,你给老子过来!”
赵秀秀一看动势不对,连忙安抚:“亲家,有啥事好好说。”
“好好说?”苏德贵冷笑一声,唾沫星子四溅:“这小子居然敢跟我闺女离婚,你还要我好好说话?老子不弄死他就算是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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