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点!”耳边回荡着阴沉狠戾的呵斥声。随后,麻绳勒痛,自她纤细的手腕,丝丝传来。沈长乐狐疑睁眼,目光落在正被捆缚的双手上。视线顺着那双缠绕绳索的手,缓缓上移…...重生:公主使出美人计只为追求绑匪小说结局最新章节由本站网友搜集并发布,重生:公主使出美人计只为追求绑匪小说结局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到本站你能找到更多好看的
重生:公主使出美人计只为追求绑匪全本阅读节选在线试读
“老实点!”耳边回荡着阴沉狠戾的呵斥声。随后,麻绳勒痛,自她纤细的手腕,丝丝传来。沈长乐狐疑睁眼,目光落在正被捆缚的双手上。视线顺着那双缠绕绳索的手,缓缓上移…...
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长乐江辞安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公主使出美人计只为追求绑匪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华夏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老实点!”耳边回荡着阴沉狠戾的呵斥声。随后,麻绳勒痛,自她纤细的手腕,丝丝传来。沈长乐狐疑睁眼,目光落在正被捆缚的双手上。视线顺着那双缠绕绳索的手,缓缓上移……看见那人低压的眉眼时,沈长乐愣住了。“江……江辞安?”怎么回事?他没死?绑匪动作停顿了一下。紧绷的下颌微松,薄薄的眼皮掀起。凌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虑。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莫名蛊惑:“你知道我?”沈长乐当然知道他!她被叛国贼也是她的驸马陆明朝,扔进敌军军营,充当军妓时……就是他单枪匹马地来救她!可他不是被陆明朝……千刀万剐了吗?陆明朝押着她,强迫她看着他受刑!整整三天三夜……他被折磨了整整三天三夜!瓢泼大雨,下了一整日也冲刷不掉他的血迹……他怎么会,没死呢?还有她自己……...
《重生:公主使出美人计只为追求绑匪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老实点!”
耳边回荡着阴沉狠戾的呵斥声。
随后,麻绳勒痛,自她纤细的手腕,丝丝传来。
沈长乐狐疑睁眼,目光落在正被捆缚的双手上。
视线顺着那双缠绕绳索的手,缓缓上移……
看见那人低压的眉眼时,沈长乐愣住了。
“江……江辞安?”
怎么回事?
他没死?
绑匪动作停顿了一下。
紧绷的下颌微松,薄薄的眼皮掀起。
凌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虑。
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莫名蛊惑:
“你知道我?”
沈长乐当然知道他!
她被叛国贼也是她的驸马陆明朝,扔进敌军军营,充当军妓时……
就是他单枪匹马地来救她!
可他不是被陆明朝……千刀万剐了吗?
陆明朝押着她,强迫她看着他受刑!
整整三天三夜……
他被折磨了整整三天三夜!
瓢泼大雨,下了一整日也冲刷不掉他的血迹……
他怎么会,没死呢?
还有她自己……
不是被陆明朝当做活靶子,射杀了吗?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被麻绳捆缚的双手。
这样细腻,白皙……
不对,这不对!
这不是被陆明朝折磨过的手!
难道不是他们没死,而是她……
重生了?!
她回到了十五岁,与江辞安初相识的那一日!
怎么会这样?
百思不得其解,她只知道……
这一年,她还没有强迫陆明朝娶她;
陆明朝的白月光戚琼玉也还没有死;
国没有破,家没有亡!
皇兄也还没有被晒死!
只要她回去提醒皇兄,提防陆明朝叛国。
那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只是……
她看着手上的麻绳,蹙了秀眉。
抬眼看向对面熟悉却冷漠的脸。
她嗲着声音,央求。
“江辞安,你放了我吧,我是当今长公主,你抓了我,皇兄不会放过你们的!”
江辞安冷脸,哼了一声。
手上绑绳子的动作更快。
显然还是不信。
他山寨里最好的兄弟,祝九行打马经过。
嗤笑着:
“仙子快别说笑了!当今那皇帝老儿就那么一个宝贝妹妹,天天当做眼珠似的看着,还能让我们抓来?
要是真的,我们也是神了!”
唉……
沈长乐无奈地叹了一声。
她也不明白,她几年也就偷跑出来这一次。
谁想到会这么寸?
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江辞安给绑了!
其实,沈长乐并不怕会被他们带回威虎山。
因为她知道,江辞安与其他山匪不同。
虽然脸臭了点,但他本性不坏,而且重情重义。
绝不会让人欺负她。
她怕的是……
如果和他们回了山寨,他们的结局会和前世一样:
山寨被血洗;
江辞安虽然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却也瞎了一只眼睛!
重活一世。
她明白江辞安是友军。
而且还是有待开发的潜力股。
仅凭一窝山匪,就能一路杀进皇城!
这样的将才,她不希望站在皇兄的对立面。
她想将他拉拢到自己的身边。
来日回宫,可与大齐战神陆明朝抗衡!
待陆明朝叛国时,她和皇兄也可有个倚仗……
沈长乐还在筹谋,试图策反江辞安。
祝九行这时又开了口:
“不过,以防万一,我们也给陆将军府送信了,并索要赎金五百两。”
陆将军府?
陆明朝?
“为何要给陆明朝送信?”
提起这个名字,现在的她只有满心的怨恨和……恐惧。
低着头,攥紧了小拳头。
脸色微微泛白。
不等祝九行回答,江辞安沉声开口。
暗含戏谑。
“长公主与陆将军婚期在即,你说你是长公主,却不知此事?”
沈长乐心脏砰砰跳着。
前世与陆明朝的种种回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婚前她的穷追不舍;
婚后他的敬而远之;
国破前的假意温存;
国破后的肆意凌辱……
桩桩件件,像大浪将她拍在了沙滩上,一时呼吸困难。
直听见祝九行等人的嘲讽,她才猛地吸了一口气。
缓缓活了过来……
“是啊,仙子倒是说说,你不是长公主吗?怎的不认识那鼎鼎大名的战神将军?”
“哎,我可听说,那长公主爱慕陆将军多年,可惜倒贴人都不要呢!”
“是啊,我也听说了!人人都说那长公主是齐国最美的女子,依我看啊,那什么公主八成是个丑八怪,要不陆将军咋会不要她?”
“可不是嘛,我看定是不如咱二当家抓到的仙子可人!”
沈长乐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心中百感交集。
实在听不下去,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话:
“陆明朝不会信的。”
前世这个时候,他正在因她的纠缠焦头烂额。
八成只会觉得,这又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而且……五百两,太少了,哪国长公主只值五百两?”
祝九行听了直点头。
“有道理啊,仙子说的有道理!我叫人重新写信,再送一次。”
“慢着!”
江辞安出声叫住他。
随手从她头上拔下一根金簪。
“把这个捎上。”
沈长乐认出。
那簪子正是生辰时,皇兄亲手为她打造的生辰礼。
她忍不住探出被捆住的双手,按住江辞安的糙手。
“江辞安,这簪子送出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不管他之后会不会放她走,至少都说明……
他确实捉到过她!
皇兄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江辞安周身一僵。
什么也听不进了。
只呆呆地看着被她抓住的手。
那么小,那么白。
两个手都握不住他的一只手。
温凉,细腻。
和山寨那些糙汉子不同。
她的手就像触之生温的美玉。
被精细地打磨过,细心雕琢!
就连指甲也透亮反光……
他一时有些失神。
“二当家,这簪子,还,还送吗?”
祝九行唤他。
他这才回神。
敛下神思,沉声应道:
“送,赎金涨到一万。”
“是。”
见两个白嫩细腻的小爪子,还搭在自己常年练武的粗糙大手上。
他忍不住出言逗她:
“公主殿下,和谁都这样吗?”
眨着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姑娘,愣了一下。
随即像被烫到了一样。
咻地缩回了手。
小脸也微微泛红。
叫常年不苟言笑的他,也不自觉勾了下唇。
将她与劫来的牛羊绑在一起。
江辞安翻身上马。
刚要调头,却被叫住了。
他早有预料。
本也是想故意逗她求饶。
他心知,就算她不是什么公主,但看她衣着也知她身份不低。
这样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与牛羊绑在一处,自然会难以忍受。
可,出乎他的意料。
小丫头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仰首看着他。
红着眼角轻声说了句:
“江辞安,谢谢你……”
谢?
谢他什么?
江辞安风中凌乱了……
前世的沈长乐被陆明朝折磨。
白天要跪着服侍他,晚上则被关在牲畜棚里栖身。
所以,与牛羊绑在一处,她倒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牲畜的味道,她早习惯了。
让她不习惯的是……
看到江辞安高坐马上的样子。
那时的她沦为陆明朝的玩物。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满朝文武,皇亲国戚……
还有曾经那些追求者……
没有人敢为她说情。
只有江辞安……
他分明已经打到了京城,他本有机会斩杀陆明朝,登上皇位的!
可他放弃了。
陆明朝将她吊在城楼上,用她来威胁他。
他便傻乎乎地单枪匹马,独上城墙!
她还记得,那一日……
他手持长枪,眉目凛然,身下骑着的……
也是这样一匹白马。
她其实是不懂的。
不过在山寨里做了几日假夫妻,他怎么就走了心?
甚至不惜为此殒命……
千刀万剐啊!
那刺目的宣红……
到后来时,他整个人都已没了人形……
沈长乐不忍再想。
抬手抹去眼角的泪。
出声唤住他,说:
“江辞安,谢谢你。”
这句谢是前世亏欠你的山寨相护。
至于舍命搭救之恩……
我会用这一生来报。
江辞安愣了愣。
似是想不明白她为何这般奇怪。
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
催马走了。
沈长乐也不在意。
前世他就是这样不爱理人的性子。
娴熟地垒了一个草窝,挨着那些牛羊,坐下来休息。
靠着桩子闭眼小憩。
直叫走到暗处的江辞安惊奇。
她怎么……适应能力这么强?
祝九行将赎金的事交代下去,回来时正发现他在偷看。
顺着视线看过去。
噗嗤偷笑一声。
“二当家凭本事抓来的,想看就大大方方看呗!仙子确实好看,我们兄弟都爱看!”
江辞安本就心虚。
闻言便更是羞恼。
嗔了他一句。
“少胡说八道。”
“那咋了?好看的姑娘,谁不喜欢?这又不丢人!”
眼见江辞安脸色越来越黑,祝九行适时地换了话题。
“不过……这仙子确实有点随便了,随地大小睡啊!
哎,二当家的,你说我们该不会是抓错人了吧!这可能是哪家小姐的丫鬟……”
江辞安不再理他。
抬头看了眼天色。
“天不早了,启程。”
“不等将军府回话了?”
“不等了,先回寨子。”
随后几个山匪便将沈长乐和牛羊赶了起来。
用一根长绳子牵着,沈长乐坠在最后边。
开始几步,她还能跟得上。
可这副小身体毕竟金尊玉贵,不比前世被陆明朝磋磨过。
才走出几步,就气喘吁吁了。
江辞安看在眼里。
但她不求饶,也不好主动开口。
祝九行却是个混不吝的。
打马赶上前边的他,请求道:
“二当家,仙子细皮嫩肉的,别再伤到了,你让我带着她吧!”
江辞安本也很是在意。
但听他这话,却不知为何有些薄怒。
“显着你了?”
兀自打马在前。
祝九行吃了瘪,调头回到沈长乐身边。
下马陪着她走路。
“仙子,你也别怪我们二当家,他那人就那样……最是不懂怜香惜玉!”
沈长乐低眸。
脸上的汗成注往下流。
闻言轻叹了一声。
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有他的立场,没关系,我可以的。”
尽管她的声音细弱。
距离也远。
可江辞安还是听见了。
低啐一声,终是忍不住,调转马头。
二话不说,也不看沈长乐的眼睛。
在一众小声议论和偷笑声中,抽刀砍断了延伸到她身前的绳索。
在马上歪身。
长臂一捞,便将她抱在了怀里。
见她眼含笑意地盯着他看。
不自然地高声呵道:
“加快速度,让马跑起来!”
耳根却刺眼地红了。
沈长乐也不戳破。
笑了笑。
低眸扶着马鞍。
马上颠簸。
她手上还绑着绳子。
侧身坐的她,总担心会掉下去。
干脆窝在了他怀里,被绑在身前的手,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衣襟。
江辞安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尤其是……
碰到她软软的胳膊,纤细的腰肢。
把他紧张得口干舌燥,不住吞咽。
为匪多年,他不是没见过女人。
可……
总觉得她和那些人不一样。
开始还那么害怕他,怎么好像突然间就放松下来了?
现在都敢这么窝在他怀里了?
她们官家小姐不是最注重名声的吗?
而且她也不抵触牛羊的脏臭,还心安理得地和它们坐在一起……
真是奇哉怪哉!
他记得,之前绑过一个县令千金,那哭得……
差点把他们寨子给淹了。
可她怎么不哭啊?
也不求饶……
难道真的绑错了?
可即便是寻常女子,也未免太淡定了些吧!
行出百十里。
怀里的人儿终于拧动了起来。
他减缓了速度,低下头看她。
沈长乐忍了半晌,实在是受不住才动的。
察觉速度减缓,她抬眼。
正对上他探究的冷眸。
她抿了抿唇角,抓着他衣襟的手微微松了松。
轻声呢喃了一句:
“江辞安,疼……”
她自己也没想到……
前世被陆明朝那样折磨,都不曾求饶示弱的她。
在江辞安面前,却自然地展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带着撒娇的意味。
朝他抬了抬手腕上的麻绳。
江辞安见她不再倚着自己了。
紧绷的胸肌,方才放松了些。
看到她手上勒出的红痕。
啧了一声。
轻骂:
“麻烦!”
还是回刀,割断了绳索。
自己也在责怪。
有病吧!
他是绑匪,她是人质!
她不怕他已经够离谱了,还让他给她松绑?
最让人理解不了的是……
他还真给松绑了!
他绑匪的尊严呢?
碎了一地!
这还不止。
一直骑马,墩得沈长乐腰酸屁疼。
忍不住小声请求道:
“江辞安,可以休息一下吗?我想站一会儿……”
“得寸进尺!”
他黑脸。
这一次,一定要守住底裤,不,底线。
“你放心,我不跑。你已经把簪子送出去了,我等着他们来赎我就好,不会跑的。”
主要是,跑了也没用啊!
那簪子一交。
皇兄注定不会放过他了。
不如趁这个机会,用美人计拉拢他!
将他招安,他要是愿意的话……
也可以招为驸马!
江辞安犹豫。
倒不是担心她会跑,小胳膊小腿的,能跑哪去?
只是身为绑匪的自尊心在作祟!
不想对她有求必应。
沈长乐看出他态度的松动。
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乞求地看着他。
在他怀里轻轻拧动着。
可怜兮兮地拱眉轻问:
“可以吗?江辞安?”
她娇娇软软的嗓音,试探着叫他的名字……
啊!
让江辞安这心里刺挠得不行!
浑身都痒,像是长了草一样。
控制不住地想要答应下来……
强忍着不看她。
却还是能感受到她渴求的目光。
无声轻叹。
终是勒住了马缰。
高声下令:
“原地休息一刻钟!”
直叫身后众人纷纷议论。
“不是才走半个时辰吗?这就休息了?”
“可能是担心后面那些牛羊跑不动吧!”
“啥牛羊啊,你没看见……”
祝九行刚要放声调笑。
就被江辞安一个眼刀止住了话头。
吓得呛咳不止。
“咳咳咳……那个,那边好像有河啊!水袋给我,我去打点水。”
拿着水袋转身打水去了。
沈长乐滑下马背,溜溜达达走了几步。
听闻附近有河,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
扭头去看江辞安。
江辞安见她看了过来,不自在地转过了脸。
翻身下马,假意摸着马鬃。
装作很忙的样子。
随即便听见她哒哒哒跑了过来。
歪首闯进他的视线。
“江辞安,我可以去河边洗洗手吗?”
嘶……
真是蹬鼻子上脸!
“不行!”
他无情拒绝。
板着脸,也不正眼看她。
沈长乐有些失落。
却还是没有死心。
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腰带。
“要不,你和我绑在一起?”
?
江辞安疑惑地看过来。
低压的眉眼,带着骇人的压迫感。
莫名让人窒息。
沈长乐吸了一口气,没敢吐出来。
红痕未消的手,捧在胸口。
黑黑的大眼珠左右滚动,显出她内里的不安。
“就,你的一只手和我的一只手,绑在一起,这样我就跑不掉了。”
江辞安微微眯眼。
略有困惑。
这小丫头可真是!
想要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就算害怕,也要争取。
见他低眉看着她,并不言语。
沈长乐低下头,吐出提在喉咙里的那口气。
“我的手黏黏的,不过要是实在为难的话……就算了。”
哦天哪!
这副可怜巴巴,却善解人意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江辞安脑袋里有一个小人,正在哐哐地暴揍他!
一边抡拳头,一边呐喊着:
让她去!让她去!!让她去!!!
这就是罪恶感吧!
他想。
可针不戳啊!
这丫头,让他一个恶贯满盈的土匪产生了罪恶感!
就因为不让她去河边洗手?
好,好样的……
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莫大兴趣。
拍了拍老伙计的马脖。
他从马鞍上解下弓箭。
沉声:
“不用那么麻烦,你敢跑,试试。”
一箭透心凉,两箭心飞扬。
闻声,沈长乐兴奋地抬起头来。
猝不及防的对视。
她眼中的光,差点闪瞎他。
“可以吗?谢谢你,江辞安!”
她乐得踮脚,就要扑上来。
久经沙场的江辞安对上她跳动的目光。
竟然有一瞬心慌。
下意识退了半步。
沈长乐便只挽到了他拿着弓箭的手臂。
浅尝辄止。
摇了摇他的手,就松开了。
他错愕,愣怔。
看着转身小跑离开的她。
他的目光收回,停在了自己戴着护腕的手臂上。
不由遐想:
如果刚刚,他没退的话……
她想抱的,会是,哪里?
浑身燥热,心狂跳不止。
他不敢再想。
抬起发麻的腿跟了上去。
看着她秀丽的背影。
还是忍不住疑惑。
为何,感觉……
她对他,不太对劲?
是错觉吗?
可他是绑匪啊,她怎么会想抱他的?
就算不怕他,也实在不该与他亲近!
像他这样的山匪……
又不是那些出口成章的书生,文质彬彬。
他自认身形魁梧,面相也凶。
所有女人都会对他敬而远之的吧!
她怎么会……
沈长乐却没想这么多。
从山林中钻出来,跑到小河边。
蹲坐在河边净手。
河水清凉,她没忍住脱了鞋子。
在河边泡脚。
回首去看倚在树下的江辞安,招呼他:
“江辞安,快来,这水好凉快!”
江辞安本就黑沉的脸色,更阴郁了。
回首左右看了看。
确定没人才抱起了双臂,也不理她。
兀自沉眉。
这丫头,还把鞋脱了!
女子的脚,那能随便给人看吗?
难道齐国和安国的规矩不一样?
在安国,男人若看见了女子的脚,那是必须要娶她的!
这丫头是真的不懂,还是在故意装傻?
江辞安不理沈长乐。
她一个人玩,很快就没了兴致。
坐在岸边,晾干了脚。
独自穿鞋。
起身回转,看见他手里的弓箭时……
她突然起了一个念头。
提着裙子快步走回到他身边,歪首问他:
“江辞安,如果我真的跑了,你会射箭杀我吗?”
问了却又后悔。
毕竟……
与她不同。
对他来讲,今天才是他们相识的第一天。
可江辞安却犹豫了。
他也在问自己。
会吗?
他不知道……
捏紧了手中的弓。
他冷面侧首。
“不如试试?”
沈长乐急忙摆手。
不知为何,也不生气。
笑得依旧灿烂,夺目。
“不试不试,我开玩笑的。”
整齐的小白牙,衬得她的笑格外俏皮。
他不敢多看。
沉眸转过脑袋。
悄悄松了手里的弓。
回到原地时,祝九行也已经归来了。
正拿着水袋让兄弟们品尝。
看他们回来了,还一把夺过水袋。
举着跑向江辞安。
“二当家,您尝尝,这里的山泉水竟是甜的!”
呃……
想起刚刚沈长乐的恶行。
二人不自觉对视了一眼。
咽了咽唾沫,江辞安沉声问道:
“这水,你在哪里打的?”
“就,就那边的小河啊!”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沈长乐洗脚的河岸下游……
“唉,二当家,我不诓您!您快尝尝,真是甜的!”
沈长乐没忍住,掩唇偷笑。
江辞安怨怪地嗔了她一眼。
抬手拨开水袋。
“我不渴,你喝吧!”
祝九行见状,还有些遗憾。
好像江辞安错过了什么瑰宝一般!
见他扶着沈长乐上马了,他慌忙叫道:
“等一下,二当家,这里的水好喝,我给大当家带回去点……”
嗯……
那你去吧。
一队人又行了几十里,天色便彻底黑下来了。
原本正身跨坐在马鞍上的沈长乐,在马的颠簸下,也有些昏昏欲睡。
也不知是困的,还是被颠晕了。
摇摇晃晃地靠在了江辞安的怀里。
脑袋倚靠在他颌下,发香扑鼻,叫人……浮想联翩。
他叫了她两次。
叫醒过不多时,又睡着了。
让他心下感叹……
这年轻人的睡眠质量就是好!
不过也能看出,她是真的放心他啊!
江辞安不再叫她,搂着她减缓了速度。
这样又行了几十里,眼见就要进山了。
他发现她直打哆嗦。
抬头算了下路程……
照这个速度走下去,进山后至少还得再走一个时辰。
他沉吟片刻,招呼祝九行:
“老九,弄辆马车来。”
祝九行打马上前,看见靠在他怀里酣睡的沈长乐。
欢快地应了一声。
“得嘞!”
正要打马离去,同行的王大明忍不住抱怨道:
“二当家的,这眼瞅着就要进山了,找马车干啥啊!
一来一回,到寨子都要亮天了!”
祝九行与他擦马而过,伸出手与之碰拳。
揶揄地笑着歪了歪脑袋,瞥向江辞安怀里的沈长乐。
王大明是个有勇无谋的,看不懂祝九行的眼色。
却也看出二当家要马车,是为了他怀里的女人。
不解道:
“二当家的,你以前绑人的时候,不都直接手脚一绑,往马上一挂就完了吗?
这今天不绑也就算了,咋还给她找马车呢?”
祝九行闻言,噗嗤一声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二当家这是要铁树开花了!”
“那再铁树开花,铁树结果的,她不也就是绑回来的肉票吗?还当娘娘一样供着啊!”
江辞安沉眸斥责:
“胡说什么?快去!”
又对不甚理解的王大明解释着:
“这女子身份尊贵,若是受凉,对面赎人时不好交代。”
见二当家如此。
王大明再有不满,也不敢多说。
只拍了下祝九行的马屁股。
“听见没有?还不快去!”
“要不是你拦着我,这会儿老子都回来了!赶紧让路!”
祝九行与他在马上捶了几下。
正要催马,又听到被吵醒的沈长乐唤他。
“九行,我知道你们向来劫富济贫。
但周边都是村落,没什么富人居住。
我身上还有些银子,你拿去买车吧,不要抢!”
一听沈长乐这样叫他。
祝九行不掩欣喜。
煽动大伙起哄道:
“我天?仙子妹妹叫我九行啊,兄弟们,你们听见没有?
娘啊!我出息了!仙子妹妹叫我九行,还要主动给我钱花!”
嗯?
沈长乐还有些不明所以。
她记得前世在山寨里时,祝九行是江辞安最好的兄弟。
她不应该记错名字的呀!
便红着脸,歪首问道:
“你,你不是叫祝九行吗?”
祝九行勒住原地转圈的马。
连忙点头。
“是是是!我就是没想到,仙子妹妹竟然打听了我的名字,这可真是让我感动死了……”
他作势抹泪。
又引得身后几个山匪一阵哄笑。
“九行,你可以啊!”
“掏上了啊,九行~”
“是啊,九行哥哥~~~”
他们原本都叫他老九的,这下都改口叫他九行了。
沈长乐被他们闹得小脸通红。
眼睛也雾蒙蒙的,不知所措。
忽闻江辞安一声暴呵:
“快去!!”
众人全都安静了……
沈长乐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只知道被解围了,刚想回首向他道谢。
就被他暗含怒意的沉声呵斥打断了:
“江辞安……”
“下去!”
沈长乐还不知他为何生气。
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肉眼可见地慌了。
“江辞安,你怎么……”
“我让你下去!!”
他的表情阴沉得可怕。
冰冷的眼神像一根根寒针,刺进她的心脏。
让她一阵心痛,随之遍体生寒。
她有些害怕,想弄清楚他突然生气的原因,哄一哄他。
却被他夹着腰腹,放到了马下。
看着他打马离开。
她很是不解。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怎么惹到他了?
难道是因为,她身上还藏有银子?
可这也不能怪她啊!
是他的人没搜干净,又不是她有意藏的!
而且,这点小事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吧……
等下!
是不是因为……她刚刚给祝九行银子?
让他去买马车,而不是抢,这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
嗯……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毕竟祝九行是他的手下,她不该越过他,直接和祝九行说这种话的。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叹了一声。
算了,等下再和他解释吧!
靠着树干,兀自坐了下来。
远离山匪们围着的火堆。
抱着膝盖,捡了个小木棍。
低着头委屈巴巴地写写画画。
她是如何都不会想到……
今生才相识一天的江辞安,就会吃醋到一个人去生气打闷拳!
江辞安连着打裂了几棵树,方才消火。
拳头上血迹斑斑。
心里边还是憋闷。
他还以为她只是对他亲近!
没想到……
叫他一口一个江辞安!
连名带姓!
叫别的男人,就叫“九行”?
是不是如果今日骑马带她的人是老九,她就会抱他?
倚在他怀里睡觉了?
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一脚踢在了树上!
早已被他捶裂的大树,再经不起这结结实实的一脚。
轰地一声倒下了。
另一边的山匪听闻响动,还以为是二当家遭到了袭击!
纷纷上马,冲了过去。
沈长乐也很担忧,起身扶着树干张望。
王大明抽出腰刀,护着她不住地后退。
直退到火堆旁。
众人才簇拥着江辞安回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打来的野鸡扔到火堆边。
兀自坐下。
并不搭理攥着裙子,紧张观望的沈长乐。
接过弟兄递过来的干硬白馍,大口撕咬。
宣泄怒意。
白馍沾染了血迹。
弟兄们都想问问他是怎么受的伤。
可一见他脸色黑如锅底,谁也不敢上前搭话。
只有沈长乐不怕他。
她知道他总是一身伤,向来不愿意看医……
恰好前世后期的她,为了在陆明朝手里活下去,和军医学了些药理。
她看到山林边就有止血的草药。
摘下来,小心翼翼地用石头捣碎。
江辞安余光瞥见。
心里有所猜测。
还是有意忽视。
直到沈长乐捧着捣好的药草,走到他身边。
一言不发地托起他的手……
他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却还是冷脸甩开。
“别乱动!”
被沈长乐奶凶奶凶地吼了。
还用力地拉住他流血的手。
他反倒悄悄地勾起了嘴角!
看呆了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弟兄们。
然而,看到赶着马车回来的祝九行,他又沉了脸色。
想起她那样亲昵地叫他!
江辞安夺回被包扎到一半的拳头。
粗鲁地用牙叼着系好。
转过身去,不再理她……
祝九行赶着马车回来。
热情地唤道:
“仙子妹妹,快来坐车!”
沈长乐在意地看了看江辞安的脸色。
她还没找机会和他解释一下呢……
可看到他依旧一脸冷漠,生人勿近的模样。
她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想着:
毕竟才只认识了一天。
也许在他心里,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呢!
上赶着解释,搞不好就是自作多情,实在尴尬。
便没有多说,提着裙子,上了马车。
祝九行扶了她一把。
学着车把式的样子,调皮地招呼着:
“哎,得着了您内!可坐稳喽!咱这就出发!”
逗得沈长乐掩唇轻笑。
这一幕看在江辞安眼里,便更是刺目。
拳头捏得咯咯响。
强忍着不去看,余光却总能扫到!
他们的谈话声,也总是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耳朵!
真是,烦死了!!
祝九行扶着她坐稳,又变戏法似地掏出两包糕点零嘴。
压低声音,故意哄她:
“咱寨子里的爷们糙得很,吃食也不精细。
这个仙子妹妹自己收好,吃不惯寨子里的馍,你就垫上一口!”
沈长乐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了过来。
客套颔首。
“多谢。”
又叫祝九行心花怒放。
拿着车把式的腔调,一作揖。
“那您稍等,咱这就去牵马!”
沈长乐忍俊不禁。
祝九行翻身下车。
本想向江辞安禀告打探到的消息。
才走到他身边,他却一扭头走了。
祝九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问一旁的王大明。
“二当家这是怎么了?”
王大明烤着野鸡,含糊摇头。
“不知道,从你走那会儿就这样了!”
“啊?”
祝九行眨了两下眼睛。
直起腰来看独坐树下生闷气的闷葫芦。
江辞安踢着石头。
心中憋闷。
这种烦躁不同于刚刚的气恼。
而是一种知道自己不行,却不知该怎么改善的无能为力。
和祝九行那个臭小子比起来……
他确实又凶又不够体贴。
像准备糕点这种事……
他便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
难怪小丫头会更喜欢他多一些。
罢了。
孤身这么久了。
一个人挺好的。
无牵无挂。
多个女人,多个累赘。
更何况,像她这样的大小姐……
家里交了赎金,就一别两宽,再不相见了!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好不容易哄好了自己,可一看见走到身边的祝九行。
就又忍不住心中泛酸了……
强压着情绪,他抬起头。
“怎么了?”
祝九行摸着后脑,嘿嘿一笑。
“二当家不生气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看她怪可……”
“说正事!”
他冷硬地打断他的解释。
目光却忍不住瞟向朴素的马车,想着她坐在里边吃东西的样子。
祝九行见他不想听,有眼色地转移了话题。
“二当家,我刚去车马行的时候,听那里的马夫说,京城戒严了。”
江辞安这才收回视线。
狐疑问道:
“戒严了?”
祝九行神色严肃地点点头。
“听说皇家亲卫、御林军、大理寺,全都出动了,车里那位会不会……真是大齐的长公主啊?”
江辞安皱了皱眉头。
没有说话。
祝九行自言自语。
“传闻说大齐长公主长相绝艳,天下无双!
我个人觉得,仙子妹妹担得起这样的称赞!
她若不是长公主,我很难想象,比她还美的人,得长成什么样啊!”
江辞安听着他的感叹,罕见地心下赞同。
安国、岳国、齐国闯荡二十年。
她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而且,就算不论长相,她与寻常女子也实在不同……
他摩挲着手上的纱布,不自觉嘴角轻勾。
“二当家的,你笑什么?倒是说句话啊!这人是放还是不放?”
祝九行推了他一把。
他这才回神。
下意识反驳:
“我哪笑了?”
“你刚就是笑了,你还不承……”
“不放!”
江辞安心虚地打断他的话。
想起她和祝九行之间互动,又莫名烦闷。
浓眉紧蹙,脸黑如墨。
祝九行还未察觉,只是心里不安。
“可如果她真的是当朝长公主,咱这小山寨怕是吃不下啊……”
“将军府回话了吗?”
“还没有,四儿去了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
他们走走停停,脚程这么慢。
他就去将军府送个信,怎么会还没回来?
莫非……
“不对啊!”
祝九行忽地直起了上半身。
“京城都戒严了,我们送去的消息事关长公主安危。
陆明朝作为长公主的未来驸马,不应该收到消息,立刻缉捕我们吗?
难道……”
江辞安点点头。
“要么,他知道长公主的下落;要么,他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
甚至,想让她早点死!
想到长公主迷恋陆将军,却爱而不得的传闻。
他看向马车的目光中,不由掺杂了一丝心疼。
一时间,争风吃醋都忘了。
只想着……
那么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又贵为大齐长公主。
却被未婚夫冷落至此!
他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那个陆明朝,到底哪里好!
值得她如传闻中那般痴迷……
“动身吧,四儿估计回不来了。”
他的语气平平,不含情绪波动。
却听得祝九行神色一愣。
“二当家的意思是……”
江辞安不再多说,兀自起身。
经过马车时,脚步不自觉减缓。
终还是没有停下。
翻身上马。
将马车交给了祝九行驾驶。
反正她喜欢他更多一些。
冷哼一声。
黑着张脸,打马于前。
直到进了威虎山山寨。
沈长乐都没再见过江辞安。
祝九行给她单独安排了个木屋。
帮她点上了烛火,交代着:
“仙子妹妹,你先住在这儿吧,将军府那边一直没有回信,我们也得等消息。”
沈长乐有些紧张。
“江辞安呢?”
虽是前世住过的山寨,但没有江辞安在身边。
她总是不安心的。
“二当家……去见大当家了吧!”
见她捏着裙子。
他开解道:
“没事儿,仙子妹妹你别怕,咱虽是山匪,但也称得上是规矩森严!
抢上山的姑娘,没有大当家的指令,弟兄们也不会碰。
再者说了,这屋的门也是要上锁的,放心!”
沈长乐还能说什么?
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见他出门上锁,她又忍不住隔着门板问道:
“能不能……等江辞安空闲了,让我见见他?”
祝九行爽朗一笑。
高声应下。
“得嘞,您就放心吧!一定给您传达到位!”
沈长乐这才松了一口气。
扫了一眼潮湿破旧的被褥,她没有像前世一般嫌弃。
毕竟……
比起牛棚羊圈,这已经好太多了。
趁着天还没亮。
她阖衣躺到了床上,想要睡一会。
折腾了一整日。
她倦极了。
一阖眼就睡着了。
梦里,她又重回了前世被迫害的那段时光……
陆明朝将她封闭在半透明琉璃水箱里,只留一点缝隙。
稍有不慎,就会溺水而亡。
她只能时刻警醒着,艰难呼吸。
看着她挣扎,陆明朝癫狂大笑。
他说……
他的戚琼玉就是呼吸困难,病死的。
要让她也体会一下不能呼吸的痛苦……
那时候她就想问他:
为什么要把对戚琼玉的爱,转化为对她的恨?
就因为她招他做了驸马?
所以,他就这么恨她?
甚至将戚琼玉的死也算在了她和皇兄的头上……
这公平吗?
又不是皇兄赐死的她。
凭什么要报复到皇兄身上?
要恨,恨她一个也就够了!
为什么要将皇兄绑缚在烈日之下,活活晒死?
“皇兄……皇兄……”
她满头虚汗,被梦魇住了。
半晌醒不过来。
忽觉一阵清凉,自额头传遍全身。
将她从潮湿黏腻中解救出来。
辗转醒来。
她迷蒙地睁开湿哒哒的眼睛。
看见眼前晃动的轮廓时……
她没忍住,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江辞安身体一僵。
脑袋宕机了一瞬。
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睡迷糊了。
将他认做了她的皇兄。
刚想扯着她的胳膊推开她。
她却越抱越紧。
“江辞安,别推开我……求你了。”
她声音像是浸满了眼泪的海绵。
软软的,又很沉重。
让江辞安听了,心里很难受。
酸涩难当。
不知为何,想抚一抚她的脊背,安慰她一下。
手抬在半空。
却停在了三寸之外。
想起她与祝九行……
他又忍不住冷声:
“你是谁都抱吗?”
此言一出。
江辞安明显感觉到颈上玉臂一松。
似是被戳中心事一般。
她低着头,松开了手。
面上带着莫名其妙的羞愧,低头看着被衾,脸色发白。
江辞安不知她为何是这个反应。
还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
心里更是不爽。
语气阴沉。
“找我什么事?”
沈长乐是想起前世最后那段时日,她被陆明朝扔进了军营。
她突然,好自卑……
觉得,没资格抱他了……
就算今生的身体还是干净的,可她的灵魂已经……
千疮百孔。
不复从前。
她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害怕透过那双冷漠的眸子,看见他炽热又明亮的金黄魂魄。
她会觉得,自己不配……
听见他沉声质问。
她攥紧了被衾。
始终不敢抬头。
显得委屈又可怜。
低声呢喃着:
“我,一个人……害怕。”
攥着被衾的手指指尖泛白。
她很怕会听见他嘲讽的话。
但是没有。
江辞安正在为她的话惊诧。
他想过千百种她叫他过来的理由。
求他放了她?
想要换房间?
可就是没想过……
她说她一个人害怕!
想要他陪她!
分明祝九行要比他闲得多。
而且还是祝九行送她过来的!
可她还是想要他陪……
只要他陪!
他强忍着。
还是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好在她没有抬头。
调整了半晌,方才平静下来。
压着情绪,低问:
“怕什么?”
见他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沈长乐才抬起眼眸。
“这里是山寨,我只认识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祝九行?”
沈长乐眨巴着大眼睛。
犹豫了片刻。
怎么感觉,他这话透着一股子酸味?
一定是错觉。
“他怎么能和你比?”
她直言不讳。
亲眼看见,向来不苟言笑的威虎山二当家。
翘着嘴角,哼笑了一声。
虽然笑意转瞬即逝,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江辞安,你笑了。”
江辞安很快又沉下了脸来。
故作冷漠。
“没别的事,我走了。”
沈长乐急忙扯住他的衣角。
“等等!”
再陪我一会儿。
“那个……之前在路上,我不是故意藏钱的;
让祝九行买车,也只是因为……我不想坐抢来的车。”
江辞安蹙了蹙眉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
啊?
又说错话了吗?
“那你之前生气……不是因为这些?”
她仰着白皙的小脸,穿着鹅黄的纱裙。
坐在一片破败的木床上。
就这么眨巴着闪闪发光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光线昏暗。
江辞安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陷在她的眼眸中无法自拔。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好想狠狠揉乱她的头发!
想把她欺负哭!
他咕嘟一声,咽下心里躁动的欲望。
难能耐心地解释:
“我没有生气,天快亮了,现在要去清点山寨人数。”
见她拉着他的手不松。
他也实在舍不得动粗。
便只好笨拙地哄着她:
“不用怕,你是我带回来的人,没人敢动你。”
骗人……
你上边还有个大当家呢!
上一世就是……
见她目光闪烁,明显不信他的话。
他有些不悦,感觉被挑衅了!
轻轻捏起她的下颌。
“谁敢动你,你只管报我的名字,我看谁这么不要命!”
哦,好帅。
沈长乐被迷得笑成了星星眼。
满眼崇拜地看着他。
滚烫的目光,烫得他倏忽松开了手。
眼神闪躲,耳梢泛红。
与被其他女人簇拥不同!
被喜欢的小丫头崇拜着……
成就感得到最大化满足!
突然觉得活着都有意义了啊!
从没觉得装逼这么爽……
他强作镇定转身出门。
沈长乐追下了床。
“江辞安,我等你一起吃饭!”
他心尖一动。
这种家的归属感是怎么回事?
自小流浪,各国漂泊的他……
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沉着眉目,压下心头悸动。
他沉闷又短暂地“嗯”了一声。
大步出了门去。
沈长乐送了几步,正因他的应允开怀。
却忽地听闻门外一声嗓音尖细的娇嗔:
“安哥,你回来了怎么不和我说?这次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东西?”
认出这个算不上熟悉的声音是谁。
沈长乐沉闷地坐回了床边……
杨晓翠,大当家的妹妹。
从小便喜欢黏在江辞安身边。
江辞安就算不喜,但碍于大当家的面子,也不好做的太狠。
见她又贴了上来,他退了一步,躲远。
声音冷肃:
“没有!”
杨晓翠撅起稍有些厚的嘴唇。
摆出撒娇的模样,却说着尖酸刻薄的话。
“没有嘛?可我怎么听说你带回来一个女人?
弟兄们还说,你这棵铁树要开花了?”
江辞安看也不看她一眼。
冷面离开。
杨晓翠哼了一声。
忸怩了一下。
“又不说话!”
却眯起眼,阴翳地盯着上了锁的木房门。
“不说话,我也知道她在那里!
一个肉票罢了,弄脏她,看你还喜不喜欢!”
她筹谋片刻,心中便有了成算。
得意地转身走了。
沈长乐在江辞安走后,又睡了一会儿。
她知道杨晓翠不是善茬。
也知道江辞安动不了她。
但她的手段。
她前世已经领略过一次了!
和陆明朝比起来……
她的那点小心机,实在是连小儿科都算不上!
正好让她,将计就计!
半梦半醒间,她感受到一道恶心黏腻的视线。
透过纸糊的窗子,在她身上游走徘徊。
她知道……
杨晓翠的把戏开始了。
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直到门锁被打开,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才攥紧手中的簪子。
前世杨晓翠坑害她,不经世事的她被吓坏了。
只会大喊大叫。
虽然江辞安及时赶到,但怒急的他,直接把大当家这个傻蛋弟弟打了个半死。
不知前因后果的大当家,因他殴打自家兄弟,罚他“穿花”——
脱光了上衣被绑在院子里一晚上,任由蚊虫叮咬。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今生,她可不舍得他再遭这个罪!
待声音走近。
她不紧不慢地从床上坐起来。
见了她正脸,那傻蛋更兴奋。
跳着脚拍手。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亲亲,漂亮姐姐亲亲!漂亮姐姐抱抱!”
口水流了那么长,就要滴落在床上。
衣服也脏兮兮的,带着一股骚臭味。
她忍着恶心。
攥紧袖子里的金簪,强作笑颜。
“傻蛋,要不要吃糕点和糖果?”
“糕点……糖果?”
他愣愣怔怔地被分散了注意力。
沈长乐假笑,颔首。
“是呀!你看这是什么!山寨里没有的糕点哦~”
她拿过祝九行随手放在床头桌上的糕点。
打开,拿出一块,递给他。
傻蛋流着口水夺过去,双手捧着,吃得津津有味。
已然忘了杨晓翠布置给他的任务。
沈长乐见状,收回衣袖中的簪子。
托了托手里的糕点。
“你听话,漂亮姐姐就全都给你吃!”
“要!要!!傻蛋听话!”
她颔首,又拿出一块糕点。
拿着在他鼻子前转了一圈。
就在他要咬到的时候,却拿开了。
惹得他撇嘴。
她趁机问道:
“漂亮姐姐问你,是谁让你来这里的?来做什么?”
“吃糕点!!”
沈长乐沉眸。
将糕点捏碎。
“回答错误!糕点没有了!”
见傻蛋要哭。
她又拿出一块。
“现在,重新说,说好了还给你吃。是谁给你开的锁?她让你来做什么?”
“是……姐姐,姐姐开锁,让我亲亲漂亮姐姐!”
沈长乐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手里的糕点奖励给他。
看了下门外升起的太阳,算着时间。
这会儿,山寨全员应该正好在晨练。
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用糕点引诱着傻蛋,循着前世记忆。
来到屋后的桩场。
正在带着众人打拳的江辞安,见到那抹熟悉的鹅黄,都惊呆了!
她怎么出来了?
身后跟着的……是傻蛋?
见二当家动作停滞。
全员都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顿时骚动不已。
“哪家的妮子!咋这好看?”
“这身段……不用看脸都知道是个大美人啊!”
祝九行也认出了她。
急切地看向江辞安。
“这不是……”
刚要开口,就被江辞安竖掌制止了。
正在一旁吊床上躺着休息的大当家,听到骚动也睁开了眼睛。
浑厚的嗓音呼喝一声:
“不打拳,都在吵什么!”
江辞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正看见一个俏丽的身影在喂他的傻弟弟吃糕。
他来了兴致。
眼中带着笑意,翻身从吊床上坐起来。
手肘撑着膝盖。
勾唇看向江辞安。
“怎么回事?”
江辞安抬起眼皮,略略思索,走上前去。
“她就是我们带回来的肉票,可能是长乐公主的那个。”
“公主?”
大当家一蹙眉。
眼中欲望压下去了几分。
见那长相惊艳的小姑娘正往这边看,他朝她招了招手。
傻蛋看见自家大哥。
颠颠地跑了过来。
“大哥!”
指着沈长乐。
“漂亮姐姐,吃糕!”
沈长乐一抬头就看见了江辞安。
对视一瞬。
江辞安的心情瞬间轻快起来,但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甚至带着怪责和警告。
示意她,不要耍花招。
沈长乐看着他,走近。
大当家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
“你怎么出来的?门没锁?”
他瞥向江辞安。
不等他开口。
沈长乐便率先答道:
“锁了,傻蛋带我出来的。”
“傻蛋?”
大当家狐疑看向身边的傻弟弟。
柔和了语气。
“傻蛋,你告诉大哥,你是怎么开的锁?”
傻蛋犹豫地望向沈长乐。
见她悄悄举了举手中的糕点。
便依着先前排练好的,说出了实情:
“姐姐说,进屋抱抱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不给抱,给傻蛋吃糕糕!”
闻言。
江辞安的脸色瞬间阴郁了。
是杨晓翠搞的鬼?
愤怒之余,又有些后怕。
若非她机智,换做寻常女子遇上这种情况,怕是要吓出个好歹……
大当家心中却还持有怀疑,眯眼睨着沈长乐。
向她走近两步,江辞安紧随其后。
紧张吞咽。
沈长乐却面不改色,直视着他。
直叫他哂笑。
“你不怕我?”
他还没见过这样胆大的女子!
被绑上山寨了还能这么镇定,临危不乱。
真是有趣……
沈长乐移开了视线。
看向他身后的江辞安。
见他也在注视着她。
她胆子就更大了。
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深吸一口气,她摇摇头。
“山匪也是人,劫我上山这一路上,二当家和祝九行都对我很照顾。
我觉得你们不是坏人,所以我不怕。”
“呵!”
大当家被她逗笑了。
“好人?好人会绑你上山?”
她又瞥向江辞安。
这次的他,莫名有些心虚。
低着眉眼,并未与她对视。
她却轻笑说道:
“可能是命中注定,我该有此劫。”
大当家哼笑一声。
“真有意思……来人,去把晓翠叫过来。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捉弄我这傻弟弟!”
见他坐回吊床。
沈长乐和江辞安都松了一口气。
知道大当家已经信了七分。
等待的过程中,山寨五十几号弟兄,都在朝着沈长乐张望。
他们不知沈长乐的身份。
只是单纯想多看一眼美人。
江辞安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上前一步。
高大的身躯将瘦小的她,挡得严实。
见她一脸得意,邀功似地仰首看他。
他心里甜甜的,痒痒的,却仍在强装镇定。
故作冷淡。
“看什么?”
沉声低问。
沈长乐也不含糊,笑得愈发灿烂。
在朝阳的映衬下。
让整个山寨都变得暖洋洋的。
“看你好看。”
“胡说八道。”
他这样说着,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来了。
大当家看着他们的互动。
挑了挑眉梢。
他好像猜到,晓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了。
没想到……
老二这个不开窍的,还真看上这个疑似公主了?
可这公主要是个假的也就罢了。
万一是个真的,那他这寨子岂不葬送在他手里?
他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颌,兀自琢磨。
过不多时,杨晓翠就被叫了过来。
远远看见江辞安身边站着个女人。
这火气,噌地就飚起来了!
脚步都快了几分。
直直走向江辞安。
“她是谁?”
江辞安黑脸。
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将沈长乐护在身后。
杨晓翠气急,上手推他。
“你还敢护她?你是不是看上……”
“晓翠!过来!”
大当家一声怒喝。
她终于歇了气焰。
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低着脑袋。
大当家也不多说,只朝着傻蛋扬了扬下巴。
“你干的?”
杨晓翠不语,算作默认。
大当家掐着腰,站起身。
她害怕地退了半步。
慌张地找着理由。
“我就是,我……”
“你不知道寨子里的规矩吗?肉票脏了,拿你换钱?”
他沉声打断她的话。
全场五十几个人,鸦雀无声。
“可,我听说将军府都没有回信,没准根本不想要她了……”
听闻她还在辩解。
大当家狠狠甩过一巴掌。
将杨晓翠尖叫着打倒在地。
这一巴掌是沈长乐没想到的。
她也吓了一跳。
不由自主缩到了江辞安身后。
抓住了他的衣角。
哥哥下狠手打亲妹妹,她活了两世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毕竟,她是被她的皇兄视为眼中瞳仁,从小宠到大的!
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狠的哥哥……
“错就是错,你在辩解什么?”
杨晓翠嘴角流血。
趴在地上还在死死瞪着江辞安身后的沈长乐。
不甘心地爬起来。
抹掉嘴角的血迹,她愤愤不已地指着她。
“大哥,我的错我认!但这个女人绝不能留在寨子里!
京城都要查疯了,很快就会查到我们山寨,就算她是个假公主留着也是个祸害!”
大当家闻言,侧首睨着她:
“那你说如何?”
“杀了她!”
她咬紧牙关。
恶狠狠瞪向沈长乐。
沈长乐咕嘟一声咽下唾液,攥紧了江辞安的衣角。
江辞安也脸黑如墨,拳头咯咯作响。
大当家瞥了他二人一眼,讽笑一声:
“杀了她?然后全寨子给她陪葬?”
他心里已有对策。
管她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
反正她是江辞安抢上山的!
一旦事发,将他推出去顶包就好!
只是,目前说服力还不够。
如果能让他与她圆房,届时说他是见色起意,自作主张的话……
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筹谋着,决定推波助澜,帮他一把。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官兵找上来之前,让她怀上我的孩子!事情不就简单多了?”
他淫笑着。
向她走过去。
杨晓翠不明所以,也是眼睛一亮。
“是啊,大哥!只要让她怀上你的孩子,管她是公主还是皇后,还都得乖乖地拿钱出人伺候着你!”
大当家心下笑她蠢笨。
向着沈长乐的步履未停。
眼见他伸出去的手,就要碰到她的脸。
江辞安沉着眉目挡住了大当家的脚步。
沉声。
“大当家三思,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老二,你这是什么态度?”
二人对峙。
沈长乐看着江辞安的背影。
心下琢磨。
该怎么才能和上一世一样,与他成婚呢?
就算是假的,她也想要!
她知道……
前世江辞安就是因为那段假婚姻,才会拼死救她的。
他好像,很有责任心。
总觉得拜了天地,就是夫妻。
不过……
上一世是假的,这一世,她可没想玩假的!
伸出小手扯了扯江辞安的袖子。
语意轻轻。
“江辞安,我想说句话。”
声音柔柔软软的,活像个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兔子。
听见她商量的口吻,江辞安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
便侧移一步,将她白皙的小脸露了出来。
大当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就像在看什么新奇的玩物。
这样的眼神,让江辞安很是不爽!
他攥着腰刀,浓眉紧蹙。
却也有些好奇,睿智的小丫头会如何为自己解围。
随后便听见她一改刚刚的柔软,抬首直视着大当家。
端着肩膀,正声发问:
“敢问大当家,是不是只要我失身在山寨,你们就能放心留我一命了?”
江辞安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就这?
不是……
他刚想说,她端着架子的样子有点像小公主了。
可她是怎么一脸端庄地问出这种问题的啊?
什么失身在山寨……
她要做什么?
大当家显然也是一愣。
嘴角的笑都僵硬了。
旋即歪了歪脑袋,应道:
“可以这么说。”
沈长乐深吸一口气,歪首看向一脸错愕的江辞安。
“那好,我选他。”
啊?
大当家懵了。
江辞安傻了。
杨晓翠惊了。
弟兄们炸锅了!
“啥啊?这是啥走向啊?”
“这是绑了个肉票吗?我看咋是二当家让大美人给抢了!?”
“是啊!你们看,二当家脸都红了!”
“这不完了吗?向来不近女色的二当家,铁裤衩要不保了……”
江辞安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回神。
心脏怦怦跳着,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腕。
压眉低呵。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长乐坚定地看着他,略显执拗。
“你不愿意娶我吗?江辞安?”
见他愣怔,她眼角坠了坠,莫名委屈。
“可你说过,我是你的人。”
此言一出,众人更惊讶了。
“啊?”
“啥啊!”
“这是私定终身了!”
大当家也饶有兴致地看向江辞安。
“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辞安困惑。
他什么时候……
脑海中忽地想起,他好像确实说过:
你是我带回来的人,寨子里没人敢动你。
所以,她是这么理解的?
怎么感觉好像被讹上了?
不过……
被讹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他低眸看着面颊微红的小丫头。
见她不知何时,又悄悄拉住了他的衣角……
心中渐起波澜。
他深吸一口气。
像是做了什么决心。
转过身看着大当家。
“是,我说过。”
沈长乐闻言,心下一喜。
欣悦勾唇,眼睛里冒着星星,笑弯了眼睛。
把山寨里一众糙汉都迷成了智障。
“哦——二当家真是好福气啊,这种好事咋轮不上我啊!”
“真好看啊,这世上真有这么好看的人?不会是妖怪吧……”
“这么美的妖怪,只要能亲上一口,让我现在死了都甘愿!”
闻言,江辞安一个眼刀射过去。
那人立刻闭紧了嘴巴,躲进了人群。
出了这样的事,小公主美人主动投怀送抱。
山寨众人都很稀奇,艳羡不已。
唯有一人,惊慌尖叫:
“不行!安哥,你不能娶她!”
杨晓翠怒吼着:
“你知道她什么来历吗?你就敢娶她?”
江辞安脸色沉沉,声音漠然:
“她是我抢回寨子的,我理应负责。”
聪颖如他。
又怎会看不出大当家的意图?
他只是没想到……
小丫头竟会这么主动。
“同行的人那么多,凭什么要你负责?江辞安,我看你就是看上她了,是不是?”
江辞安攥了攥拳头。
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
沉声呵斥:
“我的事,与你何干?”
“你!”
她气得跺脚。
大当家趁机开口。
“晓翠说得对,这是山寨的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负责?
我是山寨大当家,要负责,也是我来!”
沈长乐看出大当家要刁难他。
犹疑地松开了江辞安的衣角。
她不想让他因为她被人威胁。
察觉她的忧虑。
江辞安侧过头,阴沉地睨了她一眼。
犹豫片刻,低眸沉声。
“要我如何,大当家才能把她给我?”
大当家计谋得逞,呵呵一笑。
“老二这话就见外了,一个女人而已,我们兄弟之间,好说好说。”
江辞安不语。
等着他把话说完。
大当家沉声低笑。
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野龙湾去年欠我们的三百两银子,不如二当家去要回来?”
江辞安眼中的光一暗。
忍不住驳问。
“野龙湾不是用粮食抵债了吗?再去要钱,恐怕有伤寨子名声……”
“二当家只说,去是不去?”
大当家睨着他,语气里满是威胁。
想到还站在身后的沈长乐。
他咬了咬牙。
“好。”
大当家朗笑。
“哈哈哈,老二这么痛快!我当大哥的也不能含糊……
今晚上咱寨子就挂红布,给老二闹洞房!”
“大哥!!”
杨晓翠不依。
却被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滚回去,今天的帐还没算完呢!”
随后便带着傻弟弟率先离开了。
杨晓翠忿忿地朝着江辞安跺了下脚。
也只得跟他而去。
江辞安轻叹一声,回首看了忧心忡忡的小丫头一眼。
并未多说。
祝九行快步走了过来。
“二当家,你真要去野龙湾?如果我们要了粮食还不认账,此去恐怕……”
“别说了,我去。”
他沉声打断他。
朝着观望的弟兄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操练。
垂手拉起沈长乐的手腕,离了桩场。
走到树下,见周围无人。
他停了下来。
沈长乐被他拉得一路小跑。
终于得以歇气。
她不敢抬头看他。
只是捏着手帕轻喘。
江辞安盯着她,半晌方才沉声:
“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沈长乐犹豫。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江辞安心脏一缩。
皱着眉搔了搔头。
有些莫名的烦闷。
一想到,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有了个小五六岁的小媳妇。
熊熊燃烧的期待,又堵在了他的胸口。
燎得他心痒难耐。
“名字。”
“沈长乐……”
沈,长乐。
“真名字!”
“江辞安,我真的是长乐公主,没有骗你!”
啧……
真的是公主?
她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吧!
可是长乐公主不是钟爱战神将军无法自拔吗?
而且,皇帝指婚,婚期在即!
那她把他当什么?
心如火烧。
他忍不住沉眸。
“所以,你在利用我?”
依靠他在山寨活下去,出去以后再一脚踢开?
去找她的亲亲驸马?
“你凭什么认定,我不会动你?”
沈长乐见他这般说。
急得不行。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江辞安,我是真的心……心悦于你……”
狡猾的小狐狸!
惯会诱人心软!
让他又爱又气。
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回自己卧房。
一把掼在床上。
“心悦于我?证明给我看!”
“什……什么?”
沈长乐一直很相信他。
没想到他会这样对她。
“怎么证明?”
江辞安眯了眯眼。
开始宽衣解带。
“你是我的了,宫里人没教过你怎么服侍男人吗?”
沈长乐真的被他吓到了。
前世军营那些不堪回忆的画面,扑面而来。
她霎时脸色惨白,惶恐地往床里侧瑟缩着。
“不……不要……”
“你不是说,知道成婚意味着什么吗?不是说心悦于我吗?”
他欺身而上。
沈长乐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紧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试图逃离前世那些屈辱的调笑。
江辞安将她拉过来,按在身下。
扳正她的小脸。
“看着我!”
沈长乐克制着恐惧,听话地睁开眼睛。
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来自前世的恐惧消散了许多。
意识逐渐清明,眼泪却滑了下来。
“江辞安……不要这么对我,给我一点时间……”
她哑着嗓音哭求。
眼睛红红的,长睫轻扇。
晶莹的泪珠倏忽滑落眼角。
看上去无助又可怜……
江辞安眉头越压越低。
挽尊一般,故作嘲讽。
“还敢说不是利用?”
松开手。
起身,兀自穿衣。
提着外袍离开了。
出了门,靠在树上。
却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江辞安,你在做什么?
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很得意吗?
没看见她刚刚吓成了什么模样?
就算知道是利用你,那又如何!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她有的选吗?
明明才这个年纪,又是养在宫里的金丝雀。
能镇定自若地在山匪手中保全自己,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还欺负她!
这样的行为,和牲畜有什么区别?
刚刚到底在想什么啊!
真是没脸见人了……
他叹了一声,红着脖子瞥了一眼房门。
转身离开了。
沈长乐钻进被子,用了很长时间才甩去前世的记忆。
逐渐安定下来。
她也知道,江辞安并无恶意。
只是误会她利用他,太生气了而已……
可是,该怎么和他解释呢?
她真的没有利用他!
也没想与他假成亲。
只是……
前世的事,让她对男女之事,有些抵触……
她也在惶恐。
以后不会真的,再也不敢行房事了吧?
应该不会吧!
也许相处时间长了,水到渠成就好了……
她叹息着安慰自己,在床上坐了起来。
下了床才发现,江辞安离开的时候没有锁门。
也不知道是试探,还是真的忘记了。
她并未多思。
这种时候,就算能逃出去,她也不能走。
如果离开山寨,能不能安然回到京城是个问题;
她走以后,万一救她的人来了,江辞安能不能全身而退,又是另一个问题!
她将门从里边上了门栓。
轻车熟路地找出针线,刺绣静心。
一天时间,除了晌午有个婆子过来送了饭菜。
便再无人打扰她。
她猜测,杨晓翠应该是被大当家关起来了。
不然,她才不会乖乖看着江辞安迎娶别人!
下午时,寨子里就忙碌了起来。
陆续有人影在门窗上贴上喜字。
晚饭时,更是一阵阵喧嚣起哄。
她一直没有出屋。
直到亥时左右,祝九行才扛着喝得烂醉的江辞安回来。
“嫂子,嫂子快开门,二当家喝多了。”
沈长乐有些在意。
担心他还在因为白天的事生气。
快步过去打开门。
和祝九行一起将他扶到床上。
祝九行和她说了几句吉祥话,就离开了。
她送到门边,回身看着躺在床上,满脸通红的江辞安。
轻叹了一声。
投洗帕子为他擦脸。
谁料,才走到床边。
浸湿的帕子还没碰到他的脸,就被他抬手推开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晃晃悠悠地爬起来。
松散着脚步,打开柜子,取了一床被子出来。
自顾自地往地上一铺,倒头睡了……
沈长乐看得迷糊。
所以这是醉了还是没醉?
醉了还知道睡地上?
没醉却路都走不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帮他擦脸。
他想躲,却被她按住了手。
“听话,擦一擦睡得舒服。”
又帮他脱下鞋子,去柜子里拿了床新的被子和枕头。
收拾好才去吹灯。
未见,黑暗中悄悄睁开的眼睛……
一夜无话。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江辞安已经去晨练了。
她起床梳洗。
对着镜子将长发盘了上去。
如此,算认了她人妇的身份。
起身时发现江辞安挂在墙上的外袍撕了一个口子。
许是下山时候弄坏的。
她拿过针线,在上边绣了一个小貔貅。
用的隐线,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而后规规矩矩叠好。
又打扫了一下房间。
其实,她还挺享受这样平淡的小日子的。
男耕女织,琴瑟和鸣……
过不多时,日头升起来了。
江辞安回来给她送早饭。
见到她束起来的发髻,眼前一亮。
端着面碗的手,微微紧了紧。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将面碗放在了桌上。
筷子递给她,示意她吃饭。
沈长乐接过筷子。
却迟迟没有坐下。
略有紧张地看着他。
他也不抬头。
兀自吃面条。
风卷残云般很快吃完了一碗面。
方才抬头看向她。
“吃饭。”
沈长乐攥紧手里的筷子。
声音小小的。
“江辞安,你还在生气吗?”
江辞安最受不了她这样柔柔软软道歉的样子。
让人看了很心疼。
莫名自责。
他沉眸,避而不答。
又说了一遍:
“坐下吃饭。”
沈长乐知道,这是不气了的意思。
甜甜一笑。
用力点了点头。
坐下后,看着碗里满满的面条。
她做了难。
“我吃不完,你可以帮我吃一点吗?夫君?”
夫……
江辞安惊诧,暗自愉悦。
却压下嘴角,故作冷淡。
“这里没有旁人,你不必如此。”
手上倒是依她所言,将面条拨给了自己一半。
沈长乐心里暖暖的。
嘻嘻一笑。
“那你想听我叫你什么?驸马?郎君?相公?”
江辞安拨面条的手一顿。
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反问道:
“你既然是公主,为何,一点也不骄纵?”
反而处处透着委屈和可怜……
她会这样……
自是因为前世的磋磨。
想到那些黑暗的日子,沈长乐的笑容渐渐淡去。
深深低下了头。
江辞安见状,放下碗筷。
“或者,我换个问法:
你说你是长乐公主,那为何听闻将军府没有回信,一点也不难过?
传言不是说,长乐公主痴迷战神陆明朝吗?”
沈长乐捏紧了手中的筷子。
贝齿轻咬。
深吸一口气。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
“我是长乐不假,但我已经……不爱他了。”
提起那个恶魔。
她的声音都在抖……
“为什么?”
江辞安实在太机敏了。
沈长乐不说出点什么,他不肯放过她。
思索再三,她抬起眼眸。
眯起的眼角亮晶晶的,似是带着破碎的晶莹。
“因为,我遇见你了呀!
我已经想好了,回宫就向皇兄请命,我要你做我的驸马!”
江辞安停顿了一下。
幽暗的深邃眼眸不知在琢磨什么。
总之……
就算没有相信她,也终于不再多问了。
沈长乐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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