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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外室要跑路沈银翎陆映最新热门小说节选在线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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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外室要跑路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沈银翎陆映》精彩片段
海棠正要去办,一个面生的小丫鬟突然闯了进来。
她是个小哑巴,一边比划一边咿咿呀呀,又把一张纸条塞给沈银翎,才兔子似的飞快跑走。
纸条上是薛绵绵的字迹,提醒她薛伶以她的名义,偷偷派人向陆争流告密,把侍妾奸细和香囊的事情全说了出去,他想把背叛太子的脏水泼在她身上,要她想办法提防着点。
沈银翎看罢,玩味道:“不必去找陆争流了,已经有人替咱们告密了。”
她示意海棠烧掉纸条,闭着眼睛靠在浴桶上,脑海中一会儿掠过薛伶阴毒的算计,一会儿掠过陆映和沈云兮对她的轻贱,心里逐渐浮现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沈银翎沐过浴,在帐中睡到午后才醒。
刚梳妆完,殷珊珊突然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到圈椅上嚎啕大哭,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微雨端来热茶,笑道:“姨娘怎么哭成了这样?”
殷珊珊泪流满面地控诉:“他们都欺负我!我夫君是宰相根苗,大哥又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儿,我殷珊珊也算是个体面人了,我好心好意给那些贵夫人递名片,想着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可是她们不仅不肯收,还嘲讽我满身铜臭,上不得台面!”
沈银翎拿起桌上的小盒子。
小盒子里面塞着满满一摞卡片。
她抽出一张细瞧,上面印着殷珊珊的名字和简介,身份是“龙卷风快递公司董事长”。
她不清楚“董事长”是个什么东西,猜测大约是掌柜一类的角色。
能陪伴圣驾来猎场的夫人们,个个非富即贵,自然瞧不上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子,嘲讽殷珊珊浑身铜臭也在情理之中。
殷珊珊继续哭诉:“那些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我懒得和她们计较,于是就拿着名片去拜访那些达官显贵、王孙公子。可他们嫌弃我是女流之辈,又说男女授受不亲,就叫人把我撵了出来!呜呜呜呜呜!这些人太迂腐了,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男女平等!”
海棠和微雨对视一眼。
这位殷姨娘说起话来奇奇怪怪,像得了失心疯似的!
沈银翎吩咐道:“给殷姨娘打盆水,洗洗脸。”
海棠福了一礼,连忙去办。
殷珊珊哭够了,一边擦脸一边埋怨:“这些古人不知深浅,不知道我将来迟早要一发冲天一鸣惊人。我夫君是宰相根苗,我大哥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儿,等将来我的快递公司覆盖整个天下的时候,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再巴结我也晚了!”
沈银翎托着腮。
殷珊珊没什么朋友,每次都喜欢跑她面前发牢骚。
她的目光落在“龙卷风快递公司”下面那行小字上——衣食住行都能送,今日下单明日达,送件快,快如龙卷风。
她的脑海中悄然浮现出沈云兮的话:
——臣妾新得了一块极品玉料,上个月才送去江南,命南方最有名的的玉匠为父亲打造一尊三尺来高的白玉佛像,想来父亲会喜欢的。
叔父命真好。
还能大操大办过四十大寿,不像爹爹,四十岁生辰那日,是在暗无天日的牢里度过的。
细白的指尖轻抚过名片,如果沈云兮的白玉佛像到生辰前几日才完工,走官道运输流程的话肯定是来不及赶上沈炎大寿的,到时候她必定要想别的法子。
如果让沈云兮通过殷珊珊那个所谓的快递公司,把白玉佛像快递到京城……
岂不是能方便她在快递里面做手脚?
她也想送叔父一份寿礼呢。
到时候沈云兮追查下去,也只能查到殷珊珊的头上。
思及此,沈银翎柔声道:“妹妹乃是经商天才,将来肯定是大周首富,何必为了这些人几句话伤心难过?妹妹的快递公司既然是面向权贵人家的,依我之见,不妨抬高价格,比如五百两纹银或者一千两纹银送一件货物,如此一来,虽然寻常百姓望而却步,但却能在权贵圈子里打出名号,还愁将来没有回头客吗?”
沈云兮那个蠢货,一向认为贵的就是好的。
殷珊珊定价越高,就越能吸引她的注意。
殷珊珊明白沈银翎的意思。
沈银翎是让她抢占高端市场。
如此也好,高端市场才符合她官太太的身份不是?
她破涕为笑,倨傲道:“哼,你说的法子我其实早就想到了,只是没说出来而已!你不会觉得你很聪明吧?”
“我生性愚钝,自然不及妹妹冰雪聪明。”沈银翎微笑,“像妹妹这种惊才绝艳的人物,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姐姐拜服!”
殷珊珊对这番话很是受用。
她揉了揉手绢,斜睨向沈银翎:“你一直待在帐中吗?好容易出来一趟,你也该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多结交结交那些官家夫人。别总缩在帐篷里面,显得小家子气,反倒给征郎丢脸。”
她一副当家主母训诫小妾的口吻。
沈银翎仍是浅浅笑着:“妹妹说的是,我这就出去走走。”
殷珊珊目送她踏出营帐,舒心地喝了口茶。
正房夫人当成沈银翎这样,也是够窝囊的。
自己一点主见也没有,只知道听小妾的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银翎是妾,她殷珊珊才是当家主母呢!
沈银翎踏出营帐,当即戴上一块面纱遮住容貌。
已是黄昏,天际蔓延开一望无际的红色火烧云。
马蹄声起。
沈银翎寻声望去,乌发红唇金簪朱袍的少年郎骑在白马上,由十几个贵族公子簇拥着,意气风发地朝山脚营地疾驰而来。
慎王,陆争流。
陆映命人用香囊害他,他却毫发无损。
陆映看见了不得气死?
她一边想,一边走向薛伶的营帐。
薛伶随陆映去山中打猎,营帐里面寂静无声。
她穿过屏风,看见薛绵绵坐在烛台边刺绣,细嫩白皙的脖颈上仍然扣着锁链,锁链一端连接着床角,她的行动范围只是屏风后这一小方天地。
她唤道:“绵绵。”
薛绵绵回过神,不可思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沈银翎心疼地抚摸锁链,“钥匙在哪里?”
“钥匙被他随身带着,轻易是拿不到的。”薛绵绵黯然地摇了摇头,随即关切道,“对了,我写给你的纸条你可看过了?你可得提防着点!”
沈银翎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
薛绵绵又着急问道:“你不是流放甘州了吗?怎么又回了京城?还当了太子殿下的……”
她不忍说出“禁脔”那个词。
她知道三年前的沈银翎,是多么矜贵的天之骄女。
“是我自己算计的结果,唯有如此,我才有机会回到京城,才有机会给父兄报仇。当他的禁脔,是我心甘情愿。倒是你,你怎么被薛伶弄成了这样?薛尚书他们可知情?他们好歹养了你那么多年,难道就任由你被薛伶折磨欺辱?”
山风越境,漫山遍野簌簌作响。
崔季突然抬头直视沈银翎:“我知道京城的规矩。谁强大,谁就能得到沈夫人。沈夫人焉知将来,崔某不会强大到足以夺取沈夫人?”
向来温润淡然的男人,第一回在沈银翎面前暴露出极强的野心和侵略性,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和陆映的眼神出奇的像。
沈银翎哂笑,卷翘的长睫遮掩了眼瞳里相似的野心。
她道:“我在路边捡到你的那日,就看出了你藏在骨子里傲气。崔季,有野心是好事,只是别把野心用在我的身上。我沈银翎,绝非是能够轻易被人夺取的东西。”
……
秋猎结束之后,沈银翎被陆映带去了东宫,白天专门给沈云兮洗衣裳,夜里则被召进他的书房,伺候他笔墨或者侍奉他就寝。
这日莲叶捧着托盘找到她,吩咐道:“这里是一套缂丝襦裙,价值千金珍贵无比,过两日娘娘要在三公主的赏花宴上穿的。你给清洗干净,别忘了用你老家那种香料,娘娘喜欢那个味儿。”
沈银翎称是。
算算日子,再过大半个月,沈云兮就彻底怀不上孩子了。
这香粉比麝香还好用。
沈银翎心情颇好,把那套襦裙泡在融了香粉的水里,刚端起碗筷打算吃午饭,小院子的门突然被人踹开。
一名身姿高挑梳着马尾的少女闯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几个侍卫。
那少女冷冰冰道:“你就是向慎王告密,害死卿琉的人?”
沈银翎歪头:“你是?”
“我乃太子殿下的心腹护卫蕊珠,也是和卿琉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这几日外出办差,今日回宫才知道卿琉被你害死了。”少女步步紧逼,“我听他们说,你并非普通宫女,而是沈致的女儿沈银翎,太子殿下昔年的未婚妻?”
陆映的心腹都知道沈银翎的存在。
因此蕊珠知道沈银翎的身份并不奇怪。
沈银翎莞尔一笑:“蕊珠姑娘今日是来寻仇的吗?我仍然是那句话,卿琉姑娘并非是我害死的——”
“住嘴!”蕊珠抬手打翻了她手里的碗筷。
沈银翎望了眼还没动筷的饭菜,脸上神情渐冷:“第一,卿琉并非是我害死的。第二,就算她是我害死的,如何处置我自有太子定夺,蕊珠姑娘莫非是想越俎代庖?”
话音刚落,蕊珠陡然扇了她一耳光。
蕊珠是习武之人,力道极大。
沈银翎的半边脸颊骤然红肿,她捂住脸跌倒在台阶上,蹙着眉望向蕊珠。
蕊珠红着眼眶:“你这毒妇,不配提卿琉的名字!太子不准我伤你性命,那我便要你生不如死!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不许给她吃好饭好菜,不许给她送东西!见一次,给我打她一次!”
余光瞥见木盆里的那件缂丝襦裙,蕊珠毫不犹豫撕开几个大口子。
她冷笑:“听闻沈姑娘如今专门为太子妃洗衣裳,我倒要瞧瞧,你把太子妃的衣裳洗成了这副样子,要如何向她交差。咱们走!”
小院子里一片狼藉。
沈银翎垂着眼睫,眼瞳一片霜意。
她挨巴掌也就罢了,可沈云兮的襦裙毁掉了却不好处理。
眼见再有大半个月就能害她那好妹妹断子绝孙,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是夜。
陆映刚踏进书房,就听见屏风后面传出啜泣声。
沈银翎坐在床榻边,正捂着手帕掉眼泪。
她卸去了人皮面具,宫灯下那张娇艳欲滴的芙蓉花面微微红肿,还残留着鲜红的指印。
他道:“挨打了?”
沈银翎扭转过身去:“我都说了卿琉并非是我害死的,陆映哥哥不肯信我,所有人都不肯信我!今日你的侍女蕊珠打我耳光不说,还故意撕坏了妹妹的缂丝襦裙……过两日莲叶问我要襦裙,我拿什么交差?妹妹若是知道我弄坏了她的襦裙,定然也要罚我……”
泪珠子扑簌簌地滚落。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陆映声音淡漠:“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背叛孤?”
“我没有背叛陆映哥哥!”沈银翎哭得更凶,细薄的双肩轻轻颤抖,“卿琉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
她惯会骗人。
陆映已经无法判断她的真假。
他转身去书案旁处理奏章。
沈银翎哭了片刻,见他不仅不安慰她,反而心安理得地看奏章,于是红着眼圈坐到他怀里。
她搂住陆映的脖颈,含着泪珠娇声道:“臣妇知道蕊珠姑娘和卿琉姑娘姐妹情深,她误会臣妇害死卿琉姑娘,一时打骂臣妇也是有的,臣妇不怪她。只是她故意撕毁太子妃的缂丝襦裙,却叫臣妇不好交差。殿下替臣妇想想法子,若是太子妃派人来拿裙子,臣妇拿什么交差呢?”
陆映翻着奏章:“现在知道怕了?”
沈银翎撒娇地晃了晃身子:“殿下……”
宫灯在秋夜里晕开淡金色的光华。
书案上的奏章纷纷跌落在地。
女子婉转娇媚的吟哦声传出书房,外面的桂全和德顺对视一眼,红着脸低下头去。
她脸颊潮红,凤眼迷离地望向陆映:“殿下,缂丝襦裙的事,您会帮臣妇吗?”
陆映拒绝:“不行。”
“陆映哥哥……”沈银翎使劲儿蹭着他的胸膛,声音越发妩媚娇纵,“陆映哥哥,你就让我去看一眼嘛,反正妹妹如今还在盛国寺,我看完就走,绝对妨碍不到她的。”
陆映瞳眸晦暗。
如今沈银翎不过是个落魄潦倒的小官之妻,是见不得光的禁脔和玩物,如果她看见沈云兮的寝宫富丽堂皇,她会难过吗?会羡慕吗?
会遗憾没能成为他的太子妃吗?
鬼使神差的,陆映道了个“可”字。
当夜沈银翎就乔装打扮成小太监,被陆映无声无息地带进了东宫。
他屏退了沈云兮寝宫里伺候的宫女和嬷嬷,淡淡道:“这就是孤和太子妃大婚时的寝宫。”
沈银翎好奇地朝四周望去。
黄铜包金树形烛台矗立在寝宫各个角落,地面铺着描金莲花的橙色地砖,宫人们才打扫布置过,一瓶瓶鲜嫩的花束散发出幽香,桌案上摆满了精致的茶果,殿内陈设着一水儿的紫檀木雕花家私,妆镜台上摆满了昂贵稀罕的珠宝步摇和胭脂水粉,全是宫中匠师御制而成。
最惹眼的则是那座拔步床,巍峨耸立帷幔重重,床梁雕琢凤穿牡丹的图案,几乎可以媲美一间小型闺房。
沈银翎看着那张拔步床。
她流放甘州的那年,陆映就是在这里迎娶了沈云兮。
沈银翎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一夜东宫是如何的热闹,那一夜沈云兮是如何的婉转承欢,那一夜的龙凤喜烛一定燃到了很晚很晚。
指甲嵌进了掌心。
不知怎的,她心里突然有些落寞。
陆映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
其实,如果当年沈银翎没有背叛他,他或许会保她留在京城,他或许不会迎娶沈云兮。
他当然知道沈云兮和沈银翎这对堂姐妹的关系很不好。
他是故意迎娶沈云兮的。
他就是要羞辱沈银翎。
他就是要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看清楚,这世上能决定她命运的男人不是她的情夫陆时渊,而是他陆映。
他道:“看够了没有?”
“妹妹的寝宫真是漂亮。”沈银翎弯起凤眼称赞。
陆映漫不经心:“将来她当了皇后,寝宫还会更加漂亮。”
沈银翎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令她生疼。
她面上仍是笑吟吟的表情:“妹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真叫臣妇羡慕。”
“孤是她的夫君,自然疼她宠她。”陆映轻哂,“沈银翎,你如今是高征的妻子,你与太子妃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将来孤玩腻了你,你大可回归高家,让你的夫君疼你宠你。凭你在床笫间的表现,想必是能讨高征欢心的。”
他声线淡漠,却字字诛心。
沈银翎非要来东宫,那他带她来就是。
总归是她要自取其辱。
恰在这时,桂全匆匆进来,恭声道:“殿下,皇上急召您去御书房!”
陆映瞥向沈银翎。
沈银翎一脸乖巧:“殿下放心去吧,臣妇就在这里,不会到处乱跑的。”
陆映走后,沈银翎吃了些茶果,发现寝殿连接的侧殿设有白玉浴池,于是惬意地更衣沐浴。
沈云兮的衣橱很大,宫女已经收拾过了,现在摆在里面的全是当季的衣裳鞋袜。
沈银翎沐过身,从中挑出一件崭新的藕荷色丝绸寝衣。
陆映从御书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银翎端坐在梳妆台前。
她穿着沈云兮新裁的寝衣,认真地用着沈云兮的胭脂水粉。
仿佛她本该就是这座寝宫的女主人。
陆映皱眉:“沈银翎!”
沈银翎把刚用鲜红胭脂写好的一张纸条,藏进了妆奁最深处。
她不动声色地含笑抬眸:“陆映哥哥,你回来啦!”
少女的声音清脆如银铃,笑起来时又乖又甜,令陆映想起沈国公府还没垮台的时候,她每每见到他,也总是会这样开心地唤他陆映哥哥。
可是……
于是那圆润绵白的丰盈就露出了小半,毫不知羞地在那里轻颤。
也时刻提醒着陆映,沈银翎早已不是当年的沈银翎。
他面无表情:“衣裳换了,出宫。”
“陆映哥哥……”沈银翎起身抱住他的腰身,“反正妹妹这几日都不会回来,你就让我在这里住两夜又如何?总归她是不会知道的。”
“沈银翎!”
陆映毫不留情地推开她:“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沈银翎跌倒在地,吃痛地红了眼眶。
她抬起泪盈盈的凤眼:“臣妇知道,这是殿下和妹妹大婚的寝宫,臣妇只是不甘心!殿下的太子妃明明应该是臣妇,可是最后却变成了妹妹。妹妹有爹娘疼爱,又有殿下千娇万宠,可臣妇却再也不是昔年的国公府千金。臣妇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臣妇只能仰仗殿下怜惜,才能在这吃人的京城里面活下去……臣妇只是想在这样漂亮的寝宫里面住两晚,体验一番妹妹的幸福,如此,也就心满意足了……”
陆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哭得梨花带雨,犹如芍药笼烟。
雾蒙蒙的破碎感,轻易就能激起男人的怜惜。
陆映面无表情地想,她真的后悔吗?
这个女人如此擅长骗人,她此时此刻说的话,是真的吗?
“殿下……”沈银翎拽住陆映的袍裾,楚楚可怜地仰起头,“殿下若是不喜,臣妇这就换了衣裳出宫就是。臣妇卑贱,殿下怕臣妇弄脏了妹妹的寝宫,也是有的。臣妇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惹殿下和妹妹不喜……”
她一字一句,情真意切。
陆映沉默良久,俯身将她抱起。
沈银翎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声音发颤:“殿下?”
陆映抱着她,径直走向那座拔步床。
东宫,书房。
沈云兮跪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殿下,臣妾不是故意弄坏陈老太君的牙的!御膳房的人说,京城所有的樱桃都被殿下收购了,臣妾无法,只得拿东宫后园子那棵树上结的樱桃招待她们,可那些樱桃太小太硬,这才硌掉了陈老太君的牙,这件事与臣妾无关呀!”
陆映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根本就没有收购樱桃。
据他查到的消息,是沈银翎派人拿着他的信物,以他的名义买走了所有樱桃。
在她的算计下,沈云兮在东宫举办的樱桃宴就成了个笑话。
沈银翎……
她如今还没露面,就已经把沈云兮害的惨不忍睹。
将来她若是露了面,沈云兮岂不是要疯了?
“殿下!”沈云兮见他出神,忍不住继续哭诉,“殿下,臣妾心里委屈呀!您到底把樱桃弄到哪里去了,您是不是拿去养宫外的那个狐狸精了呀?!”
陆映冷眼瞥向她。
沈云兮是他的太子妃,言行举止代表的是他的意思。
今日大张旗鼓请那些官家夫人入宫赴宴,结果却拿最差的樱桃招待人家。
她们身后的世家宗族,还以为是他陆映瞧不起他们呢。
尤其是那些武将,陈家六子为国捐躯的事情历历在目,可他们的母亲却在他的东宫崩掉了一颗牙,听说出宫的时候满嘴都是血,拐杖都要握不住了!
这叫那些武将如何看待他?!
陆映看着沈云兮,犹如看着一块不开窍的木头:“你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有脸提什么狐狸精?赶紧回去收拾仪容,和孤一道去向陈老太君登门致歉。”
“臣妾不去!”沈云兮噘嘴,“她再显赫,也不过是个朝臣夫人,臣妾贵为堂堂太子妃,岂能向她道歉?这叫臣妾的脸面往哪搁?”
陆映面无表情:“你不想去,也不是不可以。”
“当真?!”
“孤会休了你。”
沈云兮傻了眼。
她嫁给陆映的这三年没少闯祸,对方再如何生气,也从未说过休她这种话。
可见今天,是真的恼了。
她吓破了胆,连忙哭着哀求:“殿下别生气,不就是登门道歉吗?臣妾去就是了!臣妾这就去收拾一番仪容,再从库房里挑些金贵的礼物……”
她战战兢兢地爬起来,手脚并用地奔出书房。
陆映看着她慌慌张张风度全无的样子,脸色越发沉寒。
如果当年沈致没有出事,沈银翎入主东宫,情况会不会和现在完全不同?
不……
他不可能让沈银翎入主东宫。
就在沈致父子出事的前几日,沈银翎背着他,和他的庶兄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她背叛了他。
所以,就算她的父亲没出事,他也不可能娶沈银翎为太子妃。
沈云兮只是蠢了点,但却是一心一意爱着他。
可是沈银翎那个女人,心里面根本就只有她自己。
是夜。
夜凉如水。
沈银翎泡在洒满花瓣的浴桶里。
微雨一边给她捏肩,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述今日东宫发生的事情。
听说沈云兮的樱桃活生生硌掉了陈老太君的牙,沈银翎险些笑出声。
微雨也笑:“午后,太子殿下亲自带着太子妃登门向陈老太君道歉,当着陈老太君的面,罚去她一整年的俸禄,又要她去盛国寺手抄三十卷佛经,供在庙里给故去的几位陈将军祈福,说是不抄完不准回宫。虽说罚的不算很重,但经历了话本子和樱桃宴这两件事,太子妃的名声算是臭了,那些官家贵妇私底下提起她,都直摇头呢!”
沈银翎乐不可支。
她弯着眼,吹去手背上的玫瑰花瓣。
她想,往后沈云兮恐怕再也不想吃樱桃了。
娘亲死在了天牢里,她这辈子再也没办法和娘亲吃一次满堂春的樱桃酥酪,所以沈云兮也不能再和秦氏去吃,这样才算公平。
沈银翎靠在浴桶上,轻轻闭上了眼。
一道颀长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盥洗室门口。
是陆映。
微雨正要提醒沈银翎,陆映示意她退下。
陆映静静站在浴桶前,垂眸看着沈银翎。
热气氤氲。
灯烛的微光里,一身肌肤白的像是在发光,一瓣瓣嫣红的玫瑰花贴在她的锁骨和肩臂上,像是《聊斋》里面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他的视线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负在身后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墨玉扳指。
他想,只要他现在出手,轻而易举就能掐断她的脖子,让这个女人永远消失在世上,永远不能再给他添乱,永远不能再影响他的情绪……
许是感知到了什么,沈银翎忽然睁开眼。
映入瞳孔的青年,金相玉质清冷矜贵。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墨黑瞳孔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陆映想杀她。
就因为她毁了沈云兮的樱桃宴?
沈银翎瞳眸中闪过暗光,忽然扬起樱唇:“陆映哥哥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陆映仍旧缓慢地转动墨玉扳指,没有回答她的话。
沈银翎慵懒地伸出手,从一旁的碟子里拣起一颗樱桃。
纤细白嫩的指尖捏住碧绿色樱桃蒂,她往后仰起头,轻启唇瓣,用猩红的舌尖漫不经心地舔了舔樱桃,才慢条斯理的整个含入口中。
她挑着丹凤眼斜睨向陆映,含糊不清地问道:“陆映哥哥要吃樱桃吗?”
陆映没说话。
高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难怪太子殿下这般呵护沈银翎,想尽办法也要把她弄回京城。
高征一想到自己虽然出身寒微,但娶的却是国公府娇养的明珠、太子殿下昔年的未婚妻,哪怕明知只是假夫妻,小腹也仍然忍不住窜上一团邪火。
四月初八,浴佛节。
盛国寺人声鼎沸,山脚下施粥的铺子绵延二里地,无数百姓前来上香祈福。
沈银翎戴着面纱从高家马车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远处正在施粥布善的陆映,沈云兮陪在他身边,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璧人。
“姐姐在看什么?”殷珊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由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姐姐可真是孤陋寡闻见识短浅,怎么比我还像乡下进城的土包子?那位公子正是当今太子,我曾远远在街上见过他的!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就是当朝太子妃,他们今日施粥布善与民同乐,可真是妇唱夫随伉俪情深!”
“珊珊啊,”高母突然急切出声,“你不是说会帮我弄到讲经法会的帖子吗?这怎么还没拿到手呀?难道是你大哥没要到?”
殷珊珊笑容一僵。
她前两日特意给大哥打了招呼,可是大哥却说他很忙,没空管这种事,她唯恐自己会像沈银翎那样被高母嫌弃,所以没敢告诉高母真相。
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尽量拖延时间:“娘,不是下午才开坛讲经吗?您急什么?我哥现在要护卫太子安危,抽不出空来找我,等中午吃斋饭的时候,他自然就会把请帖送过来的。”
高母顿时眉开眼笑:“原来是这样。珊珊啊,你是个懂事的,比某些人强多了,咱们高家以后还是要指望你的。”
殷珊珊得了表扬,得意地瞟向沈银翎。
可是沈银翎已经不在原地。
沈银翎站在排队喝粥的百姓中间,朝陆映的施粥摊位移动。
轮到她的时候,沈云兮正沉浸在周围几位官家小姐的吹捧声中,四周又挤满了摩肩擦踵的百姓,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沈银翎蒙着面纱,抬起卷翘纤长的眼睫,含情凝涕地注视陆映。
陆映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身份,只淡漠地递给她一份粥。
沈银翎伸手接过,借着粥碗的掩护,用尾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陆映拧眉,与她四目相对。
沈银翎娇声:“殿下,臣妇还想要一个馒头。”
陆映面无表情,递给她一个白面馒头。
沈银翎捧着馒头,意味深长:“这馒头……好大。”
陆映扫了眼,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腹。
那日在沈园书房,他一掌未能握拢。
沈银翎飞快地偷瞄了一眼沈云兮,笑靥如花声音极轻:“陆映哥哥,我在南边第一间禅房等你。”
可是她等到晌午,也没等到陆映。
她面无表情地踏出禅房,径直往寺庙里的一处佛殿走去。
桂全和德顺守在佛殿的廊庑下,瞧见沈银翎过来,连忙行了个礼。
德顺恭敬道:“沈夫人来得不巧,殿下和娘娘刚请教过主持佛法,现下正在殿内打坐静心参悟佛法。沈夫人,要不您改日再来找殿下?”
沈银翎没搭理他。
她推开殿门,径直踏进殿内。
这处佛殿没有香客,是专门为太子准备的,从前沈银翎还是国公府千金的时候,也曾陪陆映在这里打坐过。
她冷眼望向蒲团上那两人的背影。
沈云兮正闭着眼睛面朝佛像,柔声道:“臣妾知道,殿下在宫外养了个女人,还时常带去沈园宠幸。能得殿下宠爱,是那位妹妹的福气。只是一直放在宫外,到底不是个事儿。”
陆映没有说话,缓缓睁开了眼睛。
因为沈银翎从背后抱住了他。
沈云兮还在滔滔不绝:“依臣妾的意思,不如将那位妹妹纳入东宫,早晚与臣妾做个伴,说些民间趣闻替臣妾解闷儿,我们姐妹也能一同侍奉殿下。臣妾昔日是善妒了些,但是现在已经改掉了这个毛病……”
男人浑身的血液,骤然冲向了那一处。
沈银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她抬手,妩媚地拔下自己发髻上的金钗,任由满头青丝如海藻般散落,正要吻向陆映的唇,下一瞬突然被他拦腰抱起,大步朝殿外走去。
沈银翎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透过陆映的臂弯回眸,朝沈云兮抛了个飞吻。
沈云兮闭着眼睛,毫无所觉:“不如早日把妹妹接到宫里,臣妾就盼着她在东宫为殿下开枝散叶呢。殿下以为如何?”
她说完,却久久没听见回答。
她睁开眼,身边的蒲团空空如也,陆映早已不知去向。
唯独地砖上留了一支金钗。
她猛然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拣起金钗,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果然闻到了浓郁的脂粉香。
这是女人戴过的金钗!
肯定是沈园那个狐狸精!
那个狐狸精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把太子勾走了!
她怎么

敢?!
她甚至还故意把金钗留在这里挑衅她!
“啊啊啊啊啊!”
沈云兮气得胸腔剧烈起伏,面容扭曲浑身颤抖,发出了一叠声的尖叫。
她用力把金钗砸在地上,厉声吼道:“来人!给本宫搜,哪怕把盛国寺翻过来,本宫也要找到那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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