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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年他披光而来完结文全集小说推荐

主角 程天赐程野

总裁卖花的朵朵

一天,这也是她的本事和手段。他从来没有正面称呼过陈可仪,并非是不满程天赐的行为,只因为她换掉了保姆。在她怀孕之前,他俩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也没有猜到陈可仪那么狠...我的少年他披光而来完结文最新章节由本站网友搜集并发布,我的少年他披光而来完结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到本站你能找到更多好看的小说,包括全本的和正在连载中的...

卖花的朵朵 著  程天赐程野  34.6 千字发布时间:2024-12-09 14:5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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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这也是她的本事和手段。他从来没有正面称呼过陈可仪,并非是不满程天赐的行为,只因为她换掉了保姆。在她怀孕之前,他俩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也没有猜到陈可仪那么狠...我的少年他披光而来完结文最新章节由本站网友搜集并发布,我的少年他披光而来完结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到本站你能找到更多好看的小说,包括全本的和正在连载中的...

我的少年他披光而来完结文全集小说推荐节选在线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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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年他披光而来完结文》精彩片段


程野醒来的时候,教室里只有苏静和值日生了。

苏静见他醒来,笔尖依旧在纸张上飞舞,她的字很漂亮内敛,让人看来赏心悦目。

“抱歉,我写作业忘记叫你了。”

其实苏静打算等他睡醒再走,他睡觉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惊扰。

程野没急着离开,他看着夕阳洒在玻璃上,刚擦干净的玻璃带着碎碎的水珠,小小的水珠像是承载了一整片夕阳,温暖且迷人。

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脑袋里回想着今天有什么作业,随意地从桌角的书堆里抽出两本书,起身拍了拍衣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走出教室时,他往回看了一眼,苏静还在写作业,她写作业的姿势应该是标准的。

微微低垂着头,挺直脊背,黄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上面有些小绒毛,整个人和夕阳一样柔和。

程野揉了揉鼻子,一只手插进衣兜,另一个手拿着书,迎着夕阳回家。

苏静在他离开后,也起身收拾东西,她的作业其实早就写完了。

她习惯在教室里写完作业再走,在饭馆里是做不了作业的。

虽然孙雯告诉她可以不用去帮忙,直接接哥哥回家,可是她终究不忍心看着孙雯累得直不起腰。

吃饭的时候,程野接到了快递电话,说是将东西放在了快递驿站,让他尽快去拿。

他不解地问蒋茹:“这里的快递不送上门吗?”

蒋茹一边给他夹肉,一边说:“这里的房子分布不像城市里那么整齐,很多其他城镇的快递也会寄到这里,所以一般都是自取。”

程野点头表示了解,“你也吃,别总是夹给我,我会吃的。这附近哪儿有文具店?我买点东西。”

蒋茹想了想,她从来没有网购过,确实不知道快递驿站在哪里,文具店也是,她也没在附近看见过。

“要不你去问问苏静?我刚去丢垃圾的时候看见她了。”

程野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上次他去公园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地图和实际环境有一定的差距,很多建筑都和从前不一样。

他下楼的时候,苏康正蹲在门口玩弹珠,时不时往前摔一跤,但他好像习惯了,并没有叫疼。

这时店里生意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了,苏静正在擦桌子,孙雯在洗碗。

程野也不着急,蹲在门口看苏康玩弹珠。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炙热专注,苏康时不时看他一眼,表情越来越委屈。

最后红着眼眶过来,把弹珠递给程野,“虽然我很喜欢这个弹珠,但是哥哥喜欢的话,我就送给哥哥吧,我一点都不难过。”

程野这才知道他的举动让苏康误会了什么,他站起身离开这里,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苏静已经擦好桌子,程野刚一走过去就和她对视了一眼。

“妈,我出去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孙雯在算账,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看来今天生意确实不错。

苏静摘下围裙,理了理头发,走出门去。

“找我有事吗?”

“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文具店吗?还有快递驿站在哪儿,你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要不然她怎么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呢。

程野看见开在上学路上的文具店,越发觉得自己不太聪明。

这是一个文具店的同时,也是一个精品店,装修和商品都符合高中生的审美需求。

男孩子挑选文具很是随意,只要能用就行。

苏静很少来这里闲逛,这里的商品好看且贵,她一般更喜欢在小店里淘自己喜欢的东西。

现在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一分钱一分货的,这里的商品做工优良,上新快。

她忽然看见一个造型奇特的笔筒,觉得很是有趣,想伸手把它拿下来,结果她和程野同时摸到那个笔筒,指尖触碰时,苏静的手微颤。

程野若无其事地把手拿下来,去前台付钱,苏静紧跟其后。

两人之间蔓延着诡异的沉默,程野尝试着打破,“那条河没有人清理吗?看起来被污染得很严重。”

苏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里了然。

“这条河刚干涸没多久,之前每次过节,人们都会往里面放莲花灯许愿。”

“你放过吗?”

“……没有。”那时她还买不起莲花灯,她也不相信这些东西。

“那你相信放莲花灯后,愿望会实现吗?”

“心诚则灵,之前有一个姐姐,每年元宵节都来放莲花灯,听街坊邻居说,她是为了等一个人,希望莲花灯能帮她传话给那个人。”

“后来呢?等到了吗?”

“大概吧。”

也许对那个姐姐来说,能否等到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心里的信念。

快递驿站里的东西不多,但很杂,里面的员工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刷手机,见有人来,头也不抬一下。

程野抑制住自己的脾气,心里催眠自己:这样没素质的人,不值得和他计较。

所谓的快递驿站里全是飞舞的灰尘,快递摆放并没有规律可言。

苏静对灰尘很敏感,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程野抑制住心里的怒火。

好在寄来的箱子很大,总算是找到了。

这时那个人倒是放下了手机,递了一张纸和一支笔过来,表情傲慢地让他们签字。

程野面无表情地接过,将纸放在那人面前的桌子上,苏静隔了很远都听到笔尖在纸上划动的声音。

那人像是要说什么,可是看见程野的表情只是吞了吞口水,装作视而不见。

快递单上哪里是名字,而是一句优美的国粹。

程野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着快递走了出去。

等他们走后,那人才敢把快递单收过来,皱着眉联系快递公司,只是看着桌上深深的刮痕,他心里莫名发虚。

程野的坏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可能是晚霞过于温柔了吧。

“这一箱是什么东西啊?”

“我爸寄过来的。”

“哦。”苏静不再挑起话头。

“谢谢啊。”

“没事。”

等程野回家打开箱子一看,差点气笑了,这大概是程天赐被他吵醒后收拾的。

书里夹着衣服,衣服裹着书,他甚至还在里面看见了程天赐的旧袜子。

他叉着腰呆了好久才开始收拾,蒋茹进来问他要不要帮忙,被他拒绝了。

程天赐应该是气急了,他还在里面找到了他书架上的一罐弹珠,那是他上小学的时候买的。

那时候陈可仪还没有来,他爸虽然是个脾气爆的大老粗,却很溺爱他,这一罐弹珠还是他出差带回来的。

好像小时候稀罕得要抱着睡觉的东西,也没那么喜欢了。

他想,如果送给苏康的话,他一定会开心得叫他哥哥的。

说做就做,这里的东西不忙着整理,只要找到书包就可以了。

他把箱子踢到房间角落里,拿着罐子下楼。

天已经黑了,餐馆里没有什么生意,孙雯坐在门口发呆,眼睛里空落落的。

程野看见苏静苏康没有在,转身准备回去,孙雯却发现了他。

“程野?是找静静吗?”

他踟躇上前,“阿姨好,这是我整理东西找出来的弹珠,我觉得苏康……哥可能喜欢,就想送给他了。”

孙雯声音很温柔,好像除了对苏静说话,她对谁都很温柔。

“那谢谢你了,我会带给他的,改天来吃饭啊。”

“好,阿姨你早点回家,我上去了。”

“好。”

程野上楼时往那边一看,孙雯像一个孩童一样看着亮晶晶的弹珠,眼睛里有褪去为人妻为人母的单纯快乐。

“弟弟,看什么看,挡路了。”

“抱歉。”程野下意识地道歉,等回过神来看,竟然是上次遇见的浓妆女子,她行色匆匆像是要去哪儿。

他家又不住海边,管她的呢。


课间,王凡、郑苋等人一脸惊恐地从英语办公室回来。

郑苋难以置信地说:“刚刚薇姐想让我们去参加一个什么英语演讲比赛,是她疯了还是我们班没人了?”

程野和苏静同时抬起头,但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写些什么。

王凡惊恐过后,竟然还自信地说:“那肯定是我有实力,不过,周粥你怎么不参加?”

周粥苦大仇深地抬起头,“我在准备团支部PK赛,实在腾不出时间。”

“哎,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和郑苋一起了。”

“我还觉得和你勉为其难呢!再说薇姐不是说了吗,只是让我们去试试,并没有确定是我们俩。”

王凡不再说话,郑苋整个人都不太开心,教室里的气氛都凝固了。

周粥鼓起勇气出来当和事佬,“你们也别生气,黄薇老师说过,还有其他候选人,而且你们肯定没有仔细看那份资料。”

原来参加比赛要写一篇演讲稿,通过初审后,再通过视频的方式演绎这篇演讲稿,不仅要求全英文,而且还要求脱稿。

周粥说完后,那两人也不再剑拔弩张,而是把“我不配”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下一节课是英语课,黄薇上完课后,满心希望地问大家考虑得怎么样,结果教室一片寂静。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直至没有。

“其实这个机会不一定是咱们班的,虽然我们是尖子班,是我腆着脸给另一个尖子班的英语老师说,我们班有特别好的苗子,一定要给孩子一个机会。”

她说到这里以后,特意看了苏静和程野。

“可能是我过于自作主张,没有考虑你们的想法,我感到抱歉,我下课就去隔壁班说,这个名额给他们了。”

“不用,我来。”

当程野举手的时候,几乎震惊了每一个人。

虽然程野平时并没有很难相处,但是他身边无形的警戒线从来没有撤过。

就好像,他不是这个班的人,无论是穿着还是平时出操,他总是格格不入。

这次的举手,就像是他主动扯下警戒线,把自己当作是这个班的人。

“那有没有女孩子愿意参加的呢?”

所有人都在扫视,只有黄薇和程野在直视,他们在看谁?不言而喻。

终于,苏静说出了那个答案,那个不存在任何逼迫,只不过说出心之所向的答案。

“我试试吧。”

那一刻,教室里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见证了一个特别重要的时刻。

只有苏静知道,这一句“我试试吧”有多重,重到她酝酿了那么多年才能说出。

下课后,黄薇将他们叫到办公室,详细地给他们讲了比赛的时间线,并将比赛完整资料打印给他们。

“现在你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去找灵感写稿子,我会让英语组的老师一起看,尽量给你们一些可用的建议。”

既然想好了,那一定要努力做好,程野就是这么一个人。

而且,他这次不是一个人的战斗,他身旁的人一样的踌躇满志。

“关于『城市的背光面』,你能想到什么呢?”

苏静思考了许久,缓缓开口:“那我们就要搞清楚什么是城市的向光面,也许是旅游宣传片上的某一帧,也许是景点中的某一角。

它们像是生来向光,拥有了特别好的资源。相反,无论是生在背光面的景或者人,它们都在努力寻找光,哪怕深陷黑暗,依旧向往光明。”

这些话让程野震撼,但又不过于意外,她该是这么一个通透的人,只是一直将自己掩埋在尘土中。

“我们去找找灵感吧,就找一天当中,光最先照出来的时刻。”

苏静不假思索,“那一定是凌晨四点。”

程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相信苏静的回答。

凌晨三点半,程野穿衣起身,他其实并没有睡着,等洗漱过后,他悄悄出门。

他走在漆黑的街道上,戴着棒球帽,低垂着头。

这里的设施真的无法言喻,一排路灯共十二盏,坏了七八盏。

为什么是个虚数呢,并不是他数不清,而是有一盏灯一闪一闪的,怪瘆得慌。

按照苏静说的方向走了一段路,果然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如果说他之前看到的这个城市只不过是跟不上时代的话,那这条街就像是脱轨了。

牵得乱七八糟的线,也不知道是电线还是晾衣服的线。

偶尔有一家的灯还亮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无法形容。

“怎么涨价了?”

“米都涨价了,我能不涨价吗?”

他继续往里走,有一家传来了小孩的哭声。

“哭什么哭!生来就是讨债的,你奶粉喝完了!哭也没有用!”女子尖锐的声音逐渐低下来,还带着哭腔。

再往里走,他似乎看到有一户人家门上有着一抹红色。

他鼓起勇气拿手机的灯光一照,上面写着“欠钱不还”。

直到他走到苏静说的那棵树下,他心里才平复下来,这简直比鬼屋恐怖十倍。

他发消息给苏静:『到楼下了,下来的时候小心。』

苏静秒回:『好,马上。』

在等苏静的时候,程野在想,这里的人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他想不通,他也不必想通。

苏静接到消息后,立即起身。

即使程野在楼下等她,但是她还是带上了防狼喷雾。

她家住在二楼,一楼住的是一个鳏夫,经常一个人喝得烂醉。

这时他家的灯已经关了,可屋里还是传出酒瓶落地的声音,差点吓得苏静脚下一滑。

等她看见树下的程野时,她的心才真正放下来。

他们俩紧挨着,时不时会碰到对方,可此时谁也不会介意,在这一片黑暗里,他们是彼此的“后背”。

“你妈妈不会发现吗?”

“不会,虽然平时她会送我下来,但今天她要去进货,起得很早,一定不会叫我。”

“嗯。”

想来也是疯狂,他们莫名其妙就敲下了“看看凌晨四点的城市”的主题。

衣衫单薄的两人就这么汇聚在凌晨四点的城市。

“第一站去哪儿?”

“你跟着我就可以了。”


“西瓜一斤一块钱,不甜不要钱!”

“江南皮革厂倒闭啦!全场跳楼价!”

程野烦躁地关上车窗,可那些让人烦躁的叫卖声无孔不入。

程天赐往后瞥了一眼瘫在座位上的少年,眉头紧皱。

“程野!你能不能坐好,你现在这样像个什么话!”

程野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他,继续“葛优瘫”的姿势,他想自己一定是最帅的葛优。

但程天赐并不想放过他,也许是拥挤狭窄的街道让他体验了一把更年期的烦躁。

他猛地一个急刹把车停在路边,扯了扯领带,从驾驶座转过身去。

“程野,你能不能有个十七岁少年的样子啊!你这副样子就像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小混混,白瞎了这些年的教育投资!”

后座的少年几乎无视他的愤懑,说出了一句让他顿时炸毛的话。

“毕竟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以前不也是这条街上的混子吗?你应该庆幸我随你,陈可仪生出来的孩子还不一定像你呢。”

“那是我孩子,不像我像谁!”

程天赐说完这句话后,依旧觉得不解气,可他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打他一顿,毕竟他这样的“成功人士”最在乎那点一文不值的面子。

他憋着一口气拨通了那个号码。

“出来接我们,在永兴道。”

“好,我这就过来。”

“快点!我还忙着回去呢。”

程野听见他的吼声有些暴躁,他开门走出去,一脚踩瘪了地上的易拉罐。

他对电话那头的所谓亲妈没有一点感情,他只知道她叫蒋茹,是程天赐的糟糠之妻,程天赐在外地赚大钱以后,直接扯着她去民政局办理离婚。

作为补偿,程天赐给她买了一个商铺,好像还给了不少的钱。

不过这些都是程天赐后来娶的老婆陈可仪告诉他的,陈可仪还告诉他说,当时程天赐愿意出二十万,让他跟着蒋茹生活,每月也会支付一定数额的抚养费,但是蒋茹拒绝了。

所以程野对蒋茹没有一丝感情,直到陈可仪这次怀孕,她坚持不懈地给程天赐吹枕边风,加上程野日渐猖狂的叛逆行径,他被转手了。

在他的不知情下,程天赐、陈可仪和蒋茹三人敲定了这个结果,还默不作声地为他办理了转学。

在被动接受的过程中,他几乎没有一点愤怒,甚至还答应给死党寄当地特产,他也想看看蒋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可当他真正看到的那一刻,他又迫切地想要逃离。

她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应该是在那个喊着“全场跳楼价”的商铺买的,齐耳的短发已经有了一些白色,她好像有些局促,所以走近的速度很慢。

程野记得她才三十九岁,比程天赐小一岁,可看起来像是比程天赐大了五六岁一样。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陈可仪穿着一身名牌,央求程天赐再给她添一套首饰的样子,她还撒着娇说蒋茹比她漂亮多了,这次来可千万不能被她勾走。

这女人编起瞎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程天赐眼里的厌恶,他看得真真切切的。

程天赐让她上车带路,她自觉地坐上后座,程野迟疑片刻也坐上了后座。

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虽然没有攻击性,但也足够让他烦躁。

可她不是程天赐,也不是陈可仪,她是他亲妈,起码这一刻他是愿意忍的。

这个镇没多大,一条街和另一条街离得没多远,房屋都特别矮小,两三层的居多。

今天恰巧是赶集日,路上有许多的红帐篷,买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穿的用的应有尽有。

喇叭里的叫卖声都是当地的方言,时不时还要避让一下过往背着背篓的行人和摩托车。

这里很少看见汽车,摩托车倒是很常见,不是那种长得炫酷夺目的,而是车身到处都是泥泞,驾驶者戴着土里土气的黄色安全帽的。

程野听着听不太懂的方言,脑袋放空。

程天赐在家偶尔也说方言,但都是骂他的时候,夹杂着各种亲戚和器官,提得最多的就是蒋茹,所以在这之前,蒋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辱骂的符号。

程天赐在前面嘟嘟囔囔,翻译过来就一个意思:这破地方怎么那么多年了都一模一样。

汽车在一个餐馆门口停了下来,这条街有很多这样的餐馆,可是并没有竞争的剑拔弩张,好像大家不是为了赚钱一样。

程野脚刚踏出来,就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站在他旁边,他想这个人的衣服一定是和蒋茹一块儿买的,一样的灰扑扑,人也灰扑扑的。

他留着板寸,穿着黑色外套和灰色运动裤,应该是走路摔跤了,裤子上一团黑色,但那双眼睛干净得晃人。

这个人看起来就有些异常,果不其然,青年拉住了他的衣袖,并不蛮横,而是小心翼翼的,想来是之前拉客被教训过。

“哥哥吃饭吗?我妈妈做饭可好吃了,健康又,又卫生。”

程野挣脱他的拉扯,皱眉退后了一步,上天作证,他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别人的触碰,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人,并非瞧不起谁。

蒋茹应该认识这个人,不然他也不会在被拒绝以后躲在她的身后。

蒋茹安抚他:“康康别怕,哥哥只是不想吃饭。康康可棒了,都会帮妈妈拉客了。”

这个叫康康的男生听到表扬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他准备将目标转移到程天赐身上。

蒋茹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就已经拉住程天赐的西装衣角,程天赐瞬间变脸。

“怎么回事儿啊!有毛病不会管吗?”

程野虽然看不惯程天赐的行为,到底是不想让他难堪,再加上心情的烦闷,在这里和他干一仗真的不太美丽。

蒋茹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把康康护在身后。

店里终于走出来一个人,程野看人习惯先看眼睛,可能那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他熏陶得彻底。

出来的是一个小姑娘,应该和他差不多大,程野没能看到她的眼睛,因为……她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这几乎挡住了她半张脸。

她系着一件大大的围裙,像是超市搞促销活动送的。

苏静先是微微鞠躬,语气里都是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哥哥冒犯你们了。”

她似乎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连鞠躬弧度都铭记于心。

蒋茹急忙打圆场:“没事的静静,快进去帮妈妈吧。”

苏静眼神黯淡了一瞬,她进去也没什么事,今天生意简直惨淡。不过她还是点头拉着苏康进了店里。


……苏静稍微领先半步,程野跟在后面,其实不用特定的地点,现在他们几乎就看见了城市的背光面。

路边的早餐店亮起了灯,师傅们都开始为早点做准备。

路边的长椅上时不时瘫坐着一个喝醉酒的人,他们嘴里还嘟囔着:“王总,喝了这杯酒,咱们合同就敲下了。”

路边的小房子里也亮起了灯,里面传来家长心疼的声音:“你这是没睡还是起来了?太早了太早了,快去再睡一会儿,做好早餐再叫你。”

终于到达第一个目的地——菜市场。

菜市场外面停着一辆大货车,慢慢地有一些中年女人过来拿货。

她们都满脸疲惫又行色匆匆,有的边走边扎头发。

他们可能是天亮了在菜市摆摊的,可能是像孙雯一样做餐馆生意的,可能是为了抢便宜菜,为家里开销节约几毛钱的。

等真正到了货车前,他们又变得精神抖擞,开始跟卖家讨价还价,把自己的利息最大化。

他们瞪大眼睛选最新鲜的菜,沉默不语又硝烟漫天。

“里面会有你妈吗?”

苏静摇头,这里的菜不是最便宜的,孙雯会去更远的地方找更便宜的菜。

没一会儿,这辆车就被扫荡一空。

环卫工人开始上班,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熟门熟路地走到这儿,从口袋里拿出塑料袋。

她艰难地蹲在地上,捡着被遗弃的菜叶。

不知道为什么,程野固执地猜测,老奶奶的手一定是颤抖的。

他们没有继续看下去,虽然他们已经做了一个旁观者,但是他们并没有太多直面现实的勇气。

第二站——医院。

有的人刚进去,有的人刚出来,共同点都是神色匆匆。

无论是家属还是医生护士,他们都不曾被凌晨四点的漆黑所影响,步速很快,因为他们都在跟死神抢人。

程野看见了上次帮他盖被子的护士,她一脸憔悴,还在处理家属的疑问和需求,尽可能的温柔耐心。

他曾以为这个会一直冷清的医院在凌晨四点竟如此的热闹。

有的人刚要走,有的人等着排队,他们或许抱着孩子躺在长椅上,又或许拿着手机,意图用那一丝光亮照亮自己要走的路。

“走吧。”

他们离开了医院,他们同样地排斥这个弥漫着消毒水气息的地方。

它能给人带来生的希望,也一样能带来死的绝望。

“还有第三站吗?”

“第三站就是我家那条街道。”

于是两人不再说话,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起来,他们再次回到起点。

程野觉得这里一定有去大货车里买便宜菜的人,他们的生活一眼就能看到底——为了生计。

他不鄙视这里没有做过坏事的任何人,因为他们活得是他想象不到的辛苦。

分不清是什么的线上挂着还在滴水的衣服。

那个张扬着自己涨价的女人正蹲在门口刷牙。

那个夜晚哭泣的奶娃娃应该还在梦乡,梦里有温柔的妈妈和喝不完的奶粉。

那个深夜为孩子哭泣而崩溃的妈妈不知道有没有睡着,今天她能不能买得起奶粉呢?今晚宝宝会哭吗?她大概也迷茫着。

那扇写着“欠债还钱”的门开着,里面的人仓惶地啃着一个馒头,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地摔上了门。

这次程野还是站在那棵树下等她上楼,然后发消息给他。

苏静再次经过一楼的时候,心里不再慌张,哪怕里面又传来酒瓶落地的声音。

苏康还在睡着,孙雯应该出门了,她站在窗前看着那个戴着棒球帽的男孩,回复他:『到了,路上小心。』

他像是往上看了一眼,又似乎只是活动了一下脖子。

他走了,他走路的时候总是爱低头,尽量避免一切对视。

他看人喜欢看眼睛,但他不喜欢看人。

苏静没有继续睡,她觉得今天的经历像是十七年以来的第一次叛逆。

她和另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同样用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个城市不曾被看见的烟火和灰暗。

他们同样赤诚,又同样带有一丝晦涩,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记忆一定独一无二。

这段记忆的见证者也将在他们彼此的生命里留下独特的符号。

程野回去也没有睡回笼觉,而是迫不及待地拿出纸笔,写下灵感。

『地球是旋转的,所有的背光面都会是向光面,反之同理。』

他的英语水平是极好的,那时中二的他觉得英语好是一件很酷的事,特别是身边的男生英语普遍扑街的时候。

学习英语,他也算是下了大功夫成效也很喜人。

不知不觉间,天完全亮了起来,他收好初稿,准备去学校。

他有预感,苏静一定也写了一份初稿,反之同理。

当他们俩交换初稿的时候,莫名的庄重。

他们字体差异很大,程野的字体可以说笔走龙蛇,而苏静的字体中规中矩,又有一些棱角。

苏静的稿子里有一句话尤其触动了他,翻译过来是:『生而背光,我便努力看遍所有光看不到的风景,暗自窃喜。』

在这一天,高二五班有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年级前五的学霸苏静和她的同桌程野一下课就睡觉,无一例外。

郑苋悄声跟周粥吐槽:“你说静静是不是被程野传染了啊,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周粥手里忙个不停,不忘应和她:“谁知道呢,小声点,等他们睡吧,我想睡还不能睡呢。”

王凡看着周粥眼底的黑眼圈,心里烦躁不已,干脆利落地起身,直奔徐正新办公室。

徐正新正在和其他老师下棋。

“新哥!”

徐正新吓得马都掉地上摔“死”了,“怎么了?”

王凡开门见山:“我觉得周粥一个人做那个团支部PK赛的赛前准备太难为人了,她的黑眼圈比你这杯荷叶茶都黑。”

徐正新有些尴尬,又觉得不好意思,这件事确实是他没有考虑好。

“我一会儿去指派两个人帮她,你让她趁课间趴一会儿。”

王凡心满意足地走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调笑,“这王凡倒是很为那个周粥班长考虑啊,没想到啊……”

徐正新急忙打断老师们的八卦,“关爱同学是一个好品质,你们别打趣他了……快走,我将你军了。”

王凡回到教室后,直接抽过周粥手里的资料,周粥又着急又迷茫,不知道王凡抽什么疯。

“新哥让你休息,他下节课过来另有安排,你快睡吧,你弄这些的声音吵到我睡觉了。”

周粥只好作罢,踏踏实实地趴下睡觉。

于是这道风景线拓展开来,变成了前后两桌。

郑苋更无聊了,她现在都不知道跟谁吐槽,只好对自己说:“还真会传染,离他们远点吧。”


程天赐上了楼以后,气势明显变弱,可能是熟悉的环境让他有些心虚。

程野带的东西不多,就一个行李箱,程天赐自然不会产生帮他提一把的想法,而程野也不会多于告诉他,自己前不久打篮球伤了手臂。

不过令他尴尬的是,他第一次没能提起来,蒋茹注意到了以后,想要上手帮他,程野侧身躲过她的手,硬撑着向上走。

楼上是一个二居室,看得出女主人是一个爱干净的人。

虽然屋子没有赶上现代化的进程,整体装修都还是三四十年前的风格,但是比程野想象的变形记一样的条件好太多。

程天赐在这个环境下越来越不自在,迫切地想离开,程野愿称之为“落荒而逃的负心汉之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临走时交代:“程野交给你了,每个月说好的钱也会打在你卡里,没事别找我了,可仪怀着孕,我也没心思放在你们这里。”

程野忍住了一脚踢他走的冲动。

程天赐走了以后,蒋茹和他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局面。

蒋茹搓了搓手,打开了其中一扇门说:“以后你就住这里吧,这间屋大一些,带一个卫生间,里面的东西都是新买的,差了什么给妈......给我说。”

程野尽量忽略了那一声“妈”,看了看房间,能看得出蒋茹精心准备过,起码这应该是这个镇里能找到的最好的配置。

蒋茹也许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又或者是自己过于不自在,她又搓了搓手。

她好像很喜欢搓手,她手上的皮肤并不光滑,刚才进屋的时候,程野看见客厅里有一个竹筐,里面有一些手工材料,这应该是她的工作吧。

“你先整理一下吧,我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

听到关门声,程野松了口气,他想这个被子应该是新换的,就算不是新换的,他也顾不上计较了。

啪的一下砸在床上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回归了,这床显得如此的亲切。

他在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陌生,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陌生的......妈妈。

他对妈妈这个词过于陌生,只能在作文里看到这两个字。

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是保姆照顾他。

他十二岁的时候,程天赐才把陈可仪带回来。

陈可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辞退了那个保姆,换上了所谓的自己人,应该是她家的某位亲戚。

他知道程天赐外面一直有人,只有陈可仪混到了名正言顺这一天,这也是她的本事和手段。

他从来没有正面称呼过陈可仪,并非是不满程天赐的行为,只因为她换掉了保姆。

在她怀孕之前,他俩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他也没有猜到陈可仪那么狠,程天赐那么无情。

不过他确实不想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样子,这算是个体面的结局。

他不恨蒋茹,可能是他还无法将这个人和母亲这个身份画上等号。

这是一个新地方,一切都是新的。

“小野,我方便进来吗?”

蒋茹的声音叫醒了不小心睡着了的程野,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野”是在叫他。

蒋茹是除了之前那个保姆,第一个叫他“小野”的人。

他听到了蒋茹走远的脚步声,清了清嗓子。

“进来。”

蒋茹进去的时候有些犹豫,她想给程野做一顿接风宴,但是没想到电磁炉不偏不倚地在今天就坏了。

如果现在拿去修,肯定明天才能拿回来。

“家里电磁炉坏了,我们出去吃可以吗?”

蒋茹的语气过于小心翼翼,小心得让程野又心生烦躁,他烦躁的频率高得让他觉得自己快得狂躁症了。

“不去,我要睡觉。”

蒋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应答:“好,不急,你睡吧,盖好被子别着凉了,记得加一床毯子,家里没空调,如果太冷的话,就把电热毯打开,你知道那个怎么用吗?”

不知道是蒋茹带着地方气息的普通话让他清醒,还是他突然饿了。

他强撑着起来,竟有些头晕,好像真的着凉了。

他理了理睡皱的被子,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件厚一点的外套换上,掏出手机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程天赐打来的。

不过不是因为他睡得太熟,而是因为程天赐的来电一直是免打扰。

他自然不会回电话,把手机揣在兜里以后开门出去。

蒋茹已经在做着手工活了,她眼睛可能不太好,戴着眼镜。

见程野出来急忙站起来,见他盯着这个小竹篮,干巴巴地解释说:“这是我在熟人那里接的活,帮忙做袋子和串珠子。”

程野已经对她小心的语气免疫了,他尽可能的不烦躁,毕竟他们相处的时光还有很长。

“去吃饭吧。”

蒋茹松了口气,她还真担心程野赌气不吃饭,“好,我们去吃饭。”

下这个楼梯的时候,程野真切地感受到了蒋茹的腿似乎有旧伤。

他走在后面清楚地看见她走一步都要撑着膝盖,不过她不主动说,那他也不会主动问。

等到楼下,他清楚地体会到这里的冷,明明春节已经过了,却还是没能送走寒冷。

所谓的辞旧迎新,送走的只有他。

程野的体质很奇怪,每到一个新地方,他都会生一次病,像是在适应中,需要缓冲一下。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一股痒意爬上鼻尖,慢慢扩张深入鼻腔,一个喷嚏把自己吓得一哆嗦。

尴尬的感觉顺着背脊缓缓向上游走,他使劲定住想要离开的脚步。

好在蒋茹没有领悟到这个喷嚏的笑点,而是担忧地问:“不会感冒吧?”

他想说没关系,只是着凉了,却感觉到鼻涕快流出鼻孔,他只能捂着鼻子摇头。

突然,一只小小的手伸到他的面前,上面放着程野呼叫的纸巾。

程野接过来捂住鼻子,察觉到危机接触以后,将纸丢进路边地垃圾桶。

这时他才看见给他纸的人就是那个黑框眼镜。

“谢谢。”

她冲他礼貌地笑了笑,然后进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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