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后视镜有雾,没、没看清......”围上来的行人纷纷训斥,七嘴八舌。“大姐,用不用去医院?”周东北见女人浑身...重回八零:从粮票换鸡蛋开始逆袭后续+全文最新章节由本站网友搜集并发布,重回八零:从粮票换鸡蛋开始逆袭后续+全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到本站你能找到更多好看的小说,包括全本的和正在连载中的.如果你也喜欢重
重回八零:从粮票换鸡蛋开始逆袭后续+精选小说节选在线试读
他揉着脑袋继续说:“可把我们难为坏了,各种供应不足,哎!”周东北笑呵呵听着他发牢骚。“小周啊,我看就别局限这100斤了,能多送就多送一点吧!”周东北点头称是,“...
男女主角分别是王木生周东南的其他类型小说《重回八零:从粮票换鸡蛋开始逆袭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老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揉着脑袋继续说:“可把我们难为坏了,各种供应不足,哎!”周东北笑呵呵听着他发牢骚。“小周啊,我看就别局限这100斤了,能多送就多送一点吧!”周东北点头称是,“不过,大话我可不敢说,还是先保证这100斤吧,如果有可能,一定多送一些!”“好好好!”陈爱民十分欣慰,这小伙子,不急不躁,真是个人才!可惜喽,砸了铁饭碗做起了小买卖,钱可能会多赚一些,但以后咋整?能有什么出息呢?这人呐,到啥时候还得有个正经工作!小伙子年轻啊,被金钱迷了眼睛,可悲,可叹!他有些痛心。等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店里客人已经散了,100斤鸡蛋一个没剩。“小赵,你领小周去会计那边签个字,别忘了给人家打个条!”陈爱民朝那个圆脸女营业员喊了起来。“赵姐好!”周东北见是熟人,微...
《重回八零:从粮票换鸡蛋开始逆袭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他揉着脑袋继续说:“可把我们难为坏了,各种供应不足,哎!”
周东北笑呵呵听着他发牢骚。
“小周啊,我看就别局限这100斤了,能多送就多送一点吧!”
周东北点头称是,“不过,大话我可不敢说,还是先保证这100斤吧,如果有可能,一定多送一些!”
“好好好!”陈爱民十分欣慰,这小伙子,不急不躁,真是个人才!
可惜喽,砸了铁饭碗做起了小买卖,钱可能会多赚一些,但以后咋整?能有什么出息呢?
这人呐,到啥时候还得有个正经工作!
小伙子年轻啊,被金钱迷了眼睛,可悲,可叹!
他有些痛心。
等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店里客人已经散了,100斤鸡蛋一个没剩。
“小赵,你领小周去会计那边签个字,别忘了给人家打个条!”陈爱民朝那个圆脸女营业员喊了起来。
“赵姐好!”周东北见是熟人,微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两个人往里走,小赵低声说:“你可把主任急坏了,如果再不到,那些大爷大妈能把他吃了!”
“我也是紧赶慢赶,路太滑。”
“嗯,可得慢点!”
很快办理好了手续,周东北兜里多出了一张100元欠款的白条子,没办法,这年代就流行这个,想一天一结那是做梦!
不过,这个时候和公家打交道还是很安全的,一般到日子就能结账,轻易不会出什么问题。
周东北又去了一趟主任办公室,和陈爱民打了声招呼才走。
望着走出门的瘦高背影,瓜子脸女营业员问小赵:“凤霞,你说这小伙子一趟能赚多少钱?”
赵凤霞摇了摇头,拿起角落里的扫把,开始扫地。
瓜子脸还在继续,“我猜呀,至少也能赚两块钱,那一个月就是六十块钱,可比咱们赚的多多了!”
“别干了,明早一起弄得了,一会儿就下班了!”
赵凤霞答应了一声,不过手没停。
“你说说,这活儿我家那口子能不能干?”
赵凤霞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抢饭碗了?小周是个憨厚小伙子,可不能让她撬了行!
再说了,她家那位是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主儿,整天和一些待业青年地痞流氓胡混,能吃得了这个苦?
可这话还不能这么直说,于是抬头笑了笑,“玲姐,姐夫还用干这样的活儿,你看看他穿的是什么?啥时候不是一身笔挺的毛料,皮鞋锃亮!”
“再看看刚才那个小周,除了围脖是新的,大头鞋、黄军裤、加工厂的破大衣,那身行套扔大马路上都没人捡!”
“零下三四十度,驮着花筐走街串巷挨家挨户收鸡蛋,你觉得这么苦的活儿,你家我姐夫能干?他可是每天出入国营饭店的主儿,这活儿太掉价了,你可别瞎出主意了!”
柜台里一个小伙子也说:“就是,我胡哥能干这活儿?”
营业员大老李拿着抹布在擦酒坛子,他没说话,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嘲笑。
瓜子脸营业员叫刘玲玲,听了几个人的话以后叹了口气,可又不好说什么。
外人不知道的话,听赵凤霞这么说,一定还以为自己家那口子是什么大干部呢,可苦不苦只有自己知道。
每天在外面像个人似的,有个屁用!
一分钱拿不回来,这日子过的,真是憋屈!
自己也是瞎了眼,当年怎么就鬼迷心窍不看人品,只盯着成分了呢!
他家成分是好,雇农!
往上查祖宗十八代都穷的底儿掉,据说他太爷爷年轻的时候,全家就一条棉裤,谁出门谁穿......
那是2022年大年三十的晚上,自己在大连的家中,一个人看着春晚喝闷酒。
因为禁放烟花炮竹,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自己又是老光棍,这个年过的没滋没味。
记得当时已经十点多了,电视里正在演相声,遗憾的是,自己不仅没笑出来,呼吸反而越来越急促,心脏一阵阵绞痛。
再一睁眼,已经是满眼阳光了......
周东北咧嘴笑了,真好,无牵无挂!
望着外面老旧的街道,又盘算起粮票变现的问题。
全国粮票比省粮票值钱,按照规定,地方粮票只能在当地使用,如果出差或探亲,就要凭介绍信到粮食管理部门兑换全国粮票。
不够用怎么办,只能去黑市买!
不知道现在什么价格,不过保守估计,壹市斤的全国粮票也能兑换两毛钱,六万斤就是12000块钱,妥妥一个万元户诞生了!
想好了全国粮票的问题,又开始琢磨省粮票。
印象中是今年1月份,或者是2月份,具体记不清楚了,全国粮食和棉花取消了统购,改为合同订购。
这是双轨制的开始,一边是计划经济,一边是市场经济,两条腿走路,也是一种稳妥的过渡方式。
统购改订购,统销也就渐渐放宽了,市面上开始出现了议价粮,虽然议价粮不需要粮票,但价格却整整贵了一倍。
当农民口粮不够的时候,就会用鸡蛋或其他农产品与城里人换粮票,或者用为数不多的大米换粗粮,以弥补口粮不足的问题。
农民太难了,为了吃饱肚子,想尽了一切办法!
随着人们手头存积的粮票越来越多,粮票也渐渐有了新的作用,开始半公开地把它作为了一种流通货币,来交易商品。
看来省粮票变现,只能用它从农民手里换取鸡蛋,然后再把鸡蛋卖出去......
兴安市地处东北以北,比较偏远,信息闭塞,此时还没有用粮票换鸡蛋的,看来自己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幸好里面没有兴安市粮票,印象中那种地区补助和工种专用粮票,后来换鸡蛋都没人要......
到站了。
下车后,他直接走进了二百货旁的一家副食店。
这家副食店在兴安市是最大的一家,老百姓俗称它大副食。
店里约有一百四五十平,很暖和,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酱味儿和醋味儿,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十分特别。
这是回忆的味道,让周东北都不由恍惚起来。
这个时间店里没有顾客,几个女营业员穿着蓝大褂,带着套袖,站在柜台后嗑着瓜子,也没人招呼他。
长长一溜木质柜台的最西侧,一张矮桌上放着两个编织筐,记得一般副食店这个位置都是卖鸡蛋的。
他大步走了过去,没想到两个筐里竟然都是空的,一个鸡蛋都没有。
看了眼价签,就怔在了那里......
鸡蛋:一块两毛九/一市斤。
一块两毛九一斤?
不对吧?
记得2022年普通散鸡蛋的价格,也不过就是五元左右一斤,现在可是1985年,即使大冬天鸡很少下蛋,可也没这么贵吧?
一个圆脸女营业员走了过来,嘴角还挂着一片瓜子皮,“买鸡蛋?没了,都断好几天了!”
周东北指了指价签,“同志,我记得鸡蛋不是几毛钱一斤吗?”
女营业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啥时候几毛钱了?4月份涨价前还一块零八分呢!”
周东北摘下了棉帽子,挠了挠头,难道自己记错了?
算了,想这个干啥?贵还不好?
于是咧嘴一笑,“请问你们主任在吗?”
女营业员听他要找领导,警惕起来,上下打量着他,“你干啥的呀?找我们主任啥事儿?”
“是这样,”他脸上依旧挂着笑,“我家和左邻右舍养了很多鸡,每天都不少下蛋,自己家又吃不了这么多,就想问问你们收不收......”
女营业员眼睛一亮,“卖鸡蛋的?”
周东北点了点头。
“你等着!”
说着话,她弯腰就从两节柜台间的一块活动木板下钻了出来。
“哎——”周东北喊住了她,随后指了一下自己嘴角。
女营业员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嘴角,摸到了那片瓜子皮,不由脸就是一红。
“谢谢!”
摘下瓜子皮,她扭身跑进了后面走廊。
一个瓜子脸女营业员好奇地看了他两眼,周东北也没在意,看着地上并排放着的三个大坛子,坛子盖用红绸子包裹着,好大一股白酒的味道。
看了看上面的价签,分别是八分钱一两、一毛三一两和一毛七一两……他沿着柜台缓缓走动,看着里面的价签。
大粒盐,九分/一市斤;
食用精盐,一毛五/一市斤;
白砂糖,九毛/一市斤;
二等去骨净猪肉,一块八毛二/一市斤;
铁皮盒的金鸡牌饼干,五块八毛二/桶;
天津产的麦乳精,十二块七毛九......
他想起了记忆中麦乳精的味道,这玩意儿可真是不便宜!
看着柜台里的香烟,大前门、大重九、黄金叶、阿诗玛、凤凰、芒果、牡丹、大鸡、红梅......
“同志,”他抬起头问,“软包大鸡是212吗?”
“嗯!”那个瓜子脸女营业员走了过来,看她模样有二十四五岁,模样还挺漂亮。
周东北又看了眼价签,一块二。
“还得用票吗?”
瓜子脸营业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了,副食本都取消了,用啥票!”
“哦,给我拿一盒大鸡!”
刚把烟装兜里,那个圆脸女营业员回来了。
“同志,跟我来!”
他连忙走了过去,边走边撕开那盒烟的包装。
“姐,您贵姓?”他紧跟在身后,问了一句。
女营业员听他嘴这么甜,回头抿嘴一笑,“我姓赵,我们主任姓陈!”
“谢谢赵姐!”
“咚咚咚!”她敲响了门。
“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去吧,我们主任人特好......”
周东北微笑点头,又道了声谢,这才拎着三角兜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光线不错,两张破旧的办公桌背向靠在一起。
办公桌后只坐着一个中年人,穿着一件蓝色毛料中山装,因为有些秃鬓,额头宽阔,看着脸不小。
他一手端着个搪瓷缸子,热气袅袅,另一只手掐着张报纸。
“陈主任,你好!”他站在了办公桌前。
“哦,”陈爱民看了他一眼,“小赵说你能送鸡蛋?”
“是!”说着话,周东北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烟灰缸,随后把三角兜套在了小臂上,伸手掏出那盒大鸡烟,抽出一根后,又把烟盒放在了桌子上。
“领导,抽烟!”
陈爱民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眼前是个瘦高的年轻人,看模样应该还不到20岁,有些青涩,相貌不错,浓眉大眼的,一脸憨厚。
他穿了件灰突突的棉大衣,左上角还印着“兴安市木材综合加工厂”的字样,劳动布棉帽子,脖子上挂了副棉手套,典型的工人打扮。
只是这小子胳膊上挎了个小碎花的三角布兜子,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破坏了工人阶级装扮的整体协调性,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领导,您抽烟!”
周东北又说了一句,手里那根烟往前递了递。
陈爱民伸手把烟接了过去。
“哗——”周东北划着了火柴,弯腰凑了过去。
他深吸了一口,脸上有了点笑模样,“一看小伙子你就会抽烟,这大鸡就212最好抽!”
周东北还是那副憨厚模样,呵呵笑道:“我可抽不出来,必须得像您这样见多识广的大领导,嘴才这么厉害!”
陈爱民打了个哈哈,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听着舒服,伸手弹了弹烟灰,“再有两个多月过年了,鸡蛋供应不上,我也很着急......”
周东北心中腹诽,怎么没看出来你着急?
“政策放宽松了,”陈爱民还在说着,“按理说从个人手里批发鸡蛋也没问题,不过......”
“啊——!”一声惨叫。
斧子贴着耳朵,砍进了雪里。
周旺心脏狂跳,呆若木鸡。
周东北弯下了腰,眼睛眯了起来,“说,除了那600块的彩礼钱,你还在王老骚家借了多少钱?”
周旺不吭声。
“说!!”
周旺就是一哆嗦,“八百九......”
“多少?!”
周东北愣了,890块钱?
再加上那600块钱彩礼钱,就是1490块!
要知道现在是1985年的冬天,万元户依旧还是很牛逼的存在!
自己每天在锯木车间挥汗如雨,哪怕刚刚经过了工资改革,哪怕自己还是高中学历,洗理费、劳保费,还有新出台的奖金政策,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才62.70元。
如果靠工资,不吃不喝也得接近两年才能还上。
想到这儿,不由更是怨恨起自己来,上一世真是活了个稀里糊涂,父亲欠了这么多钱,自己竟然不知道,怪不得姐姐会投河!
他气的怒目圆睁,手都开始颤抖,“你、你可真是我亲爹!”
周旺不敢看他,嘀嘀咕咕:“都是亲家,赢钱我就还他了......”
他不说话还好,听了这话,周东北更是火冒三丈,“你是借钱吗?你这是卖姑娘!!”
周旺不吭声了。
周东北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以后老老实实在家帮我妈干活,从今以后,如果再发现你没正事儿,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敢?!”周旺声音打着颤,色厉内荏。
“你试试?!”
院子里安静下来。
不远处有颗烟花升到了空中,映得爷俩的脸忽明忽暗......
周旺眼神飘忽起来,不敢再去看他。
周东北伸手拔出了斧子,在他身上抹了抹上面的雪,撩开大衣,插在了后腰上,转身就往院外走。
“自己走回去,明天早上吃饭看不到你,我还来!”
——
回到家以后。
周东北刚支好自行车,就看见屋里出来两个人,望着母亲的身影,他已是泪眼朦胧。
上一世,母亲是2009年冬天去世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
他大步跑了过去。
赵玉芳看清他的脸后,差点没吓晕过去,慌张起来,“咋了?这是咋了?”
周东北赶快擦了一把脸,血早就干了。
他伸手抱住了母亲,“妈,没事儿,就是脑袋破了个小口子,我弄一脸血就是想吓唬人......”
赵玉芳哭着去掐闺女,“你呀你,咋不给你弟戴个帽子?万一受风咋整?”
他推着两个人往屋里走,笑嘻嘻安慰着她们。
周东南在脸盆里兑好冷热水,让他洗脸。
“快,快让妈看看!”
周东北拗不过她,洗完脸乖乖脱鞋上炕,趴在炕上让这娘俩检查。
扒着头发,赵玉芳掉了眼泪,“太狠了,这么长口子,快,快拿红药水......”
周东南翻找出一个小玻璃瓶,轻轻倒在了他的伤口上。
周东北就觉得一阵刺痛,差点喊出来。
“东北,”周东南说,“明天吃完饭,姐带你去乡卫生所打只破伤风,听话,别犟!”
“嗯呐!”
他爬了起来,跪在炕上一手搂住一个,这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既然重新来过,一定要努力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周东南抬头看见了他脸上的眼泪,慌忙问:“还疼?”
他笑了,“没事儿,就是感觉贼好!”
赵玉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是不是把我儿子打傻了?”
娘仨笑了起来。
谁都没提那个败家爹,说着说着,又说到了那笔钱上。
赵玉芳攥着他的手,“我听你姐说,你爸还借了钱,又借了多少?”
“没多少,就几十块钱,妈,你放心,这个钱我肯定能还上!”
他不敢说又借了八百多,说了只能让她更上火,什么用都没有。
又聊了一会儿,他下地穿鞋,“妈,早点睡吧!”
“嗯,睡吧,你姐把你那屋炕都烧好了......”
出门时,他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妈,我下周是夜班吧?”
“这孩子,一天天毛楞三光的,真糊涂了?你这周是白班,今天周天儿休息,下周可不就是夜班嘛!”
“哦,知道了!”
听屋门关上了,周东南疑惑起来,“妈,我咋觉着东北哪儿不一样了呢?”
赵玉芳拉开炕琴门,在往出拿被褥,愣了一下:
“不一样?”
“嗯,就是......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位于东侧放杂物的仓房,是周东北的房间。
小时候,他和姐姐住在正房西屋,上初中后,母亲找人把仓房改造了一下,盘上火炕,搭上火炉,就成了他的小天地。
推门就是一股热浪,屋里烧的非常暖和,久违的气息,已隔一世。
因为留出了一半放杂物,间隔出来的房间并不大。
15瓦的灯泡昏黄,被开门灌进来的北风吹得摇曳着,墙上刷着白灰,红砖地面平整干净。
靠窗是张简易的破书桌,上面整整齐齐摞着好多书。
小火炕上已经铺好了干净的被褥,墙上一圈贴了好多报纸,都已经发黄,《兴安日报》、《龙江日报》等等。
脱掉厚重的大衣,又把腰后的斧子塞到枕头下面,顺手在裤兜里拿出半盒皱皱巴巴的大生产,划着火柴,深吸了一口。
这个家真是一穷二白,贼来了都得哭着跑出去!
很快烟抽到了头,走到炉子前,把烟头从炉盖中间的孔扔了进去。
翻遍身上所有的兜,掏出来三块两毛五分钱,还有三张龙江省粮票,两张一市两,一张一市斤。
看着自己的全部资产,他有些挠头。
冰天雪地的大东北,三个月内,用这点本钱赚两年的工资?
这个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脱掉沉重的二棉鞋和棉袄棉裤,钻进了热乎乎的被窝,辗转反侧。
即使这次不会被诬陷开除,再有九年自己也得下岗......
停薪留职?
停薪留职的好处,是可以计算连续工龄!到了1992年以后,还可以按月向原单位缴纳待业保险基金、养老保险基金及其他费用。
实际上,上一世到了1995年,一些单位开始买断工龄,几千块钱就把人打发回了家。
到老了,退休金一个月才两千多。
这个工龄,廉价!
1997年,又迎来了大面积下岗潮,龙江省有近150万国企工人下岗。
东北有很多大型工厂,每一个都是个小社会,整个工厂加上厂区配套体系,通常占地能达到几平方公里,几万工人!
很多夫妻两个人在同一家工厂工作,又面临同时下岗,全家没有了任何收入,也没有任何公共服务。
现在有工作的人瞧不起小商小贩,实不知,此时不过都在囚笼中跳舞而已,二十年后再回头看,这工作没啥意思!
死熬死守着这份旱涝保收的工作,就会错过这个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年代!
更是浪费了改革开放初期的大好机会!
早一点甩掉“铁饭碗”这个包袱,才能赚更多的钱,也不枉重生一回!
他决定了,明晚上班就去找领导,停薪留职!
隐约听到院门“吱呀”一声,知道是自己那个败家爹回来了。
伸手到炕沿下,拉了一下灯绳,灯灭了。
翻来覆去,不知道过了多久......
愁啊,没本钱寸步难行!
“呼——”
他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哈哈大笑,他想起了一个人,也想起了一件事儿!
翻身坐起,拉亮灯,美滋滋点了根烟。
这事儿如果顺利的话,不用三个月,很可能没几天自己就成万元户了!
嘴里“呸呸”地吐着烟沫子,越想越兴奋......
二虎咔吧着小眼睛,伸手摸了摸肚子,又觉得不行,不能两个人一起肚子疼,咋整?
周东北斜着眼睛,“肚子疼不是病,有泡屎没拉净!我俩等你,你去找个地方拉去吧!”
老嫖停止了哼哼,连忙说:“哥,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农村人谁舍得把屎拉外面,我能回家拉吗?”
周东北抬脚就踹,“别他妈给我来这套,你小子一撅屁股我都知道拉几个粪蛋儿,麻溜起来给我走!”
老嫖不起来,继续哼哼着。
“二虎,你想哪儿疼?”他问。
二虎慌忙摇头,“我不疼,哪儿都不疼!”
“那行,100斤的量是你的了,还有那50块钱工资!”
二虎咧嘴乐了,“那我一个月工资就是101块钱了?”
周东北愣了一下,不明白怎么多出了一块钱,不过也没刨根问底。
老嫖扑棱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二虎就骂:“二货,你趁火打劫!”
“你不是不想干嘛,还不让我多赚点?”
周东北跨上了车,小样儿,和我玩这个?钱如果不好使,哥哥我还有后招儿!
老嫖瞄了一眼周东北的背影,小声问:“二货,你还真想干这个?”
二虎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是磕碜点儿,但总比天天在炕上窝着强吧?赚点钱花不好吗?”
“上山偷木头不也赚钱吗?”老嫖还是解不开这个结。
二虎上了车,往前用力一蹬,“哥说了,那就不是啥正道,走吧!”
老嫖也跨上了车,“偷几根木头而已,咋就不算正道呢?”
一个老汉披着羊皮袄,背着手从老嫖身边走过,脚步没停,歪着头笑呵呵打招呼:“满囤儿,在这嘎达嘎哈呢?”
老嫖干笑两声,刚想蹬车,灵机一动,赶快下了车,推着自行车追上了他。
“四舅姥爷,我记得你家有几只鸡是不是?”
老汉脸有点难看,“还惦记我家鸡?前前后后让你偷走好几只了......”
“你看你这老头,”老嫖辩解起来,“一再说不是我,你咋还不信呢?”
“不是你?!”老汉的胡子和眉毛上都是霜,听他这么说,一脸怒容,“那次抓了你个现形,一嘴油不说,手里还拿着个鸡大腿,还说不是你?”
老嫖嬉皮笑脸,“过去的事儿还总提干啥?我知道你家我小叔在城里上班,用粮票不?”
远远的,周东北和二虎都停下了,回头看着这边。
周东北把手套里的钱拿了出来,查了查,一共71块,也不知道姐姐攒了多久,好多张都旧了。
那边。
“粮票?!”老汉狐疑起来,“你小子不是偷的吧?”
老嫖急了,“四舅姥爷,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现在和东北、二虎,我们仨开始做生意了,粮票换鸡蛋,你换不换?”
“做生意?”老汉依旧持怀疑态度,抬眼看了看远处的两个人,“老周家二小子没毛病,人家是大学漏子,跟他做生意了?他不是接他爷班儿了吗?”
老嫖爱面子,还辩解两句了两句:“咋就是跟着他呢?是我带着他们......”
不等他说完,老汉转身就走,“我可信不着你个败家玩意儿!”
“哎——”他赶快伸手去扯老爷子,“是,是我跟着他,行了吧?”
“这就对了,满囤啊,听四舅姥爷的,学点好吧!”老汉苦口婆心劝了起来,“你看看人家周家二小子,那可是正式工人,可人家还出来做小买卖呢!你呀,让你爸妈省点心,多跟这样的孩子一起玩......”
老嫖听的无可奈何,赶了个空,赶快拦住了他,不然没完没了,“四舅姥爷,家里有多少鸡蛋?”
“不少呢,想给你小叔带城里......”
周东北没犹豫,迈步就追,疾声高呼:“停车!停车!快停车!”
女人尖叫着,路边行人纷纷侧目。
公共汽车刚起步,路又滑,所以速度并不快,周东北十几步就追上了,他看的很清楚,女人身上的包被气动门夹住了。
“停车!救命啊——”
女人喊叫着。
周东北用力去扯包上的带子,可包是斜挎在女人身上的,此时又被拖着,勒的很紧,根本就扯不断。
“砰砰砰!”急的他扬起拳头就砸车门,“停车,停车!”
女人一多半身子在地上拖着,两只脚乱蹬,没想到绊了他一个跟头。
不知道司机是聋还是瞎,汽车竟然还没有减速,车里已经有乘客站了起来,在喊着什么。
周东北翻了个跟头就爬了起来,挎着三角兜,迈开长腿,“嗖嗖嗖!”跑到了车头一侧,一边跟着车跑,一边用力砸着车窗大喊。
他不敢跑前面拦车,这路根本就刹不住车,不能见义勇为把自己搭进去......
已经有行人冲了过来。
“吱——”
司机终于踩了刹车,又往前滑行了十几米,才彻底停住。
“你......你怎么样?”周东北搀扶起了那个女人。
可能是因为心里年纪大的原因,在不是求人办事的情况下,不管是阿姨还是大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喊出来。
女人看模样三十五六岁,一头黝黑的大波浪已经乱了,清秀的脸有些苍白,呢子大衣的扣子都被扯掉了,露出了里面的红色毛衣。
看清她的模样以后,周东北明显怔了一下。
好面熟,一定见过!
这是一副典型的东北女人样貌,骨架略大,眉毛黑浓,大大的眼睛,漂亮却不妖娆。
公共汽车的后门打开了,女人的包掉了出来,司机惊慌失措地从车头前绕了过来。
“你瞎呀?”周东北骂了起来,“看不见有人被拖了这么远?”

司机三十多岁,干瘦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解释:“后、后视镜有雾,没、没看清......”
围上来的行人纷纷训斥,七嘴八舌。
“大姐,用不用去医院?”周东北见女人浑身都在抖,不由担心起来,他自己也没留意,怎么这声大姐喊的这么顺溜。
女人摆了摆手,脸色恢复了一些,却说不出话来。
司机凑了上来,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大、大姐,我送您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看大衣都坏了,所有损失我赔......”
女人活动了一下手脚,摇了摇头,“算了,就是吓一跳,没受伤!”
周东北扬起棉手套,轻轻拍打着她身上的雪。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这是遇到好人了,换个人还不得讹死你!”
“就是,幸好是冬天,路滑,人拖了这么远也没事儿!”
“多亏这个小伙子了,那两条大长腿,跑的贼快,啧啧......”
“......”
司机不敢再说什么,千恩万谢。
公共汽车开走了,围观的行人也散了,女人这才发现刚才救自己的小伙子不见了,连忙转着身去找。
“大姐!”周东北跑了回来,手里还捧着几个白色的扣子,不好意思的说:“就找到了5个!”
女人接了过来,情绪有些激动,“太谢谢你了,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还麻烦你把扣子捡回来了......”
周东北笑着摆了摆手,“没有我还有别人呢,谢啥呀!您没事儿就好,我走了!”
“你叫啥?在哪儿上......”
女人话没说完,周东北已经转身大步走了。
“哎——,小伙子——!”
她追了几步,这才发现腰酸腿疼,小伙子已经走远了。
本着做好事不留名的光荣传统,周东北只能跑去下一站坐车。
这个人自己绝对见过,是谁呢?
他边走边琢磨着。
刚才救人是出于本能,可帮她拍打身上的雪,又屁颠屁颠地去捡扣子,明显有巴结的意味,是因为她气质不俗,还穿了件呢子大衣?
一定有什么其他原因!
走到了下一个车站,抬头看了一眼脏兮兮的站牌,上一站是总工会......
总工会?
他眼前一亮,想起来了!
这个女人姓赵,叫什么忘了,她是兴安市总工会的副主席,厂里工会活动的时候见过她。
还有一点很重要,她丈夫是市建委副主任!
叫......叫什么了?
他绞尽脑汁去想,猛的一拍大腿,叫梁建国!
对,就是叫梁建国!
上一世。
自己是在一个酒局上听说的,说这位建委副主任颇有实权,人品不错,办事儿更是讲究,可惜在九二年竞争一把手时,被另一个姓秦的副手给挤了下来......
车来了,上了车他还在琢磨。
怪不得自己下意识做出那些动作,原来觉得她面熟以后,潜意识里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建委?
八十年代后期,林区最牛逼的几个单位,物资局、木材调运局和建委,搭上一条线就行,运作好了,就是一座金山,一个聚宝盆!
他想起了今早站在桥头看到的满目疮痍,一个计划渐渐清晰起来。
不过,这里有个难题,1986年北山居民区的重建,完全是公对公行为,承建公司是苏省一家大型国营建筑公司。
个人想承包建筑工程,此时在兴安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另辟蹊径。
今天这事儿巧了,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才能利用上这层关系......
在此时的东北,甚至再往后几十年,都是一个关系型社会,大城市那一套,在这儿玩不转!
无论升官发财,还是出门办事,首先就是关系。
例如去医院看病,大部分人想的不是哪家医院好,而是哪家医院自己能找到关系,哪怕是七大姑八大姨远房表妹同学弟弟的媳妇在这家医院,有了关系心里才有底......
简单一句话,没有关系寸步难行!
到车间以后,周东北直接去了主任办公室。
“停薪留职?!”
锯木车间主任张立听他说完以后,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周东北点了点头,“主任,您知道我家什么条件,我爸又欠了一屁股饥荒,指望这点工资肯定是不行了,我得出去做点小生意......”
“糊涂!”一拍桌子,张立站了起来,“不行,绝对不行!刚涨完工资,现在又有奖金了,你是不是虎?”
“是,五块钱奖金不多,可以后还能涨呢!干个体户能有什么出息?”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挖门盗洞地想进厂都进不来?”
“你知不知道......”
周东北不吭声,主任对自己一直不错,毕竟他没有超前的眼光,看不起个体户很正常。
笑呵呵拿出大前门,给他点了一根。
“叔儿?”他改了口,把关系往近拉了拉。
“叔个屁,不行!”
张立恨铁不成钢,又劝说了起来。
无论他怎么说,周东北都老老实实听着。
张立终于说累了,呼呼直喘。
周东北又张了嘴:“叔儿,您就同意吧,家里的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张立被他磨的受不了了,叹了口气,“我这儿没问题,不过,你得等我问问老爷子再说!”
周东北傻了眼,舔了舔嘴唇......
此时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主任20年前曾经是爷爷的徒弟,怎么把这茬忘了呢?
眼珠一转,连忙说:“你还不知道我爷啥脾气?如果没和他老人家说,我能直接找您吗?”
“真的?”张立不信,“他同意?”
周东北眼珠子瞪的溜圆,“必须滴呀,我敢撒谎吗?”
张立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这老倔头,急眼了连我都削,量你小子也不敢!”
周东北嘿嘿陪着笑。
张立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先帮你填好,明后天再过来签字,不过以后你小子可别后悔!”
“放心,以后只能感谢您!”
“拉他妈倒吧,不骂我就行!”
“放心,绝对不会!”他一再保证,随后又说:“那个,晚上我请一天假......”
张立没好气瞥了他一眼,“滚蛋!”
“是!”他装模作样打了个立正,随后挎着三角兜,笑嘻嘻走了。
张立喝了口水,臭小子,你只要一喊叔,准没好事儿!
晚上我就过去问问,看你敢蒙我的!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