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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以后,她要做状元夫人沈姝谢承玉完结文长篇小说节选在线试读
沈丘怒不可遏:“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还敢为她求情?!今日管他兆哥儿还是谁,都别想为沈玥求情!”温姨娘忙扶起沈玥,哭喊道:“老爷,我家玥儿向来乖巧,此事定是贺峰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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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以后,她要做状元夫人沈姝谢承玉完结文》精彩片段
沈丘怒不可遏:“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还敢为她求情?!今日管他兆哥儿还是谁,都别想为沈玥求情!”
温姨娘忙扶起沈玥,哭喊道:“老爷,我家玥儿向来乖巧,此事定是贺峰强迫的,老爷,你不能这样冤枉了玥儿!”
贺峰急道:“我有菀儿这样贴心漂亮的娘子,又何必去强迫沈玥这个庶女?温姨娘,你莫往我身上泼脏水!”
“贺郎说得没错。”沈菀点点头,“我看就是沈玥不知廉耻,勾引了我家贺郎。”
“事已至此,再多说无益。”老夫人开口道:“贺峰,今日这事菀儿既为你求情,我便当没有发生过,日后只要你与菀儿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搞三搞四,此事便算了。至于沈玥,拖下去打三十大板,逐出沈府,日后是生是死,与沈府再无关系!”
闻言,沈玥惨白着脸,瘫软在地。
温姨娘更是泣不成声。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派人去抓沈姝的奸,结果抓到的却是自己的女儿沈玥!
沈芸则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面色不显,心中却觉今日之事充满了蹊跷。
沈玥和贺峰为何会去客迎楼?
那群沈府下人又为何会出现在那?
而她,又刚好带着沈菀过去……
沈芸蹙了蹙眉,她只觉背后好似有双无形的手,在搅弄着这一切。
她不由得想到那日送入她院中的字条,那字条,是何人写的?
沈芸目光猛地看向一旁一直未出声的沈姝。
难道……是她?!
……
沈姝回了锦香院。
今日这一切,虽有波澜,但最后还是如她所愿一一进行了。
是了,沈玥和贺峰会去客迎楼,正是她安排的。
她模仿着沈玥与贺峰的字迹,分别为二人寄信,将他们约去客迎楼的天字五号房,又在房中点上会让人意乱情迷的香。
二人本就有奸情,在迷香的作用下,自是天雷勾动地火,不知天地为何物。
连门外因捉奸而吵吵闹闹的声音都未听到。
沈姝轻笑了声。
其实从她去客迎楼与裴渊见面开始,她就在布局了,为的就是故意引温姨娘上钩。
如若温姨娘安分,不再对她出手,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可偏偏她不安分,就只能让她自食恶果,有苦说不出了。
至于沈芸和沈菀的出现,只能说是意外之喜。
沈芸那日看了她的字条,得知沈玥和贺峰的奸情后,就开始派人跟踪沈玥,她也是有心对付沈玥的,自然也就成了沈姝棋盘中的一颗棋子。
只是沈芸不像沈玥那般愚蠢,今日一过,她怕是要意识到些什么了。
不过沈姝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都重生过一回了,再怎么样,也不会过得比前世更糟吧?
英王府。
沈玥被打了三十大板后,直接被丢出了沈府。
无处可去又浑身是伤的她,便被英王府的下人接了回去。
英王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冰冷的脸上满是狠厉之色。
对这个太后让他娶的女人,他虽不喜欢,但也算以礼相待,他的那些残忍的癖好并未在她身上显露过半分。
可没想到,她竟是个如此不知检点,胆大包天到敢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
现下整个京城都知道他英王被自己的妾室戴绿帽子了,英王此刻怒不可遏,他拿过手中那长满倒刺的鞭子,恶狠狠地看向沈玥。
心中那股暴虐之意是再也掩藏不住,朝着沈玥狠狠挥去。
本以为今日交不了差的沈府下人们,顿时来了精神。
温姨娘可说了,若是他们能当场抓到沈姝与外男苟合,便赏每人三两银子!
为了这笔赏钱,他们都豁出去了。
便一脚踹开了这五号房的房门。
一进门,便看到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
一男一女此刻衣衫不整,在床榻上厮混,见有人闯入,二人惊慌失措地拿被子盖住自己。
因事发突然,那女子没来得及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脸,一张小巧秀气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当看清

这一男一女的长相后,沈府下人都呆愣住了。
这二人竟是府上那已经嫁进英王府为妾的二姑娘沈玥,和沈菀的丈夫贺姑爷!
怎会如此?
不是说是那三姑娘与那姓裴的在外厮混吗?怎么出现在这的一男一女,竟是沈玥和贺峰?!
沈府下人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道今日这一遭,回去后沈府怕是要闹翻天了!
沈玥没想到她与贺峰来客迎楼厮混,竟会被人抓个正着。
她惨白着一张脸,忙要拉过被子遮住自己,却为时已晚。
而贺峰此刻也面如考妣,这是怎么回事?!
他怒道:“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赶紧给我滚出去!”
贺峰大叫着,神态有些狰狞。
而敞开着的房门外,此刻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众人对着里面的一男一女指指点点。
他们没见过沈姝,也没见过沈玥,自是不知里面的女子是何人,只知方才沈府下人要找的女子是沈府三姑娘沈姝,正要议论,就听人群中有人道:“这不是沈府二姑娘沈玥吗?听说她已嫁给英王做妾,怎会在这与男子苟合?”
“这男的我也认识!是沈府的上门女婿,沈家小姑子沈菀的丈夫贺峰啊!”
“天哪!沈玥竟勾引自家小姑的丈夫?也太不要脸了吧!”
“沈玥居然敢给英王殿下戴绿帽子,未免也太大胆了!”
“一个已经嫁人,一个已经娶妻,竟做出此等伤风败俗的事,真是应当浸猪笼啊!”
众人议论纷纷,听到这些声音,沈玥和贺峰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大着肚子的女子,在沈芸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穿过人群,走至房门前,当看清里面的人影时,一张俏丽的脸庞顿时惨白起来。
里面的人不是别人,是她的丈夫,和她的侄女!
沈菀差点就要站不稳,跌倒过去,好在沈芸在她身旁扶着她。
沈芸也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虽说她早就知道沈玥和贺峰的事,但亲眼所见的冲击,却是无法与听人说起时相提并论的。
自从知道这件事后,沈芸就派人盯紧了沈玥。
今日一听到下人来报,说沈玥与贺峰在客迎楼相会,沈芸就打算揭穿沈玥的真面目。
只是此事事关沈府声誉,沈芸并不想闹大,便寻了个理由,让沈菀与她出来闲逛,待走至这客迎楼附近,再让沈菀亲自上楼捉奸。
按照沈芸的预想,此事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待回了府后,沈菀再去老夫人面前告上沈玥和贺峰一状,便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事情也能完美地在沈府内解决,不让外人知晓。
可没想到,她们才刚走至客迎楼,就听到楼上吵吵闹闹的。
沈菀更是听到了贺峰的声音,连忙走上前来查看发生了何事,结果就让她看见了这一幕。
沈玥掩去心中的不快,继续装作为她担忧道:“我们都是庶女,向来在府中讨生活不易,这次难得进宫,可是我们的大好机缘,但凡在太后面前露个脸,以后还愁不能觅得一个好夫婿?可你今日穿成这样,还怎么讨太后欢喜?”
沈姝一脸天真无辜。
“可是二姐姐,你穿得也很素雅啊。”
沈玥被她的话噎住。
这草包美人,今日怎么变得机灵了。
“二姐姐不喜奢华,你又不是不知道。”沈玥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干什么,我这可是为你好,你要是能得太后喜欢,我也欢喜。”
“姝儿先谢过二姐姐了,只是姝儿已经穿成这样了,也不好再回府……”沈姝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沈玥忙安慰她:“你别担心,我还知太后娘娘喜欢《春江月》这首曲子,一会儿只要你在太后面前弹奏此曲,必能引得太后注意。”
沈姝心中暗笑。
春江月,前世她也是听了沈玥的话,在太后跟前弹奏了它,果然深得太后喜欢,一时间她在赏花宴上风头无二。
今生沈玥还想用这一招,让她去博得太后喜欢,好让她嫁给英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二姐姐对姝儿真好,连太后的喜好都能告诉姝儿,若是日后姝儿在太后面前得了脸,定不忘二姐姐的恩情。”
沈姝言语中十分感激。
沈玥心中暗骂了声蠢货,面上依然是一副姐姐妹妹的亲密样儿。
……
马车缓缓来到宫门,沈姝在云黛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宁寿宫的宫人早已等候在此。
此时除了沈家的四个女儿外,其他贵女们也一一到了。
当中最为尊贵的便是丞相府的嫡长女顾清欢,不少贵女们都围着她奉承,就连沈芸沈落他们也在其中。
至于像沈姝这样的庶女,是不够资格去到她跟前的。
沈姝站在那,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紫衣少女。
顾清欢。
她依旧如前世那般高傲,眼里除了谢承玉外,容不下别的人。
前世,顾清欢与谢承玉青梅竹马,他待她冷漠,待顾清欢却是温柔至极。
因此她没少吃顾清欢的醋。
后来她会生那场重病,也是因为顾清欢在谢承玉一个多月不曾回侯府时,来到她面前耀武扬威。
将谢承玉的贴身衣物都带走,只说是谢承玉要在他们丞相府小住段时日,反正过不久,谢承玉就要娶她进府当正妻了,便不用拘这些小节。
她被气得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上辈子,是她输给了顾清欢。
这辈子,她既已不打算再与谢承玉有任何瓜葛,那顾清欢怎样,都与她无关了。
沈姝收回视线,不再看顾清欢。
“姑娘们,请随老奴来。”李公公说罢,便领着一众女眷步入宫里。
看着眼前庄严奢华的皇宫,不少头一次进宫的女眷们都有些畏畏缩缩,眼神飘忽不定。
沈玥更是紧张地攥紧手中的帕子,她扭头看了沈姝一眼,本以为会和她一样忐忑的沈姝,这会儿竟十分的泰然自若。
沈玥有些意外。
对旁人来说,她沈姝是第一次进宫。
然而对重活一世的她而言,上一世她虽为妾,但到她死之前,谢承玉都迟迟未娶正妻,所以宫中一些需要女眷出席的场合,长公主都会带她一同前去,因此她对宫中的规矩礼仪十分熟稔,自然也不会觉得畏惧。
一旁的李公公悄悄打量着这些贵女,眸光在落到沈姝身上时,多了几分赞许之色。
像顾清欢这样的高门嫡女,没少来宫里走动,自然不会有畏惧之色。
可沈家这位庶出三小姐,头一回来宫里,竟也表现得这般得体,真是让人意外。瞧她身边那位同样庶出的二小姐,表现就比她差多了。
宁寿宫。
英王平白被叫进宫里,陪太后饮茶聊天就是半日,想着昨日纳入府中的男妾,他实在心痒难耐,有些坐不住,便要找借口离开。
“母后,儿臣还有要事在身……”
“站住。”太后放下茶盏,冷冷看了他一眼。
“逸儿,别以为母后不知你要去做什么事,今日你既来了宫中,不挑个合心意的女子娶回去当主母,就别想离开。”
英王头疼不已:“母后,我不喜女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荒唐!”太后震怒,“你乃皇室子孙,年近三十,府中连个能为王府开枝散叶的女人都没有,你对得起先祖们?!”
英王自知理亏,只好答应下来。
反正就是娶个女的回去,生个娃,也碍不着他什么事,还能继续光明正大地玩男人,左右他都不亏。
正说着,李公公就带着一众女眷们走了进来。
“臣女拜见太后。”
女眷们跟着顾清欢一道行礼。
沈姝行过礼后,看了眼身旁的沈玥,她似是十分紧张,额头上浸满了汗水,行礼时竟然还出了错,当众摔倒在地。
“噗嗤。”顾清欢最先笑出了声,紧跟着别的贵女们也一起笑了起来。
沈芸沈落见状,撇过头去,只想不认识沈玥。
沈玥倒在地上,脸涨得通红。
太后见状,冲着沈玥摇了摇头,问身旁的李公公道:“这是哪家的女子?”
“回太后,这是工部侍郎沈丘家的庶女沈玥。”
“沈玥。”太后念着这个名字。
只是第一眼,对沈玥的印象分就大大降低。
在旁目睹了这一切的沈姝,并未跟着一起嘲笑,她在心底感叹了句二姐姐好手段。
和前世一样,沈玥在太后面前出了丑,之后不管怎么表现,太后都对她不喜,自然也不会想着要把她嫁给英王。
而她沈姝则大出风头,有了沈玥的对比,她不嫁英王,谁嫁?
然而这一世,她沈玥休想再算计到她头上。
太后的视线在一众女眷身上打量了番,除了沈玥让她心生不喜外,其他各个都是容色出众的美人儿。
只是却并没有一眼能让她觉得脱颖而出的。
那顾清欢出众虽出众,可却是她不能碰的,丞相府的嫡女怎能嫁给英王这个有断袖之癖的,那岂不是糟蹋了?
太后虽宠爱英王,但也知道她这个儿子属实令人糟心。
所以这次赏花宴,她才会把那些庶女们也叫上,毕竟平时有好事是轮不到庶女的。
这一世沈姝没有像上一世那样打扮,便没有入太后的眼。
看到太后的神色在她身上并未停留太久,她暗暗松了口气。
后面只要她继续藏拙,便能躲过去了。
“好了,哀家今日是叫你们来赏花的,就别在这干杵着了,随哀家一同摆驾御花园罢。”
“是,太后娘娘。”
众人又再次行礼,随着太后一同来到御花园。
炎炎夏日,荷花已经盛开,绿色的枝叶层层叠叠,艳丽的荷花为森严沉寂的后宫增添了一抹俏丽之色,美不胜收。
女眷们赏着花,太后则和英王坐在亭台中,欣赏着这些赏花的女子。
“逸儿,可有看上的?”太后问道。
英王兴趣缺缺:“母后喜欢就好。”
太后看了又看,当真是挑花了眼。
她叫来李公公,“小李子,你可有觉着不错的?”
李公公看了眼沈姝,道:“这沈家三小姐沈姝,倒是个不错的。”
沈姝语气里充满了威胁。
沈芸的脸色顿时僵住,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沈姝。
怎、怎么会?
她怎会知道自己……
她想抓着沈姝问个明白,然而沈姝早已抽身离开。
一回到锦香院,叶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春桃就进来道:“小姐,姨娘让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沈姝颔首,对于叶姨娘找她一事,并不感到意外。
走进叶姨娘房里,刚一进去,就听到叶姨娘冷漠的声音。
“跪下。”
沈姝没有动。
叶姨娘转过身来,一张清冷姣好的面容上盛满了不悦。
“我让你跪下,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叶姨娘是沈姝的生母,从前沈姝最是孝顺,叶姨娘让她跪她便跪,可想到前世种种,沈姝那挺直的腰杆却怎么也跪不下来。
前世她为沈府蒙羞,叶姨娘也觉得她这个女儿上不得台面,不仅侯府纳妾那天不来送她,就连她生麒儿大出血时都未曾来问候过一句。
她知她在姨娘心里从来就没有份量,这份母女情早在前世就已消耗完了。
可即便如此,她的内心也还是对叶姨娘无法释怀。
“我又没做错事,为何要跪?”沈姝梗着脖子,语气强硬。
叶姨娘被气笑了,“沈玥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原来是为了沈玥兴师问罪来了。
沈姝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虽未承认,但到底是母女连心,叶姨娘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越发肯定就是沈姝做的了。
她恨恨道:“我同你说过多少次,让你不要去争,不要去争,你怎么就是不听?!”
得知沈姝今日为了被克扣的五两月银,跑去找大夫人质问,叶姨娘就恨得不行,再加上沈玥的事,叶姨娘觉得这个女儿实在是个不省心的。
“如若我不去争,那今日被指婚嫁给英王的人,就是我!”沈姝静静地看着叶姨娘,语气里有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渴求。
然而叶姨娘只是道:“嫁给英王有什么不好,你一个庶女,能嫁进英王府是你的福气!”
“福气?”沈姝觉得好笑,“姨娘,你知道英王是个什么人吗,他有断袖之癖!难道你忍心让我下半辈子和这样的男子共度一生?”
听到英王的秘辛,叶姨娘神色明显地怔了怔。
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眼眸里有过一丝挣扎,须臾她狠心道:“那也是你的命!这是你欠沈家的!”
听到这话,沈姝心里对叶姨娘最后一丝渴望也没了。
这就是她的生母。
她的语气凉薄至极,“不,姨娘你错了,我不欠沈家的,欠沈家的人是你自己。”
当年叶姨娘在未出阁前也是官宦小姐出身,却因家中获罪,沦落教坊司。
沈家同叶家先前有婚约,念及旧情,便向圣上求情,将叶姨娘赎出了教坊司。
也正因如此,叶姨娘对沈家一直都是感恩讨好的态度,她感激沈丘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嫁给沈丘后,她拼命讨好沈丘,讨好老夫人。
对大夫人、温姨娘的欺辱更是听之受之,就连女儿被欺负了,也只是叫她隐忍。
沈姝忍了这么多年,早就忍够了。她的生母不为自己的前程盘算,她还不能自己为自己打算了?
姨娘欠她爹的,她又不欠,姨娘的债凭什么让她来还!
“姨娘,我不像你那么窝囊,窝囊到连温姨娘害死了你的儿子,你都不敢去报复。”
沈姝知道叶姨娘心里最深处的痛,当年弟弟出事后,叶姨娘就一病不起,日日窝在锦香院里,每日用上好的汤药养着身子。
果然此话一出,叶姨娘那一贯冷静的面容就露出一抹厉色。
“住嘴!”叶姨娘抓起放在一旁的鞭子,就往沈姝身上抽去。
她虽这些年身子孱弱,可在教训沈姝这件事上,力道却依然从未减过半分。
沈姝猝不及防,一下没躲过,细嫩的背部被抽得皮开肉绽。
“你弟弟的死是意外,你休要再胡说八道!”
话落,叶姨娘又是一鞭子抽来。
沈姝吃痛一声,看叶姨娘又要抽她,她伸手用力抓住鞭子,制止住她的动作,语气有些狠:“姨娘,别再自欺欺人了。”
叶姨娘气到红眼,她咳着声道:“沈姝,你这个不孝女,我真是后悔生了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沈姝心下一片寒凉,心里的痛比这身上的痛还要来得厉害。
她知她不讨人欢心,她的生母不喜她,她的父亲对她不闻不问,老夫人更是眼里没她这个庶女,更别提前世谢承玉对她的厌恶了。
她这一生就是讨人嫌,但那又如何?她可以自己爱自己。
她看向叶姨娘,眼里闪过一抹痛苦,“姨娘,你是我的生母,今日这一鞭,我不与你计较,就当是还了生育之恩,可若再有下次,我不会再任你这般欺我!”
话落,她甩开鞭子,转身离开了房中。
叶姨娘看着她的背影,悻悻地站在那。
她总觉得今日这个忤逆她的沈姝,和从前乖顺的她相比,变得哪里不一样了。
夜里。
云黛心疼地给沈姝上着药,语气里是对叶姨娘的不满,“姨娘她怎么能对您下这个狠手,明明小姐您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叶姨娘这些年对小姐不闻不问也就算了,竟还为了二姑娘的事与小姐置气。
沈姝早已习惯叶姨娘对她的态度了,她沉默地任由云黛为她上药,冰凉刺激的药膏敷到伤口上,痛得她额头浸满了汗水。
但她仍忍着一声不吭。
半晌,她幽幽道:“云黛,我要离开沈家。”
她在沈家爹不疼娘不爱,她若不为自己寻一条出路,迟早有天会被他们逼着嫁给自己不想嫁的人。
若是再像前世一样嫁给人做妾,那她岂不是白白重生了?
“小姐,你打算怎么做?”云黛没有什么想法,小姐想做什么,她支持就是了。
沈姝知道,作为一个闺阁女子,想要离开沈家,除了嫁人外别无他法。
但起码,她可以选择自己想要嫁的人。
蓦地,沈姝脑海中出现一个身影。
那人站在树下,迎着微风长身玉立,他嘴角噙着笑,看向她的眼神温润如玉。
她心尖一颤,明亮的眸子里好似想起了从前,透着一抹怀念。
如若是嫁给他,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她喃喃道:“那个人,应该也快要到上京了。”
云黛不解:“何人?”
“你的……未来姑爷。”沈姝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美得勾魂摄魄。
这一世,她不要再给谢承玉做妾,她要当就当风风光光的正头娘子!
她要嫁一个爱她护她待她好的人,让那些盼着她不好的人看看,她的日子过得有多招人羡!
景熹十三年,一场初雪覆盖了整座上京城。
天气骤然转寒,宁安侯府的内宅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虚弱。
“姨娘,你都咳出血来了,我这就去叫大夫。”
丫鬟云黛匆忙就要离开,倚在榻上的沈姝叫住她,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唇角被鲜血染得殷红。
“不用了,大夫一个时辰前才来过,再把他叫来也没什么用。”
沈姝清楚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这些年在侯府受尽冷眼,她早已身心俱疲,后来又拼死生下麒儿,身子就越发的差了。
想到麒儿,她那黯淡无光的眼眸里难得有了丝光亮。
“姨娘,那我去把麒小爷叫来。”云黛打小就跟在沈姝身边,伺候了她大半辈子,自然知道沈姝在想什么。
沈姝却依旧摇摇头,“麒儿好不容易能去兵部上任,正是他施展抱负的大好时机,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可是姨娘你这身子……”云黛说着眼眶一红,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要不我去叫侯爷回来,他就算再怎么不喜姨娘,现下姨娘的身子都这样了,他总不能全然将你置之不顾吧。”
叫谢承玉回来?他会愿意回来吗?
他已经在外面那个女人那里住了一月有余了。
听闻再过一些时日,他就要娶那个女人进府,做正夫人。
她这个不受宠的小妾,此后在侯府便再无容身之地。
思及此,她心中的郁结愈发的深,重重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云黛忙手忙脚乱地为她擦掉嘴角的血迹。
突然,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云黛面色一喜:“定是侯爷回来了!”
沈姝望向门口,就见谢麒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麒,麒小爷……”云黛有些失望。
来的人不是宁安侯谢承玉,而是他与沈姝的儿子谢麒。
沈姝面上却露出笑意,“麒儿,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听闻姨娘身子不适,特意告了假。”谢麒语气冷冷淡淡,他将乌黑的药汁端到沈姝面前,“姨娘,把药喝了。”
沈姝虽不爱喝这苦苦的药,但儿子喂的,她自是要喝的。
“姨娘身子不打紧,你莫要因这些小事,误了公事。”沈姝说着,端起药来,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因汤药很苦,她喝得有些痛苦。
见状,谢麒冷笑了声。
“姨娘,您这三天一大病,五天一小病的争宠把戏还没演够吗?”
“你说什么?”沈姝有些诧异。
谢麒语气中有些不耐烦,他蹙着眉,语气有些重:“父亲的心既不在你身上,姨娘就不要再作了,强求来的感情又有何用。”
沈姝怔怔地看着他。
谢麒那副不悦的模样,竟缓缓地与谢承玉重合,要不说是父子俩呢,连厌恶她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原来麒儿也认为我是在装病?”沈姝自嘲一笑。
“难道不是吗?”谢麒实在是看腻了沈姝耍的这些心机手段。
自打他记事时起,沈姝就总是用不同的借口装病,时而心口疼,时而头疼手疼脚疼,为的就是让父亲怜惜。
可父亲的心压根不在她身上,她做得再多,也只会惹来父亲更深的厌恶。
听闻不久后,父亲就要娶那位高门贵女进府。
届时再诞下侯府唯一的嫡子,他这位庶长子的地位只会愈发尴尬。而他的生母沈姝,更是再无翻身的可能。
沈姝还整日作妖,只会让他们母子俩在侯府的日子更加艰难。
听到谢麒的这番话,沈姝陷入了沉默。
自她十六岁嫁进侯府给谢承玉做妾,这二十年来,她把所有哄男人的心机手段都用在了他身上,却还是无法得到他的心。
也难怪她的儿子也瞧不起她。
她会落得今日这般境地,属实不值得同情。
怪就怪她自己,非要算计谢承玉,使尽手段嫁进侯府,却只能做个不受宠的小妾,如今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麒小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姨娘,姨娘她是真的身子不适……”云黛想为沈姝辩解,沈姝打断了她,“好了,云黛,别说了……”
她身子虚弱,已经没有力气再同谢麒解释。
她知道自己过去做了很多蠢事,才会如今她真的生病了,不仅谢承玉不信,就连她的亲儿子谢麒也不信。
沈姝心头苦闷,一口血涌上喉头,她强忍着,对谢麒道:“既然你不信我,那你就走吧。”
闻言,谢麒转身就走。
走时没有一丝留念。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沈姝那一口血终是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姨娘!”
鲜血染红了身下的丝绸软被,云黛赶忙冲上前去,只是为时已晚,沈姝纤细的身子往下倒去,她闭上眼睛,再也不省人事。
……
“麒小爷,麒小爷,姨娘她不行了……”云黛跑出去追上还未走远的谢麒,“您快回去看看姨娘最后一眼……”
谢麒不耐烦地甩开云黛的手,“都说了让姨娘不要再装病博取同情了,我还有公务在身……”
话音未落,云黛就朝着谢麒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麒小爷,我没有骗您,我若是骗您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谢麒不信,然而看云黛这副痛哭流涕的模样,他还是蹙了蹙眉,转身回了内宅。
“姨娘……”
谢麒走进房里,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床榻上,沈姝毫无血色地躺在那里,身子已经冰冷,不知走了多久。
谢麒颤抖的手抚上她的眉间,又猛地抽回了手,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姨,姨娘,你是在骗我,是不是,跟以前一样又在骗我,是不是……”
谢麒瘫坐在地上,然而沈姝再也不能回应他。
……
阴森恐怖的诏狱里,四处充斥着犯人的哀嚎,血腥味重得让人呼吸都难以承受。
啪!
一道道鞭子的响声伴随着惨叫声此起彼伏,冰冷得宛如地狱恶鬼的声音在狱中响起。
“说,这次的科举舞弊案,是受谁指使的。”
男子一身玄色衣袍,长身玉立,银灰色祥云纹样的腰封紧紧扣住劲瘦的腰身,浑身气势凌人。
他生得眉目清朗,俊美异常,只是一双凤眸却阴沉可怖,令人不敢直视。
被审问的犯人是根硬骨头,不管打得多狠,始终都不肯供出幕后主谋,甚至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谢承玉,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我就咒你这辈子、下下辈子都妻离子散,痛失所爱!一生不得志!”
“骂,继续骂。”
谢承玉审累了,将手中的鞭子递给下属。“好好审,审不出来不许停。”
说罢,他从腰间拿出一方绣了莲花的洁净帕子,仔细擦了擦被血污脏了的手。
旋即轻声嗤笑。
“妻离子散?痛失所爱?我谢承玉这一生都未曾娶妻,府中也不过只有一房小妾,何来的妻离一说,至于痛失所爱,更是无稽之谈。你们这些酸腐文人,下次要咒我,咒点别的。”
话落,他将手中的帕子随意一丢,像是在丢弃一件弃若敝履的玩意。
未几,随从青璧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
“何事?”谢承玉不紧不慢。
“沈姨娘她……她感染风寒……”
“又来。”谢承玉头疼地拧了拧眉,他都躲在都察院一个月没回去了,怎还躲不过府中那整日作妖的沈姨娘?
“回去告诉沈姝,身子不适就请大夫过来看看,还是好不了,就多喝热水。”
青璧脸色有些难看:“大人,府中传来消息,沈姨娘她感染风寒,病重不治,去,去了……”
谢承玉揉着眉心的手一顿,阴鸷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变化。
须臾,他才哑着声道:“回府。”
当时她还以为是温姨娘近来因沈玥的事消沉,才没有出来掺和,想来她是早就知道沈兆的计划了,未免露出马脚,这才刻意不现身。
“沈兆在军中担任要职,不是你—个闺阁女子能对付的,需要我帮忙吗?”
就在她沉思时,耳边传来谢承玉清冽的声音。
沈姝又是—愣。
谢承玉主动提出要帮她?
怎么回事,今天的谢承玉好生奇怪。
不仅主动帮她澄清,还去查是谁要害她,现在竟然还要帮她。
她有些被吓到。
才不相信谢承玉会这么好心。
“不,不必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她可不想让这—世的谢承玉也以为自己要缠着他,对于这个男人,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好。
谢承玉拧了拧眉,旋即,淡声道:“随你。”
“世子爷还有事吗?没什么事的话,你还是赶紧走吧,若是让人看见了不好。”
沈姝下起了逐客令。
“真没良心,本世子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不说谢—句,连杯茶都不让我喝完?”谢承玉端着茶盏,又轻抿了—口。
看向沈姝的眼神充满了深意。
沈姝慌忙道谢:“谢小世子,这次真是多谢了,小女子无以为报,下辈子给你做……”
正要说做牛做马,沈姝突然捂住嘴巴。
这可不能乱说啊。
是真有下—世的。
谢承玉—张俊容阴沉下来,“下辈子做什么,为何不继续了?”
“没,没什么,下辈子做什么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沈姝敷衍道。
谢承玉轻笑了声,“别等下辈子了,别忘了,那日在客迎楼,你可是还欠我—样东西。”
“什么?”
她何时欠了?
“不知本世子何时能再喝到沈三姑娘亲手熬的鸡汤?”
“……”
那么久以前的事了,他怎么还记得。
沈姝心下腹诽,面上却笑着道:“自,自然,—定会再为世子熬鸡汤的。”
话已说完,茶也喝完。
谢承玉起身,再次走到窗边。
沈姝心想终于送走这尊大佛了,然而谢承玉却突然回过身来,看向她:“沈姝,本世子这—次准许你喜欢我。”
什、什么?
沈姝懵了。
想要再解释—次,方才她对沈芸说的是气话,却只听窗子哐的—声响,谢承玉已经走了。
沈姝傻眼了。
她好像让谢承玉误会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这—世的谢承玉没有像前世那样排斥她,反而还说准许她喜欢他?
……
书房里。
谢承玉推门进来,还在处理白日未处理完的公务的青璧,见他家爷回来了,忙道:“爷,你遇见什么好事了吗,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笑?
谢承玉敛去面上的笑意,依然—副沉着脸的模样,走过去踹了青璧—脚。
“乱说什么,赶紧干活。”
“知道了,爷。”
青璧笑嘻嘻地继续干活。
而谢承玉也坐到另—张桌案前,拿起纸笔,处理公务。
白日因提前回府,手头积累了无数的卷宗未来得及看,只能夜里挑灯看了。
然而脑海中却不由出现沈姝的那句:“我就是想嫁给谢承玉!”
面上再次浮现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果然,她就是想嫁给他。
这—世,上—世,都是最爱他了。
他不自禁地放下手中的笔,又从腰间拿出那—方莲花帕子。
这是前世沈姝赠他之物,虽不知为何这—世也跟了过来,但他却早已日夜不离身。
—旁的青璧见谢承玉又拿出这帕子,—边看—边露出笑意来,忍不住想,这定是顾小姐送的吧?
不然世子怎会这般爱护。
松香院里共有十几间厢房,在选自己的房间时,沈姝特意想要避开前世她住着的那间厢房。
她可不想在榻上眠着时,想起前世她与谢承玉在房里的点点滴滴,那会做噩梦的。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领着她们过来的孔嬷嬷却阻止道:“沈三姑娘,你的房间在这里。”
她指着的那间房,正是前世她住着的那间。
沈姝面色—怔,她开口道:“嬷嬷,我想换—间。”
“这不是老奴能做主的。”孔嬷嬷笑着回绝。
不管沈姝怎么再三要求,孔嬷嬷都没有松口。
无奈之下,她只能住进这间房。
同时心中也疑惑,为何—定要让她住在这里……
待众人散去后,沈姝正准备歇息,还没来得及落锁的房门就被沈芸和沈落推开。
沈芸双手环胸,语气不善道:“沈姝,你可真行啊,明面上说着自己不屑与我争,私下里却偷偷跑去协助世子办案,还说不想嫁给世子,嘁,真是面上—套背后—套!”
白日发生的事情,沈芸都看在眼里。
要不是因为有谢承玉和长公主在场,她不好多问,不然早就抓着沈姝问个清楚了。
沈落拉了拉沈芸的衣袖:“大姐姐,别说了,让人听见不好。”
“她沈姝敢做还怕人听见?”沈芸冷哼—声。
沈姝疲乏地揉了揉眉心,连看都不想看她们—眼。
“请你们出去。”
“沈姝,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就休想让我走。”沈芸走上前来,—副质问的语气。
“你想让我说什么?”
沈姝眸色—冷,面无表情道。
“你是不是喜欢谢小世子?你是不是也想嫁进宁安侯府?”
沈芸还记得那日沈姝在沈家园子里,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想嫁进侯府,然而今天发生的—切,却让她说的话成了空谈。
也让相信这番话的她,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她竟然真以为沈姝这个狐狸精,会放弃谢承玉这块香饽饽。
“你要我说多少遍,我对谢承玉没有那个意思。”
“少来,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沈芸很是不屑道:“沈姝,你听清楚了,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人家谢小世子都不会看上你的,你以为你—个庶女,有资格做这侯府的当家主母?你少做梦了!”
沈姝只觉得头更疼了。
见自己不管怎么否认,她都觉得自己是在骗她,沈姝干脆破罐破摔道:“是,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是想嫁给谢承玉,贪图侯府的荣华富贵,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就赶紧给我滚。”
沈芸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你肯承认就好。”她自信满满道:“沈姝你听好了,谢小世子,他要娶的人只会是我!而你,不配!”
说罢,带着沈落离开了沈姝的房间。
沈姝:……
这沈芸,突然跑来跟她说这么—大堆话,就是来向她宣战的?
她轻笑—声,谢承玉你喜欢就拿去好了,当她稀罕似的。
她才不会再喜欢他呢。
正想着,窗台处传来—阵响动,好似是石子砸在窗上的声音。
沈姝心头陡然—惊,诧异地朝窗台方向看去,就见莹莹月光下,清风拂过,窗子不知何时被打开,玄衣男子身子慵懒地斜倚在窗台,眼眸明亮如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姝,你喜欢我?”
沈姝:……
谢承玉,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姝—脸见到鬼了的表情。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方才她为了气沈芸,故意说的喜欢谢承玉的那番话,竟然让他听到了?
谢承玉高大的身影如乌云压下,笼罩着沈姝,将她衬得越发娇小。
一贯冷静自持的面容,在鼻尖触碰到沈姝裹着淡淡清香的气息时,有了一丝松动。
尤其是他的那双手,还紧紧地禁锢着沈姝那不堪一握的腰肢,好似只消轻轻一用力,就能掐断。
谢承玉的思绪有些乱了。
这是他再为熟悉不过的沈姝。
前世,他与她,比这样还要近的距离,多得数不胜数。
如今这般一碰触,便历历在目,光是忆起,就足够让人面红耳热。
一时间,倒让他有些舍不得松手。
直到沈姝对着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那陌生的痛楚袭来,谢承玉这才回过神来,阴沉着一张脸,冷声道:“沈姝,你属狗吗?”
沈姝也不甘示弱:“谢世子,你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般动手动脚,未免也太不合规矩了吧?”
突然把她拉进这个房间,还动手轻薄她,她只是咬他一口,算得上是便宜他了。
谢承玉那长长的睫羽轻颤了颤,忽地他垂眸一笑,笑容如春风和煦冰雪消融,却莫名的让沈姝遍体生寒:“沈三姑娘日日来这客迎楼与外男私会,此般行径早已与那些恪守礼教的未出阁女子不同,此事就算传出去,让外人知晓了,也只会说一句沈三姑娘放荡,不知廉耻,又与我谢承玉何干?”
“你……”沈姝面色一变,一双杏眼红了红,“你这个登徒子,还不放开我!”
沈姝用力挣扎,谢承玉却并未放手,反而用力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往房间里带。
沈姝不知谢承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知谢承玉不可能喜欢自己,所以倒并未担心他会对自己做什么,只是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局面,她并不喜欢。
还未等谢承玉说什么,门外就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就是这里!”
一群人从他们这间房前走过去,随即敲响了隔壁的天字三号房。
沈姝面色变了变,但并未太过惊慌。
只是在谢承玉那充满审视的眼神看向她时,才突然变得有些害怕起来,好似受了惊的小兔子般楚楚可怜。
谢承玉微眯着眼,轻笑了声,倒未多说什么。
二人未再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隔壁传来的声响。
只听裴渊打开了房门,对那群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话落,那群人并未回应裴渊,而是径直闯入房里,大声道:“给我搜!”
很快,隔壁房间就传来被搜得底朝天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再这样我就报官了!”裴渊怒声道。
“报官?”为首的人冷笑道:“裴公子,有人亲眼看见我家府上三小姐日日与你在这客迎楼私会,该报官的,应该是我沈府才对!”
什么?!
裴渊脸色倏然一变。
这动静惹得整个客栈的人都围了过来。
一听是来抓闺阁女子与外男私会的,众人顿时来了兴致。
“沈府?是那工部侍郎沈丘沈大人府上的三小姐沈姝?”一男子隐匿在人群中,故意大声道:“没想到她竟做出这等丑事?!”
“听说是个庶女,难怪行事如此乖张!”
“这沈三姑娘据传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今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模样!”
天字三号房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又有一人道:“找了这么久,那沈三姑娘怎么还没找到?”
“就是啊,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姑娘家的名节要紧,可容不得你们在这胡说八道啊!”
沈府的下人在裴渊房里搜了大半天,别说大姑娘了,连只小猫咪都没找到。
原本还饶有兴致的人群,此刻都觉得无趣起来。
“我就说是误会嘛,哪有闺阁女子胆子这么大的?”
“就是就是,没什么热闹看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眼见人群就要散开,那沈府的下人黑着脸道:“定是让她得了消息,先逃走了,她肯定走得不远,一定还在这附近,说不定就躲在隔壁的房间里!”
话音一落,沈姝抬眸看了眼谢承玉。
刚巧,谢承玉也垂眸看向她。
二人四目相对,虽未言语,但沈姝心中却莫名地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种从前世而来的默契,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竟也能在这一世的谢承玉身上捕捉到。
怎么会……
还未等沈姝细想,沈府的下人就来敲了天字一号房的房门。
周围的几间房,早就因为这动静而打开了房门,里面的人也都跟着出来看热闹了。
只有这天字一号房和不远处的五号房,一直紧闭着房门,显得尤为可疑。
沈府下人自然就起了疑心。
沈姝走到窗户前,想着要不跳窗逃走算了,却在开窗的那一刻,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跳下去,怕是要在床上躺几个月。
顿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回头看了眼谢承玉,见他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觉得这狗男人真碍眼。
若不是他突然把自己拉进这间房里,她早就逃走了。
是了,今日这事,沈姝早有预料。
她本就没打算去找裴渊。
之前几日,她每次出门,身后总会跟着人。
今日却未见人影。
沈姝知是温姨娘终于坐不住,要对她下手了,她在二楼绕了一圈,将那些人引来客迎楼后,便打算直接下楼从后门离开,哪知刚走过这天字一号房门口,就被谢承玉拉了进来。
眼看着敲门声愈来愈响,若是再不开门,那群人就要夺门而入,沈姝咬了咬牙,道:“谢世子,不想想办法?”
“他们找的人又不是我,我急什么?”谢承玉无所谓道。
沈姝冷笑一声:“谢世子可想清楚,若是让人瞧见你我在此相会,只怕今日过后谢世子就不得不八抬大轿娶我过门了。”
虽知以谢承玉睚眦必报的性子,若让人误会他们有染,只会像前世那般娶她做妾,但沈姝却偏要故意这般说。
能让谢承玉不爽,她心里就高兴。
闻言,谢承玉那冷静的面容有了丝松动。
半晌,他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
沈姝前面铺垫了这么多,原就是等着这一刻啊。
谢承玉今日收得消息,沈府的人要来捉沈姝与裴渊的奸,他便早早来了客迎楼。
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他不想裴渊因沈姝毁了前程,终是在见到沈姝出现的那一刻,将她拉进了房里。
这间天字一号房,是他包了年的,平日里不会有人来打搅。
便也没多想。
如今听得沈姝这般说,只觉她果真是心机深沉,为了顺理成章地攀附上他,不惜连裴渊都利用上了,手段比之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承玉今日未着玄衣,而是穿了件湖蓝色的圆领锦衣,深色蟒纹腰封紧紧贴合着劲瘦的腰身,平日披散的墨发用月白色绸带高高挽起,只余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更显几分利落的少年气。
—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不时地往那群正在放纸鸢的贵女们看去。
却在寻不到某道身影时,有些意兴阑珊。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那些贵女感受到谢承玉的视线,以为他在看自己,便是羞红着脸,不敢上前。
只有顾清欢毫无顾忌地走上前来,她手里拎着纸鸢,朝着谢承玉扬了扬。
“承玉哥哥,陪我去放纸鸢吧。”
小时,谢承玉也总陪她放纸鸢。
然而现下的谢承玉,却只是闭了闭眼睛,语气淡淡道:“走开,你挡着我的光了。”
顾清欢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视线不经意间触碰到谢承玉手里攥着的帕子,便不死心地撒起娇来:“承玉哥哥,天气好热啊,你拿那个帕子给我擦擦汗吧。”
—边说着,—边就要上手去拿。
谢承玉收回帕子,阴冷的目光透着沉沉的死气看向顾清欢。
在这炎热的天气下,显得分外的寒冷。
顾清欢打了个寒颤。
干、干什么,她不过是想要借帕子用用而已,做什么—副她碰了帕子,就好像会要了她命的样子。
她又瞥了眼那帕子,竟是看到帕子角落里绣了—朵莲花。
那绣工,—看就是女子所为。
顾清欢心头—震。
承玉哥哥手里的帕子,竟是女子所赠!
难怪不让他碰!
是谁,是谁送给他的?
承玉哥哥身边已经有女人了吗?
顾清欢咬着唇,心里难受得厉害,她忍不住问道:“承玉哥哥,你近来为何对我这般冷淡?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谢承玉闭着眼,并未回应她,也不打算回应她。
心底嗤笑—声。
他怎会喜欢沈姝,他对沈姝只不过是……有点不习惯她不属于自己罢了。
而且,他不喜欢女子为他争风吃醋。
不管是顾清欢,还是沈姝。
前世,沈姝总说他与顾清欢有染,为此时不时地与他争吵。
即便他解释过自己只当顾清欢是妹妹,然沈姝并不相信。
他不喜欢与沈姝争吵,更不喜欢因吃醋而像个疯女人的她,久而久之,连带着看到顾清欢也觉烦了。
啧,女人就是麻烦。
所以这—世,谢承玉只想让顾清欢离自己远远的。
他不想再看到前世沈姝在他面前哭红眼的模样,那会让他觉得……谢承玉的心口猛地生出—抹揪心的疼痛。
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陌生的是,不常有。
熟悉的是,前世他好似也为沈姝心痛过。
是何时,他却记不起了。
见谢承玉神色有些不好,顾清欢—时忘了生气,忙担忧道:“承玉哥哥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有些差?”
谢承玉睁开双眸,冷清的眼神越过顾清欢,看向那—群正在放纸鸢的贵女。
依然在寻找其中的某道身影。
却遍寻不到。
沈姝,她今日为何没来?
松香院。
沈姝用过饭后,拿着午间丫鬟拿过来的纸鸢,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放了起来。
本来长公主是想让她等身子好些了,再去园子里同那些贵女们—块放纸鸢的,但她想到谢承玉也在,就不是很想去。
今日阳光很好,轻柔的微风徐徐吹过,亦不会让人觉得太过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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