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时候人都快饿死了。就连雨时这个名字,也是后来才有的,并非这姑娘被卖之前的本名。再之后的一封家信似乎隔了没有多久,说的就是林雨时的死讯了。所以,如今一个活生生...侯夫人美食手札林雨谢瑜扬结局+番外最新章节由本站网友搜集并发布,侯夫人美食手札林雨谢瑜扬结局+番外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到本站你能找到更多好看的小说,包括全
侯夫人美食手札林雨谢瑜扬结局+番外精选小说节选在线试读
四月底,端午节之前天气猛然热了起来,连带着地里的麦子也比往年早收成了半个月。林雨时好不容易习惯了谢家简陋的灶间,一边把灶里的柴火拉出来熄灭利用余热把绿豆粥煮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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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美食手札林雨谢瑜扬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四月底,端午节之前天气猛然热了起来,连带着地里的麦子也比往年早收成了半个月。
林雨时好不容易习惯了谢家简陋的灶间,一边把灶里的柴火拉出来熄灭利用余热把绿豆粥煮好就听到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谢家丫头,快……快……你家爹娘出事了!”
冲进来的是隔壁李嫂子,她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林雨时立刻一瓢水倒在了柴火上,免得生出火灾,然后就从厨房冲到了院子里。
外面李家兄弟,还有另外两个汉子就抬着谢氏夫妇进来了。
那一路血水直往下滴,担架上的人骨头折起、胸腔和双腿已经不成样子。林雨时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未见过如此恐怖血腥的画面,顿时吓得愣怔了下才叫道:“请大夫……李嫂子,你帮忙请大夫跑一趟……”
她慌乱地过去,没有注意到被她叫的李嫂子只略微动了下就被男人用眼神给阻止了。
隔壁李川示意把人放在了院子里,林雨时见状立刻道:“怎么能放在院子里,还是抬到屋里去……”她说着还往一旁让了让,“李大哥,把我爹娘抬到屋里。”
等把人送到了屋里,林雨时这才发现李大嫂还在一旁站着,她立刻道:“大嫂子,劳烦你跑一趟去请大夫。”人伤得这么重,不赶紧请大夫怕是要活不成。
“丫头,叫大夫已经没用了……”李川看向示意帮忙的人把担架拿出去,回头看向林雨时。
就这么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怕是还不明白这么重的伤只有大罗神仙才能把人救活了。
他的话让林雨时一愣,照他话中的意思,人还活着难不成就这么不管了?她抬头看过去,见帮忙的人都是一脸悲痛,却没有谁多说一句话。林雨时咬了咬牙,她的命是谢家夫妇救下来的,旁人如何想她不管,于她而言要是连个大夫都不请就轻易放弃,无论如何她是接受不了的。
“请大夫!”林雨时转头看向李大嫂,果决道:“大嫂子,你帮忙去请大夫,我这就拿钱……”她说着转身就想进屋去拿钱,却被李大嫂给拉住了手臂。
“丫头,这种时候请大夫已经没用了。”李大嫂蹲下来搂住了林雨时,只叹了一口气,“咱们回来的时候,那孙大夫把门都关了。”
明知道救不回来,他自然是要避祸。不然,万一家属闹起来他也吃不起这个罪,谢家可是有个马上就要考举人的禀生的。
这话李大嫂没说,只怜悯地看着林雨时。
林雨时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两人。
她这才发现谢父已经没了气息,而另外一边谢母也气息微弱,眼看着撑不住多久了。她从李大嫂怀中挣脱出来,跑去床头从柜子里摸出了放钱的匣子,从里面抓了一把钱过去。
“大嫂子,你拿着这钱,就说求孙大夫救命。哪怕最后真的……”她说着扭头看向眼巴巴看着她的谢母,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在谢家不过住了一个月,然而这一个月里谢家夫妇对她就如同亲生一般,让她不知不觉就对这里有了家的归属感。
林雨时忍住泪水,咬牙道:“哪怕最后真的救不回娘亲,我也绝无怨言!”
一把铜钱不由分说就被塞到了李大嫂的手里,她迟疑着看向自家男人。林雨时见状也转头看了过去,“李大哥,人命关天,钱财只是小事!”她懂这些乡下人的想法。这些在地里刨食的人,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够存下来几两银子,这种十有八、九救不回来的伤,他们不愿意多花费钱财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她做不到。在林雨时看来,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不能就此撒手不管。
“李大哥!”见李川迟迟不应,林雨时上前一步又叫了一声。李川见她双眼含泪的模样,咬牙道:“好!去两个人,那姓孙的要是不来,绑也要把他给绑过来!”
林雨时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就听到了身后谢母的叫声。
她立刻回身顾不上血腥伸手握住了谢母手,低声叫道:“娘……”
谢母死死抓着她的手,分开的双唇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扬……瑜扬……”
谢家夫妇有一个儿子,今年不过十四岁,叫做谢瑜扬。
谢瑜扬在县城中读书,平日里农闲都是两个月请假几日回来一趟,林雨时自从被谢家夫妇收留之后还没有见过这个谢瑜扬。
而且林雨时也明白,谢家夫妇怕是准备让她配给谢瑜扬的,所以平日里谢家夫妇不提她自然是不会主动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
只现在却是顾不上这许多了。
她回握着谢母无力的手,道:“我这就让人找他回来!”
一旁李大嫂因为之前没能帮着请大夫的缘故,这会儿见状立刻道:“谢婶别急,回来路上我已经让我家三弟去城里叫瑜扬了。”
谢母这才缓了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林雨时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把手指放在谢母的鼻子下,感受到微弱的呼吸这才放下心来。帮忙的人都散了去,大夫还没来,林雨时就去厨房烧了水亲自帮着谢母擦拭了身上的血迹,包扎伤口。
这个时候自然是用烈酒效果更好些,只这农户人家实在是买不起烈酒,林雨时只能将就着用热水了。
李大嫂在屋内给她帮忙,林雨时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
谢氏夫妇是为了采摘草药从山涧上滑落的。谢父为了保护谢母垫在了下面,等着村子里的人发现时谢父就只剩下一口气。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没有气息的,谁也说不清楚。
屋子里一阵沉默,谢母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了。幸而这个时候孙大夫被李川给强行拉了过来,这人却是一脸的无奈,只进屋看了一眼就道:“伤成这样,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李家小哥,我也不曾得罪过你吧,你强行把我拉过来,不是让我得罪谢家!”
林雨时听着这话心中直冒火,然而她也明白依着如今的医疗条件谢母怕是真救不回来了。她用力咬了下下唇,把怒意压下去上前一步道:“孙大夫,就算是救不回人,也请你帮帮忙,哪怕是让娘能见着我家瑜扬回来也成!”
林雨时如今只怕谢瑜扬赶不回来。幸而,孙大夫没有拒绝。加上这柏杨村离县城并不算太远,李家三哥跑的也快。快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拉着气喘吁吁的谢瑜扬回来了。
谢瑜扬脸色惨白,也不知道是跑得太快喘不过气来,还是因为知道了父母的事情。林雨时见他踉跄进屋,连忙让开了半边。
谢瑜扬却是没来得及注意到她,只噗通一声直直跪在了床前。
“阿娘!”
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哪里经历过生离死别。只这一声叫出来,一旁的林雨时就听出了忍不住的哽咽声。
谢母仿佛听到了这声呼唤,原来薄弱的呼吸竟然又恢复了些,甚至连双眼都抖动着重新睁开了。
“扬……瑜扬……”微弱的声音响起,谢瑜扬立刻膝行上前拉着谢母的手哽咽着应了一声。谢母却没有再说话,只握着他的手一双眼睛却朝着四周看去。
看到身后的林雨时,她双眼微微一亮。
林雨时知道她这是在找自己,也连忙跟着上前一步握住了谢母的另外一只手。
“娘。”
谢母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把他们的手凑在了一起,低声道:“好……好好的……你们两个……一起……”
林雨时知道谢母的意思,谢家夫妇毕竟对她有救命之恩,谢母临终之前的遗愿她如何忍心拒绝。更何况,想要在这里站住脚跟,没有谢瑜扬她独身一个女子也是不可能的。
“娘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瑜扬的。”她应承下来。
谢母也不知道是否听到了这句话,林雨时才刚刚说完就觉得握着她手的力量猛然一松,低头就见谢母的手无力地从她掌心滑落了。
谢瑜扬的脸色惨白到双唇都没有了半点血色,只低声呜咽着叫了一声“阿娘”竟然是晃了晃,直挺挺倒了下去。
谢母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强撑着一口等待见谢瑜扬最后一面而已。她的死可以说是预料之中的,然而谢瑜扬的反应却是吓了所有人一跳,林雨时才应下谢母要照顾好他,见他晕厥过去立刻过去扶住,看向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李大嫂。
“还请大嫂帮忙叫孙大夫进来给瑜扬看看吧!”孙大夫那个胆小鬼,见着谢瑜扬回来就立刻躲了出去,就怕谢瑜扬因为谢母过世的缘故,拿他出气。
李大嫂连连应了,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把孙大夫给叫了进来。
林雨时原本还想让她搭把手把谢瑜扬扶到他房间的,这会儿见状只能强撑着把人架在自己肩膀上,深吸一口气把人给背了起来。
谢瑜扬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虽然看着比林雨时高上不少,然而身形还未曾全然长开,加上人本身还有些营养不良的消瘦,林雨时倒是真的把他给背到了隔壁的小卧房。
这时候外面的人才匆匆进来,李大嫂在旁帮忙两人手忙脚乱把谢瑜扬平放在了床上,这才让开位置给孙大夫。
“孙大夫,你快看看他是怎么了?”林雨时就怕谢瑜扬有个心脏病什么的,要是谢家一家三口都没熬过去的话……她压下砰砰的心跳拉着孙大夫就到了床边。
“别急,让我缓上一口气。万一到时候诊脉不准,耽误了病情怎么办?”孙大夫说着从林雨时手中挣脱。
他这般作态让林雨时皱了皱眉,只是她半点不懂医术,只能先忍着让他先给谢瑜扬把脉。
孙大夫过去给谢瑜扬诊了脉,然后又开了药方让人去抓药。谢家一时离不了人,林雨时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抓了一把钱拜托李大嫂。李大嫂却没接她这钱,连连摆手道:“你之前给我的一大把钱还有,那些足够抓药了!”
林雨时又烧了一大锅的热水,招呼今日过来帮忙的李家兄弟。农家没什么讲究,不过这柏杨村后山倒是有自产的茶叶,说不上多好倒是家家户户都有。林雨时给这些人泡了一把茶叶,回头就进屋照顾谢瑜扬。
这少年会晕厥过去,除了猛然遭遇父母双亡的不幸承受不住之外,还因为身体太弱了,一个一米七出头的少年竟然那般轻,可见平日里也没少吃苦。
这个时候喝点糖水对他也是有好处的。所以,哪怕这个时候糖是稀罕物,谢家总共也没多少,林雨时还是大大方方地冲了一碗糖水。
喂了谢瑜扬喝下大半碗的糖水,林雨时这才松了一口气。还能喝下东西就好,之后好好养养总归是会好的。
谢瑜扬不省人事,谢家夫妇的丧事还是要办的。趁着天色擦黑,林雨时又从钱匣子里拿了钱出门去村西头的棺材铺定了一口夫妻合葬的薄棺,元宝纸钱也买了不少,之后还扯了白布做孝衣。算上之前请大夫和抓药的钱,谢家原本还有几两的银子就去了一大半。
谢家不富裕,就这点儿钱还是谢氏夫妇在山上采药积攒下来给谢瑜扬念书的。林雨时回去后,李家人帮忙把谢家夫妇收拾的体面了些,放入棺中,帮忙布置了灵堂。
做完这一切,李家人也交代一番就匆匆离开了。
正是农忙的时候,谁家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李家能在这边照应这么久,已经很是让林雨时感激了。她熬上药,等水开了就把火调小慢慢熬着。
林雨时喂了谢瑜扬喝药之后就跪坐在灵堂给谢氏夫妇烧纸。这都是李大嫂嘱咐她应当做的,熬药的时候李大嫂还送来了些干粮,怕她忙起来顾不上吃喝。
外面天色此时已经全然黑透了,林雨时看着盆中的纸钱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只觉得这一天过得仿佛是做梦一般。对于谢家而言,这简直可以说是祸从天降了。一日之间,谢家夫妇都没了,只剩下谢瑜扬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按照她前世的算法,十四岁也不过是个初中生而已。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却骤然失去双亲……
还有她,莫名在这个女孩身上醒过来,好日子才过了几天……这谢家以后只有她和谢瑜扬两个孩子,该如何过还当从长计议才是。
总不能坐吃山空。
她想了大半夜最后实在熬不过去就在一旁睡着了。幸而现在天气热,这样睡一晚上也不会真病了。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村中响起的鸡叫声就把林雨时给吵醒了。她连忙起身把火盆里的纸钱重新点上,然后才想起家中如今还有一个病人。
谢瑜扬还没有醒过来,只原本苍白的脸色如今看着倒是好了些,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些许红润。
林雨时见状松了口气,去厨房一边做饭一边熬药,等着忙完,天色也就大亮了。她端着药碗正要进屋就听到隔壁李大嫂喊了声,“林丫头,瑜扬好些了没?”
“还没醒,我想着再喂他喝碗药,然后请大夫过来再给看看。”林雨时应了声,看着李大嫂端了两盘菜过来连忙迎上去,“大嫂子这是……”
“你们家就剩两个小的了,我也是怕你忙不过来,就顺手多做了些菜。”李大嫂笑着把菜放在厨房,回头看着林雨时道:“都是自家的菜,不值当什么。你要真的想谢我,等过年的时候让瑜扬帮着我家写副对联可好?”
“这自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儿。”林雨时应下,端着药与李大嫂一并进了里屋。她这边转身把药碗放在一旁,还不等回身就听到李大嫂一声惊叫。
“这脸怎么红成这样,还冒汗!”
她立刻回身,果然见谢瑜扬脸色潮红,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眉头紧皱透出痛苦之意。
“我熬药之前,他还好……”
“这是发热了!”李大嫂拍了下大腿,“林丫头别慌,我这就去找孙大夫!”她说着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林雨时回头看了看熬好的药,转身端了一盆水过来用帕子帮着谢瑜扬擦拭额头的汗水。她掌心落在谢瑜扬的额头上,只觉得烫手。
她重新拧了帕子敷在谢瑜扬的额头上给他降温,又重新换了一碗水一点点喂他喝。发烧多喝热水这点,绝对不会错的!
孙大夫很快就被李大嫂给拉了过来,一点也没有前一天开错药方的尴尬,他又换了一张方子,沉声道:“病人体弱,又骤失双亲,当好好照料才是。”
说着斜眼看了林雨时一眼,仿佛谢瑜扬会生病全然是林雨时照料不周的缘故。
林雨时没有多说什么,只心中对这个孙大夫的医术和医德却有些怀疑。她没有立刻去接药方,孙大夫一愣,沉声道:“还不快去抓药?”
“这就去,这就去!”李大嫂在一旁应了,接过药方看了林雨时一眼,“你这丫头怎么傻愣着……”
林雨时却没有理会她,反而直直看向孙大夫:“昨夜孙大夫给大哥看病,说他只是一时受不住打击,只需要吃了药好好安神休息就好。为何他吃了孙大夫开的药,非但没好,今天一早还发起了高热?”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孙大夫脸色一变就想发火。
林雨时原本就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自然不会怕他变脸,反而从李大嫂手中拿过了药方上前一步沉声问道:“我只问孙大夫,如今这份药方可对症?”
“你一个黄毛丫头,竟然敢怀疑我的医术,既然如此我且不看了!”孙大夫说着就去抓林雨时手中的药方,林雨时却是猛然一收,“孙大夫怕什么,再说这药方拿走了,还有昨日的药方,还有昨日熬药之后的药渣。”
她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孙大夫,“这药方且留着,我一并拿去城中寻了医馆且好好问问再说。”
昨***就有些怀疑这孙大夫并非良医,说不定也是滥竽充数之辈。只她不懂医术,也不太懂得中药。再者,柏杨村上下就这么一个大夫,当时天色已晚,县城的城门怕是早就关了,她只能听从孙大夫的话。
然而,今日再看了这退热的药方,却由不得她怀疑起眼前的人了。
退热的方子她自然不懂,可这上面的药与昨日孙大夫开出来的所谓的安神的药方竟然大部分都雷同,只略微改了几样。
安神和退热,能是一回事吗?
林雨时气得手都发抖了,偏那孙大夫听她这般说竟然还露出一副被羞辱的模样,恶狠狠盯着她。“我在这柏杨村看病也有七八年了,这村里上下谁没吃过我开的药!你这丫头模样看着乖巧,却没想到是个心狠手辣!这谢家小哥突然发热,怕不是老夫的药有问题,而是你昨夜故意让他着凉了,想要害他性命吧!”
“胡说八道!”林雨时怒视孙大夫,没有想到这老头不止毫无医术、医德,竟然还心思恶毒,血口喷人。他这样的话,如果真传了出去,只怕整个柏杨村都会以为她林雨时为了图谋谢家的家产故意害死了谢瑜扬。
她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孙大夫还未曾开口孙大夫就立刻后退了几步,“怎么着,你个小丫头被我揭穿了真面目,还想动手打人不成!”
他说着转身就冲出了屋外,一边跑一边沿着外面的小道大声叫着:“谢家的丫头想害死谢家小哥了!谢家这是养虎为患啊!这小丫头心思歹毒……”
林雨时真正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时就追出去痛打那无良无德的孙大夫一顿。李大嫂见她这般模样连忙拦住了她,道:“林丫头,你可别被气昏了头,你家哥哥还等着你救命呢!”
谢瑜扬!
林雨时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大嫂子,我没事了,你放开我吧。”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跟孙大夫置气,而是救回谢瑜扬。只要谢瑜扬没事,那孙大夫叫嚷的话自然就不会有人信了。
她把昨天的药方翻了出来,回头又看了看谢瑜扬,最终咬牙道:“大嫂子,你帮我看着我家大哥,我进县城医馆请大夫!”
她说着就把谢家剩下的钱全部装入怀中,连着昨天抓的药还有两张药方一并装好。
李嫂子见她一张小脸紧紧绷着,迟疑了下才咬牙跺脚道:“你一个小丫头,又没去过城里,我让我家三弟陪你一起走一趟!”
此时正是农忙,李家三弟李河今年十三岁已经算是个大劳动力了。再加上李嫂子要在这边照看谢瑜扬,这份恩情林雨时不能不领。
她也不多推脱,只抬头看着李嫂子,沉声道:“多谢大嫂子帮忙,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日后李嫂子有用上我的地方,尽管直说我只要能办到就绝不推辞!”
这话掷地有声,倒是让李嫂子心中宽慰了不少。
她连忙叫了李河过来,林雨时这边也把做好的饭菜和热水都端到了谢瑜扬屋中,交代李嫂子不时喂谢瑜扬吃些东西、多喝水,额头上的帕子也要时不时换一下。
“你放心,这我知道,绝对不会让瑜扬烧傻了。他可是咱们柏杨村数一数二的聪明人,咱们柏杨村还指着他出个状元郎呢!”
林雨时脸上这才露出了些许笑容,她摸了摸怀中的钱袋,只希望这点钱足够从城中请个大夫回来。
林雨时不知道谢瑜扬心中所想,只听出他话语中的怀疑,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没错,我能养得了你,也能如之前爹娘那般供你读书考功名!”这话她说得掷地有声,谢瑜扬眼神中的讶异几乎要流露出来。
他想说,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说要养我。还想说,你知道养我要花多少钱吗?
虽然心中不信,不过谢瑜扬摇头的时候唇角还是微微勾了勾。
林雨时见状急了,立刻道:“你别不信,我既然答应了娘,自然是会好好照顾你的!而且,你可不能想不开,说什么要回来种地不读书了!”
士农工商,社会阶级注定了读书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谢瑜扬垂下眼帘挡住了双眼中莫名的情绪,素来平静无波的声音中透出些许的柔和之意。
“好。”
林雨时听他应下,露出满意的笑容,催促谢瑜扬赶紧吃饭。“你晕过去一天两夜了,吃了饭就回去躺着。爹娘这边由我守灵就好……”
饭后,林雨时算着时辰又给谢瑜扬熬了一碗药,看着他皱眉喝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松了一口气,嘱咐他好好休息就是了。
谢瑜扬原本脑子里就一片混乱,等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日他一早醒来,饭菜已经做好,药也放在了一旁水中温热。李相执起身就见谢瑜扬精神了不少,过去给他把了脉,又交代了几句。
三人一并用饭,吃过饭后李相执就要回城。林雨时亲自把人给送到了村口,看着他与赶车的车夫一并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再回身恰好就看到那孙大夫站在门口偷偷朝着这边看,不由冷哼了一声从孙大夫的小药铺过的时候冷哼了一声。
“庸医害人性命不用刀,古人诚不欺我!”
一句话噎得那徒有虚名的孙大夫脸色涨红,林雨时却是看也不看径直走了过去。
等她回去就见着谢瑜扬跪在棺木前面,往火盆里面添纸钱。
这已经是谢家夫妇过世的第三天了,如今正是收麦子的时候,天气越发热起来。林雨时与他一并跪在了棺材前,往里面添了些折好的元宝,这才与谢瑜扬商量起下葬的日子。
谢瑜扬脸色照样苍白,只微微抿着的双唇有些血色。听了林雨时的话,他略微顿了下,就道:“坟地就安置在家中那块山地上。我之前已经寻了人帮忙,今日午饭之前就能下葬。”
说是山地,可总归是耕种过的,要挖坟冢还是方便一些。更何况,上辈子谢氏夫妇就是被合葬在那里,这一次谢瑜扬也不愿意再做更改。
林雨时倒是未曾多想,只听到谢瑜扬嘱咐:“今天中午多做些饭菜,招待帮忙给爹娘下葬的乡亲。”
林雨时应下,两人就沉默起来。幸而隔壁李大嫂过来看看,见着谢瑜扬精神了不少她这才放下心来,把拿来的菜和面递给林雨时,道:“谢叔谢婶今儿下葬,中午你一个小丫头怕是忙不过来,我就想着过来给你帮忙。”
柏杨村不大,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是靠邻里帮忙。谢瑜扬道了一声谢,李大嫂就笑着道:“不过是顺手罢了。”
不多时,谢家院子就热闹了起来。林雨时就和李大嫂一并在灶间摘菜和面,准备午饭。不多时,山地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坟冢挖好,这边人就抬起棺材准备出门。
林雨时忙从灶间出来,站在了谢瑜扬的身边,两人一起送葬。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翠绿色缎子绣着桃花枝的俏丽姑娘过来问道:“这里可是谢家?林雨时可在家中……”
这话说到一半,棺材就从院中抬出,吓了那姑娘一跳,连忙让开。倒是穿着孝衣一同出殡的谢瑜扬和林雨时齐齐看了过去。
来得不是旁人,正是于家于夫人身边伺候的碧落。
谢瑜扬双眼微微一眯,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就听到身旁的林雨时叫道:“碧落姐姐?你是来寻我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碧落?
谢瑜扬眉头皱起,仔细回想了一番,就认出了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又是什么身份了。他还未曾说话,一旁林雨时就立刻介绍道:“大哥,这是于夫人身边的碧落姐姐,昨日救你性命的山参就是在于家借来的。”
“林姑娘不要说什么借不借的,我们老爷说了,这是赠与林姑娘的。”碧落连忙道。转而看着被她拦下的出殡队伍,她又退到一旁,“你们先忙家中的事情,回头我再来寻你。”
林雨时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冲着碧落点了下头,这出殡的队伍就又重新出发了。
等走远了些,谢瑜扬才缓缓开口问道:“你怎么认识于府上的人的?”
林雨时一开始未曾察觉他与自己说话,等回过神来这才道:“你前日昏厥过去,村头孙大夫开了个药给你安神,谁知道吃了之后昨日一早就发起高热。我疑心那孙大夫是个庸医,就拿着他开的药方去了城里。”
她把昨天一日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说起于家的时候也没有半点隐瞒。
谢瑜扬听了,半响才皱着眉头道:“跟于家远着些。”
林雨时一愣,不明白谢瑜扬对于家究竟有什么心结。不管怎么说,于家也算是救了他的性命,怎么他说这话倒像是对于家有什么不满一样?
她转头看向谢瑜扬,只见少年清瘦、苍白的脸颊五官俊秀,只下巴紧紧绷着透出一股冷漠、不悦之意。
谢家山地傍在山脚,一路还算好走。等到了地里,一众人合力放下了棺材又把土都掩回去。谢瑜扬和林雨时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分开绕坟地走了三圈,最后才是烧纸磕头,插柳摔盆。
这一通忙碌下来,林雨时汗湿了里衫等回去之后更是没了气力。幸而出发之前她与李嫂子已经把饭菜准备得差不多了,加上李嫂子帮忙,不一会儿饭菜就端到了院里。
一众乡亲吃了饭菜,这就散去了。林雨时刚想收拾完院子去歇息会儿就见着院门口站着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正是去而复返的碧落。
她动作一顿,看了一眼正在帮忙收拾桌椅的谢瑜扬,想了想还是迎上去隔着一道篱笆看向碧落。
“碧落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情?”
碧落看着她笑了下,“我不知道你家今日办丧事。”她说着把手中一个白封递了过去,低声道:“之前贸然过来也没有帮上忙,这个你先收着。”
这也算是当地的礼节,白事也是要包白封的。
林雨时迟疑了下,并没有立刻伸手接过。
“之前碧落姐姐帮了我大忙,我怎么好意思再收……”碧落见状上前一步隔着到腰间的篱笆拉住了林雨时的手硬塞了过去,“这是礼节,不能免的。再说,我今日还有事情想要麻烦你。原本今日你家办丧事我是不该麻烦你的,只老夫人那边最近口味变了不少,昨日吃了龙龛糍,今日竟然说想要吃烧麦。”
她说着试探着看了林雨时一眼,“林姑娘可会做?”
烧麦她倒是会做,只是……林雨时略一迟疑,没注意到谢瑜扬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手中的活儿走了过来,这会儿站在她身后冷着一张还略带稚嫩脸看向碧落。
“碧落姑娘请回吧,于家对我有恩,我自会亲自登门道谢。只是,雨时是我未婚妻,断然没有让她去于家做厨娘的可能。”
碧落冷不防这容貌出众的少年郎会这般说话,愣了下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林雨时左右看看,原本不想说得这般尴尬,免得让人说是过河拆桥。然而,谢瑜扬下巴紧紧绷着,竟然没有半点软和的意思。
她猜测着谢瑜扬的态度迟疑了下,没贸然开口。
谢瑜扬飞快看了她一眼,再回头就见碧落笑着上前一步。
“谢公子这话奴婢可不敢应了。林姑娘前日帮了我们府上大忙,连着我们老爷于大人也夸赞林姑娘心灵手巧、蕙质兰心,又怎会把她当做是厨娘对待。”碧落回过神来,笑着辩白了下转而才看向林雨时,“林姑娘切莫误会了,今日我贸然上门是想请姑娘帮忙的,还请姑娘看在我们老夫人年事已高的份上,只想吃一口当年吃惯了的烧麦。”
她眼巴巴看着林雨时,眼中恳求之意溢于言表。
林雨时想起那一日去于府,要不是碧落帮了她的忙,饶是她有万般本事也不大可能借来人参。因此,见着碧落求助的眼神看过来,她才低声应了一声。
“要说烧麦我倒是会做。”她说着看向谢瑜扬,“当初救了你性命的人参就是于大人所赠,今日既然能够帮上忙,我自不好推辞。”
见谢瑜扬唇角抿着,虽然不曾说话,脸颊却也缓缓放松下来。她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碧落姐姐也帮了我大忙,我之前还想着该如何还这份人情。”
“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我不过是想着能帮忙就尽力而为罢了。咱们那日见面虽然是第一次,可总归是一条人命。”碧落连忙笑着说话,边说还边偷偷拿眼角余光去看谢瑜扬。
明明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已,脸色还透着苍白,大约是因为大病一场的缘故,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秀才儒衫在他身上也显得空荡荡的。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略显羸弱的少年,只冷着一张脸与她说话,竟然吓得她说不出话来。
昏暗的烛光之下跪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女,少女头发扎成简单的辫子垂在脸颊一侧,一身白色的孝衣衬托之下更是显得柔弱。
只可惜,谢瑜扬看着林雨时全然没有半分的怜惜之意,有的只是怀疑和审视。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死了。
死的时候不过四十出头。那时正值隆冬,从入冬开始就滴水未落的京城一夜之间大雪纷飞。然而再大的雪也阻止不了前去谢府吊唁的京中权贵,络绎不绝的客人让谢府热闹非凡,与那满府的白绫对比格外让人觉得嘲讽。
他生于成泽三十四年,元昭八年殁,享年四十二岁,历经三朝。成泽五十二年,以三元及第的状元之身入翰林,后为太子侍读。成泽帝驾崩后于明成三年,年仅三十就入内阁。五年后元昭帝登基,三十五岁的帝师谢瑜扬就当上了内阁首辅。
一时之间,他可谓是位极人臣。
然而,这样一个人却是一生未娶,膝下只有早年收养的一个儿子。
谢瑜扬曾酒后吐露真言,年少时也曾有过一未婚妻,两人感情深厚却缘浅未曾成亲,其未婚妻在他尚未考取秀才之前就久病不治而亡。
他死之后其养子谢步染丁忧扶灵归乡,元昭帝感念君臣情分曾赋诗数首怀念谢瑜扬,更亲自出京送行十里。嘱咐谢步染好好安葬其父。谢步染哽咽不能言语,半响才道要在谢瑜扬坟前守灵三年。
旁人只赞这儿子孝顺,却不知道谢瑜扬就是死在了此子手中。
谢瑜扬死前就料到这儿子定然会把他的身后事办得轰轰烈烈,却没想到死后他竟然未曾魂归地府。他只觉得仿佛睡了一个漫长的午觉,一睁开就看到了破旧的屋顶,清贫的故乡老宅,再有就是父母入山遇上落石双双身亡的消息。
他在床上躺了许久,听着外面的人声想着那恍如一梦的人生久久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庄生梦蝶,还是上苍可怜他上辈子孤苦,要再给他一次机会?要真是如此,为何不让他早几天回来,也好救下父母!
他如今这幅身子有些病弱,又加上伤心过度,竟然是迷迷糊糊了许久。等着回过神来,屋中已经一片漆黑,而外面喧闹的人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谢瑜扬撑着身子下床,之前那些乡邻的话他只断断续续听了一些,此时走到门口看在简陋的正屋之中摆放的一副合葬薄棺。而那棺材前面,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女穿着一身麻布做的孝衣正在往盆子里慢慢放叠好的纸钱和元宝。
“你是……”若说重回年少之时让谢瑜扬心中惊疑不定的话,在家中操持父母丧事的那个女子就更让他心生怀疑。
他之前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些议论,仿佛眼前这个人就是父母当初给他定下的妻子,只上辈子他还未曾见过此女,她就病逝了。再之后就是父母出了意外……
谢瑜扬皱着眉头,想起前世曾经父母似乎在信中提过此女的名字。
“你是林雨时?”
林雨时愣怔地看着谢瑜扬,不知道怎么的,谢瑜扬眉头一拧竟然让她有种压迫的紧张感,比面对着于镇海还要心惊胆战几分。她见扶着门框的人晃了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模样这才回过神连忙起身过去扶着他。
“我是。你醒了就好,且先过来给爹娘上香烧纸吧。”
谢瑜扬不多言只顺从地过去上香,然后跪在之前林雨时跪的位置磕头行礼,这才拿起一旁准备的纸钱和元宝往火盆里添。
林雨时看他就这么跪着,迟疑了下才低声说:“你饿了大半天,我给你做些吃的吧?”莫名的,她对上眼前的少年,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
谢瑜扬这会儿脑子还是一片的混乱正好需要时间独处,就点头嗯了一声。
林雨时退出去,到了院子简单的厨房里。
灶间还有不少劈好的柴火,林雨时动作利索得生火做饭。她对谢瑜扬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之前虽然用尽了办法拼命救他性命,却也只是因为这家里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还因为孙大夫一大早冲出谢家时喊的那要命的话。
要是谢瑜扬出了什么事情,就算她是被谢氏夫妇承认的家人,只怕村子里的人也不会把谢家的房地留给她。说不得还要把她送去见官,告她一个谋财害命的罪名。
无论如何,谢瑜扬要好好的才行。
想到这里林雨时没有吝啬,她翻出了家中那一小袋白米煮了一锅白粥,然后从腌咸菜的缸里捞出来两根萝卜切成了细长条。甚至把一旁小瓮罐里的鸡蛋摸出来一颗,敲在碗里加了点水和盐,给谢瑜扬蒸了一碗鸡蛋羹。
就算是这么简单的蒸鸡蛋,等到熟的时候也散发出了诱人的香味。林雨时晚间只随意喝了些杂粮粥,大约是在长身体的年纪,这会儿竟然又饿了。她咽了口口水,在黄澄澄的蒸蛋上面撒了点儿翠绿的碎葱花,把饭菜端了进去。
“这是给你的。”鸡蛋羹被林雨时直接放在了谢瑜扬的跟前,“你身子弱,快些好起来才是要紧的。”
谢家不过是农户,家里虽然有十几亩良田却因为要供谢瑜扬读书的缘故,所以一直过的很是紧巴巴。谢氏夫妇每隔一段时间还会上山挖草药来补贴家用,这也是他们会出事的原因。
谢瑜扬知道家中的情况,低头看了看那黄澄澄的鸡蛋羹,顿了下然后拿起筷子从中间划开给林雨时拨过去了一半。
林雨时错愕地看着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吃!”
谢瑜扬说。
林雨时下意识遵从了他的命令,等混在白粥里的鸡蛋羹入口时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时候,她竟然会听从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的命令了?
不过谢瑜扬刚刚说话的样子,确实有种不容反驳的气势。林雨时想着偷偷抬头看过去,没想到谢瑜扬正巧也打量着她,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碰上。
那是怎样的目光?
审视,怀疑,还带着些许的试探。
那目光不算锐利,甚至于很是平和。可就算是这样,林雨时也有种被人剥光了看的窘迫感。
她定了定心神,知道谢瑜扬对她的存在心中有所疑惑,因此放下碗筷道:“我叫林雨时,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想来爹娘跟你提过我。”
谢瑜扬放下碗筷,目光幽暗地看着林雨时。
林雨时苦笑了下,“我是被爹娘,我是被你父母买下收养的。我不知道你如何看待我的存在,只爹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娘临死之前放心不下你,我当时曾经应承下要好好照顾你的。”
“如今家中因为爹娘丧事,还有你病了的缘故,没剩下多少钱银,不过你放心,我虽然不会种地,却也不会耽搁你读书的。”
谢瑜扬听着眼前小姑娘的斩钉截铁的话,眼神不由软和了些。他不曾说话,只看着林雨时。
“你别担心以后的日子。我虽然在这家中时间不长,却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林雨时认真看着谢瑜扬,把他的沉默不语当成了对未来的忐忑不安。她伸手过去拍了拍谢瑜扬的手背,低声道:“之前只听爹娘说你在县城里读书,平日里也不太帮着干农活。我实话与你说,地里的活儿我也不太会做。”
说起这个,林雨时有些心虚,不过转而就提高了声音。
“正是因为这样,我趁着你病的时候认真想过了。我虽然不会干农活,却会做些旁的补贴家用。虽然以后日子可能会艰难些,可你读了这么些年的书,自然不能半途而废。”林雨时说着看了谢瑜扬一眼,见他想开口说话立刻道:“读书才是咱们的出路。你放心,我虽然不会种地,可也能赚钱养活你,供你读书!”
穷文富武,对于这些在地里刨食的人来说,只有读书才有出头之路。想想那位于大人,当年不也是穷苦出身吗?林雨时不指望谢瑜扬真能位极人臣,可熬过这几年,他考上秀才,考了举人,也足够让他们的日子改天换地了。
如今谢瑜扬好转了些,没有性命之忧,林雨时最担心的就是他会在父母双亡的打击下不愿意继续读书。
谢瑜扬听着林雨时的话,那双漆黑的眼睛猛然睁大了些,转而又眯缝起来。林雨时有些看不懂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只当他一时还未曾想明白。
而谢瑜扬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神色倔强的少女,语调中带着说不出来的讶异。
“你,供我读书,养我?”
他上辈子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养他。
这种感觉还真的格外的新奇。
谢瑜扬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向林雨时。他对这未婚妻并没有多少印象,上辈子虽然酒后说过有这么一个未婚妻,还说两人情深缘浅,那不过是为了让周王殿下不好意思把他的外室推给自己,给人当便宜爹罢了。实则,上辈子他都未曾与林雨时见过面,只记得当初父母让人往县城送的信中说过,林雨时是被她狠心的父母卖了的,卖到谢

家的时候人都快饿死了。
就连雨时这个名字,也是后来才有的,并非这姑娘被卖之前的本名。
再之后的一封家信似乎隔了没有多久,说的就是林雨时的死讯了。所以,如今一个活生生的林雨时坐在他面前,还说要赚钱供他读书、养他,谢瑜扬确确实实吃惊了。
谢瑜扬见状眉心微微蹙了下,沉吟片刻转头看向林雨时。
“既然如此,我陪你走一趟,正好也当面跟于大人致谢。”
谢瑜扬既然松了口,碧落也不敢提出异议,连忙应下。林雨时见状只和谢瑜扬一起把院中收拾好,锁上屋门,出门拉上了篱笆门这才由碧落带路朝着于府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前世他不知道走过多少次。骤然失去双亲的他得于振海重视,师从于他,守孝的同时,每日前往于府跟着丁忧的于振海学习。若不是后来……
谢瑜扬深吸了一口气,只扭头看了一眼林雨时却又把心中的郁闷给压了下去。
纵然他是半分都不想再跟于振海有纠葛,却也不能责怪林雨时。毕竟,林雨时并不知道于振海究竟是什么人物。而且,与于振海有所牵连也是为了救他。
更何况,林雨时一察觉他对于振海的态度,就立刻机灵的用还人情的说法帮碧落。这样,既还了人情,日后与于府拉开距离也不会落人口实。
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家贫至居无定所被卖到了谢家,怎么会有这般见地。更甚至,眼前这女孩的一举一动都颇有章法,一言一语更不像是粗鄙村妇,反而像是读过几本书一般。
谢瑜扬目光幽深,若有所觉地看着林雨时。
大约是感受到了谢瑜扬的目光,林雨时只微微侧头看了过来,见他双眼透着审视之意,只一愣继而就露出了笑容。
她双眼透亮,目光清澈没有半点污浊之意。谢瑜扬被她这般一笑,心中如同滑过涓涓溪水般一扫之前的郁闷,也跟着微微勾了勾唇角双眼透出些许笑意。
既然是去帮忙,自然也就用不着林雨时亲自动手。烧麦的做法于她而言不算什么,准备面皮、馅料她说得清楚明了,看着厨房中的婆子做得有模有样,她这次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绕到了厨房的院门口朝着远处主屋的方向。
在这里自然是看不到主屋的情形,只她心中担心前去跟于振海道谢的谢瑜扬,怕他一时忍不住少年意气跟于振海起了冲突。于振海好歹是四品大员,虽然不是“现管”的官,然而他一句话下去说不得就会断了谢瑜扬的前程。
这般想着,林雨时更是忐忑不安,心中更是多有不解。
好好的,为何谢瑜扬对于振海会那般……不满,似乎是恨不得立刻与他撇清楚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一般?若是说这两家之间有私怨,那于振海明明知道她是为了谁来求药的,岂会诚心送药?
可若是没有私怨,那谢瑜扬的态度就有些古怪了。
林雨时心中忐忑不安,另一边主屋里面气氛却比她想象得要好得多。虽然称不上主宾皆欢,主客一问一答间却也还算是融洽。谢瑜扬当着碧落的面会傲然拒绝,可以称之为读书人的骨气。当着于振海的面,却是言辞缓和,说话留三分更是三番四次绕开了于振海想要收徒的话题。
于振海见状自也不会强求,心中暗想这少年人不识抬举,淡淡嘱咐了几句就端茶送客了。
林雨时尚在厨下,谢瑜扬自不会独自离开,他一出主屋就托碧落带路去厨房寻林雨时。碧落在旁目睹了谢瑜扬拒绝于镇海的全部过程,应对之下更是添了几分谨慎。
他们到厨房时第一笼的烧麦刚好出炉,做烧麦的婆子连忙装了几个在盘子中端过来让林雨时尝味道。林雨时正小口小口吹着吃烧麦,见谢瑜扬过来,心中一松立刻端着盘子就过去,“你运气好,快来尝尝这新出炉的烧麦!”
谢瑜扬原本心中还有些阴郁,这会儿看到林雨时如释重负的笑容心中一动,站稳脚步看着快步过来的人,再低头看看送到跟前还散发着热气的烧麦。
“尝尝看,这于府上的厨娘很是了得,我不过是说说罢了,她就做得七七八八了调味也很是不错!”林雨时又把盘子往前送了送,看着谢瑜扬伸手,修长的手指捏在烧麦上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凑近些问:“你与于大人说话,可还算……”
她一时语顿,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倒是谢瑜扬开口,声音透着些许愉悦。
“尚好。”
烧麦入口,皮薄馅香,里面糯米弹滑入味,糅合了香菇的肉味更是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热热的烧麦咬下咽下去,一直从口中暖到了胃里,让谢瑜扬浑身冒出一身舒爽的薄汗,只觉得身心舒畅。
烧麦做完,林雨时两人并未久留,连着于夫人都不曾去见就直接离去了。
第二天一早,林雨时就被热醒了。只觉得燥热闷气,她出门打了一桶水上来梳洗了下,这才觉得舒服了。再抬头看看天,平常这个时辰已经天光大亮了,如今却是三三两两的乌云遮着太阳。
怕是要变天!
想起谢家还有十几亩地的麦子因为谢家夫妇下葬没来得及收,林雨时就心中一紧。这要是真下雨了,那十几亩的麦子可就全毁在地里了。
她急忙进屋叫醒了谢瑜扬,谢瑜扬推窗往外一看也变了脸色。
林雨时不等他细想,就立刻道:“原本买人参的钱没用出去,家里还有些,咱们雇人帮忙抢在下雨前把麦子收了?”
忙于谢家夫妇丧事的时候,她就考虑过收麦子的事情。她就算不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可后世一切农活都是机械化的,她一个城市里长大的姑娘哪里懂得下地割麦子?
十几亩的麦子在林雨时看来可以算是一眼望不到头了,要她收麦子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雇人帮忙倒是个好主意。如今村子上下麦子都收得差不多了,各家都有多余的劳动力,再者谢瑜扬还有个禀生的身份,谁不愿意赚点儿外快,顺带卖未来的举人老爷个好呢?
林雨时虽然不知道谢瑜扬读书究竟如何,不过只听得平日里村中三言两语的评价,还有昨日葬礼是从城中来的他的几位同窗所言。她心里也了解了大概。
在她听来,谢瑜扬纵然不是天纵奇才,却也算是神童了。若不是谢家夫妇今次出事谢瑜扬要守孝,等到七月间还要与城中几位秀才一起去省会呈州参加秋闱呢。
虽然说参加秋闱不见得就能够一举中举,可先生这般安排定然也是因为他有了下场一试的水准了。
林雨时这主意倒是跟谢瑜扬所想不谋而合,两人也顾不上吃早饭,先是把家底盘算了一番。之前谢瑜扬晕厥过去,家中钱财都是林雨时一个人管着,这会儿她把东西一并拿了出来,余下的碎银子和铜钱,连带着她草草记下来的账目。
“爹娘下葬花了些钱,虽然你没问我觉着也该趁着这几天把账算清楚。”她说着拿出用烧黑的柴火尖记在草纸上的账单,上面把这几天的账目记得清清楚楚。
给谢家夫妇办丧事,虽然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是拿的菜或者是鸡蛋之类的白礼,却也有送包了几个铜板的白包的。不过,这几天花销出去的更多。
林雨时一笔一笔把账目念给谢瑜扬听,“如今剩下的一两多的碎银子,还有两贯两百多个铜板都在这里了。”她说着把钱袋推向谢瑜扬,“你看看吧。”
两个人说是未婚夫妻,可毕竟算是陌生人。在林雨时看来,旁的东西都可以差不多就算了,钱财一事却要算得分明才好。免得到时候两个人因为钱财而心生嫌隙,反而是得不偿失。
谢瑜扬却看也没有看那洗得发白的天青色钱袋,胳膊越过桌子伸过去,修长的两根手指直接夹住了林雨时手中的草纸抽了出去。
“你会写字,还会算账?”
他说着低头,看着上面写的字缺笔少划的,不过倒是也能看出来大致的意思,至于那字后面歪歪扭扭的符号。谢瑜扬眯缝了下双眼,把草纸平放在桌上,指着棺材两副后面的数字,“这是……”
林雨时冷不防被他抽走了记的账单,正是懊恼就见谢瑜扬问她上面写惯了的阿拉伯数字是什么。她低头看着那上面的标记一两半银子的开销,舔了下嘴唇。
“就是,一两半银子的意思。”怎么办,是说神仙托梦,还是说她胡乱写的,方便记账?
林雨时心中的纠结几乎都要表露在脸上了,谁知道谢瑜扬偏偏不按理出牌,只淡淡哦了一声,手指着那上面的1问道:“这个是一?”
转而手指微微挪动,落在了5上面。他心有所想,却还是装作不知道一般:“这个半?”
“这个是五。”林雨时见谢瑜扬好奇,干脆就指着上面的数字说了个清楚,甚至还解释了小数点的意思。全然不知道谢瑜扬听着她这般细致的讲解,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当年……不,数十年后,等他入了内阁之时曾有西洋人入京,用来计数的数字就与林雨时所写相似。他是一抹游魂回到了多年前才知道这些,可林雨时一个小姑娘家,究竟是如何会这些的?
等到数学课上完,一旁谢瑜扬一脸恍然的模样让林雨时得意的同时,心中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之前是想干什么来着,怎么就莫名其妙说到了阿拉伯数字?
对了!
收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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