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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小撩精一撒娇,冷戾侯爷心狂跳晚棠萧峙免费看节选在线试读
“许是你昨日咬的。”萧予玦说完这句,宋芷云便再也不出声了。俩人完事后叫水,晚棠故意热情地想要掀开罗帐伺候,刚打开一条缝,宋芷云压不住怒气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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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小撩精一撒娇,冷戾侯爷心狂跳晚棠萧峙大结局》精彩片段
“许是你昨日咬的。”
萧予玦说完这句,宋芷云便再也不出声了。
俩人完事后叫水,晚棠故意热情地想要掀开罗帐伺候,刚打开一条缝,宋芷云压不住怒气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备水,我要汤浴。”
萧予玦像往常一样,温柔地抱着宋芷云一起沐浴,平日里多半是紫烟在旁边伺候,今日宋芷云却使眼色不许晚棠近前。
等萧予玦先回去歇息后,宋芷云才把晚棠叫过去:“大爷的胳膊是你咬的?”
牙印那么清晰,宋芷云很难不怀疑是俩人坦诚相见时留下的痕迹。
“奴婢没有。”
“侯爷到底为何训斥大爷?莫不是看到你俩太过荒唐?”宋芷云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侯爷一定是看到萧予玦和丫鬟行乐,替她这个儿媳妇打抱不平!
晚棠熟练地跪下:“大奶奶误会了,是侯爷问大爷每日读书多久,奴婢答不上来,所以才会训斥大爷。”
宋芷云不信。
她咬没咬萧予玦,她还不清楚吗?他最近不敢出门,整个武安侯府除了晚棠,没有第二个可疑之人。
想到俩人合伙欺骗她,宋芷云恼火地泼了一瓢水到晚棠身上。
温热的水泼了晚棠一脸,沿着脖颈滑下,湿了衣裳。
宋芷云还是不解气,又泼了一瓢:“更衣!”
晚棠迅速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擦干手上的水渍后,才小心翼翼地伺候宋芷云起来。
身上温热的水很快冷透,湿掉的衣服沾在身上,在这寂寂寒夜里似乎结成一层薄冰,冻得晚棠瑟瑟发抖。直到床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才蹑手蹑脚地走到隔间里的小床榻边,摸索着想把湿衣服脱下来,躲进被子里取暖。
隔间很小,床榻也不大,是特意用来给守夜的丫鬟们歇息用的,里面并没有供丫鬟更换的衣裳。
晚棠刚脱下湿掉的大袄,余光便瞥到一个颀长的黑影。
她惊讶得捂住嘴,就着昏暗的烛火,看清了萧予玦的脸。
他探手摸向晚棠的脸,被她躲开。
这时,宋芷云急切地唤道:“爷?你去哪儿了?云儿害怕。”
萧予玦不急不慌地走出隔间,悉悉窣窣地重新上了榻,谎话信口拈来:“解个手,睡吧。”
晚棠胆颤心惊地捂着心口,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萧予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萧予玦眼底并没有欲念,不知道他轻手轻脚地跑进来意欲何为。
不过晚棠却不敢睡了,也不敢脱衣服。
她就这样穿着湿衣服熬了一宿。
即使屋子里有暖炉,她还是感觉穿了一身冰霜做的衣裳,冻得够呛。
翌日回屋更好衣服,宋芷云也没给她打盹的工夫,让她帮忙张罗起了家宴。
今儿个是老夫人四十五岁生辰,这个年岁不宜大肆操办,所以前来贺寿的便只有老侯爷的兄弟姊妹。此前赏花宴便是交给宋芷云办的,老夫人那日很满意,便把今日的家宴也交给了她。
琐事繁多,宋芷云心里存了气,也不管晚棠忙不忙得过来,什么都吩咐她做。
晚棠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众人入席落座,她才来得及喘口气,看到宋芷云使眼色让她在旁边布菜,她只好乖乖走过去。
因为是家宴,所以男女席位安排在了一起,只在中间隔了一张十二扇的黄花梨围屏。
主子们落座后,小丫鬟们流水一般端着漱口的用具过来。
晚棠端着漱盂,接了宋芷云漱口的水,便转身要放到小丫鬟的托盘上。却不料哪里伸出来一只脚,绊了她一下,漱过口的水和漱盂眼看就要翻到旁边的张氏身上。
晚棠一只手紧紧抓住漱盂,另一只手覆在上面不让水洒出,任由身子撞了一下张氏。
身子撞一下,总好过用漱盂砸一下。
张氏不悦地瞪过来:“怎么回事?”
老侯爷嫡亲的兄弟有两个,老侯爷行三,萧大太爷和萧二太爷都没什么出息,一辈子都在沾老侯爷的光。萧峙袭爵后,三令五申地不许萧氏一族飞扬跋扈,否则别怪他翻脸不认人,所以大房二房这段时日过得都不太潇洒。
张氏是大房的孙媳妇,当初老侯爷老夫人给萧峙过继儿子时,差点儿选了张氏的丈夫。所以张氏如今看宋芷云夫妇很不顺眼,她觉得宋芷云在享用属于她的那份荣华富贵。
眼下宋芷云的丫鬟撞到她,她当然不留情面,一点儿都没压低声音。
这一质问,女眷们都朝晚棠这边看过来。
晚棠惊出一身冷汗,躬身道歉:“三奶奶大人大量,奴婢刚刚脚滑了一下,求三奶奶恕罪。”
张氏白了晚棠一眼,嘲讽道:“怎么教的丫鬟,这么上不得台面?把我胳膊都撞疼了。”
宋芷云沉下脸,瞪向晚棠:“嫂嫂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先给老祖宗庆生,等用完膳啊,随便嫂嫂怎么罚她,我保证不护着她。”
张氏没料到宋芷云今日这么好说话,剩下的嘲讽没了发挥的余地。
见所有人都看着这边的动静,她知道不宜再恼,气得剜了晚棠一眼:“你若不会教丫鬟,改日便送到我那儿去,好好帮你教教。”
大太夫人清咳一声:“侯府的丫鬟,哪里轮到你管教?”
张氏被训得脸上发热,不敢反驳。
老夫人淡淡地看了晚棠一眼,不悦道:“是该好好管教,今日都是家里人,丢了脸还不至于外扬,再疏于管教下去,日后再在外人面前丢脸便不好了。”
晚棠再次低头认错,心口突突狂跳。
刚才那么一惊吓,她不禁恍然大悟。
萧予玦昨日故意引起宋芷云的怀疑,夜里再加深她的怀疑,为的就是让宋芷云教训她。如此,既让她长了教训,也没有破坏他温文儒雅的好人形象,毕竟下手的不是他。
宋芷云昨晚受了刺激,今儿个果然疯了,竟然不计后果地在家宴上算计她。
晚棠想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后,脸上血色全无,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但宋芷云显然不打算放过她,竟然准备了一套置身事外的法子,偏要让她在萧家的家宴上酿下大错。
萧峙微微侧眸,用余光捕捉到晚棠的局促。
他刚启唇,便听到她软乎乎的声音传来:“回老夫人,奴婢看到侯爷右肩紧绷,略有些高耸,凑巧猜对了。”
老夫人本就是随口一问,听了解释,笑着看向宋芷云:“丫头随主,跟你一样聪明。”
与此同时,萧峙勾了下唇角,轻笑着说了几个字,恰好被老夫人的声音盖住。
晚棠隐约听到“小骗子”三个字,莫名有些旖旎。
不过碍于人多,她不敢追问。
鉴于那晚的事情,她不敢再自作多情,只当什么都没听到,老老实实地继续帮他按捏右肩。
老夫人看萧峙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眉头舒展,便朝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很快抱来几幅画像。
“你年岁不小了,这几个是那日赏花宴上与咱们武安侯府家世相当、且品貌端庄的姑娘,你仔细瞧瞧,年前便把亲事给定下来。”
丫鬟展开一卷画像,上面的女子下巴尖尖,容貌婉约,身段似弱柳扶风。
“这是梁国公的小女儿,她母亲是璟昌侯府的嫡女,这姑娘......”
不等老夫人说完,萧峙哂笑:“老公爷可真是老当益壮,他跟祖父一辈,小女儿竟然还未

嫁人?”
老夫人尬住。
平日里若是碰到,她都得敬称梁国公一声。
看萧峙不喜,她只好又介绍其他几个女子,萧峙看得漫不经心,看完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直到起身离开也没给老夫人一个准信。
老夫人大失所望,叫人赏了晚棠一些碎银子,让她明日继续过来给她按捏头疾。
回到锦绣苑,宋芷云斜倚在美人榻上让晚棠给她捏腿。
这时候萧予玦也回来了,早上他给老夫人请完安,便出府给老侯爷买了一只鹦哥:“那小东西能学舌,祖父甚是欢喜,足足逗了一个时辰。”
“你也不怕祖父骂你招猫逗狗、不学无术?”宋芷云娇嗔地倒进萧予玦怀里。
萧予玦搂着她,却斜眼看向晚棠。
她眼底青黑,小脸却白里透红,阳光洒在她头顶,把她莹白的耳廓照得半透,一看便香得诱人。
萧予玦喉头一滚:“买那鹦哥废了我不少脚力,腿酸脚胀的。”
晚棠微僵,抬眸看向宋芷云。
俩人视线相撞,宋芷云有些咬牙切齿。
萧予玦在旁边,她便敛着性子柔声道:“没听到大爷的话吗?还不给大爷捏捏?”
晚棠只能硬着头皮帮萧予玦捏小腿。
萧予玦看到那双白嫩的小手放在自己腿上,兴奋地眸光闪动,心猿意马地搂着宋芷云亲了一口。
宋芷云娇羞地伏在他怀里,神魂颠倒地听他说着甜言蜜语,分不出半点心思注意晚棠。
晚棠此时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她是跪在美人榻边为他们捏腿的,在宋芷云看不见的地方,萧予玦正用另一只脚有意无意地蹭着她的腰肢。
晚棠敢怒不敢言,等熬到宋芷云和萧予玦忍不住滚到一起时,这才悄然退下。
走出屋子被风一吹,一身冷汗的她打了个寒噤。
回到自己的小屋刚想歇息片刻,紫烟来了:“今日若不是我提醒大奶奶,你哪有机会在老夫人跟前得脸。”
晚棠掏出老夫人赏的碎银,笑盈盈地捏了一颗大的塞进紫烟手里:“多谢紫烟姐姐照拂。”
紫烟满意地把碎银子装进自己荷包,指指后腰,往床榻上一趴:“我这里酸得很,你再帮我捏捏。”
“嗯。”晚棠应着,疲惫地走过去。
哪有无缘无故的机会,这两***虽然觉都睡不好,却时常瞅着机会给宋芷云的另外三个贴身丫鬟按跷。她们被按得舒服,今日又看到老夫人头疾发作,紫烟便想在宋芷云跟前表现,这才提及晚棠。
在宋芷云这里,不管老夫人如何夸赞晚棠的手艺,最后功劳最大的还是推荐之人紫烟。
这些晚棠比谁都清楚,但是没关系,各取所需,两厢高兴。
她想起刚才给萧予玦捏腿时掌下肌肉绷动的手感,便觉得无比恶心。
“手脏了,我洗一下。”晚棠出去打了一盆水,狠狠搓洗,直到双手通红。
徐家是太医世家,不过徐行是个异类,医术高超却不显于人前,有人病倒在脚下,他若不愿,看都不带看一眼,更不会出手相救。但他偏偏和萧峙处得来,上赶着来帮他调养身子。
他赏花宴第二日便发现萧峙中过迷情之药,至于怎么解的,没从萧峙嘴里问出来。
萧峙叹了口气:“那日人多,不好查。”
徐行看看他的脸,揶揄道:“莫不是哪家姑娘垂涎你的美貌,才出此下策?左右那人也没得逞,查不出也不要紧。经常给你按跷的丫鬟呢?快叫过来。”
萧峙幽幽道:“如此聒噪,你这辈子没做雀儿实在是可惜。”
许是被紫竹林里的热闹吸引,恰好有一群麻雀立在墙角的枯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很是应景。
徐行白了他一眼:“你这张嘴,活该娶不到妻!我要出趟远门,不过是想多教那丫鬟几手,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你莫不是要去益州?她已经嫁人,你何苦来哉?”和萧峙一样,徐行年已二十五,也还是孤寡一人。
“谁说我是去找她的。”徐行心虚地别开视线,不肯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远处的一墙之隔外,热闹非凡。
雅集多是饮酒赋诗、听曲赏画,今日亦然。
紫竹林里有一座三层高的竹楼,名曰翠玉轩,掩映在葱葱郁郁的竹林之中。
小雪纷飞,一干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正在楼中高谈阔论,丫鬟们在旁边烤着鹿肉温着小酒,有人凭窗赏雪,有人探手抚竹,好不逍遥快活。
酒过三巡,有几位纨绔浪荡子开始微醺。他们都是花街柳巷的常客,一个个都维持不住起初的儒雅君子模样,逮着周围伺候的丫鬟开始评头论足。样貌过得去的,都被他们用眼神非礼了一遍。
其中一个看得不过瘾,鄙夷地冲萧予玦道:“你府里只有这等货色?”
“子琢以往说的绝色,怕不是在梦里吧?否则我实在不敢恭维你的眼光。”子琢是萧予玦的字。
“哈哈哈......”众人哄笑,都觉得萧予玦以前说的那些话是在吹嘘。
萧予玦脸上挂不住,不悦地叫住一个小丫鬟:“晚棠在何处?叫她过来伺候!”
晚棠那张脸生得玉脂凝香,那双眼更是能勾魂,他不信他们见了晚棠还会如此嘲讽,一帮子没吃过细糠的家伙!
小丫鬟匆忙找到晚棠时,她正在让人熬醒酒汤,因为担心待会儿萧予玦仗着吃多了酒而对她为非作歹,她亲自调配了醒酒汤的方子。
听说萧予玦找她,晚棠不肯去:“大奶奶给我派了重要的活计,我不可擅自离开。”
小丫鬟快急哭了:“晚棠姑娘可怜可怜我吧,你若不去,我定是要挨罚的。”
晚棠狠心道:“你只管做事去,回头大爷哪里认得出哪个是你。”
小丫鬟战战兢兢,不敢离开。
俩人僵持之际,采莲也找了过来。
晚棠心知继续拖延下去会惊动大奶奶,只能硬着头皮去了翠玉轩。
晚棠走进翠玉轩时低着头,饶是如此,萧予玦还是凭借她的身段一眼便认出了她:“晚棠,过来给爷斟酒。”
常和萧予玦一起吃喝玩乐的纨绔们都听说过晚棠是个尤物,听到她的名字,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看过去。
晚棠感觉如芒在背,向众人见过礼后,垂着脑袋便去拿酒壶。
酒壶是温的,并不烫手,可是她刚拿起酒壶,斜里便伸来一只大手落到她手背上,趁机将她整只手握住:“这就是子琢兄的不是了,不懂怜香惜玉,这双手若是烫坏了多可惜。”
前世晚棠便被这一出惊到,不小心弄翻了酒壶,将酒水浇在旁边这人的身上。
他看似不拘小节,嘴里说着无需更衣,却是让晚棠拿帕子当众帮他擦拭。偏生酒水翻在他大腿处,晚棠在萧予玦的眼神逼迫中迅速擦了几下,转眼便又被另一个人搂了腰。他们一个个都不做人,转眼便将她当物件似的轮流上手轻薄一番。
在翠玉轩里伺候的丫鬟都是宋芷云的陪房,所以萧予玦肆无忌惮地放任着他的友人们,压根不怕事情传到老侯爷和侯爷耳中。毕竟他自己没有上手,即便传开,他也没有大过错,顶多被老侯爷和侯爷训斥几句,道他交友不慎。
至于这些纨绔公子哥儿,不过是醉酒后调戏了个丫鬟,便是玩弄一番又如何,主子们不会把一个签了死契的丫鬟当回事。
所以这一次晚棠握紧了酒壶,没洒出一滴。
可握着她手的那人却不肯松开她的手,指腹还在她手背上摩挲了数下。
晚棠恶心得抖了下,到底不敢反抗,只小声央求道:“奴婢给爷斟酒。”
“斟酒多没意思,你陪我喝一杯。”那人说着搂住晚棠的腰,把自己的那杯酒递到晚棠嘴边。
今生明明换了一处不容易被他们触碰到的位置,可结果却并没有改变,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晚棠咬紧了牙,打算向萧予玦求救。
离前世萧予玦给她开脸还有五十二日,眼下跟他虚与委蛇,还有些希望。
相较于被多人恶心,晚棠宁可选择只被一人恶心。
她抬眸看向萧予玦,红唇轻启:“大爷,奴婢......”
话音未落,斜里忽然有道高大的身影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犹如天籁降临:“我道侯府今日为何如此干净,原来是你们在用颜面扫地。”
搂着晚棠的那只手倏然撤开。
晚棠眼眶一热,仰头看向来人。
气宇轩昂的萧峙赫然映入眼帘,他拧着剑眉,墨黑的眸子里布满冷肃之气,只是往那一站,刚刚还暖融融的竹楼里瞬间阴寒了几分。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翠玉轩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鹿肉被炙烤出来的滋滋声。
同样被煎熬的,还有刚才摸过晚棠的那位纨绔——裴侍郎的次子。
“父、父亲怎么来了?”萧予玦万万没想到萧峙会到这里来,他不是一个爱凑热闹之人。
萧峙挑了下眉头,眼刀子从他脸上掠过,萧予玦想好的说辞硬生生被吓得咽了回去。
萧峙皱眉看向他身边的晚棠:“过来。”
晚棠的眼睛不受控地开始发涩,略有些狼狈地小跑到他跟前见了礼。
萧峙看向她的手,又扫了一眼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沉声道:“他刚刚用哪只手摸了你?”
晚棠布菜的时候万分谨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怕暗地里再伸出一只脚绊她。事实上也确实有,不过都被晚棠躲了过去。
家宴进行到一半,她就因为过于紧张而累出一身汗。
张氏和宋芷云不约而同地都很“不小心”,逮着机会就用胳膊肘撞晚棠,晚棠防不胜防,在布菜的时候出了两次小乱子——刚把菜从盘子里夹出来,便砸在桌上。
第二次砸下去时,老夫人板着脸看了她一眼。
晚棠汗流浃背,再布菜时,一双筷子捏得别提有多紧。
可总有防不住的万一。
一个丫鬟不知怎得脚下一滑,连人带她手里的托盘,朝晚棠后背扑过去。托盘上放着一盅咕咚咕咚冒着沸气的山珍汤,一盅汤不偏不倚全都翻上晚棠的后背。
晚棠后脑勺没长眼睛,被这样一扑,撞在了张氏身上。
张氏虽然没被烫到,却因此打翻了跟前的汤汤水水,淋了一身。
汤盅碗碟摔在地上,叮叮当当碎了一地。
乱糟糟的一片惊呼。
晚棠感觉后背火辣辣的,衣裳忽然变成了烙铁,持续烙烫着她的后背。但是她不敢喊痛,赶忙跪下去认错:“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再英明的主子也不会马上给她申冤,是她撞了张氏,是她让张氏丢人现眼,所以她免不了被责骂。
晚棠跪下去的时候恰好跪在碎渣上,痛得钻心。
张氏低头看看自己被汤水弄脏的新袄裙,咬牙切齿地冲自己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反手就抽了晚棠一耳光。
晚棠不躲不避,硬生生受下:“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
到底是武安侯府的丫鬟闯了祸,老夫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傻愣着做什么?快带她去更衣。”
宋芷云乖巧地哄着张氏,亲自带着她走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晚棠身上。
老夫人重重地冷哼一声。
不等她说话,一串有力的脚步声绕过围屏,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晚棠身边:“今儿个高兴,本侯还以为有人在给母亲表演助兴。”
“老夫人,奴婢......”晚棠想趁机道歉。
“侯爷听听,你们府上这丫鬟着实欠规矩,怎得称呼太夫人为老夫人呢?”大房的另一个孙媳妇不满地白了晚棠一眼。
晚棠怔住,武安侯府的下人一直都是这么称呼的,她没意识到哪里不妥。
萧峙袭爵后,按理老夫人应该被唤作太夫人,但是因为萧峙还未成亲,所以老夫人就没让人改口。
但是眼下没人帮晚棠说话,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丫鬟们也没有出声澄清。
最后是萧峙打破沉默:“侯府上下都如此唤母亲,怎么,母亲没意见,本侯没意见,你有意见?”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萧峙回怼大房的孙媳妇儿,大太夫人脸上自然不高兴。
萧峙却不在意,垂眸看向晚棠。
只见她埋着头,海棠色的袄子湿了一片,身子害怕到瑟瑟发抖,颈项处支出来的一小截肌肤可疑地红了一片。再看她周身一片碎瓷,显然膝下也有。
萧峙背在身后的指头蜷起,沉声道:“下去更衣。”
“侯爷可真护短,我大房的孙媳妇连个丫鬟都不如,告辞!”大太夫人借题发挥,不悦地站起身。她想趁机灭灭他的威风,给大房争点儿脸面和利益。
晚棠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是萧家内部的争斗,默默起身退下。
“采莲已经回去帮你拿衣裳了,跟我过来!”不远处,紫烟早就静候一旁,拽着她离开了宴客的厅堂......
家宴就这样不欢而散,宋芷云梨花带雨地来到老夫人跟前道歉:“都怪我没管好手下的丫鬟。”
“大奶奶确实没管好,好好的家宴搞砸了。晚棠平日很是麻利,今儿个怎得一而再出错?”庄嬷嬷察言观色地出了声。
“她、她可能是仗着那张脸,总是比别个丫鬟傲慢些。近来又在老夫人和侯爷跟前当差,不大服我的管教,有时候我也说不动她。”宋芷云委屈地苦着脸。
老夫人不高兴地出了声:“你还能让一个丫鬟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不成?”
宋芷云欲言又止,又落下两大滴泪。
老夫人看她神情间藏着难以言说的委屈,便看了庄嬷嬷一眼。庄嬷嬷会意,躬身退下。
出了屋子,她问了晚棠在何处,便沉着脸寻了过去。
那厢,晚棠被紫烟带进一间空屋子后,采莲便拿着干爽的衣裳过来了。
晚棠狐疑地看看她们,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我自己换吧,麻烦两位姐姐了。”
紫烟和采莲对视一眼,没有离开的打算。
采莲忧心忡忡道:“你背上已经烫得不轻,你自个儿又抹不到药,犟什么?都是在锦绣苑听差的,我们还能害你不成?”
“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能行的。”晚棠倔强地不肯让她们留下。
她今日实在是被冤枉怕了,眼下比谁都警惕。
正僵持着,庄嬷嬷寻了过来,看到晚棠还没把衣服换下,便催她快一点。
晚棠无奈,只能绕到屏风后迅速更衣。
晚棠看不到背上的伤口,听到庄嬷嬷在外面不耐烦地咳了几声,她只能请上赶着的采莲帮忙涂抹治疗烫伤的药膏。好在紫烟和采莲没有别的举动,晚棠松了口气,匆匆换好衣裳出去见庄嬷嬷。
庄嬷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抬头给我看看。”
晚棠不敢不从,缓缓抬头。
眼下她一张小脸煞白,轻蹙的眉心里萦绕着忧虑,一双狐狸眼不安地颤着,看得庄嬷嬷暗暗心惊。
以前她总规规矩矩低着头,庄嬷嬷虽然看得出她很好看,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这张脸。
一个丫鬟而已,未免生得太好看了!
即便是稳重的庄嬷嬷,都忍不住想骂她一句:一脸狐媚子相!
就在这时,紫烟捧着晚棠换下来的衣裳走出来,纳闷地捏着一处嘀咕道:“咦?你这衣服里藏了什么?”
晚棠心里“咯噔”了下,来不及抢回自己的衣裳,便看到紫烟从换下的衣服袖袋里掏出几样东西来。
晚棠定睛一看,踉跄了几步。
这场雪似乎没有停下的迹象,晚棠刚扫完的青石板上很快又落了一层。
头上肩上堆满了雪,连眉毛和长睫都结了霜,远看像个会动的雪人。
赵福来到锦绣苑便看到这样一个画面,不禁怔了怔。
他仰头看了下纷纷扬扬的大雪,又瞅了瞅院子里已经被打扫过的地方,眼角直抽:“晚棠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晚棠抬头看去,鼻头和脸颊都红通通的,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累的。
看到赵福,她扯了个僵硬的笑:“小哥怎得来了?”
“我过来把斗篷取回去,到底是侯爷的东西,出现在锦绣苑不大合适。”赵福没说这是萧峙的要求,他虽是个下人,该偷懒时也是会偷懒的,只要事情办得好,萧峙从不会随意打骂他们。
他原本琢磨着,晚棠明日去梅园自会带过去,压根没想特地跑一趟。
“好是好,只是我的活计还没干完。”晚棠怯怯地朝正屋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为难之色。
都是做下人的,赵福明白她的苦处,主子不喊停哪能随意停下,于是便道:“你先扫着,我去给大奶奶问声好。”
晚棠感激地冲他点了下头,便开始继续扫雪。
赵福无声地叹了口气,进屋片刻便笑着出来了:“晚棠姑娘,快去把东西拿出来吧,我跟大奶奶说我闯祸弄坏了一件衣裳,叫你帮忙修补呢。”
晚棠放下扫帚,让赵福在游廊里稍候,回屋将斗篷取出来。
赵福接过斗篷时,故意借着斗篷的遮挡,从下面递了一把烤栗子给她:“你回来还没吃东西吧,将就着垫垫肚子吧。”
这是烤地瓜时一起烤的,他刚刚掏出来剥了一把。
武安侯府的主子少,老侯爷新侯爷从不苛待下人,赵福鲜少看到让丫鬟雪中扫雪这样离谱的事情。他不爱多管闲事,但今日到底动了恻隐之心,一把烤栗子,实在算不得什么恩惠。
可是晚棠却红了眼眶,哽咽道:“多谢小哥。”
原本在景阳候府,她还有相熟之人相互照应照应,来到武安侯府后,她的一切便都要仰仗宋芷云夫妇。她虽然是一等丫鬟,可宋芷云只要不高兴,洗恭桶都会叫她干,以至于锦绣苑的丫鬟多不拿她当回事。若不是她该强硬时便强硬,可能连个粗使丫鬟都唤不动。
像赵福这样雪中送炭之人,还是头一个。
扫雪出了一身汗,停下来被风一吹,晚棠就冷得连打几个寒噤。
赵福不忍心再看下去,捧着斗篷回了梅园。
萧峙看看斗篷,不悦道:“怎么脏了?本侯好意借给她穿,她都不打理一下?”
赵福眼角狂抽,嘴里却笑呵呵道:“侯爷不是说斗篷旧了,本就打算扔掉了吗?”
萧峙瞥他一眼,冷哼道:“不想扔了。”
赵福到嘴的讨要又咽了下去,尴尬道:“晚棠姑娘在扫雪呢,许是来不及打理,待会儿小的会打理干净的。”
萧峙朝窗外看了一眼:“雪还没停,扫什么雪?”
赵福讪讪地打了一下嘴,暗忖自己一时没管住嘴巴,倒像是在侯爷跟前告状。
“嗯?”萧峙听他不吭声了,不耐烦地挑起眉头。
赵福吓得腿软:“侯爷息怒,奴才可不是在告状。奴才刚才去锦绣苑拿斗篷的时候,看到晚棠姑娘正在扫雪,看样子已经扫了好一会儿了,所以才想着她应是没工夫清理斗篷,不是故意不清理。”
萧峙站起身:“这雪一直在下,何时能扫完?”
“可不是嘛,就晚棠姑娘一个人扫,怕是扫一夜都扫不完。”
萧峙的指头颤了下,缓缓蜷起。
他扭头看向窗外的雪,万物都银装素裹,雪景极美,但他却无暇欣赏:“把锦绣苑的全部叫去前厅,本侯有话要训。”
赵福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一眼,暗道糟糕。
萧峙面无表情地目视窗外,一双眼暗沉沉的,比屋外的风雪还凛冽。
赵福不敢多问,躬身退下。
小半个时辰后,锦绣苑的所有人都聚集在前厅,包括萧予玦和宋芷云夫妇俩。
宋芷云一看到萧予玦,便问他冷不冷,膝盖疼不疼,肚子饿不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萧予玦心中憋着闷气,看到娇妻如此心疼自己,便温柔地帮她揩眼泪。
晚棠来不及更衣,穿着一身半湿的衣服站在人群里,感觉有点儿头重脚轻。
萧峙负手走进前厅,身上披着一件玄青色斗篷,斗篷下面沾了点儿泥水。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主座,盛气凌人的眼神不管看向何处,那处都会立马鸦雀无声。
萧予玦心头发怵,奇怪地看向身后那群人,细细一看,竟然都是锦绣苑的。
他捏着宋芷云的手小声询问:“父亲怎么把锦绣苑的人都唤过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宋芷云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
一看到萧予玦,她便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会儿才跟着纳闷起来。
萧峙走到众人跟前,从左往右扫视过去,看到晚棠时,他的目光顿了顿。
前厅里人很多,屋子里也燃着火炉,并不冷。可她却时不时地抖一下,一张小脸红得很不正常,目光蔫蔫的,没有一点精气神。
心头莫名揪了下,萧峙的眼刀子转眼便扫向宋芷云夫妇。
宋芷云有所察觉,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这才怯生生地抬眸朝他看过去。
萧峙开门见山地质问道:“本侯处罚子琢,你很是不服?”
前厅里安静无声,下人们都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胆大的则用余光偷偷瞄宋芷云。萧予玦闻言,也皱眉看向宋芷云。
宋芷云被萧峙嗜血的眼神吓到,她腿脚发软,抱着萧予玦的胳膊直抖。
她茫然地摇摇头,颤声道:“父亲,我没有不服呀,父亲是不是有所误会?”
脑子里闪过让晚棠求情的画面,她暗暗恼火,定是晚棠没把事情办好,反而牵连了她。
萧峙勾唇,笑容却不达眼底:“本侯前脚才为这些个丫鬟出头,你后脚便明晃晃地打本侯的脸。怎么,这是想气死本侯,好让子琢做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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