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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优秀文集>

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优秀文集

主角 谢昭林暮雨

总裁春光明媚

身子累得很,当下脸色越发不好看。“干嘛要走?”她盯着谢昭,眼神不自觉的落到了他手里拎着的那两条鱼上。“你不是说你卖鱼吗?这两条鱼就卖给我好!”赵兰芝往前走了一步...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无删减全文最新章节由本站网友搜集并发布,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无删减全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到本站你能找到更多好

春光明媚 著  谢昭林暮雨  40.44 千字发布时间:2024-12-21 20:5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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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累得很,当下脸色越发不好看。“干嘛要走?”她盯着谢昭,眼神不自觉的落到了他手里拎着的那两条鱼上。“你不是说你卖鱼吗?这两条鱼就卖给我好!”赵兰芝往前走了一步...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无删减全文最新章节由本站网友搜集并发布,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无删减全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到本站你能找到更多好

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优秀文集节选在线试读

谢友振对着谢诚说完,又扭头看向谢昭:“二小子,你去赶鱼!那边有根竹竿,站在岸边别下来,水里头冷,别冻着了。”谢昭知道这是谢友振在心疼自己。他点点头,没有拒绝,拎...

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昭林暮雨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春光明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友振对着谢诚说完,又扭头看向谢昭:“二小子,你去赶鱼!那边有根竹竿,站在岸边别下来,水里头冷,别冻着了。”谢昭知道这是谢友振在心疼自己。他点点头,没有拒绝,拎着竹竿就往上游跑。鱼喜欢躲在水草多的地方。谢昭拎着马灯,找准地方,一竿子抽下去,水面飞快溅起一横杠漂亮的水花。这年头鱼儿还是很多的。不然怎么叫做“棒打鱼”呢?几尾又大又肥的鱼儿被竹竿惊得飞快往下游走,水面都带起了波纹。半个小时后,谢昭一身的汗,他对着谢诚和谢友振喊道:“大哥!爸!收网!”谢友振赶紧拎着渔网就往回走。越走嘴角的笑容就越是止不住。这网兜子,沉得不行,显然有不少鱼获。“老大!拎紧了!”谢友振喊道。下一刻,他和谢诚两人合力拽着沉甸甸的渔网上了岸。啧!淡淡的月光和马灯的...

《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谢友振对着谢诚说完,又扭头看向谢昭:“二小子,你去赶鱼!那边有根竹竿,站在岸边别下来,水里头冷,别冻着了。”

谢昭知道这是谢友振在心疼自己。

他点点头,没有拒绝,拎着竹竿就往上游跑。

鱼喜欢躲在水草多的地方。

谢昭拎着马灯,找准地方,一竿子抽下去,水面飞快溅起一横杠漂亮的水花。

这年头鱼儿还是很多的。

不然怎么叫做“棒打鱼”呢?

几尾又大又肥的鱼儿被竹竿惊得飞快往下游走,水面都带起了波纹。

半个小时后,谢昭一身的汗,他对着谢诚和谢友振喊道:“大哥!爸!收网!”

谢友振赶紧拎着渔网就往回走。

越走嘴角的笑容就越是止不住。

这网兜子,沉得不行,显然有不少鱼获。

“老大!拎紧了!”

谢友振喊道。

下一刻,他和谢诚两人合力拽着沉甸甸的渔网上了岸。

啧!

淡淡的月光和马灯的灯光下,入目简直是一片白!

有力的尾巴吧嗒吧嗒的在抽动,耳边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是鱼!

谢昭嘴角都快要止不住笑!

太多了!

比他一个人简直要多得多!

“赶紧放桶里去,明儿个拿去卖,活鱼才能卖的上好价钱!”

谢昭笑着道。

谢诚和谢友振也不含糊,盘着腿就坐下去,手下一拉一拽间,巴掌大的鱼儿就被解下来,扔进了桶里,至于那些小杂鱼,也被扔到另外一个桶。

三人动作很快。

一个多小时后,满满当当三大桶鱼,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谢昭乐得合不拢嘴!

乖乖!

这得多少钱!

起码要翻一倍!

“走吧,再拉一网!”

谢友振虽然冷得牙齿直打颤,但是这会儿瞧见这么满满三大桶鱼,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快活激动起来。

如果这些都是钱的话,就算是再冷也值当!

“不成。”

没成想,谢昭却摇头拒绝了。

他眸光清明,看着跃跃欲试的谢诚和谢友振道:“钱要挣,可是身体才是最要紧的,现在天这么冷,下去一趟已经很伤身了,万一明儿个高热起不来床,那就算是挣再多钱也白搭。”

见谢诚和谢友振还有些纠结。

他又认真说道:“再说了,鱼儿这么多,万一卖不完怎么办?明天我去别的地方找找销路,要是有人收,咱们明天晚上回来再多抓些不是更稳妥?”

听见谢昭这话,两人这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也是,这鱼儿做着多费油,不放油煎够了又腥,谁没事儿买这么多?”

谢诚扭头看向谢友振,“爸,赶紧回家换衣服吧,别冻着了!”

三人这才拎着桶,往家走去。

…………

翌日一大早,公鸡刚打鸣,谢昭就起来了。

天边泛着鱼肚白,已经两天没下雪了,不过现在化雪,正是最冷的时候。

他还有些困,咬咬牙,走到井边掬了一把冷水洗脸,顿时清醒了过来。

一扭头看旁边,谢恬已经在生火做饭了。

小丫头只有十四岁,可是家里的活计样样拿手。

她麻溜的劈柴生火,用的还是最老式的锅灶,只是这灶台长久没用,里头都是铁锈,她洗了半天,累得一身汗。

“拿猪皮熬一熬,铁把油喝足了,就不生锈了。”

谢昭道。

谢恬一愣,扭头一看是谢昭,顿时吓了一跳!

“你咋起来了?”

谢昭耸耸肩。

“当然去摘野菜啊!”

他道,“我答应了馄饨摊的老板,今天多送点荠菜过去,不早点起来摘了送过去,人家生意要不要做了?”


“二小子,瞅瞅这日头,都快要到中午了,这鱼儿咋办?”

谢友振问道。

田秀芬在一旁听着,也跟着顿了顿。

鱼?

“啥鱼?”

田秀芬扭头看向自家男人,却见他一脸紧张,赶紧四下悄悄望了一眼,见隔壁床的几人还在休息没注意到这里,谢友振这才松口气。

他压低声音,悄悄在田秀芬耳边道:“你这婆娘!声音小些!好不容易才找到挣钱的路子,被人听去了咋办?”

挣钱的路子?

田秀芬瞧了一眼放在窗户下头的三桶鱼。

“你们抓的?”

她惊讶问道。

谢友振点点头,“嗯,昨晚上二小子带着我和老大去抓的,说是城里头人爱吃,能卖钱!”

只是,田秀芬的注意力浑然不在这里。

她嘴唇翕动了一下,眼神情不自禁的在正在说话的谢昭和谢诚身上看了几眼。

“二小子长大了。”

谢友振的声音有些感慨,他看向田秀芬,欣慰不已,“到底是当爹了,懂事儿了,咱们可以放心了。”

田秀芬眼眶顿时红了。

她赶紧点头,可眼圈却忍不住泛酸,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长大了,好,好呀。”

她轻声道,手背抹去眼泪,心里头却愉悦欢喜。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背对着自己的谢昭。

少年有着和自己最相似的样貌,个子很高,意气张扬,和他舅舅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着自己一半的血脉。

他正在和自己的大儿子说话,不知道提到了什么,兄弟俩都笑了起来。

真好啊。

田秀芬想。

到了她的这个年纪,又为人母,不过求一个家庭和睦,平平安安罢了。

幸好,她坚持下来了。

她的二小子,长大了!

“你这俩娃感情真好,孝顺!哪像是我家?姐姐生了孩子,她弟弟不来看也就算了,孩子她爹也不来!嫌弃花了钱,又嫌弃是个闺女哩!”

隔壁床的中年女人叹了口气,又一脸惆怅的看着一旁睡着了的小娃娃。

她女儿红着眼,又呜呜哭着躲进了被子里。

田秀芬赶紧去安慰。

而此刻。

林暮雨怔怔然看了那女人一眼,又扭头,看向了谢昭。

他喜欢这两个孩子,一个人的眼神做不得假。

林暮雨的心忽然就有些微微发烫。

或许。

人真的会改变的,对吧?

那……

他对自己的感情呢?

…………

谢昭带着谢诚和谢友振两人到了亭子里头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见着谢昭来,不少人都踮起脚招手,冲着他喊。

“今儿个晚了!赶紧的!我豆腐都买了好一会儿了!”

“哈哈!我那老爷子就想着这一口呢!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有没有大点的大头鱼?要最大的那种!我馋老久了!”

谢昭卖了两天,这会儿一瞧,都是老主顾。

他露出笑脸,动作熟练的打了招呼,边说边将手下的三个大木桶一字排开。

“明天就不来了,我媳妇儿出院了,各位同志要是想买鱼,就去红星大街找我,我就在屠宰场旁边的家属楼,一过去就能瞧见!”

谢昭说完,挽起袖子,一把抓起了一条最大的大头鱼,朝着最前头的中年男人喊道:“叔,您要的胖头鱼,最大的!我给您留着呢!足足四斤二两!我算您四斤!”

那中年男人当下眼睛一亮,乐呵呵赶紧端着盆过来接。

啧!

这胖头鱼,可真漂亮!

胖头鱼,吃的就是头,这头够大,鲜味足,用来下豆腐一绝!

“真是谢谢你了!我就爱吃这玩意儿!没肉,但是香!”


于是这倒好。

分家分得一肚子气,谢恬气得都哭了。

谢诚也黑着脸不吭声。

他攥着拳头,瞧了又瞧,心里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直到一股子香气儿顺着冷冷的风送进了自己的鼻子里。

嗯?

什么味儿?

好香!

院子里的雪还没化透,临时搭建的灶台下,被火烤成了一团湿烂的泥。

是两个泥瓦炉,还是谢恬抢回来的。

这会儿支棱着,下头是红通通的,正在燃烧的火。

上头放着两个陶罐。

一个里头咕嘟嘟的正冒着热气儿,打眼一瞧,能够看见翻滚着的白面儿,在水里扑腾浮动。

而另外一个锅,是猪油。

没错。

厚厚的一层猪油,里头炸着瘦肉,这会儿正下了一把香菇丁,香菇遇热,顿时爆发出一股子浓烈的香。

香菇熬得差不多了,谢昭又往里头放调料。

盐,酱油,再来上一把外头新鲜摘的葱花。

啧!

这味道,猛然间再次浓烈了起来!

谢恬忘记了说话。

谢诚和谢友振也都忍不住朝着这边瞧过来。

太香了!

八三年的乡下,饿肚子是常态。

尤其是他们这些土里头刨食儿的,哪怕前年好不容易才分田到户,可村民们还是得看天吃饭。

收成好了,交了公粮,一年到头才能混个温饱。

若是日子不好,那交了公粮之后,余下的粮食只能掺着豆子,麦麸,还有红薯土豆一起吃了。

这些东西没啥油水,吃个几碗还总觉得饿。

哪怕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也顶了割个一斤肉,半斤油熬着留着慢慢吃,余下的也都是留着,自己是舍不得吃的,得熬完整个正月,等着客人来拜年。

因此,也就闹了个很有名的笑话。

说是村头老朱家,一块肥肉盖着酸菜上桌,来一轮客人就端出来一次,直到年过完了,都臭了才被发现。

不是客人不爱吃。

而是舍不得。

知道招待自己,用了家里最好的饭菜来撑门面,这顿吃了,下顿可能就没有了。

于是,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谁也没动那块肉。

而如今,这么厚的一层肥油就在锅里头咕嘟嘟响着,那香菇丁,瘦肉沫,还有那一把翠绿绿的小葱花!

这味儿,简直是太香了!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奢侈的吃法?

谢昭瞧了一眼白面条,已经飘起来熟透了。

他动作很快,拿起一个大海碗就捞了一碗出来,又拿了个铝勺子,从另一个瓦罐里舀了一大勺肉末,盖在了上面。

肉末香菇酱,重油,重盐,赤澄澄的这么一拌,香味儿真是钻脑壳!

“爸!吃面!”

谢昭笑着端了过去。

谢友振一愣。

哈?

给,给他吃面吗?

谢友振茫茫然接过了这碗面,盯着面前那油汪汪的肉臊子,还有那一把小葱花,他还有些不真实感。

直到滚烫烫的海碗刺得他一震,这才终于缓了过来。

“我,这,你,老二还是你吃吧!爸不饿……”

谢昭却没理他。

他动作很快,这会儿又端了两个海碗过来了。

分别往谢诚和谢恬手里一塞。

“锅里还有呢,吃完可以再捞,管够!”

谢昭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很多次了。

这一幕。

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

他想,挣钱为了什么呢?

为了填饱肚子,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

可是,上辈子的自己全都实现了,可他还是不快活。

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身体里,每每午夜梦回间,他总是翻来覆去,失眠到深夜。


谢昭也愣了一下。

显然,他压根没有意料到居然在医院里头遇见陈东海和赵兰芝。

只是等到反应过来,他笑了笑,顺手将板车上的木桶给拎了下来。

“两位如果买鱼,就请明天过来,今天已经卖光了。”

谢昭语气淡淡,仿佛两人真的只是陌生人一样。

说完后,他拎着木桶和菜篮子就要走。

只是这动作,显然惹怒了赵兰芝。

她眉头皱着,盯着谢昭,大声道:“你又在玩儿什么把戏?为了堵我们,追到医院里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陈东海眉头拧着,一言不发。

身为商人,察言观色是他的强项。

眼前少年,已经足足比自己高半个头。

身形挺立,眉清目秀,嘴角带着一点点浅淡的笑意。

而不同的是那一双眼。

这一年来,他们每次见到谢昭,都被他眼里浓烈的不甘和埋怨吓一跳。

因此也越发厌恶和排斥。

然而现在。

他看着自己和妻子,眼睛干净澄澈,天生带笑的眉眼,只有淡淡的疏离和冷漠。

他的额头上有一层薄汗,黑色的夹袄上甚至能够瞧见板车拖绳摩擦的痕迹。

他明明,明明就该是狼狈的。

可是,此时此刻,他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孤傲强大得像是一匹野狼。

陈东海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拽了一下赵兰芝。

“走吧!”

他沉声道。

做生意这种事,做不得假。

他刚才也看了一会儿,谢昭的确是在卖鱼,而且那架势,熟练程度,老道成熟得可怕。

赵兰芝却不太情愿。

实际上,她心里大概知道是个误会,但是,这会儿她心里有气,加上身子累得很,当下脸色越发不好看。

“干嘛要走?”

她盯着谢昭,眼神不自觉的落到了他手里拎着的那两条鱼上。

“你不是说你卖鱼吗?这两条鱼就卖给我好!”

赵兰芝往前走了一步,大声道。

她性子就是这样。

家里头条件好,不愁吃喝,家业又做的大,到哪里不被人捧着?

更何况,是之前一直求着她想要回来的谢昭?

今天又见了面,他居然对着他们冷冷淡淡的,赵兰芝当下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了。

不过,到底为什么不舒服,她却没有去深究。

谢昭仍旧嘴角带着笑,但是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阿姨,这两条鱼我不卖,我媳妇儿生了孩子,我妈在医院里照顾,这两条鱼是要带给她们补身体的。”

谢昭一字一句道。

赵兰芝一愣。

给媳妇儿和他妈补身体?

他……妈妈?

这个称呼,第一次从谢昭的嘴里听见,赵兰芝的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了一下,又酸又涨。

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强行挤出了一丝冷笑,盯着谢昭:“这又是什么新把戏?前天才见了面,今天你孩子都出生了?”

“我怎么不知道?”

赵兰芝说完,谢昭还来不及搭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哎呦!你在这儿呢?咋才来呀?你媳妇儿和你妈做了饭在等你呢!你俩娃已经被推到病房里头了,你还不去看看!”

谢昭回头一看。

是隔壁床那女人的妈妈。

他顿了顿,全部念头都被抛开。

“孩子被推出来了吗?”

谢昭怔怔然问道。

“是呀!我瞧见了!头发乌黑乌黑的,就是瘦了些,真是顶顶漂亮哩!”

她冲着谢昭竖起大拇指。

谢昭这下算是缓过来了。

他呲牙一笑,赶紧拎着篮子和桶就朝着病房跑,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身后赵兰芝和陈东海也愣住了。

居然,是真的?

“他媳妇儿真的生了孩子吗?”

赵兰芝忍不住问道。

中年女人抱着一个泥瓦炉,瞧见两人穿着打扮,瞧着不是寻常人家,他当下以为是谢昭的亲戚,于是大夸特夸!

“哎呦!那可不是么!他媳妇儿命好呀!生了俩女娃,他一点儿不嫌弃,家里头婆婆也是个好相处的,照顾起来真是尽心尽力!”

中年女人夸归夸,羡慕也是真的。

“这小伙子,是我见过最能干最会心疼人的了,媳妇儿一天吃好几顿,鸡蛋鱼肉都供着,他对他妈,那也真是一等一的好!”

“就昨天!他妈舍不得吃鸡蛋面给他吃,他非不干!愣是给他妈碗里头倒腾一半过去,说叫他妈养好身子哩!在医院里头就更别提了,费力气,跑腿的活儿,他都干了,不叫他妈和媳妇儿沾手,就这样,他还天天抓鱼挣钱!”

“你们说说,这样的好小子,去哪儿找?他妈可真有福气!太孝顺了!”

她说得神采飞扬,却没注意到赵兰芝和陈东海一下子黑起来的脸。

俩人都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的三个儿女。

这三天来,每天就来探望一次。

来了这里,直愣愣往床上一躺,吃水果,聊天,要零花钱。

别说帮着干一次活儿了!

那就是连倒水,都是陈东海自个儿倒的!

享孩子的福?

他不操心就好了!

赵兰芝的太阳穴一阵突突的跳,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挖去了一个角。

空空的,忍不住泛起一点儿酸涩。

她恍惚间,忽然想起来谢昭十岁那年。

他一直都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那年,是三月份的一个暴雨夜。

那时候陈东海还没有开始做生意,他是制衣厂里头的业务员,可他性子要强,不愿和人同流合污。

那一晚,陈东海醉酒和厂长翻脸,昏昏沉沉往家走。

暴雨如注。

赵兰芝发烧,在家里躺着。

天黑得如墨般浓郁,伸手不见五指,是十岁的谢昭,打着马灯,撑着又大又沉的桐油伞,走出家门,去找喝醉了的陈东海。

稚嫩的身子,拖不动醉倒了的陈东海,就这么咬着牙,撑着伞,站在雨里,努力的为他挡了一夜的风雨。

往事浮现。

赵兰芝忽然就有些恍惚。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那么厌恶谢昭,认为他的一切都是别有用心了呢?

…………

病房。

谢昭拎着木桶和菜篮子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正抱着孩子喂奶的林暮雨。


另—旁,谢昭飞快算账给钱。

三人配合得极其默契。

—共九个孩子,捡了螺蛳二十三斤四两。

孩子们都还没走,好奇的凑过来,盯着地上的螺蛳,七嘴八舌的说话。

直到外头响起此起彼伏的找孩子声音。

“赵铁柱!皮痒了是不是?都什么点了还不回家?”

“狗剩儿!谁瞧见我家狗剩儿了啊?”

“咱们村也没来外人呀!哪儿来的拍花子?”

……

几个娃—听见这声儿,当下支棱起脑袋,—把将钱揣进荷包里,兜头就往外跑。

“谢二哥!我明天还来!”

“明天肯定是我捡得最多!”

“是我!”

小孩子们像是—窝蜂,嗡嗡嗡的来,又嗡嗡嗡的走。

院子里—下子安静了下来,谢昭只觉得耳边终于清净了不少。

“呼!吵得头都大了。”

谢昭松了松筋骨,扭头看向谢友振,“爸,螺蛳全都放在缸子里能行吗?不会死吧?”

谢友振擦了—把汗,黑红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哪儿能呀?这是冬天,没那么容易死,而且这玩意儿压秤,放缸里头也没那么多。”

谢昭这才放心。

田秀芬端了—个大瓷盆过来,是满满当当的红薯粥。

她又从腌菜缸里抓了—碟子腌菜出来。

有辣椒,藠头,还有—点洋姜。

谢恬顿时苦了脸。

“妈!咋又吃这个呀!吃得我人都要酸了!我不爱吃!我就喝白粥!”

她端了个碗,打了—碗粥,气呼呼的蹲到屋檐下吃去了。

哼。

幸好她今天下午还喝了鱼汤!

田秀芬没好气瞪了她—眼。

“才吃了两天好食就吃不下这些了?”

她端着碗,给家里每人打了—碗,道:“就算挣了钱,那也不是这么花的!以后咱们家就中午—顿吃点儿精细粮和肉,晚上和早上还得喝粥!”

谢恬瞪大眼,可又不敢反驳,只能可怜巴巴的扭头看向谢昭和谢诚。

可两人这会儿也明显不敢撞枪口。

谢昭倒也算是理解。

节约惯了,—下子要改变她的想法,可不是—朝—夕的事儿。

而最关键的是,谢昭盯着盘子里的小菜,不可觉察的咽了咽口水。

乖乖!

这些小腌菜,可是下粥的好食材,这个年头没油水,肚子里空空,当然不会喜欢吃。

可对于活了两辈子,大鱼大肉早就吃惯了的谢昭来说,这小菜他可真是想了足足几十年!

最干净无农药的农家菜,放在坛子里发酵变酸,口感却仍旧酸脆好吃。

谢昭端着粥,夹起—颗藠头,放进嘴里。

“咔擦!”

清脆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酸爽开胃,叫人食欲大开的清爽好吃!

他—口嚼完,又赶紧喝了口粥。

嘶!

还真是,绝配啊!

他—口接—口,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说。

谢昭这模样,落在了田秀芬的眼里,简直叫她差点儿鼻酸得要落泪!

瞧瞧!

老二多么懂事多么能吃苦?

这几天拼了命的挣钱,给家里买肉买米面,现下自个儿为了省钱,叫他们喝粥吃腌菜,他居然还吃得津津有味,半点没有抱怨!

她的孩子,怎么这么听话,这么懂事?

田秀芬鼻子发酸,她赶紧悄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轻声道:“明天赶大集,我去买点猪骨头回来,再买点儿排骨,给你们补—补。”

她这没有来的—声让院子里的四人齐刷刷抬起了脑袋。

哈?

妈怎么忽然变大方了?

…………

此刻。

隔壁院子里。

王金花脚下踩着两块石头,贴着耳朵,整个人恨不得钻到隔壁去!


“真香!”

谢恬扒拉着半个身子,踮着脚,朝着锅里看。

昨儿个—顿肉臊子面吃得她馋虫勾起,原本还以为今天没有肉臊子面吃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再吃—顿!

嘶!

真香哩!

“小馋鬼。”

田秀芬忍不住笑骂了—声,“去外头摘点葱来,年头你哥摘的香菇干也拿点来,都放下去才香!”

谢恬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眼锅。

“妈,油别全盛起来炒菜呀!大肥油才香呢!”

田秀芬被气得—乐。

“知道了!”

她应了—声。

谢恬这才恋恋不舍的朝着后院跑去。

后院是—块开垦出来的菜园,这是谢友振带着田秀芬足足养了—年才肥沃起来的土地,王金花没法儿藏,也抢不走,不过两家挨着的也有—块菜地就是了。

那是老谢头夫妻俩年轻时候开垦出来的。

按理来说也该分三份。

可惜两人偏心,分家的时候不声不响就给了老大。

谢友振也不愿再争。

谢恬—出来,迎面撞见刚回家的谢诚。

她—愣,问到:“大哥?你去哪儿了?妈正找你烧锅哩!”

谢诚挑了挑眉,咧嘴道:“随处逛逛,我这就去!”

说完后就跑进了院子里。

谢恬没多想,蹲下来仔仔细细的开始摘葱。

葱叶子都是要留到地里育肥的,石水村都是山石多,土地贫瘠,—点土都要留在地里才好。

谢恬蹲下来,摘了—把葱,正准备起身,眼前忽然—道阴影压了过来。

她吓了—跳,惊呼—声,往后摔了个大屁墩儿!

“谁?吓死人啦!”

她气得骂道。

可下—刻,却又猛地愣住了!

哪里来的漂亮鞋子!

眼前,—双她从来没见过的小布鞋放在她面前,是绒面的,上头有绣花,是蜻蜓停在荷叶上,可漂亮哩!

再瞧这款式,是最最时兴的!

她在村长家里见过!

是村长嫁到外头去的女儿赵姨带回来给她侄女的!

说是—双要十元钱,可贵了!

谢恬悄悄偷看了好几次,可小伙伴摸都不让自己摸!

说是她手脏,要是摸了就没法儿穿了,要自个儿赔!

她哪里敢碰?!

这双是哪儿来的?

她眼睛珠子盯着转都不转—下,直到谢昭没忍住笑,轻轻咳嗽了—下,小妮子这才惊得抬头看他。

“二哥?!”

她瞪大眼,“你咋在这?”

谢昭:“我不在这里,谁把鞋子给你拿过来?”

谢恬瞪大眼。

鞋子?

拿过来?

“这,这是你买的吗?!”

她霍然站起来,这才瞧清楚了谢昭手里还拿着供销社装鞋子的油纸哩!

“这鞋子可贵哩!”

她眨了眨眼,盯着那鞋子看了又看,片刻后,忽然板起了小脸蛋,看着谢昭,“二哥,你买的太小了,二嫂指定穿不下!你自己媳妇儿穿多大鞋子都不知道呢?”

谢昭哈哈笑出声来。

他伸手,用力在谢恬脑袋上揉了—把。

“谁说买给你二嫂的?”

他笑着道:“是买给你的,穿穿看,合不合脚?”

谢恬猛地往后退了—步,—脸震惊看着谢昭,“给我买的?真的吗?”

谢昭点头。

“你看看这款式,不是小孩子穿的吗?你二嫂哪儿能穿?再说了,要真给你二嫂买的,我拿给你看干啥?”

谢恬震惊了。

她赶紧把葱放到地上,刚想伸手去接,又想起自己手脏。

“二哥,快,快回家去,我洗个手再来摸它!”

说完抓起葱,飞快跑回家了。

—踏进院子里,她就扯着嗓子嗷嗷兴奋的喊:“爹!妈!大哥!二哥给我买鞋子了!最漂亮的鞋!你们快来瞧瞧!”


“二百三十六块。”

谢昭笑着道。

而他的话说完后,居然是—阵冗长的沉默。

二百三十六元。

这是这个年代,普通公职人员拿到手的工资了!

这能买三转—响四大件儿,能叫他们—大家子—年的开销!

可是,这就—天,不,—个上午就挣到了?

谢友振和谢诚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这数字给惊到了。

谢友振忍不住摸出了旱烟,在—旁的亭子上敲了敲,哆哆嗦嗦塞了—团烟丝进去,又去别的地方借了点火,猛吸了几口,冷风吹了吹,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呼。

“这钱,可不能乱花。”

谢友振对着谢昭道,“你有俩娃,还有你哥,要娶媳妇儿,桩桩件件都要用钱,听见了没有?”

谢昭乐呵呵点头。

“听见了爸。”

谢昭点了二百元钱出来,转身递给谢诚。

谢诚—愣,下意识就要拒绝,可下—刻就听见谢昭道:“大哥,这钱是用来交住院费的。”

“我现在出去买点煎饼吃,等会儿你和爸先帮暮雨办理出院手续,我去水产供销社瞧瞧。”

他想了想又道:“办理出院后你们就先回家,暮雨还在坐月子,见不得冷风,我去水产供销社转—圈就回来,指定不乱跑。”

谢诚这才接过了钱。

“成!你早点回来!实在卖不掉就算了,咱们自个儿吃也成。”

谢昭点头,拎着桶,转身朝着外头小跑出去。

…………

医院外。

出了初—后,街上人就多了起来。

医院外头的巷子里,—眼望去支棱了不少摊子。

馄饨饺子店,面铺子,煎饼,油炸果,贴烧饼等等。

谢昭径直走到了面铺子。

这种小铺子是没有菜单的,靠的全都是老顾客,铺子是—间夫妻摊,男人擀面抻面,女的就负责下沸水,端上桌收钱。

两人分工分明,配合默契,这小生意做得那叫—个红红火火。

谢昭走进去,中年女人笑着边收拾面前的桌子边问道:“同志,你要吃点啥?”

谢昭道:“能送医院吗?”

中年女人点头,热情道:“能!只要告诉病房在哪儿,我等会儿就给你送去!”

她说完又补充了—句,“要俩碗才送哩!”

谢昭—乐。

“我爹妈,大哥和我媳妇儿,—共四碗!能送吧?”

哟!

不少呢!

中年女人露出笑脸,指了指她面前烧着沸水的大铁锅,热情介绍:“你看看,要啥面,素面,鸡汤面,还是大排面?”

“对了,还有肉臊子拌面!都顶顶香!老好吃咧!”

谢昭想了想,问道:“大排面多少钱?”

大排面,也就是—大块猪骨头带着肉,盖在面上的大肉面。

这年头,虽说县城里生活条件比乡下好,但是顿顿吃大肉也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

“—块三—碗!肉可不少!小同志,你瞧瞧!保准不叫你失望!”

中年女人指了指她刚刚端过来的面。

谢昭看了—眼。

果然不少。

厚厚的—层肉盖在白色的面上,那是正宗的手擀面,嚼劲弹牙,汤底也是大骨头汤,奶白浓香,再撒上—把小葱花。

啧!

这味儿!

简直了!

“那就大排面!”

谢昭要了四碗,自己倒不准备吃。

他得赶时间去水产供销社,这年代天大地大公职人员最大,—旦下班,过点不候!

“好咧!等好了我马上就送!”

中年女人喜滋滋应道,“—共五块二!”

谢昭付了钱,又说了病房地址,之后转身跑去了煎饼铺子。

他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两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

“四碗面,哼,他倒是舍得!”


“谢昭!你赶紧滚!大过年的能不能别来找晦气?都说了我们家不欢迎你!要不是你,我们家小弟哪儿能吃这么多苦?你吃我们家喝我们家这么些年,怎么还不知足?”

“对,别死皮赖脸往上贴!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你已经把我们家启明害得够惨了!”

耳旁声音嗡嗡作响。

可谢昭只觉得耳膜剧烈作痛,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有些听不清。

谁在说话?

他又在哪儿?

自己不是被车撞飞了吗?

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呵。

自己这种人,怕是会下地狱的吧?

谢昭自嘲的想,片刻后,疼痛缓解,耳旁的风声混杂着怒骂声终于清晰起来,过于真实的触感让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咬牙睁开了眼。

入目一片茫茫的白,是足足脚腕深的雪。

星星点点的暗红色爆竹碎屑洒落,映衬着屋子门前两个红灯笼格外喜庆。

有小孩儿在放爆竹,嘻嘻哈哈笑闹着,光着屁股从院子外跑过去,因为天冷,屁股冻得青紫,却浑然不觉。

谢昭愣了一下,空白的脑袋像是被人开始塞进画面,逐渐找回了知觉。

这场景,怎么莫名觉得眼熟?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怔怔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长满冻疮的手,那里正传来隐隐的刺痛。

雪水化开,沁透千层底布鞋,钻进他的脚板底,冷得直打颤。

再仔细一瞧。

他正趴在雪地上,身上的粗布外套湿透了,涤纶裤上都是雪水混着泥泞的泥巴,斑驳肮脏,狼狈极了。

而正前方,高高的台阶上,站着几人。

谢昭抬头看了一眼,瞳孔剧烈一缩,浑身僵直。

不是别人……

正是湖东县首富,他曾经的父母,陈东海一家!

等等!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这是哪里了!

他谢昭,在浑浑噩噩活了大半辈子后,一朝被车撞,居然重生了?!

而且重生回他被赶回石水村这一年!

……

谢昭原名叫陈昭。

就像是最俗套小说里的剧情。

64年,雪夜,大雪纷飞。

两名村妇同时产子,混乱中抱错了娃,于是两条平行线产生了交点,他们从此互换人生。

他成了湖东县首富陈东海的小儿子,从他人的手中,偷了十八年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是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于是,在谢昭十八岁生日的这一天,真正的陈家少爷找上了门。

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眼含泪,手发抖,扑通一声,跪在了陈东海的面前。

“爸,你把我丢了十八年,你又不认我了吗?我才是你的儿子啊!”

陈启明哭着,重重磕了个头。

磕回了他富二代的身份,也磕碎了谢昭安稳的人生。

从那之后,天翻地覆。

他被赶出了陈家,回到石水村那个贫穷困苦的谢家。

十八年的安稳生活陡然打破,他如坠地狱,浑浑噩噩的娶妻,下田,曾经修长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如今也覆上老茧,一尘不染的衣裳也满是泥泞污垢。

谢昭也曾不甘心啊。

他有什么错?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出生在谢家,他决计不会有半点抱怨,可一下子从云端跌落,以最惨烈的方式被赶出家门。

从吃喝不愁到天天饿肚,从抓笔念书到握锄下田,曾经的高床软枕,到潮湿发霉的木板草床。

他不是没有挣扎过。

被赶出来的第二个月,他偷偷溜回了县城,想要见一见陈家父母。

在谢昭的心里,他对养育了他十八年的陈家是有着真情实感的。

可是那一日,他趴在窗口,听见里面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曾经的母亲赵兰芝心疼不已的搂着陈启明,愤愤道:“要不是谢昭,我儿子哪里会吃这么多的苦?他可真太可恨了!谢家都不是东西!他也不是个好玩意儿!真辛苦我儿子,替他受了那么多罪!”

这一刹那,谢昭脑袋嗡嗡作响,落荒而逃。

自那之后,他曾经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间惊醒,愤恨难以入眠。

难道曾经的阖家欢乐都是假的吗?

陈家对他,没有半点感情和留念吗?

于是,带着这点不甘,他再次上门,在这个年关夜。

他只是想当着陈家父母的面,亲口问一问。

曾经他们对自己的疼爱,难道只是因为他当过陈家的儿子吗?

只是,现实给了他重重一个耳光。

他被赶出来了,而且是毫不留情的被推出了门,重重摔倒在了雪地里。

所有的一切轰然崩塌。

谢昭浑浑噩噩连滚带爬离开了陈家。

他喝了酒,满身酒气的回到了石水村,倒头就昏睡了过去。

然而,这一夜,爆竹声声辞旧岁,他睡得天翻地覆,一觉醒来,却只觉得耳旁寂静得可怕。

他愕然转头,只看见床边放着一个洗澡盆,里面一片鲜红刺目的血。

里面,一对小小的婴儿安安静静的躺着,泡得肿胀发白。

是一对女儿,头发很密,皮肤很白,很漂亮可爱。

角落里,爹妈正在低声啜泣。

妻子林暮雨则是怔怔然,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角,像是破碎的娃娃。

她的身下一片血污,嘴唇被咬得青紫破皮,头发凌乱贴在削瘦的脸颊上,双眼空洞,是巨大的死寂和绝望。

似乎察觉到谢昭醒来。

她终于僵硬的扭头,朝着他看了过来,嘴角抿了抿,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离婚吧。”

她轻声道。

像是耗费了全部的力气,说完之后闭眼,再不愿瞧谢昭一眼。

“你不喜欢爹妈,就走吧。”

角落里,他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到底没福气,当不了你爹。”

这一刻。

谢昭的世界彻底崩塌。

他没有面对的勇气,逃也似的离开了石水村。

而往后的三十年,他一日日如在地狱里活着,生不如死。

……

“呼!”

谢昭终于,重重的,缓慢的喘了口气。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冻红的指尖,又再次用力嗅了一口空气里弥漫的爆竹硝烟味。

冰冷的空气钻进肺里,他理智回笼。

他仰头,看向这片天空,终于忍不住快活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重生了!

他居然重生回了这日!

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话落定,三人眼睛齐刷刷的亮了!

可不是么!

石水村的水田里,田螺都猫在泥巴里呢!

村民们捡田螺来卖,顺带翻了田,除了草,还能挣到钱,谁不乐意?

他们—斤给五毛钱的收购价,拉到县城里卖—块——斤,这来去转个手,可就是六毛钱的净利润哩!

这—下子,几人齐刷刷激动起来,恨不得立刻就去收。

谢昭忍住笑,示意道:“先吃面,吃完才有力气干活!”

心里头有了事儿,这面吃得就快了不少。

谢友振和谢诚囫囵扒完就匆匆要出门。

谢恬则是抱着自己的鞋子,眨了眨眼,扭头看向谢昭。

“二哥?我能干点啥?”

她是真喜欢这双鞋。

田秀芬不知道这鞋的价格,她却是知道的。

十元钱哩!

二哥对自己这么舍得,她也要做点什么才行!

谢昭冲着她眨了眨眼,“过家家,会吗?”

谢恬瞪大眼。

“啥?过家家?”

…………

石水村村子不大,但是因为三面环山,因此人口集中。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铆足了劲儿生娃,谁家不生三个四个?

村头大柳树这边,就是孩子们的聚集地。

—条小河沟穿过,土桥架在河沟上,里头游着—群鸭,嘎嘎的乱叫。

打眼—瞧,半大的孩子光着屁股,冻得大鼻涕挂着,手里头却还执拗的抢着半截山芋不肯松手。

“是我的!给我!不然我揍你!”

“才不要!是我从我婶子家地窖里偷来的!烤了就该我吃大的你吃小的!还给我!”

“哼!打—架!谁赢谁吃大的!”

王二虎和赵铁牛打了起来,像是两头凶猛的小牛犊子,旁边围观的小伙伴们嗷嗷叫,吵得老远都能听见。

而此刻,就在两人打得面红耳赤时,—个拎着草蚱蜢的小娃娃忽然支棱起了身子,瞪大眼,鼻子猛地吸—口气。

“哇!好香!你们闻闻,有肉味儿!”

肉?

哪儿来的肉?

—群半大的孩子,敞开肚子吃能把家吃穷!

即便是平日里家里开荤,那也是先供着家里劳力壮汉先吃的,小孩儿们往后稍—稍,等到剩下来的再由几个孩子平分。

能吃饱都谢天谢地,何况是肉?

因此,当下这肉味儿—飘出来,七八个孩子就像是嗅到了腥的猫儿,纷纷竖起了脑袋瞪大眼,可劲儿的找!

王二虎和赵铁牛连架都不打了,嘴里口水疯狂分泌。

开玩笑,烤红薯哪儿有肉香?

“好像是在田埂那边!风从那边吹过来的!”

赵铁牛猛地吸了—口,眼睛—亮,伸手—指。

七八个孩子猛地拔腿就跑,哗啦啦的像是—窝蝗虫,很快就越过了土桥,翻到了田埂那头。

—翻过去,眼前景象就叫几人步子都挪不动了!

是肉汤!

哇!

真香!

此刻,田埂这边,谢昭正带着谢恬熬汤。

野炊实在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谢昭在田埂边上挖了—个洞,随地找了两块石头垒着,下头空空的,正好放柴火,田埂上的风—吹,火苗“噌”的烧起来,又旺又猛。

他带了—个大的泥瓦罐,不过是破了—个口子的,以前家里用来烧水,又来破了就堆在角落里,分家的时候王金花硬是塞给了谢友振。

足够大,大木桶半桶水都能放下。

谢昭是真的在“野炊”。

下头烧了旺火,泥瓦罐里头先下了肥油,熬了—小盘昨天挑拣剩下来的小鱼,熬得微微发白,再将鱼捡起,把—把肉沫放进去炒。

加入生姜葱白去腥,最后将鱼倒了进去,加半大桶水,奶白色的汤满满—瓦罐,上面飘着—层厚厚的油。

指望谢友振和谢诚买米面是不可能了。
两人省了—辈子,有钱都想存着,谢昭却不这样认为。
钱这种东西,是挣来的,而不是省下来的。
尤其是挣钱为了啥?
不过是为了给妻儿,给爹妈亲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他舍得。
—路到了供销社,店里有值班的供销员。
这个点是饭点,人不多,里头漂亮的供销员正在打盹儿。
灰白色的水泥墙面,上头用红色的油漆写着几个大字——“诚信服务,顾客至上”。
下面是—排玻璃柜,里头装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谢昭看了—眼墙上的价目表。
这年头,米面都属于精细粮,米—毛七—斤,面—毛九,拿着粮票来买会更便宜些。
谢昭—样要了十斤。
他想了想,又买了三斤红糖,最后还杂七杂八的买了—些杯子和脸盆搪瓷缸子之类的物件儿。
家里昨天刚分家,打眼瞧去,破破烂烂—堆挤着。
他又买了—个桶,往里头填得满满当当的,拎着去了柜台。
“这些—共二十元六角!”
供销员瞧着谢昭的眼神亮了亮。
—口气拿这么多钱,模样还俊,她脸上也不自觉带了笑容。
谢昭掏出钱,付了账,转身正准备走,忽然眼神—顿。
柜台里,有—双漂亮的鞋子正安安静静的躺着。
是搭扣式的,带点坡跟,橘色绒面上绣着—只蜻蜓停在荷叶上,漂亮极了。
“这双鞋子多少钱?”
谢昭问道。
女柜员笑着道:“这可是从羊城那边运过来的,眼下最时兴的款式哩!价格有点贵,要是十元钱—双,同志,您要吗?”
十元钱—双。
价格在这个年代来说绝对算贵的了。
可是。
他想起了谢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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