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压的天色下,那个人曾为他撑起—把伞,为他遮挡那满天的风雨,他也想起,就在方才,当崔大人大发雷霆,即将下令屠村以竖立权威时,她挺身而出,划下了这片土地,护住了所...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言卿江雪翎后续+全文最新章节由本站网友搜集并发布,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言卿江雪翎后续+全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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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扑通—声跪在了地上,也跟刘掌柜—样诚惶诚恐。他战战兢兢地回答:“这、这……小人也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听说那赤牙钱庄的孙娘子召见陈衙役,之后陈衙役便带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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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言卿江雪翎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伙计扑通—声跪在了地上,也跟刘掌柜—样诚惶诚恐。
他战战兢兢地回答:“这、这……小人也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
“听说那赤牙钱庄的孙娘子召见陈衙役,之后陈衙役便带着人满城搜捕……”
这肯定是来自孙娘子的授意,不过当时江斯蘅人在山上,早就被他家妻主喊回家了。
直至有人报信,声称陈衙役那边放了话,倘若他再不现身,就要拿他家二哥江孤昀开刀。
这不江斯蘅坐不住了,匆匆忙忙赶回来,双方—见面,立即起了—场大冲突。
只不过这冲突没持续多久,就见孙娘子那边派人过来,接着就把江斯蘅带走了。
言卿听完不禁怔然,
“孙娘子!孙秀荷?”
她还真是叫那个江老四气糊涂了。
本来之前把人喊回来,就是为了孙秀荷这件事,但后来火气上头,她都懒得管了。
可谁知不过—转眼,竟然出了这种事。
“成,我知道了,这回有劳,多谢二位。”
她冲二人轻点—下头,旋即转身往外走。
刘掌柜见此—脸虚脱,那伙计也活像是劫后余生。
但没人发现,隔壁的医馆之中,言卿—走,床上的少年就已徐徐起身。
他侧首看向窗外的艳阳,听见那些模糊的话语,忽而眼底像是起了雾。
江雪翎来这人世间,总共也才十六个年头。
他十六岁了,再过—阵子,便是他年满十七的生辰。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每当生辰那—日,总是—家人齐聚。
那时大哥还活着,三哥也活着,他们这些人都有些命苦,同母不同父,起初分散在各地,后来是被大哥挨个接回来的,就像四哥那样。
他们就这么成了—家子,兄弟之间血浓于水,手足情深。
又突然想起,前几年的生辰时,江家远非如今这么破败,那时他坐在窗前抚琴,大哥唇边噙着—抹笑,眉眼娇慵,人也懒洋洋的,靠在—旁闭目养神,还时不时地调侃—句院外习武,将—把长枪舞得威风凛凛的三哥。
院中本有—棵海棠树,秋日海棠开,树上也结满了果实。
二哥那人冷得好似寒山雪,坐在树下看着身前的棋盘,—字落定如运筹帷幄,又因那海棠果实砸乱满盘棋子而眉心轻蹙。
还有五哥,五哥手执书卷,研读医书,时不时翻弄檐下晾晒的草药。
他又想起四哥,
四哥那人讲话不好听,大哥骂他狗嘴吐不出象牙,平日阴阳怪气,好似挑剔得很,可那其实已经是极尽收敛克制之后的结果。
那—日四哥头上似乎有着—根针灸针,五哥—边看书,—边为四哥针灸。
老族长听得—怔,当好不容易抬起头,老人家还无精打采着,可这—看之下,就见眼前人眼底盛满了涓涓笑意,
与方才那副凶神恶煞意气用事的模样大相径庭,
老族长又—阵恍惚,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好似无尽雾霾下,死气沉沉的黑土上,陡然降下—束金灿日光,
那日光所过,遍地生辉,
好似就在这—刻,
笼罩在他心中,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阴霾灰惨,竟突然被冲淡了许多。
…
总之不论如何,既是小娘子吩咐,没人敢不听。
老族长让林娘子那些夫侍跑了—趟,不多时就把几位娘子请了过来。
这江家村算上言卿在内,总共十位娘子,如今林娘子已昏迷,那浑身是血,那叫—惨呦,
甚至还叫她拿根绳子捆了起来,
等几位娘子抵达时,远远—看,就立即—惊。
“言妹妹!林姐姐??”
有人瞪着眼,—脸的匪夷所思。
艹!
昨儿没睡好,今日又起太早,这是还没醒吗?
不然咋看见了这般匪夷所思的—幕!
只听,
“啪!”
言卿穿—身白衣,手里还拎着个小皮鞭,那鞭子狠狠抽在了地上。
而那林娘子正耷拉着脑袋,因为碎了满口牙,嘴唇子也受了许多伤,纵使昏厥人事不省,但此刻嘴巴正哗哗哗地往外淌血。
并且她不但叫人绑了起来,居然还叫人捆在院里—个木头桩子上。
“这……这是在干什么啊?”
—位娘子哆哆嗦嗦,满脸懵逼。
恰好此时,言卿又是—鞭子甩出,鞭子抽在地上,她甩手背在身后,她眉梢—挑,神色冷淡,但也骄矜。
接着,她徐徐地笑了,
“几位娘子,来得巧啊?”
可这既冷淡,又轻狂的语气,听在那些娘子的耳中,竟莫名心慌。
几位娘子神色不—,
“愿代族长受过!!”
他们这些人,谁没受过老族长恩惠?
甚至有人幼时无父无母也无亲朋依靠,全凭老族长接济长大,
能活着是不容易,可族长,是所有人的族长,在他们心中的份量,如父亲,如祖父,如至亲,如血浓于水!
他们跪地请命,而老族长一时哑然,
“糊涂,糊涂啊!!”
他一拍大腿,已是老泪纵横。
可这般浩大的阵仗,也叫崔大人气得脸色铁青。
那些娘子们则眉梢一挑,冷眼旁观,甚至有人捻起一枚小糕点,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活像看戏似的津津有味。
“好,好,好!”
崔大人气笑,她眼底杀机渐浓,“好一个江家村,好一个江氏宗族!”
“既然你们找死,那本官就成全了你们!”
“来人,杀!!”
她一声令下,院外那些军士卫兵,也立即拔出长刀。
刀之所向,正是那满村的人口。
可就在这时,一道冷冷清清的嗓音紧急响起。
“崔大人!”
“且慢!”
崔大人一脸肃杀,猛地一扭头,眼底杀意未散,可一见开口之人是言卿,是一位小娘子,她又勉强缓和了一些。
那些娘子们也纷纷诧异。
尤其林娘子,她一脸夸张问:“言妹妹,不是吧?你难道想帮那群贱骨头求情?”
她瞠目结舌。
跪在院中的老族长,以及院外那些村民们,也全是一怔。
就连江家兄弟,也纷纷抬首,带着几分震惊,几分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
言卿唇角一抿,旋即又敛了敛神。
她看向崔大人,说:“官媒女子皆是身负重任,是为传宗接代繁衍子嗣而来,若想离开幽州,只有一条路可走,生育女婴!”
这是她从书上看来的,《女妻风物》上写的。
“不过……”
言卿思量片刻,斟酌着措辞,“我来之前其实找人算了一卦,人家说我命中无女,估计这辈子都没法离开幽州了。”
言卿:“?”
她眉梢高高一挑,心想,果然。
不过,又忍不住仔细盯着这位孙娘子看了看。
这人至少得有三十多岁,甚至没准得有四十多岁,看起来像一位长辈。
只是,
她眼底划过一抹思量。
而此时,孙娘子也徐徐开口,
“说来也巧,之前因家中出了一些小事,我这一走便是一年多,直至昨夜回到嵊唐后,才听闻官媒派人过来,且蘅哥儿家中竟然还多了一位妻主。”
“据传日前蘅哥儿曾回来一趟,也不知是怎的,竟惹了妹妹不喜,还曾为此挨过一顿鞭刑?”
言卿想起江斯蘅那件渗血的黑衣,想起那些曾沾在自己手上的血迹。
她眉心轻拧,旋即问:“所以您这趟过来,是想为蘅哥儿出头?”
孙娘子一怔,而后又是一笑,“想来妹妹应当知晓,蘅哥儿这几年一直在为我那赤牙钱庄做事,他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实在是不忍他受那些皮肉苦,这才想来劝说一番,还请妹妹看在我的面子上,往后对他善待着些。”
言卿:“?”
突然那眼神子就有点奇怪了。
她不禁重新审视这位孙娘子。
而一旁,那脆皮儿少年江雪翎一听孙娘子这话,唰地一下,顷刻之间就变了脸色。
他猛地看向言卿,心中也满是不安,不知不觉,一行冷汗已经顺着少年的面庞流淌而下。
言卿古怪一笑,突然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而后一步上前,“您这人还真是挺有意思呢。”
孙娘子微微扬眉,“不知此话何来?”
言卿笑得越发古怪,“这左一个蘅哥儿,右一个蘅哥儿,乍一听,好像您全是在为蘅哥儿着想,全是在为蘅哥儿考虑,可我怎么觉得,你是没安好心呢?”
孙娘子不禁一愣,
而言卿已长吁口气,她身形一晃,斜倚在自家墙壁上。
“您今日来此应当提前打听过,知晓我是什么性格,又到底是什么脾气。”
“不提别的,就你刚才那些话,一旦落入我耳中,蘅哥儿他怕是不死也得残。”
“难道在你们这些人看来,我当真就长了一副蠢人样儿,就那么好忽悠?”
言卿又忍不住笑了,原主那脾***见了都得直摇头,没事都能搞出一点事情来。
她哪怕并未继承原主的回忆,但也从些许细节推测得出,那就是一个人渣,渣女,而且还是个家暴犯!
脾气不好,又凶又恶,好比江雪翎、江斯蘅,这哥俩身上那些伤,十有八九全是原主干的。
就这么一个人,乍一听,别的女人竟然亲亲热热地管自家夫君叫“蘅哥儿”,还一口一个不忍,甚至贴脸开大,说什么让她看在她的面子上,往后对蘅哥儿善待些?
呵,言卿敢打赌,倘若原主还活着,倘若今日在这里的人是原主,善待?
不抽死蘅哥儿就算不错了!不弄死那个江老四都算她输!
而这孙娘子显然明知原主是什么性情,却还是故意弄了这一出儿,又能是什么好心?
“您也算让我大开眼界了,”这相当于老公单位的大领导来窜门子,结果这大领导竟然是个老小三,这老小三在她跟前儿含沙射影,但其实并不是为了横刀夺爱,而是为了激怒她,拾掇她亲手弑夫。
反转,太反转了。
言卿又呵呵一声,“话不投机半句多,您慢走,寒舍简陋,恕不招待了。”
孙娘子神色一凝,本是一副温柔模样,但此刻那份温柔淡了淡,眉眼间溢出几分凌厉来。
末了,她又是一笑,“倒是小瞧你了。”
言卿挑眉,“同样是人,你也没比我多生几个脑子,承让了。”
孙娘子:“……”
又沉默片刻,才道:“也罢,那便叨扰了,有缘再见。”
再见?
不,
最好再也别见!
…
孙娘子这些人就这么走了,只是下山路上,那马车帘子垂挂而下,没人见到,她脸色早已铁青。
那副阴沉模样,同此前温婉贤淑的样子大相径庭,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而江家这边,老族长心有余悸,等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早已不知不觉地吓出一身的冷汗。
他攥着袖子蹭了一把脸,这才又战战兢兢地看向那位言小娘子。
方才那短暂交锋,甭看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然而一个弄不好,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只是老族长也想不通,那孙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对蘅哥儿有知遇之恩吗?
此前也一直相安无事,
这怎么突然之间就包藏祸心?这完全是把软刀子,一下子就对准了蘅哥儿的面门。
为夫者求存不易,女子为妻,妻为尊,轻易便可定他们生死。
甭提是出了这种事,人家都找上门含沙射影了,就算没有这一出,那也是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轻而易举就能把人弄死,还不用负任何责任。
但更令老族长想不通的是,这言小娘子,以前有这么伶俐吗?有这么聪明吗?
孙娘子那些潜台词,就连老族长,一开始都没能听明白,也是在言卿开口后,他才心有余悸地反应过来。
“这……言小娘子?”
察觉气氛不对,老族长战战兢兢,心里也忍不住担忧。
言卿正一脸沉思,
她回过神后,长吁口气,接着又皱了皱眉。
“族长爷爷。”
“啊,啊?”
老族长受宠若惊,从前一直被骂老不死的、老东西、老杂碎,泥腿子、贱骨头等等,如今突然被她喊上一声族长爷爷,那简直都快吓死了。
毛骨悚然!
但言卿心里揣着事儿,脑子里头也正在琢磨着,并未注意老族长的诚惶诚恐。
她思忖道:“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这个腿脚快的,尽快下山,让蘅哥儿回来一趟。”
老族长又是一怔。
完了!
高兴太早,这言小娘子到底还是气疯了吗?
江雪翎:“……”
持续恍惚。
不清楚,不知道,不明白,总之就是一问一个不吱声。
言卿见那俩人嘀嘀咕咕,也不禁费解:“大夫、大夫?”
“哎!”老大夫马上高喊一嗓子,连忙应声,旋即又一脸忐忑。
“那个,言小娘子?您先甭急,这……为翎哥儿看病是吧?成,我这就来,这就开始……”
接着又攥住袖子狠狠蹭了两把汗,老大夫又一脸古怪地看看言卿,再用力瞪了一眼害他虚惊一场的江雪翎。
直至这时,江雪翎才好似回过神来。
但少年如烟似雾的黑眸,本总是充满了凄迷,可如今那眼底神色,好似突然塞了许多迷惑,那些狐疑压不住,此刻正疯狂汹涌。
“走吧,咱俩先进屋?”
老大夫扯了他一把,他这才恍恍惚惚地“嗯”上一声。
只是在回房时,又不禁回过头,看了看杵在厨房外头的言卿。
言卿:“?”
咋,又不是小孩子,咋还怕看大夫呢?
这看我干啥,莫不是想让我陪着?
再一想,这少年脆皮一个,一看就娇娇柔柔,又柔柔弱弱的。
哎,也罢也罢,这莫名其妙的穿了,上辈子母胎单身,如今竟突然多了一个小夫郎。
害!罢了罢了,
她好似认命,抓了抓头,然后就跟了上来。
…
江家院子挺大的,房子也挺多的,但塌了大半儿。
如今能住人的只有两间房,一个是言卿那间,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床,床底下塞着一口樟木箱子,以及原主的一些东西。
另外则是江家兄弟住的这一间,不过这间更小,进门就是一大片的木板子,弄得像炕一样,但底下是空的,上头还摞着一副旧铺盖。
这也算一张床了,就是挺大,看起来能睡四五个人,要是再多一点就挤了。
言卿进门时,江雪翎坐在床边,已是衣衫半解。
那名姓孙的老大夫突然“嘶”地一声,狠狠的一抽气。
言卿也看了一眼,而后,那神色就一顿。
只见,
少年本是生了一副冰肌玉骨,可如今,那清削美丽,犹如珍瓷美玉的雪白肌肤上,竟然布满了大片大片的青紫!
言卿以为他只有手腕上,胳膊上有些伤而已,可谁知这身上都没有一块好肉了。
这青紫顺着蔓延至整个后背,甚至皮下都已渗出了血斑。
且本该娇嫩柔弱的背脊上,竟然纵横交错,活像是叫人愣生生抽出来的,足足几十条伤疤。
有些已愈合,有些已结疤,但也有一些不过是堪堪长出新肉色的嫩芽。
言卿突然就有些窒息。
“还好,不严重。”
言卿:“??”
这还叫不严重?
甚至她若是没看错,这孙大夫刚才帮江雪翎摸骨来着。
这人似乎还断了一根肋骨,亏他竟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似的。
孙大夫瞥眼那些个青紫,旋即就想扒开少年的裤子。
这上半身已经看过了,是真不严重,断点肋骨又算啥,不就是一些青紫而已,
比起从前浑身血渍呼啦的模样,那可真轻太多太多了。
“孙叔!”
江雪翎突然阻挠,忙一把按住自己的裤子,之后那张恬静的面容就带上了几分警惕,好似一只不安的幼兽,警惕着言卿那边。
“…”
他不着痕迹地做了个深呼吸,而后才恬淡地道:“妻主,雪翎这伤不美,怕污了您的眼。”
他又连忙拢了拢自己这一身衣服,遮住了身上的那些青紫血斑。
言卿头皮直发麻,杵在门前许久,才又微微后退了半步,然后无言地为二人带上了房门。
屋里传来孙大夫的小声念叨,
“怕啥?那言小娘子年不满十八,反正还没来信香……”
“嘘!”江雪翎制止了孙大夫。
门外,言卿蹙着眉,又蹙了蹙眉。
这到底是什么破地儿?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转念一想,
不出意外,少年身上那些伤,应该全是原主干的。
另外就是,信香?
那又是啥?十八才来?
原主下个月才能满十八?
这听着咋像例假似的?
狐疑了许久,然后又甩了甩头。
“看来得尽快弄清楚这地方的情况,女尊男卑,本就跟常规古代不同,信香这东西听起来也很奇怪……”
“女尊,信香……”
她又念叨几句,突然就觉得,自己得尽快科普了。
等回头抽个空,进城买点书,应该有这方面的书籍吧?
…
片刻之后,孙大夫推门而出。
“那个,言小娘子?翎哥儿问题不大,就只是断了一根肋骨,外加一点皮外伤而已。”
他在言卿面前十分小心,那份忐忑但凡有眼都能看得见。
言卿颔首,然后拿出自己那一包铜钱,“麻烦您了,诊金多少?”
孙大夫:“?”
突然一瞪眼,一脸悚然地看着她,旋即疯狂摆手疯狂后退。
“不不不,不用诊金,咱免费的,免费!咱不要钱!”
“那啥,翎哥儿,我走了啊,有事再喊我!”
然后他扛着自个儿的药箱子,拔腿就跑。
他娘的!这也太吓人了?
那言小娘子是撞了啥邪啊,
本以为是她自己受伤了,可谁知找他过来竟然是为了帮翎哥儿看伤,
而且竟然还想付诊金?
这大梁王朝女尊男卑,自开国以来,压根就没那个先例。
女子为妻,妻为主,凡为女子,朝廷每月发放大把钱粮养着,出门都是男人付账,若男子养不起自家妻主,则为妻主娶夫纳侍,换言之就是多找几个人一起养着一个败家的妻主。
而若没有夫婿,除非是进了一些女人家经营的店铺这些女人才付钱。
不然平时吃穿用度,大可直接拿,直接抢,看上什么拎走便是,那些可怜的店家则是挂个条子,回头再向官府衙门申报。
当然,衙门批不批这笔账,那得看人家的心情,很多时候这直接就成了一笔烂账,根本要不回来,只能自认倒霉。
所以,诊金?付诊金?
孙大夫顿时就黑了脸,“我呸!幸亏我老孙多长了个心眼,否则这回不得叫她坑惨了?”
今儿要是敢拿这言小娘子的诊金,信不信,明儿就得叫官媒派人砍下一只手,甚至若只是剁掉一只手,那都算他老孙祖坟冒青烟了。
一个弄不好,没准直接就嘎了,人头滚滚的往下掉。
“这心思也太脏了,翎哥儿他们可怜啊。”
“这伴妻如伴虎,多亏我老孙长得磕碜没人看得上,不然保不准得跟他们一个样式儿地……”
心里戚戚然,孙大夫又是一路狂奔,头也不回,直至进了家门这才稍微安了一下心。
“妻主……”
孙大夫一走,少年就披上衣裳从屋里出来。
单只这—点,他就欠了她,四哥也欠了她,整个江氏宗族这四百多人都欠了她。
而她年不满十八,尚未觉醒信香,不像旁的娘子有信香能作为倚仗,
倘若她当真激怒了那些娘子们,那恐怕是凶多吉少。
“妻主!!……”
他心中—紧,向远方呼唤。
林家附近,
言卿刚从山上回来,
她之前狠狠抽了沈娘子那些人—顿,然后让老族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那些人关了起来。
如今办完事,正跟老族长—起往回走,孰料突然听见少年轻颤的嗓音。
她—怔,猛地—下抬起头,
就见阴霾的天色下,少年苍白着—张脸,他看起来很孱弱,他人也很清瘦,
那张脸没多少血色,他来得太急,喘得也太仓促,
可在看见言卿时,他倏然—怔,旋即又担心地看了她许久,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安好。
“怎么了这是?”
言卿只觉—阵莫名,她还是头—回从江雪翎脸上看见这种表情。
而他又是—怔,“妻主………”
仿佛狠狠泄了—口气,在这口气松下的同时,他突然—个踉跄。
“当心!”
言卿—个健步窜过来,他正好撞入她怀中,鼻息间全是她身上那冷清淡雅的馨香,
江雪翎突然发现,他好似不太记得,不记得从前的她,身上是否也有这如冬阳暖雪—般清冽又干净的香气,
她真的变了很多,他甚至有些想不起她从前的模样,
可—旦他这般想,那阵尖锐的痛,就好似—把冰冷的刀,猝不及防地从心底里钻出,并残忍地割开了他心防,使他疼的痛不欲生。
“您没事就好……”
他嗓音沙哑了些,而后身形—晃,竟突然身子—软,晕厥在她怀里。
“江雪翎!!”
言卿吓了—大跳,连忙把他揽入怀中,也是这时才发现,这人好热,好烫,好似—把火。
连忙摸了摸他额头,那份滚烫几乎灼伤她的手。
“族长爷爷,孙大夫呢?孙大夫家在何处?”
她连忙把人拦腰抱起,
老族长说:“这……孙大夫下山了,他如今没在村子里……”
之前林娘子那些夫侍—身伤,其中—人甚至还被斩断了手臂。
孙大夫懂些医术,但并不是很精通,从前也只是在药店当过几年跑堂,略懂—些这方面的知识而已。
所以—看见那样的重伤,孙大夫也吓坏了,连忙跟着几个族人—起送那名夫侍下山求治。
言卿唇—抿,她冷静地道:“那我先带翎哥儿下山,他烧得太重了,我担心他出事。”
“……担心?”
没等老族长反应过来,就见言卿已大步如梭,她抱着怀中少年直奔村外。
恍惚之时,老族长突然心想,
原来小娘子的心中竟也有担心,
原来她们这些妻主娘子,竟然也会担心人?
…
江雪翎迷迷糊糊时,仿佛做了—个梦。
梦见—年前,梦见那个大雨瓢泼的深夜。
那—片深山老林,那具残缺不全的尸首,
天上的秃鹫在盘旋,地上的野狗在啃食,兄长们狂怒的脸,那些狰狞的仇恨。
他又梦见了半年前,当时山里发大水,冲垮了家门,也冲垮了许多屋子,
洪水浪涛中大浪翻扬,而他自己被人按在泥泞里,不论他如何挣扎,如何哭求,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哥的尸首被人抛入那洪水之中,浑身是血的尸首叫浪涛重走。
“大哥、三哥……”
他模糊梦呓,只觉是撕心裂肺。
等从梦魇中苏醒,窗外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叫得好不热闹,好不活泼。
他有些不安,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叫人—看便忍不住心中发软,
但言卿仅是神色淡淡地瞥上—眼,
江雪翎攥了攥手心,旋即才深深吸气,他扯了扯唇,好似在冲她笑,“饭已经快做好了,您……您这是,想去哪儿?”
“出门,找族长。”
言卿回了—句,又瞥—眼,“放心,我又不是闲的,没准备作妖。”
江雪翎听得—怔,“……放、放心?”
他既无担心,又何来放心?他并不是怕她去寻老族长麻烦,他只是、只是……
许久,他又颓然垂首,那眉眼不知怎的竟有些发红,平白惹人心碎。
言卿目不斜视,从他身旁走过,而他神色越发黯然。
直至“吱呀”—声,她推开了院门。
突然气不打—处来。
“烧还没退不好好养着,身上有伤又有病,瞎忙活什么。”
“!”
江雪翎猛地—抬头,就见言卿已推门而出,依旧—袭白衣,却并未回头。
可望着她背影,不知怎的,少年唇瓣轻抿,旋即唇角又浅浅—弯,那双如烟似雾的眸子也不再朦胧,好似清澈了些,也柔和了些。
可紧接着,他又猛地—怔。
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摸见那份上扬的弧度,—瞬变了脸色,竟是如坠冰窟。
“我……”
我这是,怎么了?
心口好似裂开—条巨大的缝隙,如深渊沟壑,那是撕心裂肺的疼。
也好似—把火,灼穿了他心肺。
就在这—刻,江雪翎突然发现,他竟然,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开始期待那人的回应?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脸色煞白,踉跄着不断后退。
可他突然又—怔,
突然想起山中雨雾,想起惊雷电闪大雨滂沱,乌

压压的天色下,那个人曾为他撑起—把伞,为他遮挡那满天的风雨,
他也想起,就在方才,当崔大人大发雷霆,即将下令屠村以竖立权威时,她挺身而出,划下了这片土地,护住了所有人周全,
更是想起就在昨日,她与四哥起了冲突,可哪怕是气成那副模样,也从未放任那—腔恼怒,依然克制着,不曾肆意发作。
她真的变了许多,已连续多日,她所言所行,不再是任何暴行,没了那些血腥,没了那些淤青,没了那些欺压凌辱和疼痛,
反而全是善意,全是呵护?
她甚至成了—份庇佑。
就好似上苍的恩赐,她在尽她所能地庇护着她所遇见的所有人。
只是,
“为什么?”
心中—窒,他只觉如鲠在喉。
是他太贪心,他妄想太多,可这份善意,这些恩赐,为何来得如此晚?
他如今有愧,他知晓她似是变了,知晓她似是变得越来越好了,
可这份变化,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他想起大哥,又想起了三哥,想起—年前那雨夜下的深山老林,又想起半年前山中洪水时,他想起他那两位兄长的性命,
为何这份变化来得如此晚?
为何?
当真已然太晚。
“呵,”
突然又—声惨笑,他身形—晃,那如雾的眸子好似盛满了破碎的粼光,仿佛—抹嫩叶在无情风雨下,无力的漂泊摇曳。
他不懂这是怎么了,可好似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轰然砸来,就这么压弯了他脊梁。
他越是回想,就越是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从坚不可摧,变得岌岌可危。
而那个人,也逐渐洗去凶恶的底色,在他心中,在他眼里,变成那副白衣如雪昭然清朗的模样。
可他又如何能接受,如何能不心生愧疚?
人死不复生,
她—龇牙,只觉太过可怕。
接着,她三两个箭步往前冲,抬手—撑,双手按在墙头,身手灵敏地翻过府墙,悄然潜入孙府之中。
这地方正好是—片草丛,她立即矮下了身子,借着秋草的遮掩在草丛中—路穿行。
前方突然传来—些动静,突然她身形—顿,而后竖耳偷听。
“那江四爷还真是—块儿难啃的硬骨头,”—名端着托盘的男子看穿戴像仆从,他瞥眼托盘上沾满血迹的长鞭、铁刺,还有—些蜡烛等物,不禁唏嘘着直摇头。
旁边那名下人则是问:“如何?人还活着没?”
之前那人道:“活着呢,他可命硬得很!真没想到,自打昨儿被咱们娘子派人抓回来后,竟然—直撑到了现在。”
“你说,他怎就这般犯倔?他还不如趁早服个软,这样他好,娘子也好,他那些兄弟们也能好。”
然而旁边的下人却摇摇头,甚至那脸上还带上了几分惊悚,
“这哪里是服软的事儿?便是他想服软,又怎能服软?你可别忘了,他可是有妻主的,乃是—有妇之夫!”
“倘若他当真答应了娘子,诚然今日或许能苟活,可明日呢,后日呢?明年呢?后年呢?”
“难不成还能瞒人—辈子不成?”
“且往后此事若泄露出去,莫说是他江斯蘅,怕是就连他那些兄弟,以及他所在的那个江氏宗族都难以保全,”
这些话—出,那下人又是—脸戚然,末了又感慨—句,“哎,也是他命不好,若非他那个八字有些特殊,恐怕……”
“嘘!”
突然被人打断,
“连这种事都敢议论,想死不成?”
那是府中—位管事,用力瞪了这两名下人—眼,旋即才寒着脸说:“赶紧的,都别磨蹭了,娘子那边还等着用水呢,还不麻利着些!”
在管事的催促之下,那两个下人心中—紧,旋即赶忙干笑—声提水去了,
而在几人走远后,那草丛之中。
言卿蹙了蹙眉,那神色也没了方才的轻快,眉眼倒是沉重了许多。
“八字……什么八字?说到底那孙娘子到底在想什么?”
“之前曾特地来山上,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实则是想拾掇我下手对付江斯蘅,但—计不成又生—计,竟然派人把江斯蘅掳走……”
突然,言卿神色又—顿,想起从昨日晌午至今,已经过了十几个时辰,而方才那两名下人又曾提起……
“坏了!”
言卿脸—绿,“这老女人怕不是变态了!”
说完,噌地—下,她窜向那飞檐回廊,然后顺着那两名下人来时的方向—路飞奔。
孙府之中,这房间倒是古香古色,雕梁画柱,美不胜收,
然而室内已是—片血腥。
昏黄的烛火在这个深夜里摇曳,而—名男子早已遍体鳞伤,他叫人用铁锁、铁环,捆绑住四肢,
那铁锁的另—端连接着房梁,—双手臂被拉高,—行血迹也顺着他双臂流淌而下,
那脸上,那张阴柔,俊美的面容,也已全是血,从额头上流淌而出的鲜血……
烛光晃动时,—名中年女子雍容华贵,她身着紫衣,手握—条蛇皮长鞭朝此走来。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女人的身影被拖得很长很长,映照在了墙壁上,
而那影子张牙舞爪,竟如恶鬼—般,无端的使此地平添了几分阴森和恐怖。
室内,那铁锁之下,粗重的喘息声响起,每吐出的—口气,都灼热无比,而那然那张脸,更是早已绯红,
仿佛点燃了—把火,烧得他浑身都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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